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然而話未說完,他卻被沈嘉禾擁住他的舉動所打斷,手指不由顫了顫,一時間有些迷茫。 臨近的云芳院中奏響著動人的樂曲,時不時夾雜著看客的喝彩聲,夜晚喧嘩而又熱鬧。 然而那份熱鬧并未傳進秦如一的耳中,他微低著頭,手掌輕落在她的背上,像哄小孩子那般輕輕拍了拍,聲音溫柔地問道:“怎么了?” 沈嘉禾環(huán)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前,悶悶道:“想抱著你,不可以么?” 秦如一愣了愣,隨即雙眼漫上幾分笑意,眼神溫柔又專注。 他的手撫上她的發(fā),微垂下頭,靠近她的耳邊輕聲細語道:“可以。多久都可以。” 沈嘉禾不發(fā)一語地抱著秦如一,耳邊聽到的是他沉穩(wěn)的心跳。 她的心中本是轉(zhuǎn)著許多用作安慰人的話,然而到了最后,她卻只能別扭地說出那句干巴巴的話,“你……要不然哭一場?我肩膀就在這,特別可靠。” 秦如一捏捏她的肩膀,難得開起玩笑道:“我怕把你哭倒了?!?/br> 沈嘉禾笑了起來,低聲道:“我又不是長城?!?/br> 秦如一兩只胳膊環(huán)住沈嘉禾的身子,就像把她整個都圈攬在懷中一般。 他低緩地說道:“你放心,我沒事的?!?/br> 沈嘉禾悶在他的懷中,直白道:“我不信。” 秦如一低頭看她,說道:“你在樊姐房中時明明說信了的。” 沈嘉禾別過頭去,“我哄你的?!?/br> 秦如一:“……” 秦如一啞然失笑,下巴抵在沈嘉禾的頭上,攬住她的肩膀,望著眼前穿行而過的人群。 他們神態(tài)各異,有人匆忙,有人悠閑,然而在秦如一的眼中,他們卻都是一樣的。 不會為他停留,不會有所交集,不會去想他的事,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然而,沈嘉禾是不同的。 幼時秦如一被埋在雪中,意識在恍惚中游離,總感覺有人從他的身邊經(jīng)過。 他想呼救,但身子卻動彈不得,只能聽著那些腳步聲漸行漸遠。 然后,沈嘉禾來了。只有她停在了他的身邊,掃開埋住他的雪,將他從絕望中拉了上來。 而現(xiàn)在,她也正像幼時那般,努力地掃去他心中的雪,握著他的手,想將他拽上來。 秦如一低低嘆了聲,有些疲憊地說道:“我就是……有些累了?!?/br> 尋找了八年的兇手,原來就在自己身邊,他還任那人出入八方莊,在他爹的靈位前祭拜。 八年來,他雖是察覺到盟主的行為有些奇怪,但卻從未懷疑過他會和八方莊的事情有關(guān),還對盟主和他爹的兄弟情義深信不疑,想想便覺得嘲諷。 初時聽聞,覺得震驚與迷茫,后來腦子便亂作了一團,混雜著各種莫名的情緒。 他一直想找到八方莊那件事的罪魁禍首,沒想到當(dāng)真找到了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最后沉寂下來,他只覺得疲憊,自心底而生的疲憊。 秦如一低低道:“我不懂,他為什么沒有殺我,而是留下了我。他就不怕我有朝一日知道真相來尋仇么?留下我,也不過是留個隱患而已?!?/br> 他知道盟主將他扶上莊主之位,是為了將八方莊名下的財款用作武林盟的運作。 然而斂財?shù)氖侄尾恢挂环N,盟主手段狠厲一些,大可以將八方莊名下的店鋪歸于自己。 雖然會遭人詬病,但江湖事熱鬧起來也就那么一會兒,很快便會被人忘記。 然而要說他心中仍懷一份歉疚,又覺得這個想法過于天真。 秦如一雖是清楚事實已是如此,探究緣由沒有任何意義,但還是有些迷茫道:“我不懂?!?/br> 沈嘉禾聞言細細想了起來。 沙鳶曾說,秦如一逃脫后,沙期本是打算繼續(xù)去追,然而教主把他攔了下來。 既然盟主那時在金風(fēng)莊,趕不過來,那就是有信件或是口令一樣的東西。 而信件或是傳達口令的人到達,也得需要一些時間。 那就是說,盟主并不是知道秦如一逃脫臨時起意才留下了他,而是在下達了屠戮八方莊滿門的命令之后,忽然因為什么,改了主意,特意留下了秦如一。 然而這種緣由,怕是只有盟主本人才會清楚,他們就算怎么揣測也是徒勞。 于是,沈嘉禾說道:“那就等武林大會那陣子,見到盟主之后,再親自問問吧。算一算不遠了。在那之前,就先回丞相府,好好從長計議?!?/br> 秦如一有些疑惑道:“盟主會答么?” 沈嘉禾摸摸下巴,“應(yīng)該會。一般來講,這種反派臨死前話都會特別的多。” 秦如一:“……” 這是哪里的一般來講啊。 他們沿著長街,從喧嘩中走出,漫步于無聲的寂靜。 沈嘉禾聽到樹葉的響動,抬頭看了一眼,便見那棵楓樹上的葉子已經(jīng)微微泛起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