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侯爺和夫人記得不行,連宮里皇后娘娘都出動了,也未能緩解世子的病癥,李茂貞也很著急,成天想著該怎么開導(dǎo)世子,這不,今兒在外頭聽說了這消息,就馬不停蹄來找世子。 雖然有點不靠譜,但他記得自家世子對那顧家小姐很是欣賞,若是聽說了顧家小姐要成親的事兒,也不知能不能有點觸動,如果能因為這件事讓自家世子恢復(fù)一點元氣,那也是好的。 李茂貞在樹下喊:“世子,有件事兒一定得告訴你,你能下來嗎?” 李茂貞說完,樹上就拋下一個空酒壇子,樹上醉生夢死的祁暄用實際行動回答了李茂貞的問題。李茂貞看著碎酒瓶子,大聲嘆了口氣: “算了,既然世子不想知道,那我就不說了。反正顧家小姐跟宋家公子訂了親,明年就要完婚了,憑世子跟顧小姐的交情,也不知道她請不請世子?!?/br> 第88章 李茂貞說完這話以后, 沒有停留, 轉(zhuǎn)身就走,反正話已帶到,世子若能聽進去, 一遍就有用, 若不能聽進去, 他說幾回都是一樣。 走了幾步以后, 就聽身后傳來一聲低斥: “站住?!?/br> 李茂貞面上一喜,收斂心神轉(zhuǎn)身,果真看見祁暄已不知何時站到樹下,形容憔悴,手里拿個酒瓶子, 搖搖晃晃。 “世子, 別喝了。再喝真得傷身體了。” 李茂貞上前勸阻, 祁暄閃身讓開,整個人靠在樹上, 喝了一口酒后問:“哪個顧家小姐定親了?” “世子, 能讓我來特地告訴你的顧家小姐, 還有哪個呢。顧家二小姐顧青竹, 前兒已經(jīng)跟宋家二房的長子宋新成訂婚了, 兩家換了庚帖,明年春天就完婚?!?/br> 李茂貞毫無隱瞞,將這件事情告訴了祁暄知道。 祁暄盯著李茂貞看了好一會兒,手里的酒壇捏的抖動, 下顎緊咬,分明就是憤怒的樣子,李茂貞被自家世子盯得心里有些發(fā)毛,試探問了句: “那個……要去阻止一下嗎?” 自家世子喜歡顧家二小姐是鐵板釘釘?shù)氖虑?,李茂貞伺候世子這么多年,從未見過自家世子對哪個那樣主動,以前就算對府里的顏小姐,也沒有像對顧小姐那樣,李茂貞一直以為,世子和顧二小姐指定能在一起,就算不是正妻,但憑世子對顧二小姐的喜歡,將來做個姨娘定不成問題,可誰成想,顧二小姐閃電般和別的男人訂了親,這是完全沒把自家世子放在眼里啊。 祁暄下顎緊咬幾下后,才咬著后槽牙開口:“不必。她愛嫁給誰,就嫁給誰?!?/br> 說完這話,祁暄便轉(zhuǎn)過身去,不知是不勝酒力,還是打擊過大,一只手肘撐在樹干上,低頭看著手里的酒壇子,仰頭就將整壇酒從喉嚨灌了下去,喝完之后,將酒壇子摔在地上,然后趴到一旁去嘔吐。 這種自虐的行為讓李茂貞看著十分擔(dān)心,想過去扶他,卻被祁暄用力推開,震耳欲聾的怒吼傳出:“滾——都給我滾——她愛嫁誰就嫁誰!滾——” ***** 顧青竹與宋新成定親之后,這日陳氏要去白馬寺上香,顧青竹隨行,門外宋新成早已守候,是前兒顧青竹傳信,問他要不要今兒一起去陪祖母上香,宋新成哪有不去的道理,顧青竹請示陳氏以后,才將具體時間告訴宋新成知道。 看見陳氏和顧青竹出門,宋新成趕忙迎上前,恭恭敬敬的對陳氏行了個大禮,陳氏瞧著他身材敦敦,憨厚老實的樣兒,看見青竹與他站在一起,心里還是有些遺憾的,但面上十分親切,讓吳嬤嬤親自去將宋新成給扶了起來。 “不必多禮,也是竹丫頭任性,原不該勞煩你的。” 陳氏對宋新城客套。 宋新成憨厚一笑,抓了抓后腦:“老夫人不必與我客氣,我是晚輩,巴不得有機會能侍奉老夫人出行,不麻煩的?!?/br> 陳氏笑了,往一旁臉上掛笑的顧青竹看去一眼,顧青竹摟著陳氏的胳膊: “好啦,快上車吧。”扶著陳氏過去,然后回頭對宋新成道:“你也上來吧?!?/br> 宋新成倒是騎馬來的,但看他這體型,騎馬可能比較吃力,還是坐馬車比較好。宋新成知道顧青竹的體貼,感激的對她笑了笑,便隨著她進到陳氏的馬車里。 