第19節(jié)
“是啊?!敝x道從袖中摸出陽鐲來托在手中,說道,“若另一個人戴上了,便可知你吉兇禍福了,自然,你也會知此人的吉兇禍福,往日里……”他頓了頓,抬頭一眼看了看荊淼,見青年只是專心致志的看著鐲子等下文,忽然將陽鐲扣在了腕上。 雙鐲都得了宿主,便立刻發(fā)出光來,龍鳳雙目具亮如人眼,似是下一刻便要活轉(zhuǎn)過來。 “這……”荊淼已感覺有些不對了,但是他抬頭看了看謝道一臉毫無異色,仿佛在做一件再理所當(dāng)然不過的事,不由苦笑了起來。謝道向來做事不按俗理,也自然不大可能在意這個,也不再多想。 “你若出了事,我便能從這鐲上知道了。”謝道微微笑道,他其實已有些想與荊淼說將那心疾轉(zhuǎn)換來了,他已是洞虛之體,縱然受了傷,也不過是調(diào)養(yǎng)一二日的事,不比荊淼受苦非常。 但轉(zhuǎn)念想了想,他只說了這鐲子的一樣功能,若再提及心疾,說不準荊淼又要自責(zé),便又按下,準備日后再提。 “那我也知道師尊的安危了?”荊淼心中自然不覺得謝道會受傷,只是好奇問一問。 “是啊。” 卻不知他隨口的無心一語,卻叫謝道心中溫暖無比,那應(yīng)答聲掠過謝道的唇齒,帶著點纏綿的情意。 荊淼聞言,不由笑展開顏,只道:“這是叫我們互相掛念嗎?” 謝道但笑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都不過節(jié)啊【雖然我昨天也只是宅在宿舍里宅了一整天】 過節(jié)就不想碼字呢……_(:3」∠)_ ☆、第41章 神玖的師姐第二日來接了神玖,正是那日被荊淼撞見的那個天仙女子。 她帶著一臉的視死如歸來得紫云峰,本就慘白的臉色見著荊淼就更白了兩分。荊淼覺著她大概是誤會了點什么,不過旁人誤會什么,又自以為什么,荊淼從來也都是不大在意的,便只將還在熟睡的神玖交給她,由她離開紫云峰。 謝道自然不會太開心,卻也未曾出面阻攔,也不知是覺得欺負一個孩子太難看了,還是不想駁了荊淼的意思。 后者可能性大很多。 此事一過,不知不覺數(shù)日便過去了,這日荊淼起床練劍,忽見得一只黑孔雀落在草坪上,銜著一封信,知是風(fēng)靜聆傳來的。 信中叫荊淼準備一二,明日便一同去赴花間宴。 荊淼雖不是初次下山,卻也不知有什么好準備的,謝道則覺得荊淼帶上鎮(zhèn)闕已是足夠了,不過他又給了荊淼三道劍符,淡淡道:“此物能喚來靈琊,你看著用吧。” 靈琊是謝道的佩劍,跟他足有五六十余年,至今未曾更換,據(jù)說早已生出靈念,一旦催動,劍奴必先出戰(zhàn)。 荊淼也不矯情,便將符箓收下了,謝道沒什么好說的了,就避讓開來,叫虞思萌仰著頭與荊淼說話。 “師兄,你下山要多久啊。”虞思萌問道,天真無比的看著荊淼,鼓起勇氣道,“明明生了那么嚴重的病,好不容易才好,為什么還要到外面跑來跑去的?這樣不會對身體不好嗎?” “輪到咱們峰去了,總不能不去?!鼻G淼因為‘天煞孤星’一事,對虞思萌也不由生出許多好感來,聲音便溫柔了幾分,“往日里是師尊沒有弟子可以去,現(xiàn)在有了,總不能叫別人笑話。” 虞思萌歪過頭,不屑一顧道:“笑話就笑話,爺爺說了,笑話別人的人都是無能的,有能力的人從來不笑話別人,因為他們根本不在意?!边@話聽來傲慢的很,偏生虞思萌人軟聲甜,反倒顯出幾分故作老氣的可愛來。 荊淼與謝道不由對視一眼,皆是莞爾一笑,荊淼便道:“小姑娘家家的,說話倒是豪氣,這次也只不過是出去散散心,不妨事的?!?/br> “這樣啊?!庇菟济瓤嘀樀?,“可是萌萌不想吃師尊做的飯?!?/br> 中槍的謝道將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虞思萌還在比劃:“師尊做的飯有這么這么……這么大的可怕,比萌萌爬后山的時候還要嚇人?!彼箘艃簭堥_手,人使勁兒的往后仰,噘著嘴道。 “餓不著你?!敝x道淡淡道。 “這幾日師尊做飯手藝委實有所進步,思萌,師尊這么疼你,你就知足吧。”荊淼笑著點了點虞思萌的鼻尖,“以師尊的身份,肯下廚已是你大大的面子了?!?/br> 虞思萌卻不以為然,甜甜笑道:“師尊當(dāng)然要疼我,不然我才不要師尊。萌萌知道師尊跟師兄都疼萌萌,不過師尊的飯……真的是很難吃嘛。” “你又知道我疼你了?”荊淼不由莞爾,“我怎么不知我待你很好?” “雖然師兄不說,但是我知道師兄也疼萌萌的?!