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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亂世宏圖在線閱讀 - 第96節(jié)

第96節(jié)

    太倒霉了,今夜老天爺沒長眼睛。好好睡著覺,屋子里頭卻忽然摸進(jìn)來了趙大這個殺星。將屋子里的男性護(hù)院一刀一個,悄無聲息地就給全都了了賬。自己因?yàn)楦鷥蓚€艷婢滾在同一張床上,僥幸成了漏網(wǎng)之魚。誰料從窗子口又翻進(jìn)來了趙二,先用繩子將女人們綁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然后又逼著自己,將莊子里的要害場所,全都吐了個干凈。

    可以想象,如果趙氏兄弟放火失敗,陷落在莊子里,將會落到什么下場。而自己,此番恐怕也要在劫難逃。追隨寨主李有德鞍前馬后這么多年,李順兒親眼看到過自家伯父是如何對付跟他不是一條心的人。說實(shí)話,能痛快的死去,已經(jīng)無比的是幸運(yùn)。最可怕的是被折磨上幾天幾夜還沒斷氣兒,整個人像一只被活剝了皮的水貂般,去了閻王爺那里恐怕都沒鬼差愿意收!

    正哭得肝腸寸斷之際,背心處,又傳來了一陣刺痛。卻是陶三春忽然改了主意,將原本架在他脖子上的鋼刀轉(zhuǎn)移到了后背上,捅破衣服,貼著皮rou,低聲逼迫:“閉嘴,不準(zhǔn)哭!瞧你那熊樣,當(dāng)初欺負(fù)別人時怎么沒見你掉過一滴眼淚?給我滾起來,帶著我去找他們。快點(diǎn)兒,別逼著姑奶奶零碎割了你!”

    “呀!”李順兒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壓抑的哭聲嘎然而止?!笆共坏冒。好米?,春姑奶奶!他們兩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即便被發(fā)現(xiàn),也有辦法殺出去。您,您以前根本沒干過殺人放火的勾當(dāng)……”

    “別啰嗦!姑奶奶干什么不用你教!”陶三春鄒了皺眉,握著刀柄的右手微微加力。

    “別,別,饒命!”李順?biāo)浪琅吭诘厣?,?cè)著臉,身體不敢挪動分毫,“姑奶奶,饒命啊!我去,我?guī)闳ミ€不行嗎?我這就帶你去!”

    “那就趕緊!”

    “姑奶奶,您,您還用刀尖兒頂著我的后心呢,我,我起不來??!”

    “?。吭撍?,你怎么不早說!”陶三春迅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將刀提起,橫在距離目標(biāo)兩尺左右的位置,低聲命令,“起來,別?;?!姑奶奶的身手也許不如別人,可干掉你卻綽綽有余!”

    “哎!哎!”李順不敢怠慢,慌慌張張地從地上爬起身。兩只賊溜溜的眼睛,卻悄悄地落在了不遠(yuǎn)處的椅子腿兒上。

    “只有一尺半距離,只要一撲,一拉,然后橫著一掃……”他迅速判斷著,謀劃著,準(zhǔn)備拿下陶三春,“將功贖罪”。誰料還沒等做出具體動作,背心處卻又是一痛。陶三春手中的鋼刀,已經(jīng)再度刺破了他的皮膚。

    “別?;?,今天我們?nèi)齻€如果平安脫身,你也能留下一條小命兒。如果我們?nèi)齻€死了任何一個,你就得陪葬!”陶三春的聲音緊跟著從腦后傳來,帶著幾分戰(zhàn)栗,更多的卻是決然。完全不像一個沒見過多少世面的農(nóng)家少女。

    的確,在今晚之前,她的確只是一個單純質(zhì)樸的農(nóng)家少女。但在今晚之后,她卻已經(jīng)徹底脫胎換骨。

    人到底有沒有前世?她無法確定。寧子明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也解釋不清楚。但是,她卻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內(nèi)心,也清楚地看見了寧子明身體內(nèi)那個善良、誠實(shí)、堅韌而又孤獨(dú)的靈魂。

