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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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氏見她不能動不能言,這才發(fā)落道:“你身為我的貼身婢子,勾引郎君,令主人蒙羞,留著也是禍害!” 婢子眼中這才流露出真正的恐懼,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主母,眼中的驚懼慢慢變成絕望和刻骨的怨毒。 “帶下去吧,念她跟了我一場,留個全尸罷?!狈渴先魺o其事地撥了撥腰間玉佩,指尖蔻丹如血。 “阿娘!”陳二郎忍不住出聲。 房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何?” 陳二郎囁嚅著低下頭,不敢再替那婢子求情,即便他再愚鈍,這時候也有些回過味來了。 眾女眷都叫房氏的雷霆手段震住了,主母責罰下人是常事,然而這么輕描淡寫就了結一條人命,卻不是尋常內宅婦人做得出來的。 更有如鐘薈和戚氏這樣耳聰目明之人,一看便知這婢子是當了人家的棄子,死到臨頭才明白過來。 房氏嘆了口氣,對陳二郎道:“莫怪阿娘心狠,你既行此糊涂事,咱們家自然要給殿下一個交代,好好去跟殿下賠個不是?!?/br> 云麓鄉(xiāng)公主再蠻橫也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娘子,下人啕氣也不過打幾下笞杖,那婢子固然討厭,她卻未曾想過要她的命,乍然聽房氏這么一說,只覺一條沉甸甸的人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陳二郎咬了咬牙,額頭上青筋一鼓,大步走到云麓鄉(xiāng)公主跟前,冷不丁跪了下來。 這世間哪有夫君跪妻子的,即便是宗室也沒這個道理,圍觀的女眷們都愣住了。 云麓鄉(xiāng)公主也是驚惶失措,側身避到一邊:“你這是做......” 話未說完便對上陳二郎滿含怒意的眼睛。 “請恕仆不能娶殿下?!?/br> 第166章 得逞 陳二郎不過弱冠, 血氣方剛,又知道云麓鄉(xiāng)公主心悅自己, 氣頭上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奇怪。 云麓鄉(xiāng)公主鬧了這一場已經(jīng)疲憊不堪,未來的夫君當著眾人之面兩次拒婚,她更是大感顏面盡失,拭淚的帕子已經(jīng)濕透了, 眼淚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涌,她連宗室女的體面都顧不上了, 像個市井婦人一般抬起袖子抹眼淚。 房氏趕緊上前打圓場, 對繼子叱道:“說什么胡話!這傻孩子!” 又對云麓鄉(xiāng)公主道:“殿下,二郎不懂事, 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回頭回了他父親,帶他上門給你賠罪?!币贿呎f一邊從袖中掏出干凈的絹帕作勢要替她拭眼淚。 她不說話還好,還在這里裝腔作勢地扮無辜充好人, 云麓鄉(xiāng)公主自小受耶娘寵愛,遇事只會直截了當?shù)匕l(fā)作, 最不擅長應付這種笑里藏jian之輩, 反手將房氏遞帕子的手重重拍開,咬牙切齒道:“什么腌漬東西!”說完猶不解恨,啐了她一口。 好在鄉(xiāng)公主先前未曾嘗試過這樣粗野的舉止, 那一口啐得不甚成功,只有幾星唾沫濺到房氏臉上。 “哎呀!”戚氏輕輕驚呼,因紈扇遮面, 大約只有左近的鐘薈聽得見。 其余夫人面面相覷,無人敢上去相勸,左右是旁人的家事,勸得不好便如那濟南郡守夫人宋氏一樣兩頭不落好。 