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猜到了信中意思,將信放入衣襟中,大步邁向掖亭湖方向。 他要親自找到那黃口小兒,撕爛他的嘴! 等蔣臣到的時候,湖邊哪有半個人影,這會兒當值的全在點絳臺,“出來,敢喊老子來,藏頭露尾的算什么英雄!” 掖亭湖區(qū)域很大,一眼望去能藏匿的地方并不多,但若是要玩藏貓兒,卻算是個好去處,湖邊深處有一些竹林和假山。 涼風吹來,路邊只有幾盞宮燈吱呀搖晃,蔣臣將所有地方找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深入。 到了一處竹林,他才看到一個人影,對方個似乎很慌張,恍若未聞,揮舞著雙手不停攻擊,好似那虛空中有人似的。 那人影露出真容時,蔣臣喜出望外,“三號!” 蔣臣看出是他們的人,還沒高興多久,剛過去卻迎來對方的襲擊,他幾乎是本能地應戰(zhàn),對方不要命的瘋狂攻擊讓他疲于對付。 “三號!你在做什么!?” 三號冷笑,“你以為還能騙過我嗎?不可能!” 三號用的全是絕招,招招殺機,幾乎都往要害上去! 蔣臣不敢相信屬下為何會攻擊自己,也不敢留手了,再這么下去他也會有生命危險,“三號,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 三號凝然不動,似乎因為之前的上當,他已經(jīng)不會再相信任何靠近自己的人。 兩人的過招越來越激烈,也不知哪兒飛來一支冷箭,蔣臣的攻擊被影響,亂了。 哧溜! 蔣臣瞪大了眼,他的短劍正刺入三號的胸口。 三號站在原地,茫然的視線漸漸灰暗,緩緩倒下。 蔣臣跑過去,接住了三號的身體,“三號!” 蔣臣痛心疾首,心中彌漫的痛苦幾乎要將他淹沒,這是他親自訓練出來的暗衛(wèi),他接住三號的手甚至是顫抖的。 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三號的眼睛是空洞無神的,“你的眼怎么會看不見?誰干的??!” “真的是你,蔣大人?”感受到對方的憤怒,三號才確定的確是蔣臣,他的意識已經(jīng)渙散,艱難道:“大人,定要小心,那人……很狡詐!” 蔣臣掏出胸口的藥瓶,倒出幾顆扉卿煉制的救急藥丸,想塞進三號的嘴里,對方卻咬緊牙關,不愿吞咽。 “他們先是迷瞎了我的雙眼,那藥粉讓我短時間失明并且無法出聲,也不知怎么的就昏了過去,再醒來就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然后我們就聽到了什么,對方又用真假難辨的聲音迷惑我們,我好似聽到了沈大人的聲音,讓我們分不清敵我,以為身邊都是敵人派來的高手,導致我們最后自相殘殺!七個兄弟,七個?。∽詈?,還剩我一個…我還有什么資格活著!” 三號哽咽出聲,他只求速死,難以想象自己在這一柱香里經(jīng)歷了什么。 那都是他的同僚和伙伴,他們每天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死士早已被訓練成對生死麻木,但他們做夢都沒想到,是這種死法,居然是自相殘殺! 三號想著自己剛才親手殺了五號……七號…… “蔣大人,為兄弟們報仇……”咬破了牙齒中的毒藥,渙散的目光,帶著對未來的祈愿和憧憬,“……好想……看到,晉朝覆滅,主公凌駕于天下的……” “三號!”蔣臣幾乎嘶吼而出。 七煞,各個擊破了他們,而方才他居然還在沾沾自喜,認為七煞不足為懼。 不費一兵一卒,短短時間里就將他們的精英損了一半。 蔣臣只看到三號,并沒有注意還有別人,的確沒人了,竹林里一片橫七豎八的尸體,一張張臉無比眼熟。 看著這群屬下死不瞑目的模樣,蔣臣的心臟揪了起來。 “七煞,七煞!不手刃你,我蔣臣誓不為人!”蔣臣憤怒地低吼在竹林里響起。 欲先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第63章 七、煞?哪個七, 哪個煞? 那是什么,蔣臣現(xiàn)在正在最為憤怒的時候, 不可能隨便編造出一個人或一件事, 從稱呼上更像是在喊人名。 所以,那……是在喊誰?喊我,還是他人? 暫時想不明白其中含義, 傅辰將這兩字暗暗記下。 他藏身在一處茂密的竹林后方,透過縫隙看著蔣臣怒發(fā)沖冠的樣子。 這時, 蔣臣又在死去的三號身邊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同樣是一段詩詞, 同樣是以東西為方向,打一個去處。 