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jié)
自從邵華池和隱王劃上等號后, 傅辰面對邵華池的時候就回到了與七殿下相處的模式。 他只是希望隨著時間慢慢過去,對方能夠淡忘這樣的不倫之情, 這對誰都不好。不過從現(xiàn)在他醒來后的情況來看, 效果不好,他們的想要的總是背道而馳。 邵華池的話像是一記悶棍砸向傅辰,再看到邵華池這樣自己都沒有感知的落淚, 話語間全是對自己的無可奈何和沉重感情,傅辰隱隱感覺到, 他以前對付其他人的辦法都沒辦法套用到這里,只是簡單的拒絕已經(jīng)無法阻止邵華池了。 美人垂淚, 面前的畫面美得令人不忍心破壞,但傅辰?jīng)]出聲,他還不至于被此影響心智。 他感觸的, 卻是因為此人是邵華池,哪怕當年受了那么多侮辱和委屈, 也從來沒有這樣波動巨大, 哪怕有也不會出現(xiàn)在人前, 這是個心機深沉又高傲自負的皇子。 正因為了解, 現(xiàn)在說出這番話,才顯得格外稀有珍貴。 無法回應(yīng), 不忍回應(yīng), 拒絕無效,逃避就被跟隨,軟硬皆施, 還有什么沒對他用過的?傅辰產(chǎn)生了一抹焦慮,面對完全不放過他,猶如撒下天羅地網(wǎng)的邵華池,他的腦仁隱隱發(fā)疼。 傅辰垂下了目光,依舊冷靜自持,想到幾年前的那個耳光,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難道那么早以前…… 傅辰震驚一閃而過,拒絕自己想下去,那太驚悚了。 邵華池拉過傅辰?jīng)]有拒絕也沒有主動的手,蹭著自己的臉,guntang的淚珠幾乎要灼燒傅辰的肌膚,讓傅辰抖了抖。 邵華池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會心軟,還偏偏我就是你會心軟的對象,這怪誰呢,怪你出現(xiàn)在我身邊,怪我偏偏曾入過你的心。 你吃軟不吃硬,你看我對你那么了解,你怎么可能逃得出我手心,“你看你沒有拒絕我。” 有些話能夠毫無顧忌地對隱王說出來,但對邵華池,卻連拒絕都顯得隱晦。 “沒有拒絕,不代表我不想拒絕,您始終對我來說是殿下?!庇忠淮纬聊木芙^,他不可能像個孩子一樣掙扎,那未免就鬧得難堪了。 不過面前的人顯然“聽不懂”,也不會知難而退,他已經(jīng)退讓了多少次又妥協(xié)了多少次,等了多久了?等得他現(xiàn)在不想再沉默了,他只聽懂了他想聽懂的。 “我現(xiàn)在很慶幸自己曾是你的殿下,唯一的?!蔽ㄒ槐桓党匠姓J的,這結(jié)果讓人怦然心動不是嗎,這份特別他享受著,邵華池加重了唯一兩個字,當然他也不認為傅辰能承認別人,就那些歪瓜裂棗怎么配被承認。原本就沙啞的嗓音越發(fā)顯得曖昧。從第二次經(jīng)歷即將要失去傅辰的感覺后,邵華池不再將一切暗中的進行,傅辰要裝傻,他偏偏不給他這個機會,那么傅辰還能裝到什么時候,靠近傅辰,春風拂面的語氣,似乎很愉悅,那雙水光流轉(zhuǎn)的眼眸從未如此璀璨過,“對了,你知道這幾日你怎么吃藥的嗎?” 傅辰產(chǎn)生了不好的預(yù)感,心像是被羽毛拂過,現(xiàn)在的邵華池就好像一只刻意在心上人面前展開自身魅力的孔雀,無論是眼神、表情、神態(tài)、聲音、態(tài)度,一舉一動,每一個說話的角度都透著隱晦的勾引。 傅辰不想承認這兩個字,但如果他的感覺沒出錯的話,這絕對是勾引了。 “我不想知道?!彼娴囊稽c都不好奇。 邵華池卻完全沒聽到似的,冷淡的語氣說著:“我撬開你的唇,將藥推到你的喉嚨深處,一口一口的……” 傅辰大約兩輩子,都沒有出現(xiàn)腦子空白當機的狀態(tài)。 那張正經(jīng)又充滿統(tǒng)帥氣息的強硬臉孔,吐出來的話卻如此露骨,饒是傅辰也有瞬間沒反應(yīng)過來。 剛醒來時,唇上有一些微弱的刺痛感,他本來就在疑惑,現(xiàn)在卻是問都不用問了。 