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蕭飛雨自覺這些和自己沒什么關(guān)系, 就想著先把臉洗了。 沒擦干凈的血跡黏在臉上太過難受,就算她不是西門吹雪那樣的潔癖, 也沒辦法頂著這張臉繼續(xù)晃悠。 結(jié)果她剛洗完臉,還沒來得及重新給自己畫眉易容的時候, 玉天寶就闖進了她和西門吹雪現(xiàn)在在的這間房。 他非常緊張:“哥哥!我聽說……” 話說到一半, 看到蕭飛雨剛洗了個徹底的這張臉,他就卡了殼,愣愣地盯著眼前的“哥哥”,差點要把眼珠子瞪出來。 蕭飛雨:“……” 這傻孩子該不會被嚇傻了吧? “那個,我之前就告訴你了, 我不是你哥哥?!彼f。 “那是jiejie?!”玉天寶總算回過神來, 然后迅速咧開嘴一笑,“我居然有這么英俊瀟灑,不對,這么好看的jiejie!” 根據(jù)西門吹雪曾告訴過自己的關(guān)于他和玉天寶的身世, 蕭飛雨知道他倆都比自己小一些。 這樣算來,她大概也的確當(dāng)?shù)闷疬@句jiejie。 只是—— “jiejie是可以喊。”她笑著說,“但我不是你爹的女兒。” “怎么可能?!”玉天寶驚呼出聲, “你和爹一樣好看啊!” “……哈?”這算什么理由?! “真的。”玉天寶拼命點頭,“爹以前不戴面具的,可好看了!” 其實能生出西門吹雪這樣美貌的兒子,玉羅剎的顏值大概是個什么水平蕭飛雨可以想象。 但在玉天寶提起之前,她還真沒好奇過玉羅剎面具下的那張臉。 畢竟他武功那么可怕,脾氣那么古怪,喜怒也完全不同于常人,一般人看見他那張栩栩如生的獠牙面具,便已經(jīng)先怕起來了,哪里還有余裕去想他究竟什么樣。 “不過你們的確長得不太像……”玉天寶又道。 “是啊所以說我真的不是他女兒?!笔掞w雨對這個傻里傻氣的便宜弟弟其實還挺喜歡,一邊說著一邊還伸手拍了一下他腦袋。 “但我也和他長得不像??!”他理所當(dāng)然道。 蕭飛雨:“……” 她還真不好說那是因為你也不是他的兒子,只能忍著笑去瞥西門吹雪的表情。 聽到這番對話的西門吹雪完全不為所動,仿佛他們倆談?wù)摰母静皇撬赣H一樣,察覺到蕭飛雨看過來,才稍微抬了抬眼皮回望過去:“?” 她抿起唇,把手里的發(fā)帶遞過去。 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他還是立刻會意,接過發(fā)帶幫她重新綁了一個整齊的馬尾。 玉天寶大概還是很怕他,看著他動作時一句話都不敢說,直到他幫蕭飛雨綁好了頭發(fā)才舒了一口氣,仿佛西門吹雪的手之前是扼在了他脖子上一般。 蕭飛雨看得想笑。 沒辦法,不了解她家阿雪的人,的確是很容易被他這一身的生人勿近氣息給嚇退。 但這也沒什么不好的,因為如此一來,世上就只有她知道他究竟有多可愛啦! 把頭發(fā)和臉都收拾了一下后,他們?nèi)齻€都一齊去見了玉羅剎。 期間蕭飛雨問玉天寶,你的那塊羅剎牌怎么會被上官小仙拿去的? 玉天寶撓著臉非常不好意思道:“玉、玉牌其實是三護法幫我藏的……” 蕭飛雨再度無言,這就是你說的藏得可好了?真是幸好這塊是假的玉羅剎也沒真的狗帶吧! “他對我一直可好了啊……連爹以前都說,他應(yīng)該是最忠心的,我怎么可能想到他居然是個叛徒!”玉天寶理由十足。 他說到這個話題,蕭飛雨便不由得又想起了三護法死之前那番自我剖白,當(dāng)時她還沒來得及細想,三護法就自盡了,而他自盡后,阿飛又帶著上官小仙說要走,她心里不舍難過皆有,便把這事先拋到了腦后,現(xiàn)在重新回憶起來,登時意識到了到底是哪里不對。 