    她沒有做節(jié)度使的父親,也沒有執(zhí)掌天下道門的師父。沒有人能替她做主,也沒有人會將幸福打成包裹送到她手里。然而,她卻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必須努力去爭。哪怕這份幸福已經(jīng)陰差陽錯地打上了別人的印記,不到最后一刻,她卻絕不會輕易放棄。

    “如果真有前世的話,你才是后來者?!?/br>
    仿佛冥冥中有人看著自己般,陶三春仰起頭,對著簾外的天空嘟囔了一句。手中刀柄同時微微用力,“帶路,不想現(xiàn)在就死的話,就別耍花樣!”

    第八章 三生(四)

    “哎!哎——!”李順兒連聲答應(yīng)著,兩條腿兒挪得卻比出嫁的新娘子還慢。

    這黑燈瞎火的哪里是出去找人?出去找死還差不多!萬一跟那兩位趙爺走岔了,待火頭燒起來,人家趁亂跑得沒了影兒,陶三春這個傻姑娘和自己這倒霉鬼就剛好拿來填坑!

    然而,刀尖兒就頂在后心上,此刻他想得再多,也半個拒絕的字都不敢說。只能磨磨蹭蹭,磨磨蹭蹭,一尺一尺往外挪。跟在他背后的陶三春看了,立刻柳眉倒豎,手上的力道陡然增大,“快一些,別逼著我捅你!姑奶奶從小就殺雞宰鵝,手上的性命不差你這一條!”

    “哎!哎,姑奶奶,我,我不是不快,我,我走不動路了!”李順兒后背吃痛,向前踉蹌數(shù)步,一個跟頭栽到了臺階底下,“姑奶奶,我真的走不動了啊。我,我尿褲子了啊?!?/br>
    “你,你這人也忒地?zé)o恥!快滾起來,否則我現(xiàn)在就宰了你!”陶三春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疲懶,直氣得兩只眼睛一起“冒煙兒”。然而,畢竟以前沒殺過人,嘴上說得雖兇,手中的鋼刀卻始終不忍朝對方脖子上剁。

    這下,李順兒可看穿了她的老底兒。靈機(jī)一動,立刻雙手抱著腦袋,開始滿地打滾兒,“姑奶奶,姑奶奶你殺了我吧,我真的走不動了。我死不打緊,我家里老婆和孩子,馬上就要活活餓死嘍!老天爺,你不長眼睛??!他們娘倆平素吃齋禮佛……”

    怕把陶三春逼急了當(dāng)場殺人,他故意將哭聲壓得很低。然而,身體卻在地上扭來滾去,任少女怎么催促踢打都不肯再爬起來。

    正僵持不下之時,院門口忽然閃進(jìn)倆個身影。當(dāng)先一個大高個見李順兒居然敢耍死狗,立刻勃然大怒,“春妹子,把刀子給我。這種人,你殺了臟手!”

    說著話,從陶三春手里奪過鋼刀,沖著李順兒的身體奮力下剁。

    “啊——,你?”陶三春認(rèn)得此人是寧子明嘴里的趙二哥,愣了愣,本能地用手去捂自己的眼睛。

    預(yù)料中的慘叫聲卻遲遲沒有傳來,將手指悄悄松開一道縫隙,她看見寧子明的左胳膊,攔在了趙二哥的右手腕子下?!岸?,這人留著還有用!”

    “火頭已經(jīng)點(diǎn)起來了,還留著他何用?老三,這會兒可不是心存婦人之仁的時候?!壁w匡胤必殺一擊被中途阻斷,皺了皺眉,聲音里隱隱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二哥莫非忘記了,我可是瓦崗山上下來的!”寧子明調(diào)轉(zhuǎn)胳膊,推開趙匡胤持刀的手臂,同時輕笑著回應(yīng),“論別的能耐沒有,殺人放火,還真是我的老本行!”

