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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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琇和鐘薈一大早便過了鐘府,先去拜見祖父。孫女失而復得,認回后也是聚少離多,鐘熹自然是萬分不舍,且衛(wèi)琇此行艱險,又多了一重擔憂,對著兩人反復叮嚀,又不厭其煩地將朝中和青州的局勢掰開揉碎講了一遍,末了對衛(wèi)琇自嘲道:“你們莫嫌阿翁煩人,年紀大了嘴也碎……切記萬事小心,莫行險招,朝中有你阿舅照應著,也不用擔心家里,早些回來……” 鐘薈潸然淚下,與衛(wèi)琇一起跪下向祖父磕頭,擦擦眼淚安慰他道:“方志上說青州的桃子rou厚汁甜,孫女去了給您做桃脯?!?/br> 鐘夫人當著鐘家諸人的面不好多言,宴罷讓夫君陪著女婿說話,自己則拉著女兒回院子里,絮絮叨叨地叮嚀囑咐一番,緊緊摟著女兒落了一回淚:“好容易一家團聚,你們又要走……真是別易會難……” 鐘薈將眼淚都蹭在母親衣襟上:“阿娘我不去了……” “說的什么傻話!”鐘夫人重重拍了下她頭頂,“給我?guī)€外孫回來!” 鐘禪盡管舍不得女兒,卻也知道衛(wèi)琇此行身不由己,多說無益,親手替他斟了杯酒祝道:“愿子厲風規(guī),歸來振羽儀?!?/br> 到底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我把阿毛托付給你了?!?/br> “阿舅放心,稚舒一定護她周全?!毙l(wèi)琇將酒一飲而盡,深深稽首。 鐘蔚初聽說他們要去青州時便是心驚rou跳,他從自己的院子走到茅茨堂都嫌遠,去城郊蹓跶一圈得鼓足三個月的氣,跋山涉水光是想一想都頭皮發(fā)麻,難得對衛(wèi)十一郎和meimei既欽佩又同情,倒是沒落井下石,反而千年難遇地發(fā)了善心道:“回頭把我那車帶回去,輪子包了犀牛皮,車廂也改過,出遠門舒服些?!?/br> 他那沒良心的meimei順口接道:“說得好像你出過遠門似的。” 常山長公主依依不舍地拉著她的手:“莫忘了我,時常寫信……本來你在洛京還能時常見到……” 偷偷瞥了眼駙馬,見他正和衛(wèi)十一郎交談,趕緊小聲道:“青齊男子多俊偉英朗,看到好的畫個像隨信寄來啊!”說著說著難以抑制對齊地美男子的向往之情,忍不住嘆道,“啊呀你把我也帶上算了!” *** 隔日夫婦倆又去姜家辭行。 姜景仁坐在上首,看著已為人婦的女兒,既欣慰又不舍,雖說一年到頭也不見他惦記過二娘子幾回,可在這洛京城里和遠赴他鄉(xiāng)終究是不一樣的,羞慚地囑咐了幾句,有些發(fā)怯地對女婿道:“二娘……還請賢婿多擔待些。” 曾氏說了幾句場面話,目光卻時不時往衛(wèi)十一郎身上飄,心里一哂,情濃時再怎么著緊又如何,門不當戶不對,以后有她熬日子的時候,她與姜景仁不也有過一段繾綣的時光?再看向繼女,她正好在望自家郎君,眼中的柔情蜜意濃得化不開,不由越發(fā)的鄙夷,鄙夷之外又有一分連她自己也察覺不到的同情。 姜老太太面酸,一向都是鐘薈主動膩上去,如今分別在即卻是顧不得了,一見她便扔了拐杖一把摟進懷里,恨不能將她搓下一層皮來:“白眼狼!扔下阿婆走那么遠!” 老太太的手已經(jīng)有些哆嗦了,臉上的溝溝壑壑更深,前些年還亮得懾人的眼珠子也渾濁了,里頭好像總有些擦不干凈的眼淚。 鐘薈聽她聲音帶了哭腔,自己也忍不住伏在她肩上落淚,怕勾得她更傷懷,一個勁用袖子揩臉上的淚水,像哄孩童似地輕輕拍她后背:“阿婆,我去去就回?!?/br> “說得好聽!”老太太嘟囔著推了她一把,旋即用蒼老粗糙布滿壽斑的手緊緊抓著她,哆哆嗦嗦,可就是不愿放開,囁嚅半晌說不出話,不管年輕時多么彪悍,年紀大了也畏死,她擔心自己不能活著等到孫女回來。 曾氏撇撇嘴,隨口勸道:“您外孫女婿有大前程,二娘也是個有福的,三娘,還不快去勸勸阿婆!” 三娘子也覺得母親這話冷情,她大了,不再妄圖彌合曾氏與二姊之間的裂痕,可心底深處總還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聽到這些話,心里一陣難受,倔強地抿抿嘴把頭扭向一邊。 鐘薈上前攏住meimei的肩頭,像小時候那樣捏捏她的腮幫子:“三娘也是大姑娘了,好好陪著阿婆和耶娘,也別老拘著自己在屋里看書,小娘子就該有小娘子的樣子,多出去松散松散,阿姊到了青州給你們尋摸好吃的好玩的......”話音未落,啪嗒一聲,姜明淅一滴豆大的眼淚打在她手上。 