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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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琇拿不準司徒鈞是在試探他還是真的有意將胞妹許配于他, 不過結(jié)果都是一樣:“庶政陵遲, 黎民未乂,臣不敢耽于兒女婉孌之私?!?/br> “衛(wèi)卿心懷天下,孤甚為感佩。不過婚姻乃人倫之重,正所謂‘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 衛(wèi)卿有子都之貌,宋玉之才, 恐怕是挑花了眼, 故而至今難以定奪吧?!彼就解x仍帶著說笑似的口吻, 不過笑意不達眼底。 事君多年,衛(wèi)琇有時候仍舊詫異于司徒氏的厚顏。當(dāng)年他家的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誰的手筆, 即便司徒鈞當(dāng)時年紀小,可想必那么多年也該回過味來了, 如何能這樣泰然自若、大言不慚地說出“事宗廟、繼后世”這種話? 衛(wèi)琇于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有勞陛下掛心了。” 司徒鈞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尷尬,訕訕地道:“衛(wèi)卿多禮?!北憔痛私疫^不提。 他打量了衛(wèi)琇兩眼, 發(fā)現(xiàn)他病了一場瘦了些許,臉色有些蒼白,不過于姿容卻無絲毫減損,閑閑往那兒一站便是豐神如玉,將旁人都襯得粗顏陋質(zhì)不堪入目,更罕見的是那種刻入骨髓的優(yōu)雅淡然,還有那與生具來的處變不驚。 司徒鈞回憶了一下,似乎從未見他失態(tài)過,即便是衛(wèi)氏夷族之后不久見到他,他仍舊是這樣淡淡的——所有的哀戚仿佛都鎖進了那對雙眼中。司徒鈞甚至懷疑世上沒有什么事能令他驚懼和動容,也難怪自己的meimei一見之下眼里便再也裝不進別人。 不過司徒鈞一看衛(wèi)琇方才那冷淡的應(yīng)對便知他并無此意,再說下去不過是自討無趣罷了,司徒鈞自然也有點怨他不識抬舉,不過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能宣之于口——他是臣子,不是司徒家的奴仆,更何況他還姓衛(wèi)。 司徒錚便輕輕揭過這話題不再提起,繞回到犒師之事,議了議具體細節(jié),將行期定在十日之后。 衛(wèi)琇退下之后,司徒鈞看了會兒奏表,瞥一眼更漏,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午時,他擱下筆捏了捏眉心,一旁的小黃門便適時地走上前來躬身問道:“陛下要傳膳么?” 話音剛落,便有承光宮的宮人來請,道清河長公主入宮來了,中宮請?zhí)熳忧叭ヒ煌蒙拧?/br> 來得正巧,司徒鈞心道,他本來就想找個機會宣meimei進宮,開誠布公地與她說一說衛(wèi)琇的事,趁早打消了她的念頭,也好即早物色旁的駙馬人選,雖說他找不出第二個衛(wèi)十一郎來,年歲家世合適、才學(xué)品貌堪配的倒也不乏其人。 司徒鈞一邊登上金根輦,一邊尋思著一會兒如何開口,不知不覺便到了承光宮前。 清河長公主正在殿中與皇后絮絮地說著話,他們是隔房的表姊妹,幼時常一起玩的,姑嫂之間見了面總有說不完的話。 司徒嬋著了身梅紅色廣袖襄邑錦衣裳,韋氏則是一身素白,兩人親昵地連榻而坐,一旁的大銅瓶中斜插著一支臘梅,因這日天氣晴和,宮人將窗帷撩了起來,陽光濾過糊在窗上的素色窗紙,兩人的臉龐被柔和的光籠著,他們眉眼本就有幾分神似,此時靠坐在一處,便如畫一般靜謐而美好。 司徒鈞在門外遙遙地望著這一幕,不覺露出笑容,阻止了要入內(nèi)通稟的宮人,背著手慢慢踱了進去。 韋氏聽到腳步聲,抬頭發(fā)現(xiàn)了司徒錚,小聲同司徒嬋說了句什么,姑嫂倆人微笑著起身行禮。 司徒鈞快步走過去扶她坐下:“你我之間毋需多禮。今日好些了么?還犯噁心么?” 清河長公主在一旁看著,便掩著嘴笑起來,韋氏紅著臉嗔怪地望了眼司徒鈞。 韋氏外柔內(nèi)剛,看著貞靜嫻熟,執(zhí)掌起后宮之事卻游刃有余,兩人少年夫妻,司徒鈞對她雖是愛重多于戀慕,卻是琴瑟相諧,清河長公主看在眼里,不免自傷身世,有些黯然。 “妾去小廚房看看七寶羹燉好了沒有?!表f氏說著便站起身。 “孤說過多少回了,那些事叫宮人做便是,何苦親力親為,”司徒鈞皺了皺眉,不自覺想去握她手,突然想到meimei在一旁,又將手收了回來,只是勸道,“有了身子更該小心?!?/br> 兩人成婚數(shù)年,唯一的遺憾便是韋氏至今未誕下子嗣,入宮第一年小產(chǎn)過一回,半年后第二胎又滑落,遵醫(yī)囑調(diào)理了兩年,這一胎便格外小心。