    說著話,抬腳朝李順大腿根處用力一點(diǎn),“死了沒有,沒死就趕緊滾起來。我數(shù)三個數(shù),一,二——”

    “沒,沒有,趙爺饒命——!”短短幾個呼吸時間內(nèi),在鬼門關(guān)前打了個來回兒,李順兒嚇得尿了一地。手提著濕漉漉的褲子爬了起來,哭泣著求饒,“趙爺饒命,小的,小的不是在耍心眼兒,小的真沒耍心眼兒啊。剛剛,剛才真的是尿褲子了,尿褲子了!”

    “老子不管你真尿還是假尿,速速帶我們?nèi)プh事堂!快點(diǎn)兒!”寧子明把眼睛一豎,低聲斷喝。

    “哎,哎!”這回兒,李順是真的不敢再耍任何花招了。抬起頭朝四周瞭望了一下,快速向李家寨正中央偏北位置走去。

    “走快點(diǎn)兒,但是別想著逃跑。老子手中的刀子,肯定比你跑得快!”趙匡胤看得滿頭霧水,一邊用刀尖指著李順兒后腰眼兒,一邊低聲向?qū)幾用髟儐?,“老三,這會不趕緊往外逃,去議事堂做什么?我剛才雖然故意壓住了火頭兒,可咱們也沒太長時間耽擱!”

    “燈下黑,這會兒向外逃,反而容易被人堵個正著。等大哥帶人從外邊殺進(jìn)來時,咱們才好里應(yīng)外合!”寧子明知道趙匡胤骨子里心高氣傲,也壓低了聲音,非常仔細(xì)地解釋給他聽,“這些都是雞鳴狗盜的伎倆,二哥你平時想必接觸不到。而我當(dāng)年在瓦崗寨白馬寺時,卻有七個師父手把手地教導(dǎo)。”

    聽他如此一說,趙匡胤里的心里頭立刻就舒坦了許多。想了想,笑著搖頭,“本事沒貴賤,雞鳴狗盜的伎倆學(xué)好了,關(guān)鍵時刻照樣能救孟嘗君的命!咱們走快點(diǎn)兒,早知道你不想立刻往外沖,我剛才該再多點(diǎn)幾個火頭來著!”

    “已經(jīng)足夠了!我剛才找你的時候,順手用油燈做了幾個機(jī)關(guān)。等會東邊一個火頭兒,西邊一個火頭,肯定能讓他們顧此失彼?!睂幾用餍α诵Γ孕艥M滿。

    “那我就放心了,看不出來,你居然是個行家!”趙匡胤挑起大拇指,低聲夸贊。平素總覺得寧子明做事稚嫩,今晚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結(jié)拜兄弟,在某一方面的天分和手段,還真不是一般的高。

    “是二哥帶的好頭兒!”寧子明咧了下嘴,擺著手不肯居功。

    兄弟兩個嘴上你一句,我一句地逗著,腳下的速度卻一點(diǎn)兒都沒慢下來。由怕死鬼李順兒帶路,三繞兩繞,就來到了李有德平素處理寨務(wù)兼擺譜專用的議事堂前。

    議事堂大門口的臺階上,幾個當(dāng)值的莊丁正背靠著脊背睡得迷迷糊糊。猛然間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將眼睛睜開一條小縫兒,梗著脖子罵罵咧咧:“找死呀?大半夜往這里跑。沒事兒不在被窩里抱著婆娘,到處亂鉆個卵子!”

    “瞎……”李順把眼睛一瞪,本能地想逞一下威風(fēng)。誰料剛剛開了個頭兒,卻被陶三春一記掌刀切在了后脖子上。

    寧子明向陶三春投去贊賞的一瞥,邁開雙腿,大步前沖,左手鋼鞭,右手解刀,速度快逾奔馬,“瞎叫喚什么?寨主說后半夜天涼,派我們前來送熱湯!”

