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解決完看守，向著沈嘉禾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她津津有味地吃著面，看到有人來救她，把那口面吃完，才含含糊糊地問他：“你是來救我的么？”

    秦如一：“……”

    也是心大。

    沈嘉禾有一雙很亮的眸子，好奇心也很重，總是喜歡追著他問來問去。

    她問他什么是江湖，他不知道該怎么去答，便閉起眼索性裝作沒有聽到。

    沈嘉禾也沒有糾纏，只是看著他艷羨道：“真好啊……”

    秦如一好奇，便問她為什么覺得好。

    “自由自在總是好的?！鄙蚣魏虛沃掳?，對他笑了笑，卻顯得有幾分落寞。

    可秦如一總覺得，江湖其實(shí)也沒有那樣自在。

    “少俠，你說人要是有下輩子的話，你身手這么好，我去闖蕩江湖，你就帶帶我好不好？”

    沈嘉禾毫不在意地坐在破廟的蒲團(tuán)上，手臂環(huán)繞著膝蓋，歪著頭，笑盈盈地問他。

    秦如一本想問她既然那么想要闖蕩江湖為何要盼著來世，然而他見她華服加身，又是盟主特意要他去解救的人，身份應(yīng)該不簡單，自然會有她的苦衷。

    他的性子雖是冷淡，但見她這樣說起，不忍心她的希望落空，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沈嘉禾便因?yàn)檫@虛無縹緲的承諾開心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像是掛在天邊的新月。

    秦如一怔了怔，過了半晌才別過頭去，望著夜空的景色。

    他想，這個人可真是奇怪。

    后來，接沈嘉禾的人從原本定好的東廟追到了西廟來。

    秦如一才知道他所救的人，是如今的皇后。

    他瞧著她熟睡的側(cè)顏，覺得她實(shí)在不像傳言所說的那樣冷漠高傲，雷厲風(fēng)行。

    如今他再看她光是因?yàn)榻裉礻柟夂芎镁托臐M意足的模樣，感覺傳出那種流言的人，八成是瞎了。

    小師妹要他每日匯報沈嘉禾的動態(tài)。

    說實(shí)話，冷宮日子單調(diào)，在那個小院子里，沈嘉禾能做的事，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數(shù)完。

    所以，秦如一每次匯報時，都逃不過三樣——吃飯、睡覺，曬太陽。

    小師妹擰著眉，不滿道：“她當(dāng)去冷宮是在養(yǎng)老么？就沒有點(diǎn)什么傷心欲絕的時候？”

    秦如一想了想，沒有說話。

    他從沒見她有過傷心欲絕的時候，可他也沒見過她笑。更多的時候，她會看著日落的夕陽發(fā)呆，他便靠在樹上和她一同看著夕陽。

    后來，沈嘉禾添了個愛好，喜歡同屋子里已經(jīng)瘋了的妃嬪聊天當(dāng)作消遣。

    那個妃嬪癡癡地說：“皇上來看我了?！?/br>
    沈嘉禾便揪根野草，配合地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妃嬪的食指卷著發(fā)梢，眼含春水，對著空無一人的院子，嬌嗔道：“皇上你怎么騙我？明明說好每日都來的，等得我好辛苦啊?！?/br>
    沈嘉禾隨手編了個草環(huán)，瞧了瞧，語重心長道：“看你傻唄?！?/br>
    妃嬪：“……”

    妃嬪抓狂道：“我告訴你！別想騙我！你就算蒙騙了我，皇上也不會寵愛你的！”

    沈嘉禾不屑一笑，將那草環(huán)扔到一邊，拍了拍手上的灰，“你當(dāng)我稀罕?！?/br>
    那妃嬪不甘心地嘟嘟囔囔，“這么乖僻的性子遲早要被打入冷宮去，皇上是最寵我的……”

    沈嘉禾懶得理她，繼續(xù)曬著她的太陽。

    秦如一不清楚那些門門道道，從見到沈嘉禾呆在這里時，就一直在思考她為什么會從皇后的高位落入到如今這個境地。

    可能是皇上瞎。

    他想。

    自從接到這個監(jiān)視沈嘉禾的任務(wù)之后，秦如一呆在冷宮的時間，要比回八方莊多了許多。

    一開始他只負(fù)責(zé)看著她，然而后來卻不知為何變了性質(zhì)。

    小師妹宮里的太監(jiān)跑來冷宮找茬，他就在晚上用輕功在小太監(jiān)的門前晃一晃，扮鬼嚇?biāo)?/br>
    沈嘉禾房中那個裝在木盒里的小兔子快要枯萎了，他就編一個新的重新放了進(jìn)去。

    小院太過單調(diào)冷清，他就去采些花來，半夜埋在花圃里，希望她看到這些花花綠綠的顏色，多少能開心些。

    沈嘉禾一直不知道秦如一的存在。

    只當(dāng)少俠送她的小兔子，會萬年長青永不枯萎。

    那些花朵，是從前落下的種子，如今雨水滋潤，才生長了出來。

    他卻覺得這樣就足夠了。

    可惜后來的結(jié)局實(shí)在不算美好，他還沒來得及去見沈嘉禾，就死在了白景琛的劍下。

    朦朦朧朧中，他仿佛還見到了冷宮那邊，有連天大火燒了起來，可他沒力氣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