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透過打開窗戶往外看的村民們，瞧見之前讓村里人手足無措的巨鷹并不是無人能敵，激動的歡呼聲在整個村子里回檔。

    封白二人同時松了口氣，相視一眼，心中滿滿的劫后余生的僥幸。

    耳邊嗡鳴還有，只是越來越小，二人帶著虛脫看著對方，頭抵著頭相似而笑，無言，卻勝過千言萬語。

    真好，他們都活著，真好，他們又逃過一劫。

    輕緩的，溫柔著，鼻尖越來越近，唇齒之間的溫柔保持在恰到好處的美好。兩個人吻得忘情，纏綿卻不染欲望。

    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不外乎：劫后，余生，他還在。

    勝利的喜悅并沒有堅持多久，轉眼又是一片悲切哀嚎。這個巨鷹的狩獵場，有的失去了家人，有的失去了摯愛。有的失去了鄰居。

    喜極而泣有之，撕心裂肺有之，唇亡齒寒亦有之。

    這種時候沒多死一個人，就覺得自己距離死亡更進了一步，每一次死亡來襲，就仿佛深處時間最絕望的地方。

    沒有人躲的開，沒有人幸免，卑微、渺小的仿佛一粒塵沙，不起眼的風吹走了，人就沒了。

    戰(zhàn)斗機追著巨鷹越來越遠，過了一會兒又有直升機的聲音傳過來，中氣十足的聲音向著下方的村民道：“同志們注意了，直升機無法降落，一切物資采用空中投擲！請盡快撤回房屋以免物資墜落誤傷。重復一遍，同志們注意了……”

    這時候政府就是村民們的主心骨，不會有人再有逆反心理，只要能活命，讓他們做什么都絕對不會反抗。

    巨鷹過后，天空下起了物資雨，有壓縮餅干，有外傷藥品還有鹽。甚至還有一些方便面，雖然不多，掉下來道地上也基本摔碎了。可即便是這樣，也是難得的奢侈品。

    其實現(xiàn)在方便面還在生產(chǎn)，想要買到并不困難，只是果腹都勉強的時候，又有幾個人愿意浪費糧食去買并不是需要的東西？

    封韓白術溫存夠了，看著外面逐漸掉落的物資。

    “這么多?！?/br>
    耳鳴越來越小，封韓已經(jīng)聽得到白術說話了：“村里死傷慘重，這是最好的安慰辦法?！?/br>
    “正好我想吃方便面了。”白術轉過頭躺在床上瞇著眼睛休息一下，等物資投放完還要出去撿物資，還要去大隊開會，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封韓繼續(xù)在窗戶口觀望著，投放只持續(xù)了幾分鐘而已，投放過后，飛機漸行漸遠，沒了直升機的轟鳴聲，封韓白術這才出門去撿。

    希希被嚇壞了，可一不哭二不鬧，自己坐在沙發(fā)上一聲不吭，孫泉打聲招呼回家撿物資。物資各家各戶路上都有投放，回去晚了物資被人撿走了就沒了。

    生怕希希有陰影，給希希穿上衣服一起出門倒院子里撿物資。有的物資是掉落在溫室夾縫的封韓白術都活動不開，希希剛好能鉆進去把物資拿出來。

    到底是小孩子，什么東西忘性都快，很快忘記了剛剛的恐懼，每每拿到角落里的物資都要高興的揮動小手要夸獎。

    二人當人不會吝嗇，一份夸獎之后，希希臉上終于多了笑容。

    物資撿完了，孫泉又回來了。封白將希希交給孫泉，去一趟大隊。

    哭聲一片，劉長寶正用一個本子記錄著個各加上報的訊息。家里死了多少人，有的家里死人悲傷欲絕么有來的，里鄰居代替上報了。

    清雪隊的人沒死幾個，更多的還是聽到聲音出門看情況的。清雪隊的人一看到隊伍里有人被抓走，就立即就地躲到旁人家里不出去，而其他人無法透過窗戶知道外面的事情，只好出門一探究竟。

    這一出去，就再也沒回來過。

    大隊里每個人都在搜尋著想要見的人，見到之后相互說幾句話，相互安慰。就算平時相間兩相厭的人，此時也無比慶幸對方還活著。

    當人成了獵物，變的弱小悲哀的時候，誰又比誰好？

    有人看到封韓白術，都過來打招呼：“真是幸虧你們打槍了，要不然聽到外面叫喚我們?nèi)叶嫉贸鋈タ代椚?，誰讓孩子們沒見過！聽到槍聲知道出事了，這才一直躲在家里。”

    白術道：“我們一直放槍為的就是給村里人聽的，那鷹飛的太高打不著，就算打著了也沒什么殺傷力。所以只能用槍做信號提醒你們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我爸就是不聽啊，非說什么以前打仗的時候出去看都沒事，更何況是打天上鳥。誰承想要命的就是天上鳥??！他都六十三了！”