三護法說自己當(dāng)叛徒是因為玉羅剎眼里始終沒有他,而且聽玉羅剎那個意思,他原本是可以接手另一份不輸羅剎教的幫派基業(yè)的,可他卻因為救命之恩義無反顧地加入了羅剎教,當(dāng)了護法。 這橋段若是換做一個妹子來當(dāng)主角,蕭飛雨肯定會覺得那必然是妹子愛上了玉羅剎,甘愿以身相許,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玉羅剎始終郎心似鐵,把妹子刺激黑化了! 但偏偏三護法又是個男人…… 算了,男人怎么了,這世上多的是斷袖。 何況在江湖傳言里,她也是個斷袖。 三人行至羅剎教議事廳,正要進去的時候,玉天寶卻止了步。 他搖著頭表示:“我就不進去了,我怕爹看見我生氣!” 蕭飛雨也沒勉強他,換做她是玉天寶,這會兒估計也忐忑得不行。 于是她點頭:“好吧。” 玉天寶還幫他們倆推開了門。 她笑著道了句謝,牽住西門吹雪的手走了進去。 見了玉羅剎之后,蕭飛雨就盤算著他們是不是該回江南了。 玉羅剎:“你急著回去做什么?江南那邊有你爹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嘆了一口氣道:“其他事是沒什么不放心的,但我jiejie的事我卻如何都放不下心。” 她都這么說了,玉羅剎自然也沒有多作挽留,畢竟經(jīng)過這一遭,羅剎教內(nèi)需要他處理的事還有一大堆呢。 但他提醒了她一句:“我在查那個冒名頂替的羅剎教時,查到了一些東西,你的那兩個朋友八成還沒查到?!?/br> 蕭飛雨好奇:“什么?” 玉羅剎說得平靜:“他們是靠著南王府起來的這你應(yīng)該知道?!?/br> 她點頭:“對,這我知道。” 玉羅剎繼續(xù)道:“天底下哪來這么便宜的事,所以他們自然也在為南王府做事,我發(fā)現(xiàn)他們這三年里搜刮的民脂民膏,搶下的小門小派財產(chǎn),起碼有半數(shù)被用于南王在幽州偷偷屯的私兵了?!?/br> 南王是當(dāng)今天子的親叔叔,也是先皇當(dāng)年最大的競爭對手,所以才會被封到嶺南這樣偏僻的地方去。 他應(yīng)該也很清楚,就算是這樣,皇帝也不會真的對他放下心,所以在嶺南那邊從來只偷偷與江湖勢力打交道,從未鬧出什么真正的幺蛾子來。 而他真正的不臣之心,都在離嶺南十萬八千里遠的幽州,由聽命于他的那些江湖人士打理。 幽州經(jīng)年混亂,又常有胡人來犯,朝廷就算想查也沒那個功夫查清楚。 這件事他做得很隱秘,若非玉羅剎這次發(fā)現(xiàn)了羅剎教中有叛徒從而佯裝暴斃,恐怕根本不會浮到水面上來。 當(dāng)然,玉羅剎對誰當(dāng)皇帝是完全不關(guān)心的,他告訴蕭飛雨只是因為他在查上官小仙底的時候,碰巧見到了她的兩個朋友。 所以末了他還補了一句:“你那個姓陸的朋友還挺有意思的?!?/br> 蕭飛雨本來還在為他前面說的話震驚,此刻聽到他對陸小鳳的這句評價,不由得笑起來:“那那個姓葉的呢?” 這下玉羅剎的聲音里也多了一絲笑意:“那是故人之后,說了也有失偏頗。” 蕭飛雨點點頭,道:“也對,畢竟他是小李飛刀的徒弟?!?/br> 玉羅剎卻搖頭:“我說他是故人之后,并非因為他是李尋歡的徒弟,而是因為他父親是我最好的朋友。” 蕭飛雨:“???”什么,你最好的朋友不是我爹?! 看穿了她內(nèi)心所想的玉羅剎朗聲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后才道:“我認(rèn)識他父親時,還不認(rèn)識你爹呢?!?