何況要論身份地位,在場諸人中有資格勸一勸鄉(xiāng)公主的也就是鐘薈這個刺史夫人了,而鐘薈顯然不打算蹚這渾水。 “什么腌漬?你再說一遍!”陳二郎目眥欲裂,鼻孔翕張,二話不說欺身上去,房氏趕緊轉過身擋在云麓鄉(xiāng)公主身前,拿帕子擦擦臉對繼子道:“我求你趕緊回前院去罷!別再添亂了!” 云麓鄉(xiāng)公主見陳二郎那模樣也有些后怕,虛張聲勢地道:“我就說!腌漬東西!”然后不等陳二郎發(fā)難,提起裙子便快步往外走,懊惱自己來時存了僥幸,盼著是虛驚一場,生怕鬧得耶娘知道,故而出門連個侍女都沒帶。若是帶了下人,又何至于親自同人撕擄。 云麓鄉(xiāng)公主起初見那女子只是個奴婢,心底里還有些竊喜,可隨后陳二郎的所作所為卻叫她大失所望,今日看戲的都是青州有頭有臉的貴女,他明白無誤說不愿娶她,她若是再上趕著嫁他成什么了? 鄉(xiāng)公主雖然心悅陳二郎,可再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的臉面放在腳下踩,她性子隨了齊王,有一種天生的決絕狠戾,一旦打定了主意便不再自怨自艾了,只等著回府說服阿耶來找陳家退親。 “鄉(xiāng)公主殿下息怒!”房氏一邊賠罪一邊追出去,兩次叫云麓鄉(xiāng)公主甩開手,只得作罷,吩咐左右道,“你們好生恭送殿下出去?!?/br> 又回頭打發(fā)繼子走:“你也別杵在這里了,惹了這么大禍事,還不回去反省,一會兒你阿耶回來怕是連我也勸不??!” 陳二郎到了這繼母跟前便成了溫順的羔羊,聞言規(guī)矩地向眾夫人賠禮道歉,大步流星地離去了。 房氏這才對一眾女客尷尬地笑笑道:“叫諸位貴客見笑,真是難為情。” 眾夫人七嘴八舌地安慰她:“小兒女不懂事,做長輩的只好多擔待點?!?/br> 彼此卻是心照不宣。房氏長相嫵媚,態(tài)度風流,雖說從未有實實在在的把柄落于人手,但是在這些規(guī)行矩步的貴女眼中早已是個異類,只是礙于陳家地位和她郡守夫人的身份才與她往來酬酢的——自己這種做派,叫人懷疑也是在所難免。 只不過與繼子勾搭成jian也實在太荒唐了,女客們大多將信將疑,心思單純些的覺得云麓鄉(xiāng)公主未免杯弓蛇影,而想得深一些的便猜到是有心人挑唆。 房氏裝模作樣地流了幾滴眼淚,然后抬頭望了望天邊的紅日,對女客們道:“太陽都快下山了,瞧我,本是來請你們去玉壽堂的,倒白耽擱這半日,勞駕各位隨我來?!?/br> 眾女客看了半天好戲也乏了,無有不應,當作沒事發(fā)生似的簇擁著房氏說說笑笑原路折返。 戚氏和鐘薈走得慢,不一會兒便落在了眾人后頭。 穿過樹林,又回到了草木蔥蘢、館閣精麗的花園。戚氏望著一架開得如同火焰一般的紅薔薇道:“太叟夫人四個理家的好叟,夫人不曉得,去年仄園子全不四現(xiàn)在仄般模樣?!?/br> 鐘薈搖搖扇子笑而不語,這才剛演了一出貼身婢子私通繼子的戲碼,戚氏卻夸贊房氏治家有方,也是個促狹的。 “對了,夫人要四不嫌棄,有空來我家坐坐,”戚氏拿紈扇點了點道,“不過同仄里四沒法比的?!?/br> “哪兒的話,”鐘薈語氣親昵,“你若下帖子請我,我高興且來不及?!?/br> 戚氏歡欣道:“那就唆定了,我親叟做南邊的點心請你呲。敝色附近有個租翠鋪子,咱們還可以去挑挑東西?!?/br> *** 晚宴一直到交亥時還未散。 云麓鄉(xiāng)公主憤然離去,席間就屬饒豐鄉(xiāng)公主的身份最高,即便有上一回的過節(jié),他們也得并肩坐在上席。 既然相鄰而坐,總不能全程不發(fā)一言,只是因著上回的口角,他們倆的談話自然說不上多愉快。 饒豐鄉(xiāng)公主待她愛搭不理,鐘薈也只是敷衍了事地問了問齊王妃的身體,突然似是想起什么:“上回叫人送了些從京中帶來的安息香到王府,不知堂姑母用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