庇菟济劝菏淄π氐?,“師兄雖然看起來不喜歡跟人親近,但是也從來不說別人壞話,還每天做飯給萌萌吃,是個大好人!” 荊淼瞧她模樣十分可愛,又與她玩笑:“這樣就是好人了嗎?” “爺爺說了一個人要是沒有錯,卻被別人說壞話,那就是別人不好,他是大大的好?!庇菟济炔嬷环獾?,“師兄從來沒有說過別人長得不好看心地不善良,她們卻說師兄不好,那想來就是她們不對!” “不遭人忌是庸才。”謝道低咳了一聲,淡淡與荊淼解釋道,“天殘老人原句是如此?!?/br> 荊淼便微微笑了笑,只道:“思萌這次聰明,真是比師兄厲害的多了?!?/br> 虞思萌不由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 而謝道只是淡淡瞧著他們師兄妹說笑,不由也微微展開歡顏,他垂頭去看荊淼的模樣,青年正歡喜的笑著,眉目之中的冷淡之意褪去不少,只盛得滿目柔光,在燈燭下顯得尤為可親。 荊淼不經(jīng)意抬了頭,只望見謝道看著自己,玉石般的雙眸清清冷冷的,不由心中一動,玩笑道:“師尊廚藝還需精進?!?/br> “好?!敝x道輕輕應(yīng)了,聲音低低的,像日光下的午后,穿過柳枝葉的春風(fēng)。 荊淼便只怔怔的看著他,忽然說不出話來,低頭不語了。 ………… 次日清晨,天清氣朗。 風(fēng)靜聆與荊淼一道兒站在山門處,那只漆黑的孔雀自不遠處飛來落下,身上坐著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人,正是蘇卿。 “蘇師叔?!鼻G淼客客氣氣的行了禮。 天光乍破,灰淡的云層早就散開了,明朗的橘光自云后隱約露出,蘇卿看起來有點老大不樂意的模樣,打量荊淼的眼神像是一把劍,銳不可當(dāng)。 “嗯?!彼S隨便便的敷衍了荊淼一下,看著風(fēng)靜聆欲言又止,最后道,“你自己一路小心,記得那件事……” 風(fēng)靜聆點了點頭,荊淼不由生出點好奇心來。 那件事是指……什么事?莫非這花間宴,還有什么任務(wù)不成。 蘇卿交代完這句話后就騎著他的黑孔雀飛走了,荊淼剛想開口詢問,就見著高山遠霧,朦朦朧朧間,有人佇立在云端之中。 他仰起頭,將遮去晨間露水的兜帽輕輕一揭,不必想,也不必猜,荊淼心中一清二楚那里站著誰。于是他便沖那處微微一笑,并未說些什么,只是又再低下頭去,將兜帽好好的戴了回去。 謝道自然是看見了,他只是惶然,他還記得前不久的那個星夜,微微怦然心動的感覺。但今日仿佛又多了幾分不同,明明還是那個人,一模一樣的面容,一模一樣的笑意,卻像是忽然觸手可及了起來。 道心再未能平靜下來。 也不知是自什么時候起,謝道便為荊淼破了許多例,再破一次也沒什么好奇怪的,所以他望著荊淼離開山門之后便立刻御劍飛去了百花峰。 他自然沒什么感覺,百花峰眾弟子卻嚇得心驚rou跳,急忙避讓開來,不敢有任何阻攔。 白欒花懶倚著長榻上,手中握著一卷書,她看起來既像是在走神,又像是在專心看書,但卻沒有翻過哪怕一頁。聽見響動,白欒花終于回過神來,她垂著頭,淡淡問了一句:“去赴花間宴的弟子已經(jīng)動身了?” 謝道自己尋了張椅子坐下,古怪于為什么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那個地方,道心卻始終未能平靜。 “他們已經(jīng)走了?!敝x道回道。 白欒花這才把書猛然一收,見鬼般的看著謝道,吃驚道:“師兄,怎么是你!我還道你近日里不想看見我呢。” “我想問你一件事?!敝x道淡淡的,若有所思的說著。 白欒花的半張臉藏在書后,明亮的眼眸里倒映著謝道的面孔,一張微微皺著眉頭,略見疑惑與憂愁的面容。自六人一道修行以來,白欒花還從未在謝道那張臉上見過這么豐富的表情,畢竟六人之中,雖說蘇卿才是修無情道的,但所有人卻都最為看好謝道,因他無欲無求,一心向道。 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即便性情并不冷酷,也總是少見情緒的。 “問吧?!卑讬杌▉砹它c興趣,決定將之前謝道斥責(zé)她的那點小恩怨擱到一邊去,因為她實在是很好奇到底有什么事,能讓謝道這樣的無措。 但謝道問了一個令白欒花后悔不已又十分討厭的問題。 “欒花,青山君嫁人之后,你既已放下,為何每每卻又要參加花間宴的弟子帶來她是否安好的消息?” 