    上次打老虎的教訓其實村里人都記得，可是誰都沒有想到打天上鷹也會要命，要命的不是誤傷，而是那群鷹就是吃人的。

    “這老鷹都變得這么大了，以后還有什么變不大的？聽以前人說山里有鷹有狼的，最近鷹出來，要是在出來個變大的狼那可就真沒好日子過了。”

    “這年頭啥玩意都變大了，就是人一點不變，這是一點活路都不給?。　?/br>
    “封大夫白大夫，你們也幫忙想想能怎么辦啊?！?/br>
    封韓沉吟片刻，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勞民傷財?！?/br>
    “只要有辦法誰還管那個??！”此時再摳門的人面對生死攸關的時候也會大方起來。

    “建立圍墻，就像古代那樣，將村子牢牢圍起來，圍墻上面設立幾個高臺，定是有人在高臺上監(jiān)視情況，安個警報器，一旦有情況警報器，分兩種聲音，一種是不可抗力突發(fā)事件，像今天這樣毫無反手的能力，村里人就盡快躲進地窖。”

    封韓繼續(xù)道：“另一種是小型可對付的事情，比如老鼠潮，再比如有強盜，只要能攔在城墻外，站在墻上往下扔石頭都能解決。只會這個我圍墻一旦做就要做得最好，條件準許的話外層加一層鋼板，深挖地基，爭取老鼠也擋在外面?！?/br>
    封韓說了這么多，所有人都沉默了，因為沒有人能夠確定，自家究竟能不能承受這么大的糧食消耗。各家各戶都有糧食，囤積多點的能過萬斤，可建圍墻是最燒糧食的，都建成了，家里剩的糧食還能夠吃嗎？

    將眾人的眼神盡收眼底，封韓不是笨蛋，自然猜得到他們心里想的。

    “所以我說這個辦法勞民傷財。當然，還有一個方法也許可行。”

    “什么辦法！”立即有人問道。

    封韓道：“雖然不太確定，不過現(xiàn)在這種情況政府肯定會想辦法去解決，也許是建立一個有絕對防御的安全基地，也許是部隊分化，以鄉(xiāng)村為單位駐扎部分軍人。無論哪一種，有政府的幫助就能安全許多?！?/br>
    白術接著道：“第一種的話完全沒問題，可如果是第二種的話，還是要自己建立圍墻，因為部隊沒有那么多人，最多是在鄉(xiāng)里駐扎，有突發(fā)事件從鄉(xiāng)里道這里也需要幾分鐘的車程，如果是像今天這樣，沒有警報準備，部隊的人來了咱們也損失過了?！?/br>
    村里人又是一陣沉默，此時無言，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考量，封韓給的兩種方法進退兩難，如果真的有所謂的安全基地那還好說，如果沒有也不能一直干等著。

    而且就算是有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肯定會有一定的代價，也許是糧食，也許是勞動力?？傊?，除了絕對的安全以外，肯定不會比在自家村里干活輕松。

    這年頭攢點糧食不容易，可用糧食的地方太多。不用攥手里，就怕有命攢沒命吃。人命只有一條，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還沒從死亡的陰影走出來，村民們又開始愁心以后的路了。如果以后的日子不好過，那又該怎么辦。

    回診所，有兩個孕婦被嚇流產(chǎn)了，剩下的孕婦多少都有些動胎氣。其中一部分孕婦死了親人，哭得撕心裂肺好不可憐，診所里面十分熱鬧。

    給每個人按照情況開了藥，一直到下午診所的哭聲才下去。

    那兩個沒了的孩子可惜，不過時間還長，以后還會有的。

    孕婦們成了村里的寶貝，死了那么多人，未來的希望，全部在他們的肚子里。

    村里后面開的幾次會封白二人都沒有參與，清雪隊回復工作，只是減少的頻率，而且去哪里工作，突發(fā)事件后躲進誰家都算計好的了，有的實在膽小，或者家里舍不得讓冒險的，交出一百斤糧食，一個月以內(nèi)不用再清雪就是了。

    羊rou消耗殆盡，大冷冬天殺了只羊吃火鍋暖一暖。豬和羊的繁殖都很快，牛想要吃更多的rou就必須狠得下心多繁殖一些。

    頭一批繁育的牛已經(jīng)成年懷孕，之前的四只牛也懷孕了，這樣養(yǎng)到明年再下一批幼崽出生以后，就可以選擇殺一兩頭牛打牙祭了。

    左右不少rou，也沒那么饞。

    溫室里活做完了，閑來無事兩個人做二樓客廳里開始研究樹林的事情。

    之前就商議好了，來年不種作物改種樹。種樹以后圍起來散養(yǎng)鴨子。如果條件好一些，在里面挖個水庫養(yǎng)魚，引出一點水還能種一小塊水田。

    這是末世之初封韓就做好了的計劃，只是那個時候條件不準許，也就不了了之了?，F(xiàn)在不一樣，以前擔心村里人嫉妒搞破壞，現(xiàn)在全村都當封韓白術是試驗田。