宮廷里的禮儀以及皇子的日常言行一般由太傅太保來教導(dǎo),相當嚴格,某些達官貴族之后混不吝的行為幾乎是不會出現(xiàn)在他們身上,哪怕是之前最是留戀青樓和歌舞場所的六、十二皇子也是非常注意自身在外的形象。也許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位以前還頗有皇家風范的皇子,會做出如此露骨的事,一時間居然連斥責的詞都難以出口,對方從某方面來說已然登峰造極,將無恥為榮,再斥責反而是自己落了下乘。 傅辰怎能不憤怒,但憤怒反而會成為邵華池話語間的催化劑,傅辰閉上了眼,將那些無窮魅惑給擋在視線之外。 甚至他能從對方的心理來推測出無論自己說什么,都會讓兩人的關(guān)系越發(fā)曖昧和深入,居然變成了沉默是最好的選擇,這樣的感覺有多久沒有過了。 也不過是幾年未見,當年那位殿下去哪里了? 他雖然早已見過今非昔比的邵華池,但之前的都是在場面上的,如今卻牽涉到了個人情感問題,也許眼前的人早就不是昔日阿蒙。 是什么讓他變成了這幅無孔不入的模樣?強勢又隱晦,堵住自己的退路。 甚至這些招數(shù),隱隱能看出傅辰當年設(shè)計別人的氣息在其中。 傅辰?jīng)]想到自己對付一個李變天外,現(xiàn)在還得再加一個……這個比前者更讓他腦仁疼和防不勝防。 把能言善辯的傅辰變成現(xiàn)在啞口無言模樣,邵華池還是有些興奮的,只是他壓抑住這種心情,任重而道遠,目前的情況已經(jīng)超出自己預(yù)計的好了,只要傅辰對他還念著往日舊情,他就能慢慢侵蝕進去,深入骨髓,哪怕是傅辰這樣的森嚴壁壘也抵擋不了的。 一雙眼閃動著某種危險的的光芒。 恰逢此時,原本被邵華池忽略的聲音又一次回到兩人幾乎無人可插入的氣氛中,那田氏見邵華池完全不理會自己,甚至還找了個找錯人的借口敷衍而去,怎會輕易罷休。 邵華池若是一張大眾臉便也罷了,但他如今那容顏如何能讓人認錯。 田氏在這些年并未看過除掉半邊面具的七皇子,但這是她今生的依托,早已在夢中幻想了許久,她確定此人必然是她的殿下。 見他怎么都不愿意見自己,而那些侍衛(wèi)攔著她進帳篷,甚至是周圍的百姓都拿著譴責的眼光望著她時,她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是當時在那別莊里頭的話,被他聽了去。 不,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定要與她說清楚,自己當時鬼迷心竅。 田氏靈機一動,在外頭大喊非禮,而松易等人雖然易容著,但身體還是原本瑞王的手下將領(lǐng),對主子的女人他們可以攔,卻不能沾上非禮這般理由,見田氏的誣陷,一緊張就松開了她。 此時正是邵華池與傅辰之間微妙的時候,她就這樣突兀地沖了進來。 她的欣喜還掛在臉上,卻被帳篷里另一個人給吸引住了,這人的樣子她在“昏”過去前,還有印象,后來在別莊擔驚受怕了幾日后,就幾乎要忘了,沒想到在這里又看到了。 其實過去那么多年,她淡忘了在所難免,再說眼前的人也從少年成長為青年,容貌多少是有變化的,但依稀還存在著當年的影子,若是他正好與邵華池放在一起,那么記憶就好像立馬回籠了。 “你是那個三品太監(jiān),傅公公???”她驚訝地指著傅辰。 傅辰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有人這般稱呼自己了,抬眼看了一下田氏,田氏本就是他推薦給邵華池的人選,現(xiàn)在再看她雖然顯得憔悴和狼狽,但是一身華服卻是遮掩不了她的身份,想來自己離開后邵華池并沒有虧待她,也不知當年他給梁成文的那個人工受孕的方法是否有用過,不過如果邵華池已經(jīng)改掉了不愿意碰女子的毛病,那也用不上了。 正在傅辰思索之際,邵華池卻是猛地站了起來,要不是看在她是邵龍的母親,當年也是自己愧對的她,怎會一忍再忍。