    “熱湯,有熱湯,在哪?”莊丁們聞言大喜,揉著眼睛起身準(zhǔn)備喝湯暖肚子。沒等他們看到湯桶擺在什么地方,寧子明的身影已經(jīng)沖到了近前。明晃晃的解刀左右迅速抹動,“噗!噗!”兩聲,紅光四射。

    “咯咯,咯咯,咯咯……”兩名喉嚨被切斷的莊丁瞪著圓鼓鼓的眼睛原地打轉(zhuǎn)兒,嘴里卻發(fā)不出任何叫喊。其余莊丁嚇得魂飛魄散,倉促之間,根本來不及敲響手中的銅鑼,只能一邊撒腿逃命,一邊扯開嗓子,大聲示警,“敵——”

    “噗!噗!噗!噗……”又是數(shù)聲悶響,趙匡胤提著鋼刀沖致,與寧子明一道,將剩下的幾名莊丁全部殺死在臺階上。

    示警聲剛剛響起,就嘎然而止。除了引發(fā)一陣劇烈的犬吠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效果。莊子中的幾處存放糧草、物資的關(guān)鍵所在,卻猛然騰起了一團(tuán)團(tuán)耀眼的紅。濃煙伴著烈火,轉(zhuǎn)瞬就照亮了半邊天空。

    “別動尸體,也別開正門兒。咱們繞到側(cè)面去,跳窗子進(jìn)屋,守株待兔!”寧子明非常老練,就像從娘胎生出來就開始做強(qiáng)盜一般,迅速調(diào)整策略。隨即將滴著血的解刀朝腰間一插,大步走向陶三春。

    第一次見到這么多人死在面前,陶三春嚇得臉色慘白,胳膊和大小腿兒不停地哆嗦。然而,看到寧子明走過來攙扶自己,她艱難地笑了笑,輕輕擺手,“我自己來,沒事兒!”

    說罷,也不管寧子明和趙匡胤二人的目光有多困惑。閉緊嘴巴,強(qiáng)壓住已經(jīng)快涌出嗓子眼兒的五腑六臟,一步一步朝屋子側(cè)面的窗戶走去。

    既然心中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有些坎兒,她就必須自己過。哪怕是最開始時再難受,再不適應(yīng),也要咬著牙死撐到底。

    寒瓜和葫蘆也長不到一處,麻雀和蒼鷹飛不到一起。有些事情,書上未必寫。但站在田野間,卻能看得清清楚楚。

    “行!”趙匡胤看著看著,就高高挑起了大拇指。隨即迅速轉(zhuǎn)過頭,上下打量同樣滿臉佩服寧子明,一抹令人玩味的笑意,迅速涌上了眉梢眼角。

    第八章 三生(五)

    “二哥,幫我把這小子也拎進(jìn)去!”寧子明被看得老臉微紅,用腳踢了踢昏死過去的李順兒,果斷“禍水東引”。

    “還不如一刀殺了干凈,剛才差一點(diǎn)兒就被他壞了事兒!”趙匡胤的眉頭迅速皺起,對寧子明的婦人之仁依舊難以釋懷。

    他先前的確答應(yīng)過李順兒,只要此人在指點(diǎn)寨子里的關(guān)鍵位置時不撒謊,就會饒其不死。但那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沒有必要信守承諾。自古以來成大事者皆不拘小節(jié),連楚漢之盟都能說推翻就推翻,更何況自己當(dāng)時只是隨口一說。

    “咱們不可能把整個李家寨的人都給屠了!”寧子明快步繞向議事堂的側(cè)面,頭也不回,“這小子只要挺過了今晚,就是最好的寨主人選。否則,死了一個李有德,還會換個李有財、李有志上來,相當(dāng)于換湯不換藥。而咱們兄弟三個,又不可能一輩子都盯在這兒!”

