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到了門口,齊國公尷尬的搓了搓手,“娘年紀大老糊涂了,大嫂別和她一般見識?!?/br> 俞氏笑了笑,也就這個小叔子會這么說親娘,“你放心,我要是事事往心里去,這日子還能過下去嘛?!?/br> “大嫂胸懷廣闊,令男子也汗顏??!”齊國公奉承了一句,他與俞氏也是打小相熟的,幼時一直喚她jiejie,遂態(tài)度并不生分。 俞氏失笑,掃一眼院子里堵著嘴被打暈過去的魏姨娘,意味深長,“白沙在涅與之俱黑!” 齊國公頷首,“我有數(shù)!”他想到的不止是魏姨娘還有金老夫人,他娘對子孫的疼愛是真,然見識有限,這些疼愛也可能是毒/藥,溺子如害子。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們五一節(jié)快樂?。?!o(n_n)o ☆、蝴蝶效應(yīng) 姜瑤光的周歲宴散場頗早,蓋因今日是元宵佳節(jié),來客另有宴,如鎮(zhèn)國公府,傍晚便要進宮。 送走客人,淑陽郡主對俞氏道,“今日勞母親cao持了。” 俞氏擺擺手,“我累什么,”一指椅子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歇歇?!?/br> 淑陽郡主卻道,“遜兒受了傷,雖不重,到底是在咱們府上傷的,我想著去看上一眼,也好安心。” 俞氏點頭,“是該去探探,”說著搖頭嘆息,“這孩子可讓人怎么說他好?” 淑陽郡主靜默了一瞬,才道,“長大了總會好的?!?/br> “但愿吧,眼下你叔父可就他這么一根獨苗,齊國公府的擔子都在他身上呢?!庇崾嫌挠牡?,“若是阿縈(蘭氏)還在,哪里需要我cao心?!苯d分明是被人慣壞了,罪魁禍首便是魏姨娘,齊國公可算是幫兇,若不是他疏忽,魏姨娘哪有機會慣壞姜遜。 淑陽郡主神色一動,斟酌了會兒道,“方才,董家夫人與我說話,似乎有那個意思?!?/br> 俞氏愣了愣,明白過來是哪個意思,蹙眉,“倒是問過你叔父,他是沒這個心思了?!本褪堑谒娜味际窃谒麄儎裾f下點頭的,接二連三的喪妻,齊國公也有點發(fā)憷。 “那我尋個機會便回了。”淑陽郡主道,她也就是傳個話。 不妨俞氏問,“說的哪家姑娘?” 淑陽郡主疑惑,怎么突然改變注意了,口中道,“是她娘家一個堂弟的嫡女,父母俱亡,她因為守孝耽誤了花期,今年都十九了。董夫人道這姑娘會持家,性穩(wěn)重,將一雙弟妹照顧的頗好?!?/br> 這條件,俞氏有點心動,理了理董夫人的娘家情況,明白過來,這該是紀氏三房的嫡長女。暗里傳言,這位紀三老夫人慣著小兒子揮霍空了大兒子夫妻的家財,紀姑娘姐弟三過的也不得意,可嫁給齊國公,也就是看起來很美,這姑娘能心甘情愿嗎? 俞氏擰了眉道,“你是沒見遜兒今天這模樣,都嚷嚷等他做了齊國公就殺人全家報復(fù)了?!?/br> 淑陽郡主悚然一驚,“稚子懵懂!” “是啊,他懂什么,還不是有人教他的。你叔父大而化之的脾性,哪能面面俱到,先生是外人,嬤嬤是下人?!庇崾铣烈鞯?,“雖說男孩子父親教養(yǎng),然而還得有一個主母管教才好!”主母要能生個嫡子更好!俞氏對姜遜的出身到底是有些膈應(yīng)的,魏姨娘是齊國公的外室,直到她第二胎被診出可能是男嗣才抬進來。 魏姨娘到底生了姜遜和姜怡妧,弄死了不妥當,可若是留著她,日后姜遜襲爵,有這么個生母,不體面是一方面,更怕魏姨娘出幺蛾子,這可不是明白人。上頭有個正經(jīng)嫡妻壓著,收拾起來也名正言順,還能減少魏姨娘對姜遜的影響。 俞氏長嘆一聲,“不提遜兒,就是十七娘也被魏氏帶歪了?!?/br> 淑陽郡主詫異,對這個小堂妹,她印象十分模糊,可俞氏這么說,她必是有什么不妥當了。 “這丫頭,太涼?。∩副话l(fā)落,遜兒雖然言行不當,然護母心切,這丫頭……”俞氏搖了搖頭,“明哲保身,這才多大點啊!” “許是嚇壞了,女兒家膽小?!?/br> “但愿是吧??梢姽媚锛覜]個正經(jīng)嫡母教著到底不成,也不求什么家世背景,人品端莊即可。” 淑陽郡主明白了,道,“那我晚些回復(fù)董夫人?!?/br> 俞氏頷首,“待我問問你叔父再說吧,總不能壓著他拜堂?!庇值溃澳氵^去看一眼便回來,收拾下也該進宮了?!?