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很好,做的很好?!辟R瑯很滿意的林樓的執(zhí)行力, 他不僅帶回了鑄幣匠人,還超額完成了任務,帶回了十四萬兩白銀。 賀瑯早以為鑄幣匠人準備好了專門的鑄幣地方, 雖然具體的鑄幣室還要那些匠人自己去畫圖去監(jiān)工,但起碼住的地方是有的, 而且看守的人也是安排好的,只等鑄幣匠人住進去了, 接下來的事自然會有人督促他們?nèi)プ觥?/br> 賀瑯甩手把這事交給宋蒼和石勤去辦了, 他們二人是吏員出身,如何與商人匠人打交道,他們是最熟了, 與其浪費柯全和魯用這兩個大太監(jiān), 浪費林樓這個軍事將領,去管這點小事,還不如讓宋蒼和石勤去管。 在太子私邸,最不缺的就是人力,鑄幣匠人畫出了鑄幣室的草圖后,幾天的功夫, 這些輔兵就在御用匠監(jiān)的指揮下把鑄幣室給建起來了,有了鑄幣室,鑄幣匠人們也帶來了他們使用的一應工具, 這個鑄幣小工坊就可以開工了。 劍北道,林州,巡撫衙門。 丁春海捧著書信疾走到室外,對著外面亮堂堂的有些刺眼的陽光,再一次看起了書信。 “大人,怎么了?”幕僚靠近了一些,小聲的問道。 丁春海轉(zhuǎn)頭看向幕僚,眼中帶著迷幻般的光彩。 “大人?”幕僚后退了小半步,丁大人這是刺激大發(fā)了。 丁春海一把攥住幕僚的手,把他拖進了室內(nèi),然后把手中的書信貼到了幕僚的眼前,就差一點點,就貼到了他的眼睛上了。 “你看?!倍〈汉O輕的話語中,卻蘊含著極激烈的情緒。 幕僚小心翼翼的接過書信,輕輕展開:“喝,這是,這是......”這是散財童子下凡了? 丁春海對著幕僚重重點頭。 幕僚這下能了解丁大人之前的失態(tài)和迷幻眼神了,因為他也覺得很迷幻了。 天哪,太子殿下竟然要補餉,還是自掏腰包的補餉,這是什么樣的崇高精神? 默默奉獻,一心為國,這樣的太子,才是大燕的希望啊。 “按著運輸?shù)娜粘蹋蟾盼迦蘸缶蜁竭_?!蹦涣蓬A估了一下以往的運餉所用時間,因為銀比糧重,同樣一車的銀,重量是糧的近一倍,所以車隊會走的更慢些。 幕僚請示丁春海:“大人,是直接送到軍營嗎?還是撫衙先留一留?”這筆餉銀可是一大筆錢,留下一段時間,借用中轉(zhuǎn)一下,可是能讓撫衙的壓力緩解很多。 丁春海想了想,果斷搖頭:“不,如今軍心急需振作,絕對不能截留。如今我身為總督,行事不可偏頗,應以公平為上?!?/br> 幕僚輕嘆一聲,拱手一禮:“辛苦大人了?!鄙頌槎〈汉5哪涣?,他自然是知道丁春海一肩擔雙擔的難處,安置難民要錢,安撫民心要錢,安撫將士要錢,處處都要錢,可偏偏朝廷就是不拔錢下來啊。 丁春海也輕嘆:“幸好有太子啊?!边@筆餉銀來的太及時了,真的是太及時了。 “單校尉。”丁春海喊進了一直在門外把守的單壯,單壯奉了太子的令旨來保護丁春海,他就一點折扣都不打的嚴格執(zhí)行,天天跟在丁春海身邊,丁春海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不過他也懂得分寸,當丁春海在辦公時,他就在門外等候。 單壯進來了,抱拳行禮:“丁大人?!?/br> 丁春海把太子的書信遞給他:“你看看,太子來信了?!?/br> 單壯接過細看:“啊,補餉?”太子這是又從哪家打劫回來了? 果然不愧是“太子親兵”,太了解太子的作風了,不過他也就只想到了打劫,還不知道太子的發(fā)財手段已經(jīng)升級換代了,是打劫+鑄幣了。 丁春海還不知道單壯在想什么,只以為他也在驚訝于太子散了這么大一筆財:“預計運餉的車隊五日后就會到達林州,但本官擔心中途會有意外,所以想請單校尉前去接應,以策萬全?!?/br> “末將領命?!眴螇汛舐晳隆?/br> 單壯領了三百輔兵前去接應,在中途與運餉的車隊匯合,三日后,運餉的車隊順順利利的進入了林州地界,并直奔大軍所在。 