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顧霜臉紅:“我哪有?!?/br> 輕衣含笑看著她:“好了,不要總是這般害羞了。王爺本來一直守著你,可卯時秦昇卻是來了, 應(yīng)當(dāng)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吧。” 秦昇?那就確實是有大事了。顧霜斂目深思,能讓秦昇親自趕來的話,那就應(yīng)是與南國和大赫有關(guān)了。 若是與南國,自己和親不久,想來不會是何壞事。可若是與大赫……莫非是北方又有了異動?但自從南國定康九年,也就是鳳新國的熙寧元年起,鳳新國與大赫便簽訂了二十年的和平期限,如今不過十二年,大赫便就按捺不住了嗎? 輕衣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笑她:“你一天想那么多做什么,秦昇來時我恰好碰見了,聽口風(fēng)應(yīng)是與南國有關(guān)。” “與南國?是何事?” “好像是出使之事。具體的他也沒告訴我,不過我瞧他的神色,應(yīng)不是什么壞事?!?/br> 顧霜松了松心思,又想起什么,皺眉看著輕衣:“你是不是又犯病了?”輕衣一般巳時才起,可今次卻撞見了秦昇,想來又熬了一宿。 輕衣故作輕松:“不過是一夜沒睡好罷了,明日補上就是了。” 顧霜見她眼底發(fā)青,不由擔(dān)心。輕衣的失眠之癥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們曾找過許多大夫,連南國的御醫(yī)都用上了,最終都不過開了些安神和溫補調(diào)養(yǎng)的方子,看似有些作用,病癥卻只是減輕,偶爾甚或還會加重。 她也翻過醫(yī)書,可書上從未記載患病達(dá)十五年之久的先例。且失眠之癥發(fā)作起來雖不似平常病癥痛苦得厲害,可連著幾夜不能入睡,也算得上折磨了。 “不如這幾日我在你身旁哼著曲子,說不定會好一些?!?/br> 以往顧霜會在床邊哼唱輕衣教她的小調(diào),倒是對輕衣的病情有所幫助。 輕衣?lián)u搖頭:“此處并非顧府,哪里由得你我任性?” 顧霜皺眉:“這算得上什么任性?”打量一下輕衣的神色,“難道是府中有何閑言碎語嗎?” 輕衣繼續(xù)搖頭:“我的舉止本就奇怪,他們也沒什么錯的。” 顧霜聽了不再說話。在顧府待得久了,倒忘記外面的世界并非如顧府一般。不過待時間長了,眾人習(xí)慣以后,想必也不會再說些什么。 只不過……顧霜以為不能再拖了:“你的病在南國雖無法完全根治,可在鳳新國就是另外一說了。待我們回了王府我就想辦法為你尋來大夫?!?/br> 輕衣點點頭,也未再多說什么,開始伺候顧霜洗漱穿衣。 兩人收拾好時,蕭徹恰好進(jìn)屋,見顧霜醒了,十分高興,幾步便走到她身前,語氣很是溫柔:“身上可還有難受的地方?” 顧霜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臉也迅速變紅,聲音微弱:“妾,妾沒事了?!?/br> 輕衣早在蕭徹進(jìn)屋時便識趣地退下,此時屋內(nèi)只剩他們。蕭徹見她面有怯意,稱呼也回到從前,知曉是之前的魯莽嚇著了她,心中后悔自是不必說,連忙想著話來哄哄她。 “前幾日是我不好,夫人不要惱我了,恩?” 顧霜聽著他溫柔得能掐出水的話臉色更是緋紅,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起先自然是惱他的,可眼下看出他真心實意的道歉,惱恨便消去了大半,轉(zhuǎn)而被他這般曖昧的話惹得不好意思起來。 蕭徹見她不說話,以為還在惱恨,心中著急,卻又不敢離她太近將她逼得過緊,只好將聲音繼續(xù)軟化:“夫人若還是不解氣,不如說出個懲罰的法子,為夫一定照辦,可好?” 顧霜想了想,措辭著開口:“其實,也無須什么懲罰。只是,只是王爺以后不可像這幾日這般,這般……”又紅著臉想了一會兒,方才想出一個妥帖的詞來,“這般胡來了?!?/br> 蕭徹松了一口氣,他這幾日回想起前幾日的失控,以為自己對她實有些不尊重的,今次見她雖難消惱意,但好歹沒有責(zé)怪他,自是爽快地應(yīng)下了。 輕衣此時也將晚膳布好,請兩人到前廳用膳。 