打啞謎,蔣臣發(fā)誓他從來沒那么厭惡猜謎這個活動。 他看得怒發(fā)沖冠, 抬頭闔上三號等屬下的眼,“等我解決了那小賊, 再回來將你們厚葬!” 蔣臣滿臉兇狠悲慟, 將那封泄憤似的撕碎, 好像面對的是他最痛恨的那人, 看著碎紙在空中飄落,好像看到了對方的結(jié)局, 浮現(xiàn)一道只有在戰(zhàn)場上才會出現(xiàn)的肅殺之氣, 那是真正見過血殺過人的將領才會出現(xiàn)的血光氣息。 沙沙沙。 那是蔣臣離開的聲音。 傅辰的肩膀被輕輕彈了下,轉(zhuǎn)頭就看到鄂洪峰做了個準備離開的手勢,想來也是, 還有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宴會就要結(jié)束,作為負責宮廷安全的鄂洪峰要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如果今日沒有鄂洪峰和劉縱不問原因的全力幫助,也無法進行得如此順利,原本只是平日順便結(jié)下的善緣,這兩位對目前的傅辰來說都是大人物的人,卻在一次次接觸中,真正開始幫他。 傅辰低聲道謝:“麻煩鄂都督了?!?/br> 從點絳臺外看到了蔣臣,基本確定沈驍對自己去向的預判,他就將計就計,拜托了劉縱在內(nèi)務府心腹中找?guī)讉€容貌清秀的小太監(jiān),分別到這七座宮門前引君入甕。 他當然猜不到沈驍接下來的動作,只是把自己想象成沈驍,若是想速戰(zhàn)速決,解決一個小人物,絕對不會讓這個小人物出宮門,在那之前必會攔住他。七個太監(jiān)就能為他最大程度拖延時間,在這段時間里他才有辦法聯(lián)系到鄂洪峰,并做接下來的安排。 盡可能拖延,為自己爭取到時間。 為這些太監(jiān)每人配備的是梁成文做的藥粉,梁成文本身精通醫(yī)術,特別是年幼時去過大江南北,尋訪過人跡罕至的地方,研制了一些古書上失傳的藥方,這藥粉也是其中之一,在梁成文離開前,傅辰特意問他要來了不少防身用的藥劑藥粉,以備不時之需。 這是他上輩子的習慣,未雨綢繆,無論有沒有用。 傅辰迷暈了他們,由鄂洪峰的部下帶來較為偏僻也是他最為熟悉的地方:掖亭湖,他曾在湖邊做了三年掃地太監(jiān),對這里一草一木,甚至每一棵植物怎么擺放,哪一座假山的朝向都了如指掌,這也方便他安排。 死士們醒來后就會出現(xiàn)暫時性眼盲口啞的癥狀,從心理上說,會慌亂、緊張,并且被害的危機感會無限放大,正是心理防線最薄弱之時。再讓鄂洪峰裝作敵人對他們進行間歇性攻擊,死士們更加確信自己是在“敵人”的范圍內(nèi)。 沈驍身邊的人,幾乎個個都是高手,如果按照原本十幾個人的數(shù)量來計算,無疑是螳臂擋車,自己找死。 傅辰想的就是:各個擊破! 將這部分力量分開瓦解,才有機會直搗黃龍。 應該說沈驍做的最正確也是最錯誤的判斷,就是派人去宮門前守株待兔了! 同時,通過這群人的“失蹤”,必能引來主謀之一,無論是沈驍還是那個護衛(wèi),任何一個他都不虧! 再模仿沈驍?shù)穆曇粝逻_了混淆視聽的命令,沈驍?shù)纳蝌攲儆诘统辽硢〉?,可能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同之處,沈驍?shù)囊羯珡哪撤N程度來說與傅辰自己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模仿起來一時真假難辨,導致這群死士認定了身邊都是敵人,那還有什么話好說,自然是說也不說就攻擊。 在眼不能看口不能言的情況下,他們開始攻擊對方,直到活下最后一個為止。 他們殺得眼紅了,陷入敵我不分的狀態(tài),要知道沈驍在最初下達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殺了疑似七煞的人。 到后面發(fā)現(xiàn)殺得都是自己的同伴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等同伴都死了,最后活著的人會瘋狂自責和痛苦,那時候已經(jīng)沒有理智可言,再有任何人出現(xiàn),都會引起最后活下的那人不要命的攻擊。 這也是為什么,蔣臣在看到三號時,對方會在神志不清下發(fā)狠招。 傅辰分析了上中下三策,這樣一群武藝高強的死士,讓他們內(nèi)部消耗是上上之選,也只有如此才能以最快速度引出沈驍或蔣臣,只有這招行不通了,他才會進行下一個策略。 