嗔怪道:“哪里就這么嬌貴了,沈醫(yī)官也說了日常行止是無妨的,還勸妾時常走動走動呢?!?/br> 司徒鈞也知道她這是找個借口讓他們兄妹倆單獨說會兒話,便不再多說了,只吩咐宮人謹慎小心地伺候著,又遣退了身邊其他宮人和內(nèi)侍。 清河長公主看著皇后出了殿外,這才欲言又止期期艾艾地道:“阿兄……衛(wèi)公子今日入宮覲見了?”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司徒鈞見她一張臉漲得通紅,不忍心再揶揄她了。他們兄妹自小親近,meimei自小因寡言靦腆,在阿耶跟前不甚受寵,他這做兄長的難免多疼惜她一些。 司徒嬋傾慕衛(wèi)家十一郎已經(jīng)許多年了,那時候衛(wèi)昭還在,顯然沒有讓孫子尚主的意思,他不過是個不起眼的皇子,縱然心疼meimei也束手無策,如今他已然站在了廟堂最高處,可仍舊無法讓meimei一償夙愿。 “他的病痊愈了?他還好么?”清河長公主滿懷憧憬地看著兄長,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司徒鈞對著meimei心中有愧,更惱怒于自己的無能,口吻不知不覺冷硬起來:“你不用多想了,衛(wèi)十一郎不會尚主的?!?/br> 清河長公主出其不意地叫他點破心事,羞紅了臉,下意識便矢口否認:“您說什么呢,我哪里想過......” “沒想過最好?!彼就解x犀利地看了她一眼。 司徒嬋這才回過味來,也顧不上害羞了,膝行兩步,像小時候討吃食玩具似地抓住她阿兄的衣袖搖了搖,仰起臉問道:“為何?。俊?/br> 司徒鈞見她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心里一軟,恨不能立時答應(yīng)她——他富有四海,無論什么稀世珍寶,只要她想要都能給她尋來,即便是天上的月亮,也能想辦法去摘一摘,可衛(wèi)十一郎不是個物件,他總不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尚主吧。 何況他有意用衛(wèi)琇——他的出身得天獨厚,卻又勢單力孤,有衛(wèi)氏冠冕在,要扶植他很容易,并且他背后沒有可以依仗的家族,便只能為他所用。若是他愿意尚主,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愿意,他也不會因這點事將他棄之不用——比起尚主與否,他更擔(dān)心的是他會娶裴氏女。 “沒有為何,今日阿兄已經(jīng)旁敲側(cè)擊過了,他沒這個意思?!彼就解x嘆了口氣道。 “為何啊?”長公主放開了兄長的袖子,轉(zhuǎn)而揪自己的衣擺,“會不會是他沒明白阿兄您的意思?” 司徒鈞冷笑了一聲道:“衛(wèi)稚舒何等玲瓏的心腸,什么時候連一句話都聽不懂了?難道非要把話挑明了讓他當(dāng)面扔回阿兄臉上你才甘心?” 司徒嬋怔怔地松開兄長的袖子,一眨眼,兩行眼淚順著清秀的臉頰滑落下來,她翕了翕唇,沒說出話來,轉(zhuǎn)而揪起自己衣擺來,把上面一朵刺繡山茶揪成了一團。 司徒鈞輕輕拍拍她的胳膊勸道:“阿嬋,你貴為長公主,又是孤唯一的同胞姊妹,天下英偉男子多的是,洛京的世家公子你盡可以隨便挑,何苦與自己為難,聽阿兄的話,把衛(wèi)十一郎忘了吧?!?/br> 清河長公主從袖子里掏出帕子,低著頭默不作聲地揩眼淚,司徒鈞當(dāng)她是聽進去了,心道小娘子面皮薄,做兄長的不好說太多,一會兒讓皇后再勸勸,便扯開話題道:“你這次入宮阿娘還不知道吧?用完午膳孤和你一起去看看她?!?/br> *** 那日早晨,鐘薈剛到茅茨堂,正要將常山長公主的文房攤放開,長公主府突然來人傳口信,說是姜家老太太遣了下人叫孫女速速歸家。 那下人語焉不詳,也沒說究竟所為何事,鐘薈以為家中出了急事,衣服都無暇換,即刻向鐘家借了輛馬車,冒著風(fēng)雪急急趕回了姜府。 下了車逮著個婆子便問:“家里無事吧?老太太無事吧?” 那婆子直搖頭,鐘薈仍舊放心不下,連自己院子都沒回,徑直往祖母的松柏院奔去,看門的婆子眼神不好,沒認出身著奴婢青衣的二娘子,還沒來得及將她攔了下來,鐘薈已經(jīng)一陣風(fēng)似地刮了進去。 三老太太劉氏聞聲迎出來,見她這副冒冒失失的模樣,笑著道:“二娘來啦,你阿婆正在里頭等你呢,趕緊進去吧,”定睛一看又奇道,“喲,怎么穿了這么身衣裳?” 鐘薈看她神色如常,料想祖母沒事,這才放下心來,扶著廊廡的木柱喘了幾口氣,這才納悶地跟著劉氏進了門。 姜老太太正支使婆子往炭盆里窩白薯,氣色看起來不錯,一見孫女便板起臉犟著脖子罵道:“小沒良心的,你阿婆快進棺材了還鎮(zhèn)日不著家,得虧是個閨女,要是個小子腿早叫我打折了!” 鐘薈才不把她的話當(dāng)真,快步走過去,腆著臉擠到祖母榻上:“阿婆找我回來什么事?啊呀,阿婆今日怎么打扮得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