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三人默默地等待著,不一會兒,就見不遠處有兩人漸漸走近,其中一個明顯是個小廝,另一人團領衫外是一身秀鷺鷥青袍,腰系束帶,頭戴烏紗帽,氣質端方,身姿斐然。 “裴先生!”姜谷小聲驚叫。 姜婉忙拉了拉姜谷,示意他小聲些,望著如今仿佛換了個人似的裴祐,她忽然心生恐懼,也不知是否真要上去。 姜谷疑惑地看了眼似乎不打算上前的姜婉,終究沒問什么。 仿佛是察覺到了什么,裴祐原本目視前方的視線忽然往旁邊看來,當他看到不遠處站著的三個人影時,腳步驀地停下,面露驚訝。 姜婉忽然心生勇氣,抬腳迎著他的視線向他走去。 裴祐仿若是在夢中,癡癡地看著姜婉走近,某個時刻他忽然回神,側頭低聲跟身旁小廝說了句什么,那小廝便轉身回了府內。 姜婉走到裴祐跟前停下,二人看著對方,誰也沒有先開口。這條街巷住的多是些官吏,此刻來往行人并不算多,顯得很是安靜。 姜婉先開了口,嬌艷的面龐上并無多余的表情:“裴大人,恭喜你當了官,又娶得嬌妻?!?/br> 裴祐眼中一痛,垂眸半晌才道:“……多謝姜姑娘。不知姜姑娘為何竟來了京城?” 姜婉道:“我來找你。” 裴祐驀地抬頭,怔怔地看著姜婉,姜婉又走近一步,盯著他的雙眼低聲道:“助之,我知道你娘寫的那封信不是真的,她如此說一定有苦衷……你可以信任我的,告訴我真相好不好?至少讓我陪著你一起分擔!” “婉……”裴祐有一瞬間的閃神,發(fā)覺自己差點叫錯了,他忙閉了嘴,改口道,“姜姑娘,我并無苦衷。若你只是為此而來,請回吧。若有什么困難之處需要我出力,但說便是?!?/br> 姜婉不理他的話,繼續(xù)道:“即便我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你告訴我一切,你也不愿意相信我是么?我以為我們共同經歷了那么多,我們本該互相了解,互相信任,可你卻不肯信我哪怕一分一毫?!?/br> 裴祐雙唇微顫,似乎想說些什么,最終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他垂了視線,低聲道:“既然姜姑娘無事,那便請回吧,我也該回去了?!?/br> 他轉身要走,卻突然發(fā)覺手上一暖,低頭看去才明白竟是姜婉抓住了他的手。他身子一僵,柔軟溫柔的觸感不知怎么讓他想起了曾經山道上的那個吻,那么輕柔,那么溫暖,夾帶著山風的清爽氣息,卻給人以難忘的悸動。 他眉目一沉,像是用盡了力氣才能抽回自己的手,嘴邊的“自重”二字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只得什么都沒說,快步往府邸中行去。 被裴祐掙脫開的姜婉此刻正低著頭僵在原地,腦中是紛亂的思緒。 在裴祐要走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已經許久沒用的金手指,當時便忍不住出手抓住了他的手心,那一刻,紛雜的畫面闖入她的腦中。 她看到裴祐跪在一座清冷的孤墳前痛哭,墳上只有一塊小小的木板做的墓碑,木板上寫著“徐靖之墓”,沒有落款。她聽不到聲音,卻能從他的口型看到他說的大概是“爹,孩兒定會還你清白”。畫面一轉,她又看到裴祐神色冷漠地站在神色憔悴的中年男子面前,與對方隔著一個柵欄,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也不知裴祐說了些什么,那中年男子沖上來抓住柵欄對他怒目而視,許是在對他破口大罵。 等姜婉從眩暈之中回過神來,裴祐早已不知去向,而姜谷和絮兒二人正擔憂地看著她。 她微微一笑:“我沒事,回去吧?!?