宋新成一進來,陳氏和顧青竹就覺得馬車里光線似乎都暗了許多,顧青竹心道,幸好陳氏的馬車很大,要不然宋新成這么大塊頭進來,可就蹩腳了。 一路上,陳氏就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宋新成妥帖回答,就是愛緊張,在車里不住的擦汗,看的陳氏稍有不滿。 下了馬車后,白馬寺得從下往上爬去,陳氏腿腳不太好,爬的很慢,也幸虧她腿腳不好,因為宋新成爬的也沒有比她快多少,扶著山壁,一邊爬,一邊喘氣,臉上汗如雨下,陳氏瞧著都替他擔(dān)心,會不會爬到一半就厥過去了。 顧青竹給宋新成送水去,看他難受的樣子,有些后悔:“我……沒想那么多,你還能爬嗎?” 宋新成也后悔,后悔自己平日里太懶惰,不加鍛煉,此時此刻,還要讓青竹為他擔(dān)心,喝了水以后,振作起來,對顧青竹道: “你約我,刀山火海我都要來的。放心吧,你且扶著老夫人,我一定能走上去?!?/br> 顧青竹對他淺淺一笑,便不再多言,男人都有自尊心,就算他真的爬不動了,她也不能打擊他的自信,這點顧青竹是明白的。上前扶著陳氏繼續(xù)走,陳氏走兩步就回頭看抓著山壁艱難前行的宋新成,輕聲擔(dān)憂說: “他這年紀,身子虛成這樣兒,將來你……” 不等陳氏說完,顧青竹就扯了扯陳氏的手:“祖母,他夠不容易的了,您就少說兩句?!?/br> 陳氏實在有些搞不懂自家孫女的審美,就算挑不中那些高門大戶,可挑個這么個小胖墩兒算是怎么回事嘛。走個山路就喘成這樣,說句不好聽的,將來要干點別的,還不得把他喘死了。 可她再怎么不滿意也架不住孫女兒點頭。這孩子就是太體貼人了,以至于對自己都沒什么要求,把自己姿態(tài)放的太低,結(jié)果就找了這么個人。 心里犯嘀咕,陳氏斷斷續(xù)續(xù)的上了山,慣例先去禪房歇息,顧青竹安頓好她以后,就去山門口接應(yīng)宋新成,宋新成被兩個伙計扶著跨上最后一節(jié)臺階,整個人就趴在了地上,汗如雨下,面色潮紅,痛苦至極。 顧青竹過去扶他,發(fā)現(xiàn)他連衣袖上都濕透了,心中更加抱歉。 她知道陳氏對宋新成并不怎么看好,原是想讓宋新成在陳氏面前稍微表現(xiàn)一番的,可真沒想到,他不善于爬山,讓他這樣辛苦,委實過意不去。 宋新成見顧青竹滿臉愧疚,不禁笑著搖手,氣喘吁吁的安慰: “我,我沒事兒。休息一會兒就好了?!?/br> 顧青竹用盡全力扶起他:“先去禪房休息一會兒吧,我讓小沙彌準備好了?!?/br> 宋新成也想現(xiàn)在就到陳氏面前去表現(xiàn),去盡孝,可自己這狀況實在不好,去了陳氏那兒也是丟人現(xiàn)眼,所以,便答應(yīng)了顧青竹的要求,先去禪房稍事歇息,等恢復(fù)了體力,再去陳氏那兒露面。 將宋新成安頓好了,顧青竹就去陪陳氏了,陳氏換上了廟里的禪服,打算去課房聽主持講經(jīng),出門時,正好遇見了休息好,稍微恢復(fù)體力的宋新成,陳氏知道顧青竹不喜歡聽經(jīng),便對兩人說道: “聽經(jīng)比較沉悶,你們年輕人不會喜歡的,禪房后面有一座花園,你們?nèi)ツ睦锕涔?,中午便在山上用素齋,下晚再回府,可好?” 她當(dāng)然知道顧青竹喊宋新成今日前來是為什么,便是想讓她對宋新成改觀,陳氏雖然不太滿意,可也不會橫加干涉青竹自己的選擇,既然她喜歡,那便沒什么了,日子是他們倆自己過的,旁人的意見,委實微不足道。 顧青竹謝過陳氏,宋新成也匆匆行禮后,這才跟著顧青竹往后院去。 今兒白馬寺里有主持講經(jīng),香客們大多都去聽經(jīng)了,所以后院的花園里沒什么人在,清靜的很,兩人并肩而行,一邊賞花,顧青竹一邊對宋新成道: “今日讓你受累了?!?/br> 宋新成嘿嘿一笑:“沒事兒?!?