大軍軍營,大cao場上。 “干什么突然集結?是要出戰(zhàn)了嗎?” “應該不是,出戰(zhàn)要擂鼓,鼓沒擂啊?!?/br> “那是有人犯事了?要當眾處決?” “啊?還有當眾處決的?” “嗯,你來的晚,沒看到過,以前有抓到過一個jian細,就是當眾處決的,人頭還掛了三天?!?/br> “啊,今天是有jian細要處決了?” “說不準,反正先看著吧。” 大cao場上,因為突然全軍集結,將士們?nèi)滩蛔∴粥止竟荆诖骳ao場上匯成了一片嗡嗡聲。 “哎,等等,你們發(fā)現(xiàn)了沒有?” “發(fā)現(xiàn)啥?” “太子親兵啊,他們怎么沒來?” 被這么一提醒,這一圈的人才發(fā)現(xiàn)太子親兵沒來,這個發(fā)現(xiàn)又一波波的往外傳遞,整個cao場上的嗡嗡聲更大了。 咚,咚,咚,三聲擂鼓,主將至。 cao場上安靜了下來,丁春海在萬眾矚目下,登上了點將臺。 丁春海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提聲說道:“今日召集眾將士,本督有一喜事相告,喜事就是,太子殿下要給你們,發(fā)餉了!” cao場上陷入了長久的安靜中,所有將士都以為自己幻聽了。 丁春海又重復了一遍:“太子殿下要給你們發(fā)餉了,餉銀已經(jīng)送到了。” 嘩,cao場上沸騰了。 單壯領著幾十位輔兵,扛著幾十臺鐵箱,登上了點將臺。 鐵箱一一打開,一大片白燦燦的銀光閃入眼簾,看傻了所有人。 單壯拿出一冊書卷,聲如洪鐘:“現(xiàn)在,我念到名字的人,上臺來領餉?!?/br> 籍貫加姓名,一個又一個人名被單壯念了出來,單壯每念到十個,便讓這十個人上臺來領餉。 一開始是高層將領,高層將領們欠的餉銀少,不過就是兩三個月的餉銀,后來是中層將領,他們欠的餉就開始長了,最短的欠了半年,最長的也欠了一年,欠的短的都是身在營中的,欠的長的都是領兵在外的。 接下來就是低層將領,這些低層將領大多不在營中,只能先記在賬上,待下次送米糧的時候一塊給他們寄去。 最后就是最最底層的士卒了,他們欠的餉銀就更久了,最短的也有兩年,最長的就是三年多了,幾乎是從他們一進入軍營起,就沒有發(fā)過餉銀。 一塊塊白亮的銀塊落在他們的手中,將士們說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覺,只覺得很想哭。 單壯捧著兵冊一直念,鐵箱子也不停的抬上來,餉銀一直發(fā)一直發(fā),直到幾十本兵冊念完,單壯的聲音也干啞了,還有一半的餉銀未發(fā)記賬。 輔兵們又把鐵箱子抬了下去,丁春海上前接過了單壯做過未發(fā)記賬記號的所有兵冊。 “還有人沒念到嗎?”丁春海大聲問道。 有,大cao場上陸續(xù)有人舉起了手臂,丁春海一眼掃過,大概有兩百多人。 “沒念到的人留下,現(xiàn)在,散開,各歸各位。” 丁春海把沒念到名字的兩百多人召集了過來,詢問他們的來歷,原來他們都是被抓壯丁抓來的,而且不只有這么多,只是留在營中的有這么多,還有更多的人被派了出去,不知道如今還活著多少人。 抓壯丁,這是戰(zhàn)亂時常見的事情,打仗打到兵不夠了,就四處去抓壯丁,這些被抓來的壯丁根本不會被登記造冊,不要說沒餉銀了,死了也是白死,一文錢的撫恤金也沒有。 丁春海只能讓人先把這兩百多人進行造冊,如果他們還記得與他們一同被抓來的人叫什么名字,籍貫在哪兒,也可以先記下來,等著日后一一查清,要是活著,餉銀就補給他們,要是死了,就只能期待戰(zhàn)火平息,有老兵平安歸鄉(xiāng),再托老兵帶回一點撫恤金了。 