    “嗯——?此言有理!”趙匡胤眉頭猛地向上一跳,看向?qū)幾用鞯哪抗獬錆M了詫異。雖然古人有云,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可自家三弟的成長速度也忒快了些!僅僅一個晚上的光景,便與先前判若兩人。若不是自己這些日子幾乎跟他形影不離,自己真的會懷疑他此刻被一個千年老鬼給上了身。

    不過,老三能快速成長起來,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壞事。所以趙匡胤驚詫歸驚詫,心里頭倒沒任何抵觸情緒。迅速彎下腰,像拖死狗一般單手將李順拖起,快步追向?qū)幾用骱吞杖?。轉(zhuǎn)眼間來到議事堂的側(cè)面窗子口,他微微吸了口氣,胳膊和腰桿同時發(fā)力,“呯!”地一聲,將李順丟進(jìn)了屋子內(nèi)。

    兄弟兩人先目送陶三春跳進(jìn)了屋子,隨后也相繼翻窗入內(nèi)。找到木制的插銷,迅速從里邊將窗子全部插死。緊跟著,又借助窗口透進(jìn)來的火光,檢視整個議事堂的格局,為下一步行動做切實(shí)準(zhǔn)備。

    待一切都忙碌停當(dāng),外邊已經(jīng)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晝。糧倉、馬廄、草料場、輜重庫,還有幾處臨近草料場的鋪面兒,都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火把。無數(shù)人從睡夢中被驚醒,無數(shù)牲畜遭受了池魚之殃,無數(shù)看家狗被嚇得魂飛膽喪??藓奥?,悲鳴聲,咆哮聲,此起彼伏,將絕望和恐懼,以最快的速度四下蔓延。

    即便是訓(xùn)練有素的軍隊,半夜里忽然受到刺激,也有發(fā)生“營嘯”的風(fēng)險,更何況是沒經(jīng)過任何嚴(yán)格訓(xùn)練的李家寨百姓?大多數(shù)男女被火光驚醒之后,第一反應(yīng),就是收拾家中的細(xì)軟,扶老攜幼準(zhǔn)備逃命,根本沒有勇氣去查看糧倉、草料場和輜重庫等關(guān)鍵位置,今夜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更沒有勇氣去考慮,此刻還存在不存在將火頭撲滅的可能!

    極少數(shù)寨子里的“鄉(xiāng)賢”,倒是遠(yuǎn)比普通人鎮(zhèn)定。然而他們在倉促之間,能組織起來的,只有各自的家仆。帶著這點(diǎn)兒人手去救火,等同于去看熱鬧。十幾桶好不容易才打來的冷水潑到火堆上,非但未能令火勢變小,反而濺得紅星亂竄。落到人衣服上,就是一個紅彤彤的窟窿。落到人的手和臉上,就是一大串水泡。將救火的“勇士”們燒得焦頭爛額,鬼哭狼嚎。

    還有些被冷水激起的火星,則被夜風(fēng)帶走,落上了臨近民房屋頂。有錢有勢的鄉(xiāng)賢們講究風(fēng)水,不會住在糧倉、草料場和庫房附近。沒錢沒勢的普通百姓,自然也住不起瓦房。屋頂上多年未換的茅草,早就干得通透。被飛濺而來的火星一點(diǎn),立刻東一處,西一處冒起了青煙。

    茅草屋的男女主人,立刻哭喊著將家中的老人和孩子趕出院子外,自己則拎著水桶試圖保住僅有的棲身之所。然而,更多的火星卻被夜風(fēng)送了過來,在屋頂上點(diǎn)起更多的青煙。茅草屋的男女主人們,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家房頂上的青煙,迅速變成了一處又一處暗紅色的火苗,跳躍,翻滾,轉(zhuǎn)瞬不可收拾。無可奈何之下,他們嘴里發(fā)出一聲絕望的悲鳴,丟掉水桶,沖進(jìn)屋子里撿出最值錢的家什,倉惶逃命。

    當(dāng)火場周圍的十幾棟茅草屋,都變成了“火炬”之后。帶領(lǐng)家仆努力控制火勢的鄉(xiāng)賢們,只能果斷選擇放棄。水火無情,如果再不走,他們就會被烈火困住,徹底變成一團(tuán)焦炭。他們追隨李有德是為了榮華富貴,可不是為了稀里糊涂地去做“壯士”!

