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前面坐著的張偉一直注意著兩個人的情況,防止萬一有什么突發(fā)狀況隨時做出應對。并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做直升機。有的人天生恐高,或者心臟病一類不能激動的體質(zhì),在直升機上很容易出事。 不知飛了多久,總算有了向下的趨勢。 眼瞅著大地越來越近,這是即將到達目的地了。 一個較高處的平臺,上面多少有兩個裂痕,不過整體來說還算平整。 直升機漸漸停在上面,螺旋槳的聲音越來越小,艙門打開,張偉先下去接應二人。 下飛機的時候螺旋槳還沒有完全停止,還在一圈一圈轉(zhuǎn)著。由螺旋槳引起的寒風在直升機四周吹著,張偉一路將封韓白術(shù)送到一百米外的一個由大型帳篷組成的居住基地。 到了地方,前方有穿軍裝的人接應。人已經(jīng)送到了這里,張偉還是忍不住叫住二人,臉上帶著嚴肅,道: “到了這里,我還是要再提醒你們一句。你們是軍醫(yī),是這個國家不對的瑰寶。至少現(xiàn)在來說,你們的命比任何人的命都要珍貴。你們能拯救無數(shù)條生命,千萬不要因小失大。” 話已經(jīng)說道這個份上了。二人都不是傻子。封韓點頭道:“明白。放心,不會出保護區(qū)的?!?/br> 他們的任務只是搶救那些可能救活的重病患者,甚至輕傷也只是護士擦藥包扎而已。即便是這樣,每個在這里的大夫已經(jīng)忙得腳不沾地。 張偉并沒有被分配到災區(qū),他的任務在其他地方,不宜多待,人送到了,張偉也就離開了。 有專門的人引領(lǐng)二人去給他們準備的單獨帳篷。 越往里走帳篷越小,外面是能住下二三十人的大型帳篷,到了里面,基本都是勉強能住下四五個人,但如果放上各種器材就只夠兩個人使用的小帳篷。 顯然,這里面居住的都是類似醫(yī)生的重要人士,封韓白術(shù)也即將加入其中。 軍人將他們二人引到了32號帳篷前:“接下來這個帳篷就是你們工作、居住的地方。飲食方面可以申請食材自己做,當然,推薦等候部隊統(tǒng)一分配食物,營養(yǎng)搭配都很均衡。我這邊還有別的事情,你們先熟悉一下,休息兩個小時候會往這邊安排傷員,后面的日子辛苦了?!?/br> 人走了,封韓白術(shù)背著行李相視一眼,人走了,二人打開帳篷走進去。 里面各種器材一應俱全。簡單的復蘇工具,各種類型的手術(shù)器材。消毒設(shè)備消毒工具十分完善,這一套用具,絕對不亞于一個小型的醫(yī)院。 許久沒接觸這些了,就算診所里面有也很少用。封韓帶上手套,一個個摸過去,心中升起nongnong懷念。 已經(jīng)四年了,四年間他沒有過一次正經(jīng)八百的手術(shù)。要么是小手術(shù),要么缺少器材留下遺憾。 事實上,當了那么多年的醫(yī)生,就算被醫(yī)鬧過心寒,靈魂深處到底還是印著救死扶傷的記號。 白術(shù)熟悉封韓,從他表情就能感受到他的情緒。 白術(shù)走過去輕笑道:“后面請多指教了,封醫(yī)生。” 白術(shù)是中醫(yī),帳篷里面也特意準備了中藥藥材和一些加工工具,需要什么隨時都可以制作。 白術(shù)想著可能需要用的東西,腦子里復習著活血化瘀或去腐生肌的藥方。 既然封韓主攻急救,白術(shù)就負責康復收尾。 清楚后面有的忙了,二人也沒有著急進入工作,將行李簡單的收拾一下,帳篷里面有折疊的雙人床,摸著墊子還不錯,二人躺在床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 一路上舟車勞頓也辛苦了,二人很快睡去。 時間過得很快,兩個小時不過是一個睜眼一個閉眼的距離。 轉(zhuǎn)眼的功夫,有人進來叫醒了二人。封韓是最先進入角色的,人一叫就醒了,坐起身看著來人。 “要進入工作了,準備一下,你們剛來,會盡量給你們安排一些難度較低的患者?!?/br> 人走以后,封韓轉(zhuǎn)頭推了推白術(shù)。白術(shù)打了個哈欠,坐起身反映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一個猛子從床上蹦起來,站在地上開始收拾自己。 “別緊張,循序漸進而已?!?nbsp;封韓幫著白術(shù)整理好自身,開始準備一切需要的東西。 先給整個帳篷里外做了消毒。