這是一場大屠殺,也是一對七的戰(zhàn)役,傅辰?jīng)]有絲毫把握將之全部拿下,甚至找鄂洪峰也是無奈之舉,與鄂都督只是建立在有幾次合作基礎上的情誼,非常脆弱,但宮內(nèi)安全與自己的計劃要順利進行,他是最好的人選,再者也因之前的合作,傅辰基本能判斷此人的可信度。 隨著他們漸漸深入了解,因為共事也而產(chǎn)生了一些命運共同體的默契。 “這群人是刺客?”鄂洪峰收起驚駭,心有余悸道。 那群死去的太監(jiān),幾乎每個都身懷武藝,而且以他的眼光來看這些人就是到江湖上也是個中高手,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在宮里,太過匪夷所思,這讓他對宮內(nèi)安全產(chǎn)生深深的憂慮,如果這群人要對付的是宮里的貴主子們,將會天翻地覆,到時候無論是樞密院還是他們宮內(nèi)禁衛(wèi)軍,都有性命之憂,“這群人是哪里當差的?” 此乃宮廷大事!他斷不能不聞不問。 “哪里都有,分布在各個宮里和管事處。”早已扎根多年了吧,傅辰暗想。 鄂洪峰一驚,這是什么概念!? “我只知道最后到的那位,是駙馬的護衛(wèi)。”傅辰不打算隱瞞,他要這群人全部浮出水面,再也無法藏頭露尾! 想要繼續(xù)隱藏,那也要看晉成帝愿不愿意了。 當晉成帝有了警覺,進行打擊尋找,這個勢力必將受到巨大沖擊,為了保住自己的人他們只有一再伏蟄下去,那時候可就沒工夫?qū)Ω蹲约毫?,只有疲于奔命?/br> 這是他想到的最快最有效的辦法,轉(zhuǎn)移仇恨點,在對方一次次行動中確定的確是專門對付自己后,傅辰當然不打算坐以待斃,自己只是個小人物,不會讓對方對少重視。 當主要矛盾轉(zhuǎn)為次要矛盾,那么最大的沖突點就再也不是他個人了。 傅辰目中浮上一絲冰冷,就是不能將之連根拔起,也要他們傷筋動骨。 “駙馬???”這話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這樣一群勢力效忠的人是駙馬?駙馬究竟是什么人,總之不可能只是單純的朝廷大員,他有了極為糟糕的聯(lián)想。 傅辰看著月亮的軌跡,“這些人既由鄂都督擊殺,您可將他們在國宴后帶給皇上看,可算是大功一件?!痹跊]有足夠的資本前,傅辰并不會讓自己暴露在任何人面前,足夠的低調(diào)才是長久之道。 “人怎么會是我擊殺的……”他們不是自己人殺自己人嗎?鄂洪峰完全沒聽懂傅辰的話,但他也摸清了一絲傅辰說話的規(guī)律,很多時候傅辰說了一句話,背后含著可是好幾層一絲,在宮里這七竅玲瓏心可是少不得的,而傅辰是他見過做得最好的。 思考了一會,回味過來,傅辰這是要他攬下這份功勞,在皇上面前再一次刷臉熟度,而且有這個大功勞加成,他的仕途可能會有質(zhì)的飛躍!他就知道每一次傅辰只要讓他幫忙了,定會加倍回報給他!這也是之前傅辰找到他,提出如此無理要求是,他誰都沒說,冒著被降罪的危險全力幫助傅辰。 “鄂都督,何不更上一層樓?”傅辰微微一笑,知道鄂洪峰已經(jīng)明白了。 鄂洪峰眼皮一挑,他有預感傅辰接下來的話,很有可能改變他的人生。 “若是成為圣上的心腹,對您而言可是難得的好機會,相信您是個懂得抓住機會的人?!敝皇菗魵讉€疑似刺客的人,當然不可能直接成為晉成帝的心腹,晉成帝再渾,那也是當了十幾年皇帝的人,輕易信不了人。 但若是一次次效忠,每一次都擊中皇帝最在乎的點,疊加一定好感和忠誠度,就是石頭都能捂熱了。 “我明白了,傅辰,我會記住的,若能成事,定不會忘了今日之恩?!?/br> 鄂都督想到從認識傅辰到現(xiàn)在,這并不算長的日自己里,傅辰一次次打破常規(guī),讓他每每都要感慨,這般人物被凈身成了半男不女的人,已經(jīng)不是可惜,而是巨大的遺憾! “那你呢?”準備離開前,他問向傅辰。 “我?我也許……需要逃命,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件事要做……”他終究能用的資源太少了,而且剩下的事,甚至不能被任何人看到,他需要靠自己,以身試險,實屬無奈。 等蔣臣來到傅辰給的第四封信所在的地方,已經(jīng)過去一柱香時間了。 幾乎每一處都有一封信,每一封都有一段詩句,用來打一個去處! 他知道,那人是在耍他! 是在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