/br> 淑陽郡主應(yīng)了一聲告退。 到了隔壁,姜怡妧也在,淑陽郡主不著痕跡的打量,以前沒仔細看過,今日一看,眉清目秀,倒是個美人胚子,想來也是,魏姨娘不說話的時候,可是個大美人,否則怎么能被閱盡美色的齊國公收下。 淑陽郡主略略坐了會兒,叮囑了幾聲便走。 送走淑陽郡主,姜怡妧也回了自個兒的屋,心事重重的望著窗外發(fā)呆。 魏姨娘離開,對姜遜利大于弊。她是見過魏姨娘怎么教姜遜的,姜遜不愛讀書,她勸,魏姨娘振振有詞,你弟弟是要承爵的,學(xué)這勞什子玩意干嘛,又不用去科舉。姜遜能出息得了才怪了,怪不得當年會被小上好幾歲的庶弟搶走了爵位,明明他才是長子還是記在蘭氏名下的‘嫡子’。 齊國公對姜遜到底是寄予厚望的,沒了魏姨娘拖后腿,她在旁盯著,她就不信姜遜還能丟了爵位。 有個襲爵的兄弟,她的地位也能水漲船高,出嫁時也不會被隨隨便便打發(fā)了。上輩子的姜怡妧就被嫁給了齊國公的屬下,粗人一個,弄得姜怡妧三五不時回來哭訴,煩不勝煩。 想起嫁人,姜怡妧腦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張秀氣的臉龐。驚得姜怡妧猛地立了起來,一臉的不可思議,而后狂喜噴涌而出。 姜怡妧捂著狂跳不止的胸口,嫁給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做他最珍愛的女人,被這天下所有女人羨慕。姜怡妧只覺得口舌發(fā)干,猛地灌了一整杯茶。 穆貴妃能做到的事情,為什么她就不能。姜怡妧猛地站起來跑到鏡子前,看著其中映出的臉龐,她自信容貌不在穆貴妃之下。 穆貴妃能寵冠后宮,風(fēng)光不弱于姜后,一則是她有個做太后的姑母,二則她在延熹郡王尚且無人問津時便與之相熟,比姜后早了六年入宮,日日伴君側(cè),三則她育有皇長子而姜后無子。 前者她無能為力,后兩者她卻可以效法。如今的穆貴妃隨著穆家人灰溜溜離了京城,怕是沒了這份機緣,那她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上輩子到她死,姜后都未誕下嫡子,聽說早年傷了身子,穆貴妃的造化,可想而知。姜怡妧心潮澎湃,突然覺得眼前的路無比明亮。 想到這里,鏡中的姜怡妧露出一抹由衷的微笑,笑著笑著,嘴角倏地耷拉下來,悶悶的坐下。 以她如今的身份,想見延熹郡王一面難于上青天。今日宮中有燈會,皇帝邀了不少宗室重臣,齊國公赫然在列,他卻只帶了姜十五娘,蘭氏所出,府上唯一未出閣的嫡女。不禁暗恨,老天既然給她如此奇遇,為何不給她個體面點的身份。 思來想去,姜怡妧到底按捺住了去找姜十五娘的心思。魏姨娘被打的血淋淋趕到鄉(xiāng)下,姜遜摔成那樣,沒得讓人嚼舌頭。 接連一陣子,姜怡妧除了感懷己身,便是翹首企盼齊國公把她們送到隔壁。上一世,齊國公在蘭氏死后便沒再娶,以免女兒有個無人教養(yǎng)的名頭,以侍奉金老夫人為由,把女兒都送到隔壁由俞氏代為教養(yǎng)。 她進不了宮,那就只能盼著延熹郡王出宮,有姜劭勛在,延熹郡王偶爾也會到鎮(zhèn)國公府坐坐。 結(jié)果,斗志滿滿的姜怡妧沒等來監(jiān)護權(quán)被轉(zhuǎn)移的喜訊,反而等來了齊國公續(xù)弦的噩耗,雖說還沒迎親,可也不遠了。 瞬間,姜怡妧就像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徹底懵了,這紀氏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被打的措手不及的姜怡妧忍不住轉(zhuǎn)圈,她最大的倚仗就是熟知未來,可這一個接著一個的變數(shù)出現(xiàn),她所知道的還是正確的嗎? 且說另一頭,俞氏正在為姜怡妧眼中的大變數(shù)忙,好不容易說動了齊國公點頭,俞氏親自相看了紀氏幾回,心道確是個好姑娘。雖有點不忍,可人家姑娘自己心甘情愿,俞氏就更沒立場拒絕了。 倒把將事情聽了個囫圇的姜瑤光驚得不輕,為了弟妹犧牲自己,聽著有點傻,可真遇上這種人,你總是忍不住心生好感的。 俞氏瀏覽完冊子,道,“暫時就這些吧,你帶人去隔壁清點出來?!?/br> 孫mama接過冊子應(yīng)諾,帶著人去隔壁整理聘禮。 