白欒花沉下臉,一甩裙擺轉(zhuǎn)過身去,只留個背影對著謝道,心中有些發(fā)酸。 這問題這許多年來,白欒花總是避而不答,師兄弟們問起來,她也只說不在意了,過去了。可是她清楚的很,她從來沒有放下,也從來沒有過去,才總要勞煩師兄弟們遮遮掩掩,為她的面子遮遮掩掩,暗中捎來青山君的消息。 師兄弟們疼自己,白欒花再清楚不過,可青山君有什么錯呢,神仙眷侶,鴛鴦不羨,快快活活的,何必叫一個暗中對她傾心的人攪擾了幸福。 她只不過是在年華恰好的時候,在百花叢里,對著自己笑了笑。 白欒花沉默了許久,最終道,“你問這個做什么,情劫要到了,想為這次的閉關(guān)多了解些嗎?” “不?!敝x道掩著胸口心臟處,忽然道,“它已經(jīng)到了。” 他這話說的輕描淡寫,不容置疑,白欒花卻聽得險些從榻上掉下來,神情便從沉郁變得愈見驚恐了起來。她瞪大了眼,瞧著謝道一臉無畏的模樣,聲音忽就干澀起來:“你……你……” “它已經(jīng)到了?!?/br> 謝道看著白欒花,慢慢的又重復(fù)了一次。 ☆、第42章 兩人本是算好了時間赴宴,只因怕路上出了什么差錯,便提早了數(shù)日。哪知一路御劍而行,并未橫生枝節(jié),兩人便在路過的城鎮(zhèn)之中偶爾停留歇歇腳,但到達丹楓白露塢時也不過三個晝夜。 而這會兒離花間宴開始,還有半月之久。 風(fēng)靜聆與荊淼在塢外的狂歌林處停了下來,丹楓白露塢是不準御器進去的,二人穿行于林木之間,只覺得草長花繁,生得凌亂無比,行走雖不困難,卻極易迷路。 待走了半程,忽聽得風(fēng)起,葉枝搖動,鳥蟲歡鳴,竟似如一曲再放誕不過的狂歌。 林中有些鳥畜,皆是不怕人的,見著他們來了,只顧自己在溪邊飲水,溪水潺潺,兩步便能跨開的寬度,只擱著一塊青石在當(dāng)中供以踩踏。荊淼越過小溪,正碰上一頭花鹿越過身旁,他閃身避開,不由笑道:“若在此居住,恐怕不得清閑?!?/br> 風(fēng)靜聆聽了,便一本正經(jīng)的回道:“所以秀水君夫婦二人才要搬到丹楓白露塢里頭去?!?/br>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忍俊不禁,倒也喜愛這些溫順和善的動物,便又拖慢了腳程,四下瞧看,好一會兒才走出狂歌林。 出了狂歌林后是處花海,盡頭正貼著一汪湖水,湖上泛著薄霧青煙,朦朦朧朧之間,隱約可見一處紅楓艷色,便是丹楓白露塢了。 兩人走到渡口,只見得渡口空空無人,也沒有什么船只,荊淼便略帶疑慮道:“也不知船家什么時候來?!?/br> 雖說也可飛過水面去,但到底于禮不合,怕冒犯了主人家。 “沒有船家?!憋L(fēng)靜聆回道,矮下身擇了一片葉子,打水中一拋,那葉見風(fēng)便長,越長越大,到了船只般大小就跌落下來,飄飄蕩蕩的落在水中,風(fēng)靜聆這就與荊淼一起上了這片葉船。 “師兄好漂亮的手段?!鼻G淼坐在葉船之中,略微有些吃驚道。 風(fēng)靜聆也不知從哪里拿出了船槳,大概是什么樹枝變得,悠哉悠哉的劃著船,淡淡道:“可不是我手段漂亮,是秀水君的手段厲害,我只不過是花了些靈力?!?/br> 也不知道是順風(fēng)還是風(fēng)靜聆嫻熟,這葉船劃得極快,荊淼不大一會兒便見著湖中霧下還有些年輕弟子,有些單踩著一根樹枝,有些則是一朵花舟;還有些哄了湖中的游魚,或大或小,大的足有半人高,堪堪坐下,小的成群結(jié)隊,托著那年輕弟子雙足,陣勢倒也不容小覷。 荊淼看得津津有味,不由轉(zhuǎn)過臉對風(fēng)靜聆感慨道:“我這會兒對這場花間宴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了?!?/br> 風(fēng)靜聆笑了笑,只道:“其實也就與凡間夜市差不了許多。” 沒過一會兒,兩人便到了岸,岸邊站著幾名童子,皆是一頭齊耳短發(fā),右鬢綁著根小辮,穿身淺綠衣裳;若不是天色還亮,還看得見模樣生得各有不同,非把他們當(dāng)做多胞胎不成。 塢中植了許多紅楓,落楓滿地,兩人踩在楓葉小路上,那片葉舟失了靈力就變回原樣,在水中飄零。一名童子便走過來接待,風(fēng)靜聆自去應(yīng)付了,荊淼四下看了看,聽見風(fēng)靜聆喚他,便收斂了眼神,老實跟著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