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切,耽誤不了你的。古板,和主公一個德行,沒趣?!崩钣鲂÷曕止?,但在場哪個不是高手,怎么會聽不到。 關(guān)于李遇的消息都形容他特立獨行,用現(xiàn)代話來說就是李遇算是那么多幕僚里的奇葩,有些才干的人與旁人不同也沒什么大問題,以前沈彬不也是個怪才嗎。 扉卿聽了倒沒什么感覺,身邊的人可不這么想,讓他們?nèi)ヂ爮睦钣鲞@樣一個玩世不恭的孩子,怎么都是不服氣的。 沉在陰影的角落時,傅辰的神情是那么危險。 沒有人發(fā)現(xiàn),剛才的火堆他有動過手腳,加了些微的迷幻成分,所有人都會比平日易爆易怒,還會產(chǎn)生一定幻覺,但并不嚴重,依舊擁有自己的理智。 雖然只是小小的不同,甚至因為變化太小,不太容易讓人發(fā)現(xiàn),而里頭扉卿是最可能發(fā)現(xiàn)他計謀的人。 但李遇的忽然出現(xiàn),加上還沒等扉卿靜下心來,就把應紅鑾扔了過去,扉卿的思緒被不斷打亂,根本沒有心思去想火堆是不是有問題,等過了開始的時間,已經(jīng)吸了好幾口,也聞不出不一樣來了。 而做的事也都不是巧合,剛剛的見面雖然只有幾句對話,傅辰卻做了不下個百個的細微神情與肢體語言,并且從分析以及推測中掌握對方的動向,為什么要這樣專注在表情與肢體上,因為傅辰可謂是破罐子破摔了,在現(xiàn)代他也不過是萬千大眾中的平凡人,這種關(guān)乎生命的演繹就是專業(yè)演員也不一定能夠過關(guān),只要他眼神有一刻沒對上扉卿的方向,或是看錯了人,做錯了表情,扉卿第一時間就會懷疑他。 他并非百分之百的把握,特別是在面對一直以來的對手扉卿,只要有一點點失誤都有可能功虧一簣,這是一場只允許成功的搏斗。 那么他該怎么辦,在絕境中總會想出一些不是辦法的辦法,曾經(jīng)是國際犯罪心理咨詢,在憑借著與罪犯的接觸過程中,他也漸漸被鍛煉出觀察所有人的小動作,無論是聲音、眼神、喉結(jié)的滾動,手指的運作,走路的步伐,就能看出不少疑點,他本身就被當做犯人與外界的信息轉(zhuǎn)接器,能看出那些罪犯們想要隱藏的秘密,當然這也給他本身帶來了不少心理壓力。 他用這些這些表情和肢體的表達,成功地轉(zhuǎn)移了扉卿的注意力。 這就與現(xiàn)代的魔術(shù)表演一樣,當人們把注意力放到一個點上,人們的視覺就會出現(xiàn)“錯覺”,忽略了一些本該注意到的地方。 眼睛,絕不能被注意到眼睛。 萬幸,黑夜、火堆、烤鳥、轉(zhuǎn)動的木架和傅辰一系列動作神態(tài),加上曾經(jīng)維持的印象,堪堪躲過了扉卿的懷疑。 接下來才是最考驗的時候,那就是如何跟著他們找到崖底,一路上到處都有了能有石碓、樹叢、人類。 他不能撞到任何東西,要和普通人一樣。如今傅辰正跟著扉卿走,他耳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風聲、樹葉的沙沙聲,七十幾個衛(wèi)兵的腳步聲,有些聲音是重疊的,傅辰從來沒有試過一次性將所有能聽到的聲音都一一分辨,讓它們同時匯聚在腦中再瞬間分辨出自己的走步,并且保持著自己的表情。 傅辰的腦中高速運轉(zhuǎn)著,聽著身邊至少幾十個腳底踩著地面的聲音,來確定方向。 他的手在胸口處的一個地方拿出了一樣東西,悄然打開。 然后又跟著眾人的腳步。 刷刷刷,一群黑暗中的生物從四面八方涌來,衛(wèi)兵們的有些亂了,他們平時沒那么容易慌,現(xiàn)在中了傅辰的藥粉,他們?yōu)榱舜_定“李遇”的身份,在火堆旁邊待的時間比扉卿還長的多,自然重的更多。