看到這一幕,單壯心中很是感慨,不只是他,在邊上一同旁觀的輔兵們,他們心中也很是感傷,因為他們想起了他們在私礦時的日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分白天黑夜,都在地下鉆,死了也是白死,隨便刨一個坑就是他們的歸宿,要不是被太子殿下買下,他們還不知道能活多久,更不要說活的這么堂堂正正,受人尊重。 第144章 戰(zhàn)報 沉沉的夜色里,遠方突然疾馳奔來一匹馬,馬上騎手的身上綁著一支三角紅旗。 馬蹄聲在夜色中分外的清晰、沉重。 騎手奔至燕京城下,守城的將士燃起火把,持箭戒備。 “八百里戰(zhàn)報,開城門?!彬T手啞著嗓子朝上大喊。 借著火把的光亮,守城軍看到了騎手身上的三角紅旗。 紅旗!軍情緊急! 城門大開,騎手換上守城軍的馬匹,縱馬直奔大燕皇宮。 “什么?八百里戰(zhàn)報?”嘉和帝掀被而起,赤足踏在地上。 總管大太監(jiān)蘇承恩趕緊奉上密封的筒管,嘉和帝接過掰開,取出其中的戰(zhàn)報。 “申奴十萬,再犯庸寧道!”嘉和帝的心快速的跳動起來,十萬啊,沒了大小蔣的庸寧道,能守得住嗎? “敲鐘,傳三品以上文武官員,以及內(nèi)閣諸臣,入宮覲見?!奔魏偷圻叿愿肋吪拢瑢m女侍人們快手快腳的為嘉和帝梳發(fā)凈臉、穿戴衣冠。 遠在京郊的賀瑯也收到了來自宮中的稟報,他身為太子,這等軍國大事,他自然是要知曉并參與的。 賀瑯急起穿衣,縱馬趕往宮中。 八百里戰(zhàn)報,庸寧關戰(zhàn)事危急,如今鎮(zhèn)守庸寧關的大將齊業(yè),是大蔣將軍的大女婿,他是有一些領兵作戰(zhàn)的才能,也能指揮得動蔣家軍,但自畿北道一役,大小蔣將軍戰(zhàn)死,蔣家軍也元氣大傷,剩余的兵馬不及原先的一半,還不足五萬,僅憑如今的蔣家軍,要抵擋住十萬申奴,簡直是不敢想。 大臣們又開始你來我往的爭吵了,派兵是一定要派的,但兵從何處調(diào)呢? 而且如今庸寧道只有齊業(yè)一位大將,是否還要再派一名老將過去督陣? 若是齊業(yè)與老將在戰(zhàn)事上有異議,又該聽誰的? 是否還要再派一位督軍過去? 督軍的人選又該選誰? 是太監(jiān)還是文臣呢? 派太監(jiān),太監(jiān)胡亂指揮也是有過的,派文臣,文臣陣前殺將也是有過的,不管派哪個,都容易引發(fā)軍中不滿,那么該不該派呢? 文臣和武將們吵成了一團,兩方都有各自的理由,坐在御座上的嘉和帝臉色越發(fā)黑沉。 “父皇,兒臣請旨督軍?!蓖蝗?,一道變聲期的公鴨嗓橫空響起,震驚了殿上所有人。 文臣和武將們還愣著,嘉和帝先拍起了御案:“胡鬧!滾下去!” 賀瑯沒有退下,反而走到大殿正中,撩袍跪下:“父皇,兒臣身為大燕太子,受大燕恩澤,受萬民供奉,如今大燕危急,萬民危急,兒臣不能視而不見,避而不為,且兒臣已經(jīng)長大,自該當為我大燕做一些事了?!?/br> 嘉和帝想阻止兒子,卻不能隨便開口,只能橫眼瞪向親信大臣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領會圣意,走出臣列,規(guī)勸太子:“殿下仁厚,是為萬民之福,但前線危險,刀劍無眼,殿下身擔大燕福祉,不該輕涉險地。” “是啊,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可輕易為之?!?/br>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此乃善言也?!?/br> 文臣們都紛紛開口規(guī)勸太子,生怕他一意孤行。 武將們也覺得太子去前線督軍,此舉太過瘋狂,萬一太子有什么意外,受傷了,被俘了,甚至陣亡了,不能想,不能想,真的不能想,武將們也都齊聲開口規(guī)勸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