    “去議事堂,去議事堂,這場火來得太蹊蹺!”鄉(xiāng)賢當(dāng)中,從來不乏頭腦清醒者,放棄了無效的救火努力之后,立刻察覺到了李家寨眼前所面臨的巨大危機(jī)。

    “去議事堂,議事堂。請李會主立刻調(diào)兵遣將,以免被賊人所乘!”臨近的巷子里,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幾個聯(lián)莊會下屬莊主跌跌撞撞地跑出來,衣衫不整。

    無論火頭因何而起,如今最要緊的事情,是把幾個莊子的莊丁都組織起來,統(tǒng)一調(diào)遣,以備不測。否則,大伙群龍無首,各自為戰(zhàn),即便人數(shù)再多也不頂用。

    “李寨主有令,放棄救火,去議事堂,去議事堂!”數(shù)名精英弟子,敲著銅鑼,在街巷中大聲叫喊,每個人的面孔,都被火光照得分外猙獰。

    他們都是李有德的心腹,彼此間生死榮辱早就牢牢鏈在一起。李有德如果能占據(jù)一州一郡,位列諸侯,他們也跟著一道雞犬升天。李有德如果不幸身敗名裂,他們當(dāng)中每個人都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幾伙人匯聚成一團(tuán),如暴風(fēng)雨之前的螞蟻般,熙熙攘攘朝議事堂跑。每個帶頭者,都把最后的希望,押在了聯(lián)莊會的會首,李家寨寨主李有德身上。只有后者,曾經(jīng)當(dāng)過軍隊的教頭,知道怎么應(yīng)付眼前的危機(jī)。也只有后者,才有資格把各位鄉(xiāng)賢、精英和莊主們召集到一起,對著他們發(fā)號施令。

    被寄予了厚望的李有德,則在吩咐心腹弟子們?nèi)ニ南聜髁畹耐瑫r,就趕往了議事堂。糧食被燒光了,可以再去周圍的莊子里“借”。草料被燒沒了,可以逼迫莊稼漢們?nèi)ジ?。錢財被燒成灰,可以向臨近那些不肯加盟的莊子去收!唯獨(dú)聯(lián)莊會的控制權(quán)不能丟,否則,他和他周圍親近的人,都必然會粉身碎骨。

    還沒等跑到議事堂的門口,借著火光,李有德重金請來的四名護(hù)衛(wèi),就發(fā)現(xiàn)了臺階上的尸體。“有刺客!”其中一個腦門上點(diǎn)著香疤的男子大聲示警,迅速從腰間拔出了軍中專用的橫刀。另外三個帶著金箍的頭陀,則默契地排成一個品字型,將李有德牢牢地護(hù)在了身后。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憑借多年江湖上摸爬滾打的經(jīng)驗(yàn),他們及時且老練地,為李有德提供了保護(hù)。然而,令他們非常失望的是,預(yù)料中的偷襲,遲遲未至。議事堂附近的安靜,與周圍的混亂嘈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將此地與李家寨的其他地方格開了一般,熊熊大火,未能對這里造成任何影響。