/br> 那會兒大家都是初出江湖,贏了上官金虹的李尋歡還是江湖中聲名最盛的人。 聲名盛極,自然免不了旁人挑戰(zhàn)。 正如憐花公子出海隱居前只愿意把自己畢生所學(xué)交給李尋歡那樣,后來的李尋歡,唯二承認(rèn)并盛贊的對手,就是玉羅剎和白天羽。 只可惜造化弄人,二十年前梅花庵一戰(zhàn),白天羽死在了愛他愛得發(fā)狂的女人手里,一世英名就此終結(jié)。 李尋歡和玉羅剎身為他的好友,一個養(yǎng)大了白天羽僅剩的血脈,另一個收留了白天羽最后一個手下,也就是才自盡的三護法。 蕭飛雨聽玉羅剎寥寥幾句說完這里面的故事,不由得好奇:“那既然您和白堂主才是最好的朋友,為何不是您撫養(yǎng)他的兒子???” 玉羅剎一本正經(jīng)反問:“你看我像會養(yǎng)孩子的人嗎?” 蕭飛雨:“……”是哦,你連自己兒子都給別人養(yǎng)。 事情解決,故事講完,外頭的天也差不多亮了。 蕭飛雨覺得是時候告辭,只是在臨走前她想起玉天寶的話,便忍不住問自己的未來岳丈道:“玉叔叔,我能不能看一下你面具下長什么樣???” 玉羅剎非常大方地答應(yīng)了她這個要求,畢竟在他眼里,蕭飛雨早已經(jīng)是自家兒媳了。 蕭飛雨聽他應(yīng)允自然高興,然而看著他一邊抬手一邊周身又起了一堆白霧,頓時就抽了抽唇角。 摘個面具而已??!這有什么好裝逼的?! 銀色的獠牙面具在一派繚繞之下緩緩被揭下。 霧氣四涌,令她無法立刻看清他的臉究竟是何模樣,但僅僅是最開始露出的那一角下頜,已堪稱蕭飛雨平生所見的鬼斧神工之最。 而等片刻后煙霧散去,她則差些發(fā)出一聲驚呼。 這張臉無一處不精致,也無一處不風(fēng)流,最重要的是看上去最多剛過而立,如果不是知道他和西門吹雪的關(guān)系,蕭飛雨絕對想象不出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快十七的兒子。 她忍不住在心里嘖了一聲,頓覺三護法那瘋瘋癲癲的種種行為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仰慕仙子,人之常情! 不過仰慕不成還想太多就真的很慘了。 一直到離開白骨海的路上,蕭飛雨還為這位三護法感慨,末了問西門吹雪:“你以前怎么都沒說過你爹長這樣!” 西門吹雪原本和以往一樣安靜聽著,聽到這個問題,才終于說了回程路上的第一句話。 他說:“我也是第一次見。” 蕭飛雨:“……”你們這父子關(guān)系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回程路不用那么急,因為玉羅剎現(xiàn)在不用對所有人裝暴斃了,已放心地吩咐了他的心腹手下先快馬加鞭去江南給蕭王孫送信,所以他們倆就無需像來時那般幕天席地宿于荒野了。 但關(guān)于南王府的事,玉羅剎又多做了一句提醒,說現(xiàn)在上官小仙陰謀敗露,她背后的南王府應(yīng)當(dāng)也會很快收到消息,像南王那樣老jian巨猾的人,肯定還會有后招。 “他苦心經(jīng)營這么多年,若是知道了你們就這么掀了他在云州的布置,你猜他會怎么做?”玉羅剎是這么說的。 而蕭飛雨想的是,管他怎么做,就憑南王的手下,難道還能把她和西門吹雪怎么樣嗎? 阿飛臨走前跟她說,不論有沒有他,她都會成為天下最好的劍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