/br> 顧青竹聽他逞強,無奈一笑,宋新成再次看呆,誠摯道:“為了青竹,就是再累我也是愿意的,我做夢都沒想到,能與你……我第一回 見你時,就鐘情于你,可那時,也不敢肖想,只覺得你是天上的明月,亮的人眼睛疼?!?/br> 這是宋新成的心里話。顧青竹的容貌十分出色,最關(guān)鍵是,他并不與其他高門小姐那般對他商戶之子的身份處處鄙夷,反倒真心相待。 “你這夸人的說辭還真新鮮。頭一回聽人說,看到我眼睛疼的?!?/br> 顧青竹與他開玩笑,并不想他在自己面前太過拘謹。 可宋新成卻當(dāng)真,連連搖手:“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說,你太漂亮了,漂亮的我不敢直視。還有上回你幫了秀兒的事兒,我到今天都還沒與你當(dāng)面道謝呢。” 宋秀兒那日在榮安侯府里被欺負,是顧青竹幫她的,也是那日三人在園子里遇見,宋秀兒回家后,對顧青竹百般夸贊。并且看出了自家兄長的意思,鼓勵他主動一些,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直到現(xiàn)在,宋新成還覺得有些不敢相信,云里霧里的。 “你我之間,不言謝。今后是一家人了,更加無需客套。” 顧青竹的話讓宋新成心中燙慰,只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運的男人,竟能娶到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子為妻。 花園里清風(fēng)徐徐,早春的花兒含苞待放,只待過些時日便能綻放蓬勃。兩人并肩走在花園里,宋新成悄悄的摘了一朵花遞給顧青竹,顧青竹羞怯接過,輕聲說了聲謝謝。 拿著花兒再次轉(zhuǎn)身,就看見花園小徑的另一端站著個玄衣勁裝男子,身量頗高,削瘦如刀,目光如古井水般陰沉,下顎略帶胡渣,讓他俊逸的外表增添了一股滄桑,憑添魅力。 他目光沉沉,冷峻如霜,盯著顧青竹的臉,一動不動。 第89章 顧青竹手里的花忽的掉在地上, 心上沒由來一緊, 那感覺就像是自己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被人當(dāng)場抓住一樣。費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宋新成又給她摘了兩朵,追過來, 看見顧青竹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面上表情略顯驚嚇, 宋新成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就見花園小徑上一個玄衣高瘦男子,氣勢萬鈞的向他們走來,眼里沉著怒火,周身滿是寒氣,一看就不好招惹的樣子。 宋新成驚訝于他的氣勢, 不禁往旁邊讓了讓, 以為他是要經(jīng)過。 顧青竹渾身僵硬, 眉頭緊鎖,盯著迎面走來的祁暄, 想用眼神將他逼退, 可祁暄面色凝重, 目光陰沉, 讓顧青竹心中莫名害怕起來, 下意識往后退了一小步,可就是她這一小步,讓祁暄突然加速,走過來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 宋新成見祁暄對顧青竹動手, 上前怒斥: “你干什么?” 祁暄恍若未聞,將手換到顧青竹的臉頰上,一把捏住,冷徹心扉的問: “聽說,你定親了?” 他的聲音沙啞的厲害,兩只眼睛里滿是血絲,此刻正緊緊盯著顧青竹,仿佛要把他的眼珠子瞪出來,兇悍的令人膽寒。 顧青竹被他捏著臉,毫無懼色,四目相對:“是,我定親了?!?/br> 這樣當(dāng)面直言,讓祁暄再次受到一記沉重的打擊,她竟連騙都不愿騙他了。 宋新成從地上撿了一根短棍,對著祁暄怒道:“你放開她,聽到?jīng)]有?