顧霜睡了一天一夜,腹中難免饑餓,但因著長時間未進(jìn)餐,便只挑了些清淡的小菜配著小米粥吃了下去。蕭徹便也陪著她,命人將略顯油膩的菜都撤了下去。 見她吃得差不多,蕭徹笑著開口:“為夫有一個好消息,夫人愿不愿意聽?” 好消息,又與南國出使有關(guān),顧霜心思一轉(zhuǎn)便猜出個大概,可未核實前仍舊不敢相信,只得按捺住心情,疑惑地看著蕭徹:“我自是要聽的,不知是何消息?” 蕭徹不再逗她,直接說道:“前幾日南國傳來消息,說是希望能出使鳳新,時間就定在中秋節(jié)?!?/br> 顧霜難掩期待:“那不知這出使之人是哪位?” 蕭徹沒有讓她失望:“正是南朝左相,夫人的娘親?!?/br> 顧霜算了算日子,想著娘親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路了。又想著在中秋節(jié)見面,不由側(cè)頭瞧著蕭徹。她自從知曉要嫁到鳳新,便未奢望還能與娘親共度中秋。如今能有這樣的機會,不知蕭徹在其中扮演了何種的角色? 這機會嘛,自是楚霆先提出的,蕭徹以為時間不錯,便沒有反駁。雖確實也作出了貢獻(xiàn),可此時受著顧霜這般的目光,心中卻隱隱發(fā)虛,他將目光調(diào)至別處看了半晌,終于找著了話題:“不知泰山喜歡什么?” 泰山?顧霜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說她娘親。 “娘親喜歡陸城的字和孫逸的畫,不過最喜歡的還是——”她深吸了口氣,“天香樓的五香羊腿、醉仙樓的花攬桂魚、食客居的魚香rou絲、鳳來儀的孜然烤鴨、全素齋的麻婆豆腐、孫御廚的東坡肘子、顧阿嬤的糖醋排骨以及慶嘉嬸的青檸梅扣rou。” 說完之后尤覺不足,又補道,“南國大約有五百家酒樓,據(jù)說娘親都曾吃過他們的招牌菜,也覺得都很好吃。我方才說的那些是因其位處都城,娘親吃起來十分方便,便常常光顧而已?!?/br> 蕭徹眼角抽了抽,都道南國嗜吃,他之前在夫人身上未見出挑剔便將其忘了,熟料南朝左相竟是這樣一號人物。 此刻想起,難免擔(dān)心地看著顧霜:“不知夫人對王府的菜可還滿意?” 王府的菜么?她,她可以說實話嗎? 蕭徹看出她的想法,淡定開口:“夫人直說就好?!?/br> “其實吧,王府的菜肴還是很好的,色香味皆有。只是,”顧霜瞧著蕭徹的神色,斟酌著開口,“只是我身在南國,從小便跟在娘親身后到各處赴宴,嘗的味道難免多了些,所以……” 蕭徹淡淡地看著她:“若總計十分,不知夫人會給顧府的飯菜打上幾分?” 顧霜毫不遲疑:“自然是十分。” “那王府呢?” “五分?”頓了頓,“不,六分還是有的?!?/br> 蕭徹眼角又抽了抽。他未料到王府的伙食在自家夫人眼中竟是這般模樣。 或許,王府該換一個廚子了? 顧霜隱隱猜出蕭徹心中所想,一時也有些不好意思。王府飯菜雖比不上顧府,可想想也知王府的廚子在鳳新國定是數(shù)一數(shù)二之人,她這般說話,難免顯得苛求了些。 掩飾性地咳了咳,替王府的廚子說說話:“其實王府的飯菜我已吃得很習(xí)慣了,著實無須再改。” 蕭徹對此不置可否,但無意間又了解了自己的夫人,他還是極為滿意的。他起先以為她又要過上許久才不會畏懼他,如今瞧著,倒是比之前更大膽了些。 “對了,還有一事?!?/br> 顧霜乖乖坐好聽他說。 “今年因著太皇太后整壽,欽天監(jiān)為討個吉利,將萬壽節(jié)與中秋節(jié)合在了一處?!?/br> 顧霜驚訝地看著他:“萬壽節(jié)?太皇太后的生辰?” 蕭徹眸中微不可見地閃過一笑,面上正經(jīng)得緊。他點點頭:“此番南國出使也是借著賀壽的名頭來的?!?/br> 原來是這樣。也是,出使總得有個理由。不過,她先前還未想到此處,娘親出使鳳新不知究竟為了何事?思來想去,只能與大赫有關(guān)了吧。隱約覺得自己漏了一些什么,不由又默念了一下。 萬壽節(jié),太皇太后的生辰。 反應(yīng)過來的顧霜一下子緊張地望著蕭徹:“不知王爺可否告訴我,母后喜歡些什么?” 蕭徹等在此處等了許久,將眉眼中的笑意掩藏,微微皺了皺眉:“今日在書房寫了許久的文書,肩膀似是有些不舒服?!?/br> 玲瓏心思的顧霜馬上站了起來,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著肩,一邊捏還一邊軟語相問:“力道可還好?