/br> 姜谷有些擔憂,可見姜婉神情平靜,他也不再說什么。 見了裴祐一面,卻依然未能從他口中得到任何真相,姜婉并未氣餒,至少現在她已經有了線索。 正如她之前猜測的那樣,徐春英留下的信不過是為裴祐走仕途掃清道路罷了,裴祐不是裴鐵柱的兒子,而是那個叫徐靖的人的兒子。裴祐從前定也是不知情的,應當是徐春英留下的信里告訴里他真相。從她所看到的畫面來看,徐靖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人誣陷至死,而害死徐靖的人,應該就是那個中年男子,只是她也不知對方是誰,暫時不好判斷,只能隱約從對方的氣度猜測那人可能位高權重。將所有線索聯(lián)系起來看,裴祐不要她,不要玉蓮,孤身來到京城,很可能是想向某位位高權重的人報他爹的仇,但他知道自己勢單力孤,很可能報仇不成反被殺,因此才故意借著他娘留給他的那封信以及她沒及時告知他他娘病危的事跟她和玉蓮斬斷關系,為的就是萬一復仇失敗后不牽連她們。 其中一定還有許多內情她并不清楚,但根據自己看到的,姜婉已經有了個大概的猜測。無論最終會如何,至少她要弄清楚真相。首先,她要從徐靖這個名字下手。 第二日,姜婉便領著祥云閣的人在京城租了個兩進的院子,所有人都搬了進去。隨后,她便開始尋找四下尋找適合祥云閣的店面。有祥云閣一起跟來的管事前后cao持,找店面的事并不困難,她只要坐鎮(zhèn)確認大方向沒問題便好。 調查徐靖的事,姜婉并未貿然出手。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徐靖當初是被那中年男子害死的,如今那中年男子位高權重,若她貿然去調查徐靖,很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反倒可能引來殺身之禍??上н@時代沒網絡,不然搜索一下總歸會有些許線索。而且如今裴祐已經二十有二,那么徐靖應該是二十三年前的樣子出的事,那么久遠前的事,萬一事情比較大還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否則便會徹底淹沒在歷史洪流之中,半點漣漪都不會留下。 這么一想,只知道徐靖這個名字,她不敢大張旗鼓地查找,又不知道哪些老人知道這事,知道了也等于沒知道。 難道就沒辦法繼續(xù)查下去了么? 姜婉轉念一想,她從金手指畫面中得到的消息其實是兩個,一個是裴祐在他爹簡陋的墳前哭泣,那時候他應當還未報仇雪恨,只能偷偷地去祭奠他爹。第二個就是他復仇成功,將那位中年男子拉下馬來。她還記得徐春英千方百計要讓裴祐當官,那時候她只以為徐春英指望著裴祐當官后自己能享清福,可如今看來,應該是他不當官就無法復仇,所以徐春英才一定要讓他當官。裴祐如今已經當了官,但畢竟資歷淺,恐怕斗不過那個中年男子。還有,他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娶了首輔的女兒?首輔就這么看好一個新考上探花的學生,賭他前途無量?可這么短的時間就把女兒嫁了,對于首輔這種位高權重的人來說,也太兒戲了些……這其中一定有內情! 還有一個問題,裴祐已經確切知道他的仇人是誰了么?如果知道了,他應該已經開始積極接觸了吧? 思考過后,姜婉決定去盯著裴祐。她只有兩個線索,其一是一個名字,其二是一個長相,名字無法著手,她自然只能從長相著手。她就暫且假設裴祐正在積極接觸他的殺父仇人,若她盯著裴祐,只要那人一出現,她就立即能認出來。知道他的仇人是誰之后,查起來也有方向。 打定主意之后,姜婉便拉著姜谷進行這件事。她租了輛馬車,時常在裴祐上下班時間段到他家附近盯著。如此過了十天,當祥云閣在京城的分店差不多裝修完畢的時候,這一日,她和姜谷躲在馬車中盯梢,就見不遠處一輛馬車駛來,最終在裴祐家門前停下。 