我,我……”宋新成懼怕祁暄身上的氣場,努力咽著口水鎮(zhèn)定心神。 祁暄見他這膽怯的樣兒,冷哼道:“就定給他了?” 不等顧青竹開口,宋新成就拿著棍子沖過來,可棍子還沒揮下,就被祁暄一腳踢在胸膛上,過于臃腫的身子立刻向后倒去,壓倒了小徑旁一大片的花草。 “你眼光可真不怎么地。”祁暄沙啞的聲音透著危險。 顧青竹見宋新成被踢倒在地,想要去扶他,將祁暄的手從自己臉上揮開:“用不著你管。” 轉(zhuǎn)身就要去扶宋新成,可誰料剛轉(zhuǎn)身,胳膊就給人擒住,猛地轉(zhuǎn)了一個圈,一條胳膊被別在身后,整個人被他擁在懷里,還沒等顧青竹反應(yīng)過來,祁暄的手便插到顧青竹的秀發(fā)中,將她的后頸往前壓迫,狠狠的掠奪她的雙唇。一如夢中所臆想的那般,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恣意欺負。 顧青竹怎么也沒想到祁暄竟會如此,一只手被他縛在身后,難以動彈,另一只手猛烈的捶打他的肩頭,可她那點力氣,在祁暄面前根本不夠看,任她雨點般打在他身上,祁暄就是好不退讓,反而攻擊的越發(fā)猛烈,顧青竹想開口呼救,可她一張嘴,便給了祁暄可乘之機,抵開她的牙關(guān),攻城略地。 顧青竹覺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祁暄給吸走了,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周圍滿是祁暄的氣息,包裹著她,讓她無處可逃。 就在顧青竹快要窒息的前一刻,祁暄終于大發(fā)慈悲放開了她,顧青竹身子發(fā)軟,只得攀住祁暄的一條胳膊不住喘氣,她面色潮紅,眼眶濕潤,全身上下都在訴說著被人欺負后的凌亂,身子忍不住發(fā)抖,不是害怕的,而是氣的。 宋新成已經(jīng)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傻眼,仍舊維持著跌坐在地上的姿勢,張大嘴巴,驚愕萬分的看著眼前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顧青竹喘息完,正對上宋新成的驚愕目光,更加覺得無地自容,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她對宋新成不斷搖頭:“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 宋新成毫無反應(yīng),呆呆的盯著她,祁暄從背后摟住顧青竹,一雙似乎能殺死人的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的宋新成,在顧青竹的耳邊說道: “我早與你說過,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過兩日便去提親,在家等我?!?/br> 宣示完了主權(quán),祁暄才將顧青竹放開,往地上的宋新成又看了一眼,宋新成不敢對視,閃避到一旁,祁暄從原路離開。 顧青竹氣的捏拳,心中恨極了祁暄,見宋新成失魂落魄跌坐在地,顧青竹上前去扶他起來,可剛一碰到宋新成,他就猛地往旁邊一躲,避開了顧青竹的手。 顧青竹見他這樣避諱,也很無奈,站起身對他道: “他叫祁暄,我與他沒有關(guān)系?!?/br> 宋新成自己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不去看顧青竹,也不說話,表情似乎很是難堪,垂頭喪氣的往禪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