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看出了她此刻的尷尬窘迫，馬秀真總算上前來拉住了自家?guī)熋谩?/br>
    她說話的語氣很溫和，可又有些不容反對的意味在里頭。

    馬秀真說：“好啦，你別一直纏著謝公子。”

    若是以前，蕭飛雨一定會立刻擺手說沒事，畢竟她就喜歡欣賞漂亮的小姑娘呀，可現(xiàn)在她看著馬秀真面上尚未散去的紅暈，就恨不得蹲下來抱頭懺悔一番了，所以在馬秀真這么說了之后，她就果斷地開口接道：“許久不見，本該與幾位好好敘上一敘的，但我還有要事與西門莊主說，只得之后再找機(jī)會了?！?/br>
    馬秀真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黯然，但她到底是個出身名門的大氣姑娘，片刻后便收拾好了情緒點(diǎn)頭道：“謝公子先忙吧，我們幾人近日都在金陵，總還有機(jī)會再見。”

    蕭飛雨避開了她略帶期許的目光胡亂應(yīng)了一聲，余光瞥見葉開正抱著臂好整以暇地望著自己，眼神中盡是戲謔，頓時沒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

    講道理，場面會變得這么尷尬全怪葉開吧！

    要是他沒出現(xiàn)，她這會兒都已經(jīng)走人了，不僅不用面對暗戀自己的少女，還不用面對她在躲的西門吹雪！

    哦對，西門吹雪。

    蕭飛雨偏頭一看，這家伙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呢，眼神中透露著些疑惑。

    “你可以說了。”在她收回目光之前，他緩緩開口道。

    她想了想，覺得事到如今掙扎無益，干脆摘下臉上的面具，沒好氣道：“說什么？你不都認(rèn)出來了嗎？”

    事實(shí)上面具之下的這張臉依然是經(jīng)過偽裝的，所以西門吹雪看了后的第一反應(yīng)依然是皺眉，盡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皺眉。

    他給“謝霖”下戰(zhàn)帖的時候從沒往這個方向想過，甚至快輸給“謝霖”的時候也一樣沒有多想的余裕，可最后“謝霖”反敗為勝的那一招以及之后望過來時，那帶著得意和不可一世的眼神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

    而葉開的話不過是驗(yàn)證了他的熟悉感而已。

    熱鬧散去后，此時的荒郊上已不剩多少人。

    一直都在遠(yuǎn)處看著他們不曾上前的路小佳和丁靈琳也一同走了過來。

    丁靈琳把袖白雪還給她，一派好奇道：“所以小謝你不肯用自己的劍是怕被西門莊主認(rèn)出？”

    蕭飛雨點(diǎn)頭，心想早知道結(jié)局還是被認(rèn)出，還不如用袖白雪呢，起碼順手啊！

    而路小佳則是盯著西門吹雪看了片刻，末了朝這少年點(diǎn)了下頭就當(dāng)是打過了招呼。

    天色漸晚，想著再過一會兒城門也該關(guān)了，葉開提議還是先一起回城再說。

    蕭飛雨雖然還是很想打他，但對于這個提議倒是沒什么好說的，唔了一聲算是同意。

    最終她與西門吹雪走在最后。

    一路上他都很安靜，兩人之間的氣氛與前面笑鬧斗嘴不停的三人組比起來顯得尤為沉悶。

    其實(shí)沉悶就沉悶吧，偏偏他還時不時看她一眼，那眼神讓蕭飛雨覺得自己像個負(fù)心漢渣男！

    但講道理，她不過是反抗了一下搞包辦婚姻的封建家長而已啊。

    于是最終忍不住先開口的還是她，像最開始互相較量的那段日子里讓他穿裙子時一樣惡狠狠道：“我跟你說，不準(zhǔn)把我的消息告訴我爹?！?/br>
    說這話時她湊得近了一些，手也按在他肩膀上，頗有不答應(yīng)就不松開的意味。

    西門吹雪低頭看了看自己肩上那只手，又抬眼對上她的目光，忽然停住腳步開口道：“你不想成親？”