白術(shù)開始挑選重要打粉制作一些簡單的外傷藥。打粉機很好用,能夠?qū)⒅匾虻暮芗?,看看成品按照一定比例搭配在一起?/br> 封韓開始整理手術(shù)器材,將一切可能用到的東西按照重要程度和使用順序排序好,開始等候兩個人的第一個患者。 過了五分鐘,哭號的聲音由遠至近傳過來。 “我的腿??!我不能沒有我的腿,求求你們了,我的腿還能要,還能接上!” 擔架抬著一個男人進來,由于外面天氣寒冷,血腥氣被凍起來并不重。 封韓目光放在男人身上,左腿膝蓋往下沒了,一片血rou模糊。 送來的救援人員以最快的速度匯報了患者情況。 “救援出來時左腿已經(jīng)壞死,且無法從倒塌建筑物內(nèi)取出,做了緊急斷肢。時間太久,看情況可能需要再截肢一段。” 封韓看著男人哀嚎的聲音,道:“腿壞死了人還這么精神?!?/br> 帶上手套,救援人員道:“精神點也好,總比疼昏死過去好?!?/br> “他感覺不到疼痛,既然是神經(jīng)壞死加上冰凍麻痹,感覺不到疼所以才會這么有精力?!?/br> 就算體力足夠,斷腿的疼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帶上口罩準備一切。白術(shù)做助手,穿上手術(shù)服開始了在這里的第一場手術(shù)。 外面天寒地凍,這個人在廢墟下堅持幾天沒被凍死是奇跡,現(xiàn)在人緩過來了,可傷口尤其是截肢部位極容易感染,一個不小心一條性命就被死神勾走了。 男人還在乞求著,這時候封韓可不會讓他影響整場手術(shù),打了麻藥睡過去,手術(shù)繼續(xù)進行。 知道后面的病患還有很多,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盡善盡美。患者情況特殊,又是截肢手術(shù),只有盡量做好,才能保證患者存活下去的可能。 兩個小時后,封韓有些虛脫。白術(shù)已經(jīng)用掉了一包無菌棉給封韓擦汗,從來沒見過這樣高度緊張的封韓。這也是白術(shù)真正意義上的在手術(shù)臺上與封韓并肩作戰(zhàn)。 最后一步完成,封韓長長舒了口氣。 帳篷里面安放了信號發(fā)射器,手術(shù)完成按下按鈕就會有人過來將患者接走。 截肢手術(shù),僅僅用了兩個小時,實在難為封韓了。 脫掉滿是血跡的手套,白術(shù)給封韓遞過去水讓封韓坐下稍微休息一下。 “到底是時間長不做手術(shù)了?!蔽罩忭n笑容有些苦澀,“之前有過一天20個小時站在手術(shù)臺上都沒問題?!?/br> “好漢不提當年勇?!卑仔g(shù)伸手揉揉封韓頭頂?shù)念^發(fā),“你現(xiàn)在的成績已經(jīng)算是寶刀未老了?!?/br> 話一出口封韓反映了一下才明白過來。 “我什么時候老了。” “我什么時候說你老了。”白術(shù)玩著文字游戲。 兩個人相視一眼又都不說話了,相互依靠著休息了不到十分鐘,又一個病患被送過來了。 剛到的這一天,二人就一臉接了五個病患,能送到這里的不是斷胳膊斷腿就是生命垂危的。否則輕傷的話護士就給解決了。 雖然已經(jīng)盡量使用簡化了部分過程,加快手術(shù)進程爭取在最短的時間救治最多的病患,可即便是這樣二人的效率同樣有限。 入夜七八點左右的時間,有當兵的過來說一聲,照顧他們兩個人是新來的,今天晚上不必值夜,可以好好的一宿睡到天亮。 這也只有新人才享受得到的權(quán)利,二人此時都已身心俱疲,渾身酸痛的躺在床上,沒做什么交流就入睡了。 疲憊,卻充實。與以往鼠疫等時期不同。那時候所有人得的是一種病,知道治療方法,是否能救回來,不過是看個人的運氣如何。 可這里不一樣,每個病患的情況都不同,需要的治療方案也不同,封韓必須在幾分鐘以內(nèi)規(guī)劃處最好的治療方案,這種快節(jié)奏的醫(yī)療方式,仿佛在于死神賽跑。 這才是醫(yī)生真正的戰(zhàn)場。 睡前貼了幾貼白術(shù)制作的膏藥,第二天早上起來也許是在中藥的幫助下,身上沒了酸痛,反而覺得神清氣爽。 洗漱完畢報備一聲,繼續(xù)接手病患的到來。 至今沒有去真正的災區(qū)看一眼,即便不去看,其實也猜得到那邊的情況。二人默契的沒有提出去現(xiàn)場的要求,只是老實的等待著下一次任務的到來。 