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之前看到田氏,他第一反應(yīng)是厭惡,任誰遇到被人那般嫌棄,特別是對方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妻子,心里都不會好受。 總覺得哪里說不上來的古怪,卻聯(lián)系不起來。 田氏叫了出來,就被還在思考的邵華池沒有猶豫的像是拎著垃圾似的,從帳篷里丟了出去,而剛才失守的松易等人也是忙趕了過來,把她帶走。 邵華池這才回了帳篷,看到床上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的傅辰,走了過去,“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養(yǎng)身子,而不是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無關(guān)緊要的人。” 剛剛醒來的傅辰,體內(nèi)的余毒還沒有清完,這時候臉色還沒恢復(fù)過來,思維本就還在恢復(fù)中,而邵華池又在一開始就刺激了他,讓傅辰始終將關(guān)注力集中在面前的人身上。 不得不說,邵華池的見縫插針,也是在極為了解傅辰時潛意識的行為。 “我昏迷了幾日?” “三日了。”見傅辰的思維又跳開了,邵華池也不打算逼得太緊。 挑明身份的一點好處就是,哪怕他和隱王一樣說了那種話,傅辰的態(tài)度卻是有差別的。 “剛才是田氏吧,她也得了天花?”明明是在別莊看到的田氏,她又不像邵華池是為了躲避進的黑血區(qū),以她的身份就算是真的染到天花,那也會和老呂一樣被隔離開,而不是送到這個地方自生自滅。 邵華池一開始根本就沒注意到有田氏這個人,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傅辰身上,偶爾給傅辰喂完藥出去幫忙的時候,那些百姓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與他說說笑笑,他哪里會知道田氏來到黑血區(qū)。 之前乍看她過來,他也是非常驚訝。 他一開始并沒有深思,到底他在黑血區(qū),田氏身為自己的妻子出現(xiàn)好像也并不奇怪。 邵華池進入了思維慣性,忽略了某些關(guān)鍵要素。 忽的,邵華池頓了一下,他剛剛就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關(guān)鍵的東西。 像是無意識回答道:“是得了,剛剛送來的,看著過幾日可能就沒力氣走動了。” “那是誰把她送進來的?”傅辰問道。 是誰?當然一開始都是沒人注意的,只是從人群中有人謠傳說這田氏身份高貴,是七殿下的側(cè)妃,但是總有人把她送過來,她好端端的在別莊,有誰有這個資格能把她丟到這里來。 兩人對視一眼,同一時間想到了,邵華池懊惱地擰著眉,居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事!他出現(xiàn)在黑血區(qū)沒問題,田氏出現(xiàn)就不正常了!他本來只是打算先看一眼傅辰是否醒來,再去處理田氏,也不過是一眨眼功夫,居然出了漏子。 掀開帳篷門,大步向前,找到了松易一行人,卻沒見到田氏。 “田氏人呢?”邵華池拉住松易。 松易沒想到剛才還隨便把人丟出去,好像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模樣,才一轉(zhuǎn)眼功夫,殿下就要找人。 “這……我們把她拉開敲暈后,就放到那兒了?!碧锸蠈嵲隰[得太厲害了,他們幾個士兵都是男人,無論怎么說也是男女授受不清的,再加上田氏的身份,他們不敢用力,又怕她再去找殿下,只能將她先打暈。 