他們?nèi)〕鑫淦骶鸵謸踹@些“鬼東西”,當看到身邊的伙伴被那熒光美麗的蝴蝶碰到就被吸干了血液,人還是那個人,卻只有一具驅(qū)殼了,嚇得魂飛魄散。 傅辰也聽著耳邊蝴蝶煽動的翅膀聲,他沒有躲,更沒有為了避免不被蟄到就撒解藥,要的就是無差別攻擊,他不會給人懷疑自己的機會。 啪、咚、咚…… 耳邊傳來身體掉落的沉重聲,被別的聲音給遮掩過去的,在扉卿的指揮下他們邊逃邊砍下血麟蝶。 這些簡易陷阱自然是傅辰布置的,他本身當然不是陷阱高手,但他有單家兄弟,他帶著青染給的血麟蝶的瓶子,這些陷阱就是他之前灑在地上的粉末,把血麟蝶放出去,就能最大程度干擾扉卿等人的前進。 “啊啊——” “救命?。。?!” “這個到底是什么!!” 不少人被血麟蝶碰上了,就被吸了身上的血液,包括扉卿身上也有,但他是曾經(jīng)到過烏鞅部落的人,有一套自己的防范手法,幾乎沒受什么傷。 當他們到達崖底的時候,大家有些狼狽不堪,這樣一支隊伍,被一群蝴蝶幾乎打亂了節(jié)奏,真是前所未有,扉卿檢查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沒有埋伏,才讓大家原地休息。他藏了一只血麟蝶的尸體,這是很久以前的傳說中的生物,是譴族人的吉祥物,只是最后一個譴族人也死了,這種蝴蝶又怎么會還在。 他莫名看向李遇,李遇似乎被懷疑是譴族最后的族人,但李遇從小生活在欒京,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身份,又哪里的血麟蝶。這不看還好,看過去后卻發(fā)現(xiàn)李遇正在狼狽逃竄,之前的風流倜儻蕩然無存,像是在跳舞,很是好笑。 扉卿忽然想到了什么,一驚,看著李遇,又看向自己的手。 那只血麟蝶早已消失無蹤! 東西呢! 怎么會沒有,難道這一切是幻覺? “你們檢查下身上有沒有受什么傷!”扉卿說道。 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根本沒東西也沒受傷,扉卿頭疼地捂著頭,這到底是幻覺還是真的?心中冒出一團團火苗而不自知。 當然是真的,但傅辰需要扉卿認為這一切都是幻覺,對自己的判斷開始不自信。 越是自詡智計無雙的人,越是無法接受失敗和不受控制的事。 特別是有人不走尋常路,打破他的計劃時,短暫的慌亂是必然,而之前中了藥的后遺癥也會加大這種焦慮。 一個小小的萌芽,也是功敗垂成的開始。 這時候,李遇還在手舞足蹈。扉卿看不下去了,讓人制止住還在驅(qū)趕蝴蝶的李遇,李遇聽了扉卿的分析,怒吼道:“什么,你是說一切都是假的?” 李遇驚疑不定地看著四周完好無損的士兵們,故意沒有提醒扉卿少掉的那些人,好不容易虎口脫險,誰還會注意在漆黑一片的地方數(shù)自己這方有多少人。 扉卿的性格,帶著骨子里的不可一世,李皇之下第一人的名號可不是白喊的,在七殺出現(xiàn)前多年來的順風順水,讓他格外相信自己的判斷,甚至會非??隙ǖ恼J定的自己的結(jié)論。 如果這是幻覺,那必然是幻覺。 “我們中了對方的圈套,也不知他什么時候給我們下的藥?!膘榍溆行┰辏饺詹⒉皇侨绱巳菀赘≡甑娜?,但他在不知不覺間中了兩次藥,循序漸進的加深了幻劑的作用。 如果是一下子用藥,扉卿定然有所察覺,所以傅辰是慢慢來的,這樣的滲入無知無覺。 “藥,你說會不會是……”李遇看向扉卿。 扉卿也想到了,那具被七殺特意留下的應紅鑾的尸體,他和李遇都碰過,七殺知道他們定然會帶上應紅鑾,所以在她尸首上做了手腳。 真是把他們的心理猜的絲毫不落。 