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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撩夫日常在線閱讀 - 第107節(jié)

第107節(jié)

    錦繡這次算是真正見識到盧信良的厲害了!

    這藥丸子,她吞了半天沒吞進去。

    當然,錦繡的目的很簡單,無非嚇嚇這男人,最好嚇得他鐘鼓樓上的麻雀,亂了神。

    你不是一口一個大理綱常子孫大業(yè)嗎?不,偏讓你人倫倒置,母殺其子。君不君,妻不妻,子不子。

    錦繡的“惡毒”讓男人雙眸血紅如炬。最后,爭著搶著,兩個人雙雙滾到地上。盧信良在下,錦繡在上。盧信良的大掌使勁兒按著錦繡后腦勺往下一箍,他以為,這樣的姿勢,趁著錦繡“啊”的當口瞬間,藥丸子會因為這種驅(qū)使往他嘴里下掉——然而,事實上,掉卻是掉了,可是,桌臺上,一盞青玉海晏蠟臺“碰”地一聲因兩人的動作受了擊,蠟臺打翻在地,盧信良一個驚怔的當口,錦繡松了口,嘴對著他的嘴,干脆順著舌尖將那丸子往盧信良舌上一遞。

    藥丸子一滾,再被錦繡按著他背脊一拍,“咔”的一聲,滾進了盧信良的喉嚨。

    他,吞了下去。

    那個他自以為的“劇□□丸”,就這么始料不及,順順當當、麻麻溜溜滾進了盧信良喉嚨,吞進了他肚里。

    他要死了——

    “你把它吞了?”

    “……”

    “我問你,你把它真吃進了肚里,是不是?!”

    “……”

    那個從桌臺倒下去的青玉海晏蠟臺,“撲”地一聲,撞熄了火苗。室內(nèi)的光線暗了。兩個人的姿勢,依舊是他在上,錦繡在下。誰也沒動。氣氛空前緊張嚴肅而又絕望。錦繡問,聲音輕輕地,一遍一遍,柔聲,就像個真的——真的在詢問即將垂死的男人,他的丈夫一樣——因為她的丈夫,就要“死”了。

    被錦繡嘴里的一顆藥丸,給誤毒身亡“死”了。

    “你把它吞了?”

    “……”

    “我問你,你把它真吃進了肚里,是不是?!……相公,我問你,是不是!你到底有沒有把它吞下去!到底有沒有?!”

    “……”

    錦繡笑得咯咯咯心里快綻了花。她還在裝。盧信良的面部表情,讓她滿意至極。最后,聲音輕輕地,就那么柔柔地,她又止不住再問一聲,并眼淚一滾:“你就這么死了?我怎么辦!相公啊相公,我吃我的□□,與你有什么相關?你要是就這么死了!我……我……”

    她的喉嚨一哽,就那么把他搖著捶打著,撕心裂肺,掏著心窩子大哭起來。

    “你死了……你要是就這么死了!你讓我,讓我——”

    這聲音,包含了太多太多訊息。如果盧信良死了,那也是被錦繡給害死的!現(xiàn)下,你讓她怎么過意得去?兒子,剛剛懷上肚子,不滿三個多月。如果錦繡她就死了,那就是一個真正的寡婦!一語成讖,錦繡的那句詛咒果然應了真,盧信良就這么英年早逝了,你讓她孤兒寡母,從此以后怎么活!怎么活?!

    屋外,所有的丫鬟都避得遠遠,就因為剛才端托盤送菜的丫鬟暗示,誰也不敢挨近屋子打擾這夫妻什么。

    錦繡就那么一直哭,一直嚎,哭嚎得眼也腫了,嗓子也啞了,手拿著絹帕,趴坐在盧信良身上,上罵天,下咒了地,真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

    “相公啊相公!你蠢啊!你說你雜這么蠢,嗯?!這東西,我吃我的,你都還要來搶,不不不,夫人我現(xiàn)在就隨你去!我要殉節(jié)!——既然我相公都已經(jīng)說了,重義輕生,亡軀殉節(jié),你我好說歹說夫妻一場,夫人我這就隨你去了!”

    說著,方才拿在手中的藍色小藥瓶還有一顆,準備就著一倒。

    盧信良絕望如死灰地閉了閉眼,仿佛殘存著生前最大的一絲余力,他拽住了她,手一把勁兒,狠狠地,將她拖住扯住。

    “不,不要為著我殉節(jié),娘子……不要!”

    他的聲音,蒼涼、凄楚。那顆“藥丸”,他確實是真的吞進去了。

    藥進嘴里,滾入了喉間,再流經(jīng)入腹,如此的干脆清晰利落,他盧信良怎么會不曉得呢?

    盧信良是從來不會慌亂、更不會流淚的人。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現(xiàn)在的盧信良,卻是滿腹的凄楚、心酸、哀涼、以及到頂心如死灰的絕望。他的眼睛,滾涌出什么。在那雙清澈而布滿血色的瞳仁上。錦繡的倒影還映照在那干干凈凈、清澈而又絕望透頂?shù)难垌小H绱说腻\繡,如此的美人如玉又如花……如此的上好年華,那韶華亭亭春柳之軀,那如云的烏發(fā),那鮮如苔紙的青春肌理……如今,卻是要紅顏彈指盡,一盞孤燈相伴了殘生……盧信的眼,越來越紅了。還有他的那些理想、報復、心懷天下的壯志未酬……

    這一剎那,都要統(tǒng)統(tǒng)覆滅。統(tǒng)統(tǒng)走到了盡頭。

    盧信良到了這時方明白,原來,這就是心疼。

    心疼一個女人,到了極致,連關于那些殉道聲譽節(jié)志都潰不成軍。

    錦繡以后該怎么辦?

    還有,還有……

    還有他忽然發(fā)現(xiàn)竟忘記了她肚子里還有他們孩子的事情……

    盧信良吃力地起身。他把錦繡攙起來,“走,你跟我來,”他說,“我有東西要交給你看……”

    步履虛浮垂了兩個大鐵球似的,整個身子東倒而西歪。汗水布滿了額頭,一滴一滴,從皮膚沁露出來。

    他這樣子,還真像個即將死去的死鬼丈夫呵!

    錦繡的嘴角的笑本來先要悄悄地抿起,然而,抿著抿著,當盧信良步履輕飄、一步一步,不知怎么行走到他書房時候,打開書櫥一個紗屜,并給錦繡從中拿遞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紅漆小木匣子時,錦繡嘴上的笑,也從心底上開始漸漸消失隱沒了。

    “那是什么?”

    要留遺言了這是?!錦繡輕瞇起眼,心緒變得莫名復雜。甚至心疼。

    “你……把它打開。”

    錦繡依言,將那盒子輕輕一揭,打開。

    “王翰曾經(jīng)寫了很多封信給你,當時,本相確實厭惡這人之極——”

    錦繡還未等盧信良把這話一說完,猛地一抬頭,越發(fā)輕瞇了眼,忽然,她又開始隱勾著嘴角。

    “既是他寫給本夫人的信,怎么會被你盧大相爺扣押在這里……哦!”

    她一頓,“明白了!盧大相爺啊盧大相爺,你說你,你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