裴祐下了馬車,轉身對馬車中人行禮。掀開的簾子后,坐著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面帶淡淡微笑,一眼看不出深淺。 姜婉瞳孔一縮,這個人……竟然就是她看到的那個中年男子,害死裴祐生父的人! 緊接著,她聽到裴祐恭敬的聲音道:“多謝岳父大人捎帶小婿?!?/br> 第57章610 聽到裴祐對那中年男子的稱呼,姜婉面色一變,驚訝得回不過神來,直到那中年男子的馬車消失,而裴祐也轉身回了府,她才驚醒。 姜谷擔憂又疑惑地問道:“姐,你怎么了?” “沒事。”姜婉怔怔回道。她依然無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事實。 裴祐叫那中年男人岳父,也就是說,對方正是目前的內閣首輔李時獻。可這首輔,確實是她看到的裴祐家的仇人啊!他,竟然娶了仇人家的女兒? 不,那是可以理解的,他這就相當于打入敵人內部,更方便獲取罪證,好最終把他拉下馬。但這是從裴祐的角度來說,那首輔呢?他沒道理肯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給裴祐這樣毫無背景的人啊,朝廷中那么多青年才俊由得他選,他就那么看好裴祐? 姜婉回去后就開始制定接下來的調查計劃。 既然已經知道裴祐家的仇人是誰,那么調查起來就有方向多了。首先是調查首輔李時獻過去的經歷,特別是二十三年前,但若是只問二十三年前就太過顯眼了,最好是裝作李時獻的崇拜者,從他剛入仕的時候問起,問出他過去的所有經歷,找到能跟徐靖對上的。 其次,李時獻的女兒也要好好查查,如此匆忙地嫁人不會沒有原因,京里也不會沒有一些流言蜚語。 李時獻的過去好查,從茶館里找個說書先生即可,她不需要知道太詳細的,只要知道個大概就行。但他女兒那邊就稍微麻煩一些了,女子特別是官家女子,怎會輕易拋頭露面呢?因此要查出跟她相關的消息,就比較困難了。 說書先生找到后被請到了院子里,姜婉并未回避,一臉迷妹神情地表達了對首輔對崇敬之情,便問起了他過去的經歷。那說書先生歲數不小,對于二十多年前的事倒是記得很清楚。而他說的,恰好是姜婉想要知道的。 二十多年前,李時獻在官場蹉跎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混上吏部右侍郎的位置,那十年他名聲不顯,不過是京城眾多官員中的一個,毫無存在感。然而二十三年前,一樁大案卻成就了他的名聲。那是一樁謀反案,主犯是當時的三皇子,內閣首輔,兵部右侍郎,大理寺少卿等人,因為罪證確鑿,三皇子被幽靜,至今還在別院中看管著,其余參與謀反的官員統(tǒng)統(tǒng)都滅了九族。當時就是還只是吏部右侍郎的李時獻提交了關鍵性的證據,成為了這起謀反案子的最終判定依據。 姜婉從里頭聽到了那個她在意的名字——大理寺少卿徐靖。謀反是要滅九族的,裴祐本該隨著徐家所有人一起死在法場上,然而堪稱奇跡的是,徐春英竟然能懷著他逃走。 說書先生也不過就是知道個大概,當年的很多細節(jié),怕是要調查那起案子的卷宗才能知曉了。但對姜婉來說,這些信息也足夠了,她已經知道了裴祐的生父是誰,又是怎么被害死的。 而李時獻女兒那邊,暫時就只聽到一些流言。對于她為何會如此迅速嫁人,老百姓們自然會以豐富的聯(lián)想能力令此事圓滿。有些說李家小姐是在城外寺廟上香時遇到裴祐的,兩人一見鐘情,后來李家小姐害了相思,臥床不起,怕再拖下去就熬不過去了,這才以最快速度辦了婚禮,李家小姐這才很快好了起來。而更邪惡的版本是,兩人早在寺廟幽會時就已暗度陳倉,李家小姐珠胎暗結,再不快點成親就要瞞不住顯懷了,這才會立即成親。 