    “刺客來過這兒,但是又走了,大門上的鎖還好好的,沒有人動過!”借助熊熊的火光,腦門上點(diǎn)著香疤的假和尚迅速做出判斷。

    幾名在議事堂門口值夜的家丁,都是被一刀奪命。報警專用的銅鑼都在臺階上擺得整整齊齊,他們腰間的鋼刀,也都未曾離開過刀鞘。

    刺客可能不止一個,并且都是殺人的行家。并且極有可能出身于軍旅,出手便是殺招,不給對方留任何反擊的可能。

    “從他們腰間找到鑰匙,把門打開!”李有德畢竟早年曾經(jīng)在銀槍軍中做過教頭,無論是膽氣,還是眼力,都不比他花重金請來的四名護(hù)衛(wèi)差。抬手推開三個頭陀,沉聲吩咐。

    “大人稍待!”假和尚答應(yīng)一聲,隨即邁步奔向臺階。左手持刀繼續(xù)戒備,右手迅速在幾個尸體的腰間摸索。很快,就把一串銅鑰匙翻了出來,沖著李有德高高地舉起。

    “最大的那個,開門!”李有德悄悄松了口氣,繼續(xù)大聲吩咐,從頭到腳,看不出任何緊張。

    見到他如此鎮(zhèn)定自若,三名頭陀打扮的家將,也紛紛放松了精神,緩緩收回舉刀的手臂。無論刺客是一個還是幾個,殺人放火之后,也早該趁亂逃之夭夭了。斷然沒有留在作案現(xiàn)場,準(zhǔn)備硬扛整個聯(lián)莊會,數(shù)百名青壯的道理。

    作為所有外來家將的領(lǐng)軍人物,假和尚比其他三名同行又多了幾分謹(jǐn)慎。大聲答應(yīng)著走向議事堂正門,先用鑰匙開了鎖,拔出外邊的鐵門閂。隨即,迅速后退數(shù)步,彎腰撿起一具尸體,狠狠地砸向了門板。

    “咚!”門板被砸得向內(nèi)四敞大開,尸體上的余力未衰,繼續(xù)向內(nèi)飛了半丈遠(yuǎn),才落在了議事堂正中央,污血到處飛濺。

    天空中的火光,瞬間將整個議事堂照得通亮。沒有人,桌案和交椅都在遠(yuǎn)處,擺得整整齊齊。整個屋子干凈整潔得可怕,除了剛剛被丟進(jìn)來的尸體之外,什么異常都沒有。

    “胡鬧!”李有德心中最后一絲警惕徹底放松,狠狠地瞪了假頭陀一眼,低聲呵斥?!摆s緊把尸體拖出來,把血跡擦干凈了。等會兒其他幾個莊主趕到,看見這血rou淋漓的模樣,成何體統(tǒng)!”

    “是!”假和尚像狗一樣抽動著鼻子四下聞了一圈兒,最終確定沒有危險,俯下身,倒拖著尸體退出門外。

    “你們幾個,把臺階也順手收拾一下!”李有德擺出一副大將風(fēng)度,朝周圍緩緩揮手。不能亂,哪怕心里再緊張,此刻他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當(dāng)家的不能哭窮,如果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他先被嚇懵了,聯(lián)莊會就徹底完蛋了,這輩子都別想再翻盤。

    邁步走上淌滿鮮血的臺階,走過高高的門坎兒,他倒背著手,緩緩走向擺在屋子最里頭正中央位置的那把金交椅。那是屬于他一個人的位置,此刻雖然還不起眼,但早晚會萬眾矚目。天子者,兵強(qiáng)馬壯者為之。七十余年來,草莽中英雄出了無數(shù),他李有德未必不是其中之一!

    眼看著金交椅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的心里頭就越來越安寧,越來越安寧。坐上去,擺出點(diǎn)兒天子氣度來,今天這點(diǎn)兒挫折不算什么!漢高祖被人追得掉過褲子,劉備未入川前,不止一次被殺得單騎逃命……??!

    忽然間,他感覺到頭頂上好像有一道閃電落下?!翱︵?!”眼前的金交椅和心中的美夢,同時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