四歲的十六郎一聽有吃有玩,生怕二姊把自己漏了,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也要!”其他年幼的庶弟庶妹們也嚷嚷起來,鐘薈笑著一一答應了。 姜曇生這大舅子理當訓示一番,不過有了蕭九郎那一段故事,他在衛(wèi)十一郎面前擺不起譜來,只得干巴巴地叮囑幾句寒溫,倒是二娘子這做meimei的反倒放心不下他:“阿兄,你可要照顧好阿婆啊,平年考績可要拿甲等啊,還有你都老大不小啦,趕緊給我娶個阿嫂吧!” 姜曇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門,囁嚅道:“曉得了……”一家人見他這扭捏的模樣都忍不住笑起來。 黯然銷魂者,惟別而已矣,再怎么不舍也終須一別。 二月初二是個吉日,衛(wèi)琇和鐘薈祭了路神,領著奴仆和部曲啟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卷本卷完~ 零點前還有一更,估計會短一些~ 第149章 旅途 直至啟程之日, 鐘薈才知道原來衛(wèi)琇千挑萬選物色來的別駕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在鐘氏家學中頂撞他的寒門弟子祁源。 鐘薈想起那日她不過叫了長邵的表字又夸了幾句, 便惹來無妄之災,再也不敢以身試法——阿翁和耶娘曾經(jīng)打算把她嫁給祁源的事兒還是帶進棺材為妙。 數(shù)日后,鐘薈總算明白衛(wèi)琇為什么要將輜重減至最少,又額外準備幾輛空車了。 原來官員赴任離任都是有送迎錢的, 非但如此,像衛(wèi)琇這樣前途不可限量的宰冢之材, 沿途不知有多少州郡長官和當?shù)厥雷搴兰澤馅s著巴結(jié), 有些州郡索性設了送故主簿,專門接待來往的大員。那些個地頭蛇消息都靈通得很, 往往是他們的車駕才近城郭, 便有官員夾道相迎。 這些財貨有的能收,有的燙手,有的則在兩可之間, 全靠衛(wèi)琇分辨定奪,兩人一路行一路打抽風, 行到兗州地界, 那幾輛車便已經(jīng)裝滿了。 鐘薈自己出身高門華族,家里那些莊園宅邸自然不是靠先祖?zhèn)円稽c點從土里刨出來的,可仍舊叫那些官員士紳的手筆驚得張口結(jié)舌, 對著幾大車的民脂民膏手足無措:“這也太……” 衛(wèi)琇處之泰然,他在朝中如魚得水,靠的是長袖善舞而不是兩袖清風, 和光同塵自是免不了的,只是叫她復雜的眼神看得有些喪氣,剛想解釋兩句,鐘薈便道:“到了咱們手上總強似留在他們口袋里?!?/br> 衛(wèi)琇背靠在鋪滿狐皮褥子的車廂上,摟住她肩頭,鐘薈便把頭靠在他胸膛上,鐘蔚這車的確平穩(wěn)又舒服,與他驕奢yin逸的長公主不愧是一丘之貉。 兩人正溫存繾綣,頭頂上突然響起個尖細的女聲:“衛(wèi)十一郎!得歡當作樂!遙遙春夜長!” “啊呀忘了把二花收進來了!”鐘薈驚呼一聲,趕緊彎腰解下系在小幾案腿上的麻繩,收風箏線似地往木軸上卷,不一會兒便把二花從車窗外拽了進來,心疼地把它抱在腿上撫撫它的翎毛,“不會凍壞吧?” 衛(wèi)琇自從受過那一對白大雁的磋磨,與禽鳥離得近了總有些發(fā)怵,不過夫人執(zhí)意要帶上二花解悶,他自是不能有半句怨言的——將鳥籠扔在露車上便是,橫豎不礙著他什么。 誰知道這鳥比人還戀闕,自從離了姜家便有些懨懨的,鐘薈趁著停車時叫婢子把鳥籠拿來查看,便見它耷拉著眼皮不理人,谷子也不吃,幾個時辰只啄了幾口清水。 鐘薈擔心得不行,這鳥鷯哥兒與她作伴多年,且又意義非常:“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br> 衛(wèi)琇默然,且不說那時候他倆有沒有情,那二兩金餅子分明是她自己掏的腰包——不過衛(wèi)十一郎深得他泰山的真?zhèn)?,自然不會去掃夫人的興,反正夫人說什么都是對的。 于是二花便公然登上了他們的車,衛(wèi)琇眼瞅著這信物大約要跟他們一路,忖了忖進獻讒言:“莫不是在鳥籠子里憋悶,想出去透透氣?鳥兒么,總是喜歡在天上飛的?!?/br> 鐘薈關心則亂,全然忘了二花是鳥籠子里住慣的,什么法子都要試一試,便采納了衛(wèi)琇的主意,在它腿上拴了根長長的繩子,把它放到窗外去試試。 二花頂著寒風飛了一陣,回了溫暖的車廂便不敢再拿喬,奴顏媚骨地說了一套吉利話,把食罐里的谷子吃得一粒也不剩。 “真的行!”鐘薈對自家郎君佩服得五體投地,一激動忘了自己方才摸過鳥,捧著衛(wèi)琇的臉死命親了幾口——真是撿到寶了,模樣生得俊,打得一手好抽風,竟然還能醫(yī)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