俞氏摩挲了下姜瑤光腦袋上拱起的呆毛,“你娘可真促狹!” 坐在炕上姜瑤光抓著九連環(huán)的胖手忍不住緊了緊,如今她的頭發(fā)已有齊耳長,淑陽郡主的審美如魔似幻,她喜歡沖天辮。 每回姜瑤光都要趁她不注意拆掉,今天也不例外,一等淑陽郡主奉婆母之命,去紀家商量婚事細節(jié),姜瑤光伸手就扯了,十分熟練。 坐在一旁扯布老鼠玩的四姑娘好奇看了看,大抵覺得有趣,咯咯咯笑起來。 俞氏動作溫柔的擦掉她嘴角晶瑩的口水,“盈盈,這是meimei,來跟祖母學(xué),meimei!” 四姑娘伸手去抓俞氏手里的錦帕。 俞氏松手,繼續(xù)指著瑤光柔聲道,“meimei,這是meimei,你不是最喜歡meimei嗎?” 四姑娘順著她的手看著姜瑤光,咧了嘴笑。 俞氏想了想,對姜瑤光道,“來,長生跟著祖母念,meimei?!?/br> 十九個月大姜瑤光已經(jīng)會說不少詞匯,便奶聲奶氣跟著念。 俞氏笑,“真乖!”又哄四姑娘,“盈盈,來,跟著meimei念?!?/br> 四姑娘茫然的看著俞氏。 俞氏眼角一酸,闔了合眼,撫著四姑娘的臉,“沒事,咱們慢慢來,不著急,不著急?!?/br> 姜瑤光悶悶的低下頭,四姑娘兩周歲了,還不會說話,只會無意識的發(fā)出一些音節(jié),反倒不如七八個月時機靈。宮內(nèi)御醫(yī),宮外名醫(yī)請了幾波,都說不出一二來。 “夫人,”青蓮入內(nèi)稟報,在俞氏耳邊低語。 俞氏眸中冷色一閃而逝,起身道,“我去一趟老夫人處,你們照顧好兩位姑娘?!?/br> 姜瑤光納悶,看俞氏臉色,顯然不是好事,可也輪不到她問。遂她只慢騰騰的解九連環(huán),然后塞了一個到四姑娘手里,“你來?!?/br> 四姑娘低頭看了看,用力的將九連環(huán)往炕上砸,越砸越來勁。 姜瑤光抽了抽嘴角,反正是銀制的,隨便砸。 “吵死了!” 姜瑤光一聽這聲音就皺眉,轉(zhuǎn)頭,果然是嬌氣包*公主病*二姑娘,嘖,又是誰惹她了,一回來就臭著一張臉。 二姑娘氣鼓鼓的走進來,擰眉看著四姑娘,“還不給我止了她,叮叮咣咣煩死人了!” 四姑娘身旁的丫鬟采荷要去取她手中的九連環(huán)。 四姑娘攥著不肯松手,采荷不敢用力搶,想了想,便取了條薄被墊在那兒。 四姑娘不砸了,改拽來拽去玩。 姜瑤光低頭繼續(xù)解,她和這東西耗上了,就不信解不開。 細微的叮叮當當之聲時隱時現(xiàn)。 已經(jīng)坐下的二姑娘忍了又忍,本就在學(xué)堂里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又因為天氣悶熱心情煩躁的二姑娘只覺得如同魔音穿耳,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來沖過去,一把奪過四姑娘手里的九連環(huán),“都說吵死了,你還玩,你故意氣我是不是!” 姜瑤光被她這莫名其妙的暴發(fā)弄的一愣。 四姑娘嚇了一大跳,哇一聲嚎啕大哭。 二姑娘捂著耳朵跺腳,大喊,“不許哭,不許哭!” 受到驚嚇的四姑娘哭的越發(fā)用力,二姑娘想也不想的推了她一把,“閉嘴!” 被推的栽了個跟頭的四姑娘哭聲猛然頓住。 緊接著二姑娘慘叫一聲,捂著額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兩手空空的姜瑤光,氣炸了,張牙舞爪的撲上去,“你敢砸我!” “你欺負人?!苯幑鈶崙嵅黄剑f罷扭身去看四姑娘如何。 丹眉急忙張開雙臂攔在二姑娘跟前,阻止她靠近姜瑤光,屋里其余醒過神來的侍女也連忙前來阻止。被攔下的二姑娘又氣又疼,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在丹眉懷里拳打腳踢,嚷嚷,“你走開,走開!我要教訓(xùn)她,她居然敢砸我?” 姜瑤光理都不理她,焦急的看著突然大口嘔吐起來的四姑娘,嚇得臉都白了,摸著她冰冰涼的臉,摸了一手眼淚,哆嗦著嗓子喊,“叫郎中,叫祖母!” 急做一團的人里終于有人反應(yīng)過來,立馬往外跑。 ☆、恃寵而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