松易指了個方向,邵華池望過去卻根本沒見到田氏的身影。 松易也是活見鬼的表情,“人呢?。俊?/br> 不明明剛才還在嗎? 邵華池目光一頓,看著黑血區(qū)入口似乎正在進行人員調(diào)動的士兵,事情大條了! 田氏果然如他所想是誘餌,是刻意放到這里的。 他太大意了,只是心神失守片刻,竟然就忽略了這樣一個關(guān)鍵! 本來呂尚就是打著故意把田氏放到黑血區(qū)的算盤,既然確定瑞王和七殺還在城內(nèi)的話,那么就能引人過去救,瑞王總不會丟下他的寵姬,他只要派人關(guān)注著就可以了,但是經(jīng)過田氏這么一鬧。 想必等邵華池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派兵包圍了黑血區(qū)唯一的入口了。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在田氏喊出邵華池名諱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呂尚派的人聽到了。 整個黑血區(qū)在那時候就變成了一個被他們封閉的牢籠,只進不出。 而那些侍衛(wèi)也是機靈的,哪怕被傅辰去掉了其中最精銳的部隊,但里頭還有一些普通士兵也同樣是扉卿教導(dǎo)出來的,不乏還沒高升的人才,他們沒得到呂尚的命令,也不確定瑞王是否在這里,當然暫時不會動黑血區(qū),只是將這里封鎖起來罷了。 黑血區(qū)本來就是個被關(guān)押的地方,哪怕唯一的出口被封鎖,里面的人也察覺不到。 而在封鎖的同時,就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了呂尚,而剩下的人又把昏迷的田氏給悄悄帶了出去。 當呂尚看到昏迷不醒的田氏,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現(xiàn)在非常時期,他可不是那些要了美人不要前途的色胚,讓人把田氏給潑醒了。 田氏濕漉漉的醒來,還分不清狀況,當看到呂尚的時候不亞于看到魔鬼,她自然記得自己得病后被此人威脅的恐怖畫面。 哆哆嗦嗦地回答著呂尚的問題。 “我聽說,你在黑血區(qū)看到了瑞王?”目光幽深看著她。 “是,我看到他了!”說到瑞王,田氏還是激動的。 “你確定自己沒認錯人嗎?” “絕對不會,他的樣子無法認錯!” “噢……”呂尚若有所思地點頭,“是這樣,那么……他身邊有沒有什么人和他在一起,關(guān)系還有些親密的?” 田氏瞬間想到了傅公公,回答:“有,有,我有印象!” 呂尚眼前一亮,從七殺第一次出現(xiàn)在人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快六年了,還沒有人知道對方是誰,卻被他知道了! “他叫什么!”呂尚的氣息有些不穩(wěn),顯得急迫。 “他……他叫……”過去那么多年,她只記得對方姓什么,到底宮里的人一般很少會連名帶姓叫一個太監(jiān)的名字,她只記得他是正三品,別人都喊他傅公公,以前她好像也有記過他的名字,但現(xiàn)在怎么想都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他姓傅……其他的卻是記不得了?!?/br> “再仔細想想!”呂尚吼道。 姓傅?這已經(jīng)是一個線索了,只要到時候讓人把五年前宮里姓傅的人都收集起來就能分析不少東西出來了,雖然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但五年前他們在宮中的勢力還沒被拔除,當時的記錄應(yīng)該還在,那么說不定就能找到七殺的姓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