我在家時便常常替娘親捏肩,娘親很是喜歡呢?!?/br> 他怎么會真的勞累她,又在欺負(fù)了她幾天之后。不過是潛意識里想與她再親近一些罷了。 如今見她如此主動,眼中羞澀也少了許多,知道她真的在接受他,心下大定,就著她的手將她從身后拉至身前,放在腿上好好抱著。 顧霜以為他又要胡來,臉色一下變紅:“你,你方才答應(yīng)過我的?!?/br> 蕭徹低低笑出聲:“我知道。我沒想著動你?!?/br> 他這般說著,她竟也就信了,局促之色漸漸消散,便聽見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 “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么?我喜歡的,母后也會喜歡?!?/br> ☆、玲瓏骰子安紅豆(3) 我喜歡的,母后也會喜歡。 聽見這樣的話,顧霜不能說不感動,但關(guān)鍵是——王爺您又喜歡什么? 葉木在一旁看著王妃苦惱的模樣,心里直犯嘀咕。秦昇不是說此次王爺王妃回來后氣氛定會很融洽的嗎?可她瞧著不像呀。 且聽說前幾日在十方觀時,王爺派人去尋了大夫。雖說兩人回來時氣色都不錯,可莫不是發(fā)生了什么是她身為奴婢不能知道的? 思索間,卻聽見顧霜喚她,連忙走到她面前,恭聲道:“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我也沒什么事,就想問問你往年萬壽節(jié)都是如何過的?” 原來是此事,葉木心下安定,細(xì)細(xì)解釋起來:“以前是因著戰(zhàn)事,后來又念著國庫,每年到了日子,太皇太后便只吩咐王爺、陛下與太后一同到壽康宮用飯即可,實是簡單的很。如今兩國戰(zhàn)事已歇,百廢俱興,國庫充盈,又恰好逢著太皇太后五十的整壽,便想著大辦一場。只是太皇太后仍不愿過度鋪張,便想著將中秋宴與萬壽節(jié)合并著一起過了?!?/br> 顧霜驚訝:“那這般說來,今年的萬壽節(jié)可是自景泰元年起的第一次?” 葉木點點頭:“正是?!?/br> 顧霜有些苦惱地皺皺眉:“既是第一次,想必這壽禮便沒有就近的參照了?!痹瓉磉€想著從之前的壽禮中得出些靈感。 葉木笑道:“王妃不必過于擔(dān)心。太皇太后對小輩一向?qū)捜?,只要王妃盡了心力就好?!?/br> 母后的性子顧霜現(xiàn)已知曉,不過畢竟是正式的壽宴,又是她到鳳新國的第一年,甚還有南國使節(jié)在場,她如何都應(yīng)再仔細(xì)些。 “太皇太后可有什么喜好或忌諱?” 葉木神色微動,搖了搖頭:“奴婢實在想不出?!彼吘共皇菈劭祵m的人。 “不過,”葉木斟酌著開口,“奴婢曾聽秦總管說過,王爺和太皇太后的習(xí)慣喜好幾乎一模一樣。不如王妃多觀察觀察王爺,興許就有所發(fā)現(xiàn)了。” 顧霜愣了愣。 原來蕭徹那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原來她還真要打探他的喜好。 反應(yīng)了一會兒,正想開口詢問葉木,卻聽她道:“至于王爺?shù)牧?xí)慣喜好,奴婢還真是不知。雖說奴婢從小生在王府,可王爺?shù)钠鹁佑檬辰允前粗适业墓潭ㄒ?guī)矩來的,并不能看出什么特別來?!?/br> “皇室的固定規(guī)矩?”顧霜不解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每頓飯每件衣裳都是規(guī)定好了的?” “是。飯菜搭配由開國名醫(yī)沈時親自定下,以養(yǎng)護皇室的健康,衣裳禮制則由開國名相韓夔擬定,以維護皇室的尊卑。” 顧霜覺得很不可思議:“自開國到現(xiàn)在都沒有變過?” “是?!币娭櫵捏@訝,葉木解釋道,“不過并非不能更改,其實自先皇熙寧帝起,各處的禮制便有所不同了。只是王爺一向?qū)@些不大在意,因此也就一直用著先祖的規(guī)矩,未曾變過?!?/br> 這就合理些了,顧霜想,不過—— “熙寧帝可就是當(dāng)今皇上的父皇,王爺?shù)挠H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