之前張偉不止一次的重復不要輕易出門,二人都不是傻子,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第一天的病患都是神志清明知識需要截肢或者其他大手術(shù)的傷者,而看到第一天封韓的水準以后,第二天就開始送過來情況更加糟糕的病患。 下午,二人治療的第七個病患,全身凍僵了只剩下一口氣吊著。一連試了幾次,眼看著他的目光逐漸渾濁下去,逐漸呆滯。 這是第一個搶救無效的患者。 原本二人在治療之后,還能笑著相互說兩句話,因為傷員的處境再慘,他們二人也救回了他的性命。可看著手術(shù)臺上逐漸失去生命跡象的人,說不在乎是騙人了。 叫來人將已經(jīng)成為尸體的病患抬走,過來抬人的救援人員還勸了一句:“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能送過來的,基本都是比死人多半口氣。救過來是賺了,就不過來也是命里該著。你們辛苦了?!?/br> 每次手術(shù)后都有至少十分鐘的休息時間,稀少的奢侈。 人走了,白術(shù)怕封韓心情不好,先開口:“那人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行了,就算是放在以前存活的幾率也十分渺茫?!?/br> 封韓歪著頭:“所以你這是在安慰我?” 白術(shù)沒有回答,靜靜看著封韓。封韓輕笑道:“別把我想的那么脆弱。人沒救回來,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達到什么嚴重的地步。我是大夫,怎么可能因為一條命的生死就影響自己的情緒?這是對后面患者的不負責?!?/br> 白術(shù)走過去,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封韓,躬身低頭,送上了這兩天的第一個吻。 “那么繼續(xù)加油吧,后面有的忙的。” 又是一個吻,相互激勵。既然選擇來到這里,這里的一切對于二人來說都是一場試煉。 頭兩天沒有值夜班,二人一覺到天亮睡得飽飽的,第三天晚上開始就要值夜班了,頭半夜或是后半夜。只能休息半宿,換句話說,休息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六個小時。 勉強是人體能夠承受的極限,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如果讓醫(yī)生休息的多了,那么患者的死亡幾率就上去了。 能夠在末世拼搏辛苦活了四年的人,就一定經(jīng)受了很多來自大自然的試煉。生存不易,每一條性命,都是珍品。 工作的壓力加大,時間仿佛倒退了四五年,只是這一次白術(shù)加入了進去。 而且以前做的手術(shù)很少有這種情況的,因為在還算和諧的末世前,并不是每天都有外傷血rou模糊的病患的,大部分都是你身體內(nèi)部出現(xiàn)問題,需要手術(shù)解決的。 各科有各科的大夫,忙碌大部分并不涉及性命。 睡覺的時間少了,兩個人交流的時間更少了。不過這絲毫都不影響二人的默契,有時候僅僅一個表情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一個手勢,就知道對方需要什么。 第五天值班是在后半夜,凌晨起床開始接手病患,來不及消毒處理的手術(shù)刀攢一部分送到上面去統(tǒng)一消毒,大量一次性用品除非到最后時期,否則一次性就是一次性,不會出現(xiàn)重復使用的情況。 最新的病患情況基本穩(wěn)定,打上吊瓶觀察情況,兩個小時以內(nèi)沒有發(fā)熱就代表沒事。 剛舒了口氣,就聽到外面幾聲槍響。二人十分警覺同時站起身相互看了一眼。 有想要出去觀察情況的沖動,可沒有接到通知,還是不要枉然出去為妙。 槍聲持續(xù)了幾分鐘,停下后又過了幾分鐘,有受傷的軍人過來治療。 有三個傷員,兩個是被重擊擊中頭部,一個是足踝扭傷。扭傷這種小傷有權(quán)利看醫(yī)生的也就是部隊內(nèi)部的人了。 當然,軍人要做的事情很多,一點小病都有可能影響整體作業(yè),馬虎不得。 傷員傷的都不是特別重,給扭傷的一小瓶藥酒,給兩個頭部受傷的包扎好,就送走了。 后半夜只送過來一個人,而且是奄奄一息的人。二人忙了一個小時進行急救,結(jié)果很遺憾,搶救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