李遇出離憤怒,驚怒著:“這豎子,簡直……氣煞我也,我從小到大還未被人這樣戲耍過,定要他好看!” 李遇怒瞪著四周,好像想把七殺生吞活剝了。 “冷靜點,你越是激動,越是著了他的道!”在扉卿的規(guī)勸下,李遇才憋著怒氣,安靜下來了。 雖然還是不甘,但卻是氣息平和下來。 扉卿閃過一絲欣賞,能夠控制自己憤怒的人,才是成熟的標志,而李遇的表現(xiàn)可圈可點。 眾人開始檢查崖底,讓他們錯愕的是,所有人包括己方的人一個都不在崖底,憑空消失了,地上只有零星的血跡。 但扉卿怎么會認為他們消失,這是人為的,七殺還活著,并且讓人把所有尸體都轉(zhuǎn)移了。 “分頭找,故布疑云,也不過是欲蓋彌彰,自信過頭了?!膘榍潆m是這么說著,但忌憚卻是更大,誰都不愿意這樣的敵人越來越強大,與五年前比,顯然現(xiàn)在的七殺更加成熟和善于揣摩人心了。 不除七殺,必成主公最大絆腳石。 讓尸體都消失,又是一場心理戰(zhàn),接二連三在扉卿的地盤上下戰(zhàn)書,不過是想讓扉卿自亂陣腳,更加焦躁。 這樣像是在反擊又像是在湮滅證據(jù)的行為,哪怕扉卿再是個聰明人,也難免會受到影響,這就是傅辰要的結(jié)果,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也要他一頭栽進來,因為他知道扉卿絕對不會放過一個絕佳擊殺七殺的機會。 他的當斷就斷,不留后患的決然,考慮到扉卿的性格,又因勢導利,再引入陷阱。 沒錯,到了這個地步,扉卿又怎會猜不出來人是七殺。 大家都分開了,傅辰做出最快的判斷,打算跟著腳步聲最重的那個士兵走,那聲音最明顯。 傅辰聳了聳肩,朝著扉卿懶懶地揮了揮手,“我也一起去吧!” 扉卿朝著李遇的背影看著,閃爍著一抹疑惑,又隱了回去,看著李遇毫不猶豫地躲過前方的重重樹影,又暗道自己想太多了。 這些年雖沒有與七殺正面交鋒,但七殺卻暗中cao控著給了他不小麻煩,最可恨的莫怪乎是沒完沒了,七殺引人入局后就會設(shè)計一個個連環(huán)計,只是連環(huán)計就罷了,根本不讓人休息,就如同山崩地裂般砸的人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讓人囫圇深陷。 在一處荒地找到了數(shù)具相疊的尸體,剛剛起了火,燃燒的氣味還沒飄出去太遠。很多尸體疊在一起看不出是己方的還是對方的,需要拉開他們才能檢查。 選擇的時間候的剛剛好,就好像計算好扉卿等人能到這里的時間一樣。 正當衛(wèi)兵們要接近的時候,卻被李遇與扉卿同時阻止,“別靠近他們?!?/br> 有了剛才應紅鑾的尸體做鋪墊,誰又敢掉以輕心。 李遇和扉卿蹲下身,仔細看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尸體旁邊被灑了一圈白粉,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這不妨礙扉卿阻止自己的人靠近。 七殺就好像預料到了,他們看到火燒尸體,肯定會第一時間急切地去把人帶出來,再觀察死亡的到底是誰。 但這就恰恰好正中下懷。 這讓扉卿有一種被對方算計還必須跟著對方的步調(diào)走的憋屈感,與之前在吊橋時自己算計七殺一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萬不能吃一丁點虧。 至于選吊橋,就像傅辰一開始預料的,無論他們選哪條出路,最終都會對上扉卿的天羅地網(wǎng),那何不選擇最近的那條。 “等等,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李遇忽然攔住扉卿,提出了自己剛剛發(fā)現(xiàn)的疑惑,“我覺得我們的人好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扉卿也是意識到了什么,他們發(fā)現(xiàn)跟著他們的人生生少了一部分,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衛(wèi)兵,怎么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在半個時辰前,傅辰在來到這片崖底后,處理好尸體,就隨機選了一些地點,放了一些令人短暫昏迷的粉末,也就是之前那咚咚倒地聲的來源,在血麟蝶攻擊下完全聽不出來。這粉末是讓遠在千里之外的梁成文做的,青染帶著。這是以前在皇宮竹林里讓人互相殘殺給他的靈感,有迷幻成分的放在血麟蝶的翅膀上,衛(wèi)兵們沉浸在人們被吸干血液的危險中,哪里會注意蝶粉,更不可能注意到地上的陷阱,同樣利用了大眾心理。 而這些血麟蝶早就被單家兄弟喂飽了,除了譴族人沒人知道,血麟蝶一旦飽了不會吃任何東西,里面餓著的只有一兩只。 雙重陷阱的威力疊加在一起,梁成文與單家兄弟的陷阱結(jié)合,效果驚人,這也是傅辰能做到的極限。 星空中,璇璣星與天御雙子星熠熠生輝,向著七殺星的方向閃耀著屬于自己的光芒。 七殺沒出現(xiàn)過,卻好像無處不在。 那可怕的程度,在所有人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這樣的對手才堪稱棋逢對手,或者說這么多年,唯一讓他和主公正視的敵人,只有七殺才配的上。 比起恐懼,等待恐懼降臨的氣氛更危險。 “原路回去看看,我希望我們心里想的不是真的。”李遇也有些后怕,但還是勉強冷靜下來對扉卿道。 用的是我們,而不是我、你們。 這形容詞那么自然說出來,沒有任何違和感。 原本對李遇極為防備的扉卿,在幾次危機關(guān)頭的處理方式中,看的出來李遇的真實性情,雖跳脫了些,但不失為一名大將,緩緩點了點頭,第一次正面承認李遇的存在。 “如果你是他,這時候會做什么?”扉卿問向李遇。 第172章 這是扉卿的信號, 將李遇當自己人的標志,也或許是更深層次的試探。 感受到扉卿的目光, 李遇耳廓微微動了動, 心臟好似被什么攥緊了,在那千分之一的時間里分析說話來源,漆黑的面前形成了一張由每個人不同的聲音、剛才躲避障礙物、之前布置陷阱的情況共同勾畫出的線結(jié)構(gòu)圖, 扉卿、士兵們、樹木的位置、地面的高低的圖形越來越細化,當扉卿出聲, 傅辰甚至能精確到毫厘之間的距離,再根據(jù)對方的身高、語速, 轉(zhuǎn)頭的角度來控制自己的眼睛【看】的方向,每一個字都好像是沉淀許久后才說的,“伺機而動, 尋找機會,趕盡——殺絕?!?/br> 對, 這就是七殺最真實的想法。 言下之意是, 七殺和他的人正在尋找他們的弱點, 在這附近潛伏著, 隨時都有可能偷襲。 這段話鏗鏘有力,猶如一顆顆玉石擊打在扉卿身體, 兩人的想法一致, 扉卿心中對李遇的認可感更重,李遇是囂張的,但卻不盲目自大。 扉卿若有所思, 又看到說完后李遇臉上的不以為然,他似乎都能猜到李遇在想什么,哪怕想偷襲,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又怎可能會打得過他們帶的這群正牌軍,這可都是扉卿這些年訓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