    這一聲說得并不高，但怎么也不可能瞞過走在他們前面那三人的耳朵，尤其葉開還是江湖頂尖的內(nèi)功高手。

    是以話音落下之際，那三個人也同時頓住了腳步回過了頭。

    蕭飛雨：“……”

    你是在跟葉開比誰更語不驚人死不休嗎？！

    下一刻，他又繼續(xù)道：“那比劍呢？”

    第21章 妹

    面對自己初入江湖最早交到的三個朋友震驚中帶著疑惑，疑惑中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蕭飛雨實(shí)在是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見她一臉尷尬，丁靈琳也主動開口打了個圓場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正好咱們也都還沒吃飯，不如就去前面的醉仙居坐坐？我記得小謝你還挺喜歡他們家酒菜的?！?/br>
    蕭飛雨還能說什么，只能說好。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西門吹雪也沒表現(xiàn)出半點(diǎn)不樂意，甚至還在她應(yīng)完那句好之后輕點(diǎn)了下頭。

    這架勢讓蕭飛雨有點(diǎn)慌，等等，這家伙不會是要在他們面前揭穿自己是個姑娘并和他有婚約的事吧！

    ……光是想想她就想當(dāng)場表演一個昏迷了。

    于是趁著前面三人重新轉(zhuǎn)過身去往醉仙居方向過去的時候，她再度靠過去按住西門吹雪的肩膀，將聲音壓至不能更低道：“你想我和你比劍對不對？”

    少年幾乎是立刻點(diǎn)了頭，半點(diǎn)猶豫都不帶的。

    有所求就好辦了，蕭飛雨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瞇了瞇眼，余光瞥到那三個人已經(jīng)拐進(jìn)了醉仙居的大門，才緩緩開口道：“那你便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們的關(guān)系以及我的身份。”

    西門吹雪看著她因?yàn)闇惖媒谧约貉矍胺糯蟮奈骞?，不自覺地將其與她本來面目在心中作了一番比較。

    說實(shí)話，他覺得不太順眼。

    所以在收回目光開口之前，他率先皺了皺眉。

    而蕭飛雨卻是誤會了他皺眉的意思，以為他不愿答應(yīng)，當(dāng)即便有些著急：“難道你不想與我比劍了？”

    “想?！彼俣赛c(diǎn)頭，停頓片刻后才繼續(xù)道，“我不會說?！?/br>
    其實(shí)就算她不特地提一下這個要求，西門吹雪也不會對人說起這些，畢竟他是真的沒什么朋友。

    哦不對，朋友的話，好像還是有那么一個的。

    他沉吟了一會兒，又補(bǔ)充道：“陸小鳳知道?！?/br>
    蕭飛雨：“……”

    差點(diǎn)把這茬給忘了！

    “我也會讓他閉嘴的。”她暗自咬了咬牙。

    “嗯?！彼耆嘈潘羞@樣的本事。

    “那……進(jìn)去吧?！笔掞w雨指了指他們右前方燈火通明的醉仙居，“一會兒不管我說什么，你都不用出聲，點(diǎn)頭就行。”

    大概是為了展現(xiàn)自己意在比劍的誠意，就連這一句他聽了之后也沒出聲，只點(diǎn)了下頭。

    蕭飛雨見狀勾了勾唇角，一邊站直斜傾過去的身體一邊拍了下他的肩膀。

    進(jìn)去時她忽然想起這家伙是個一本正經(jīng)瘋狂嗜甜的，所以上了樓坐定后，她還特地跟過來招待的小二在菜之外多要了一盤翠玉豆糕。

    “翠玉豆糕？”路小佳聽到后挑了挑眉道，“你不是嫌它太甜吃不慣么？”

    “他喜歡甜?！彼噶酥肝鏖T吹雪，“給他的?！?/br>
    西門吹雪沒有應(yīng)這一句，但一樣也沒有否認(rèn)。

    他就這么沉默地坐在她身側(cè)，面對他們?nèi)齻€若有似無的打量也安之若素。

    最終是葉開主動打破了蕭飛雨與路小佳短暫對話后的沉默，問出了他們都想問的那個問題：“所以你們……很熟？”