姜婉鄭重地交代了姜谷,讓他幫著打探李時獻女兒的事。她建議姜谷打扮成小廝的模樣,做出與裴祐府中小廝偶遇的假象,通過請客吃飯喝酒等籠絡人心的行為獲得對方信任,繼而套話。 姜谷學得很快,將對方灌醉之后,很快就問出了些消息。如今李家小姐已經懷孕,正在府里養(yǎng)胎,幾乎不見客。至于她懷孕多久了,那小廝就說不清了。 估摸著自己的消息收集得差不多了,姜婉再度找上門去。 裴祐聽說是姜婉,卻沒出來見她,只說自己正忙著,她若有事留下書信即可。 姜婉沒想到裴祐居然會不見自己,可她并未放棄,知道以常規(guī)方法可能難以見到他,當日她便先離開了。等第二日,她再度出現,卻是紅著眼眶,門口小廝問起,她也只說若裴大人不肯來見她,她就不走了。 聽了小廝的話,裴祐忍不住去想姜婉是不是在京城受了誰的欺負和委屈,要不然怎么會聽小廝說她是“面容蒼白,雙眼泛紅而形容憔悴”呢? 猶豫了片刻,裴祐終究還是忍不住來到門口去見姜婉。遠遠的他便見到她落寞地站在門口,垂著視線不言不語,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他心里一窒,快步走上前去,發(fā)現離得過近,又忙退后了小半步,極為克制地說道:“姜姑娘,有何事盡管與我說,若我能幫的,必定不會推脫?!?/br> “我是有話跟你說?!苯竦吐暤?,“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裴祐猶豫片刻,終于松口請姜婉入府:“請?!?/br> 姜婉低頭跟著裴祐往里走,她隨時注意著周邊的情況,見四周沒人,她忽然停下腳步略微揚聲道:“裴大人,請留步。” 裴祐停下腳步,回頭客氣地問道:“姜姑娘……” 姜婉微微一笑,這一刻,她笑容中的純真美好讓裴祐想起了當初在山下村的日子,眼底閃過一絲懷念和痛楚。 他斂了斂神,剛要開口,卻見眼前一道影子掠過,隨著啪的一聲清脆聲響,他的面頰也火辣辣地疼了起來。 姜婉收回剛剛打了裴祐一巴掌的手,輕輕撣了撣,望著裴祐那愕然的模樣,她心情極好,面上便帶了笑。 第58章615 “姜姑娘……”裴祐怔愣地看著姜婉。 姜婉道:“我已經知曉你娘和你在謀劃些什么?!?/br> 裴祐微怔。 姜婉謹慎地四下看了看,隨即望著裴祐,用口型說出了徐靖的名字。 裴祐瞳孔一縮,那模樣比先前被姜婉打了一巴掌時還要震驚。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從何得知只有你娘和你曉得的事,是吧?”姜婉道,哼了一聲,“我偏不告訴你。” 裴祐就算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出姜婉得知他家舊事的真相,想到他自以為隱秘的事或許早已暴露,他的面色便有些蒼白:“除了你,此事還有誰知曉?” 姜婉望著他:“你問這個做什么?要是只有我曉得,你還要殺人滅口不成?” 裴祐一愣,面上現出些許無奈來,就像是過去還在山下村的時候,他也經常拿姜婉沒辦法,那時候面上便是這樣的無奈神情。 姜婉道:“你拋下我和玉蓮獨自來了京城,就是為了替……報仇吧?你怕連累我們,所以才會拋下我們,是不是?” 裴祐神情一僵,他實在沒想到姜婉竟猜到了那么多。 姜婉又朝他走近一步,看著他的雙眼惱怒道:“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樂不樂意為了所謂的不被連累而被你拋下?你知不知道,玉蓮在你走后哭得眼睛都腫了,至今還郁郁寡歡,常常問我是不是她不夠好,哥哥才會不要她。你曾經為了她去學自己洗衣裳,如今竟忍心讓她如此痛苦么?” 裴祐禁不住后退了小半步,面露不忍,他沒法去想玉蓮有多痛苦。 