    “算是吧?！笔掞w雨點(diǎn)頭，順手從另一側(cè)路小佳面前的盤子里抓了一把花生開始剝，“認(rèn)識五六年了?！?/br>
    雖然她從未明確說過她的年紀(jì)，但不管是葉開還是路小佳，眼力都不會差，自然也知道她現(xiàn)在不過十五六歲。

    葉開驚訝：“那算認(rèn)識挺久了?！?/br>
    她唔了聲：“是啊，挺久了。”

    話音剛落，他們方才點(diǎn)的酒菜也差不多上來了。

    蕭飛雨和以前一樣主動拿起酒壺給他們先倒上，末了輪到西門吹雪面前時卻動作頓了頓。

    “他不喝酒，就算了吧?！彼f。

    不管是之前那句喜歡甜還是現(xiàn)在這句不喝酒，都足以證明他們倆的確是認(rèn)識了很久相當(dāng)熟悉對方。

    但確認(rèn)這一點(diǎn)后，丁靈琳卻是更疑惑了：“那小謝你緣何要戴上面具換劍?。课蚁惹斑€以為西門莊主是你仇人呢?！?/br>
    蕭飛雨：“……”

    仇人算不上，但添了很多堵倒是真的，比如那個怎么看怎么有毛病的婚約！

    她想了想，道：“因?yàn)槲也⒉幌胱尲抑腥酥牢业南?。?/br>
    丁靈琳：“？”

    如果說前面答的全是實(shí)話的話，那么從這一句開始，她便又開始了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實(shí)不相瞞，其實(shí)我與他的表妹有一道婚約?！?/br>
    這話讓葉開直接噴了一口酒。

    浪費(fèi)了那口酒后，他似笑非笑地抬眼望了望蕭飛雨，作驚訝狀道：“原來是這樣嗎？”

    “對?！彼]有察覺到葉開眼神中的不對勁之處，直接說了下去，“家中希望我們早日將親事定下，但感情這種事……”

    “感情這種事，總歸是兩廂情愿了才能好的?！倍§`琳自覺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

    “是?。　彼浅Ｙ澩?，“所以我才不希望被家中人知曉我的消息，省的他們知道了又要勸我回去先定了親再說?！?/br>
    “那那個姑娘呢？”丁靈琳又問，“她也是不愿意嫁給你么？”

    “她年紀(jì)還小，對我亦無男女之情。”蕭飛雨沒直說愿不愿意，“所以我這也是為她好啊，否則若是她將來有了另外鐘情的人該怎么辦？”

    此話一出，丁靈琳看她的目光中便又多了些欣賞，甚至片刻后直接贊道：“小謝說得很對，的確是這樣?！?/br>
    蕭飛雨用余光瞥了瞥西門吹雪此刻的表情，竟一點(diǎn)波瀾都沒有。

    看來真的是只要能和她比劍，他就什么都無所謂，穿裙子無所謂，扎小辮兒無所謂，甚至現(xiàn)在直接當(dāng)面被性轉(zhuǎn)也無所謂……

    之后這個話題就這么被她給歪出去了。

    四個人舉杯共飲了一刻多一點(diǎn)后，蕭飛雨又想起來葉開那害得自己掉馬的消息，便問：“對了，你先前說，你跟人打聽到了我?guī)熃愕南?？?/br>
    葉開放下筷道：“其實(shí)也不是我打聽到了什么?！?/br>
    蕭飛雨：“……啊？”

    葉開嘆了一聲，停頓片刻后才繼續(xù)道：“是我恰好聽到了還有人在打聽你師姐的消息。”

    當(dāng)時是在臨安，他見完了他師父后，隨便尋了一間酒館吃飯，結(jié)果還沒吃兩口，酒館內(nèi)便忽然走進(jìn)來了一行人。

    那一行人以一個白衣劍客為尊為首，聽口音并不像是中原人士。

    葉開百無聊賴地坐在酒館角落里聽著他們奉那白衣劍客的命去跟店中掌柜小二打聽消息，一開始也并未聽得多仔細(xì)，直至忽然聽到“姓蕭”和“蜀地口音”才有些在意地細(xì)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