姜婉又道:“你又有沒有想過我?說什么謝公子是良人,祝我幸?!y不成我是你的所有物,你愛把我給誰就把我給誰?你有沒有問過我樂不樂意?難道在你看來,我便是一個朝三暮四之人,說嫁給別人就嫁給別人?” “我……我不是……”裴祐無法回答。 每個人都擅長從自己個人的角度思考問題,而在通常情況下,也只會做出自己認為對別人好的選擇。 裴祐看了他娘的信,得知了自己真正的身世,他是帶著天生的仇恨出生的,他娘將他拉扯大,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他能替父報仇。從他娘的信中,他知道了自己的生父是怎樣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又是怎樣被如今的首輔當初的吏部右侍郎李時獻陷害下獄,全家一百多口只有他娘逃了出去。對于他娘來說,只有為他爹以及整個徐家一百多口報仇雪恨才是活著的唯一目的,而在他娘死后,這一重擔便落到了他頭上。 當初下定決心之時,他已經痛過了。他很清楚他的敵人有多強大,而他又是多么弱小,完全是以卵擊石??伤麆e無選擇,他繼承了他娘的遺志,他必須報這家仇。敵人是如斯強大,他勝算太低,不愿連累他人,特別是這世界上僅剩下的對他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玉蓮是他的meimei,即便他們的父親不同,但她依然是他從小看到大的meimei,他希望她能平安長大,而不是被卷入他的家仇之中。他信任姜婉,知道讓玉蓮在她家長大是最好的選擇,她會將玉蓮照顧得很好。他也知道自己對不起姜婉,或許他本可以瞞著她他家的往事,娶了她去京城,繼續(xù)他的復仇計劃,在失敗之前貪受那一分溫暖,可他做不到。明知自己要做的事一著不慎便是滿盤皆輸,他做不到將她拴在身邊帶累她,她是那么好的女子,合該被人放在掌心疼寵一輩子,而不是在虛假的安穩(wěn)下隨時都可能命喪黃泉。他知道謝公子對她是真心的,他也衷心地期望著她能嫁給謝公子過上安樂的日子。至于他自己,再不甘,再難過,再痛苦也罷,那是他身為徐家子弟的宿命,他逃脫不開,可至少不能帶累他人,他一人承受便好。 裴祐視線微垂,半晌后重抬眼,平靜無波地望著姜婉道:“姜姑娘,你說的是,你要嫁給誰,是該由你自個決定的。我不知你是如何曉得……此事的,只希望你能忘記,否則容易引來殺身之禍?!?/br> 裴祐這平靜的模樣不是姜婉想要的反應,她氣急惱怒道:“當然,我要不要嫁人,要嫁給誰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著!我忘不忘記這事,你也管不著!” 裴祐道:“我知姜姑娘是個有分寸之人,我信姜姑娘。若無其他事,姜姑娘請回吧?!?/br> 姜婉心里像是憋了一團火,她以為她得知了真相來找裴祐攤牌,他至少也該有些悔意,可她竟是大錯特錯,他依然堅持他最開始的選擇。 “既然你擺出一副我們不熟的樣子,怎么不把我抓起來?毆打朝廷命官是大罪,我打了你,你是不是該把我丟牢里去?”姜婉恨恨地瞪著他道。 裴祐默然無語,半晌才道:“我合該受姜姑娘一耳光。請回吧?!?/br> 姜婉咬著下唇,眼里一陣酸澀,心里的委屈迎風滋長,卻無處言說。她只是希望能替裴祐分擔一些仇恨的痛苦,可他卻將心門關得嚴絲合縫,不讓她插足分毫。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身姿挺拔,隱隱有了不同于以往的斐然氣質,除了她,沒人知道他心里藏著怎樣的仇恨和痛苦,但他卻拒絕她的關懷與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