    如果他們這個計劃成功了，那么全村都會效仿，所以他們比封韓白術都要期待成功。如果真的能賺糧食，誰都不想成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干活。

    地原本就不是很大，種上樹如果決定在里面養(yǎng)牲畜，安全防衛(wèi)是必不可少的。

    就算村里人不會，也免不了外地人眼紅。所以防護必須嚴謹。

    “最好還是雙重保險。”封韓道：“設立兩層，外層用水泥樁，高一點纏上帶刺鐵絲，里面預留一段再設立一層電網(wǎng)。只是這樣投入實在太大了。”

    白術捏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道：“未必全部都要大投入，其實有的時候簡單一點的也是最有效的。”

    “說說看?！?/br>
    “圍墻弄兩層，不用通電那么麻煩，外層用帶刺鐵絲，里面只用普通塑料網(wǎng)就可以，這中間預留個兩米的夾層，下面挖陷阱，比如翻板一類的，簡單又能反復使用。上蓋一點土，撒上草籽，外面看就是普通預留種牧草的地方，但是踩下去板子一翻，人就掉進去了，如果沒人在外面打開翻板，人根本出不去?！?/br>
    封韓眼前一亮，這一點他竟然沒想到：“這樣的話就算沒有賊，上面中的牧草可以在里面掀開塑料網(wǎng)收割喂牲口，除了少種幾棵樹以外，幾乎沒什么損失?！?/br>
    這就是兩個人不同所在，封韓想辦法傾向于現(xiàn)代化，而白術更傾向于就地取材。

    “只是這翻板要怎么挖？以及怎么設計？咱們沒有這方面的設計師，是個麻煩?！狈忭n很快發(fā)現(xiàn)問題。

    “挖深一點總沒問題，難就難在翻板的平衡，最好翻開一次自動歸位，這樣無限循環(huán)使用?！?/br>
    “那要用什么材料？一塊翻板的石頭很難弄到。其他材料的又容易被侵蝕。”封韓又問道。

    本來這個提議就是白術臨時想出來的，能有多完善？這一下子把白術問住了：“那咱們還是好好想想吧?！?/br>
    “用竹子吧?！狈忭n忽然道，“我腦子里有個設想，將竹子切片編成翻板大小，多幾層稍微厚一點，這樣上面鋪上土中牧草的話牧草能穿過竹子編制的縫隙扎根。這樣就算被踩翻發(fā)現(xiàn)后再翻回來就是了。不影響牧草長大，”

    這樣既能保證安全，又不影響整個樹林。

    “那就用竹子?！卑仔g又到，“咱們的樹需要兩三年才能稍微看到一點規(guī)模，所以明年不動，后年開始養(yǎng)雞鴨鵝，等再過兩年樹都長大了，再養(yǎng)牛羊豬。鵪鶉的話個子小飛得高，還是籠子里養(yǎng)活比較保險。”

    “那就這么定了，樹苗主要還是松樹，其次是榆楊柳，跟周圍山上買點榛子樹，以后堅果都不用愁了?！?/br>
    松子配上榛子，以后過年的零嘴足夠了。

    越說越覺得日子越來越有盼頭，兩個都眼睛發(fā)亮興趣盎然。

    將所有規(guī)劃做好筆記，傍晚時分出門一看風雪停了。

    水庫也滿了，風雪停了剛剛好，這是近幾天唯一的好消息了。雪停了，村民們自發(fā)組織清理到鄉(xiāng)里的積雪。村子外面積雪最深又三米多深，尋找原本道縣里的路，一路上掏隧道一般往那邊挖。

    縣里最先打通的就是到各鄉(xiāng)的道路，只要將道鄉(xiāng)里的路挖通，相信很快就能跟縣里取得聯(lián)系。最近日子過得苦，村里迫切的想要去縣里看一看。

    同時，也期盼著政府能下達最新的政策。老天爺已經(jīng)不給活路了，普通平頭百姓靠不了自己，只能將全部期望放在政府身上。

    一個星期的功夫?qū)⒋謇锏洁l(xiāng)里的路挖通了，去鄉(xiāng)里打聽了一下，鄉(xiāng)里也被巨鷹襲擊了，只是沒有村里那么嚴重，其他村子還不清楚，還要等慢慢的把路都挖通。

    被巨鷹抓走的人們都是尸骨無存，因為根本不知道巨鷹將尸首帶到了哪里，唯一的幻想就是官方能找到巨鷹的老巢，哪怕只剩骨頭回來也好。

    當然這也只是奢望，就算以上都實現(xiàn)了，一堆骨頭混在一起誰知道哪個是自家人的？總不能用dna一根骨頭一根骨頭的去化驗。

    老話總有入土為安，認祖歸宗的說法，可這個世道了，活人都不容易，死人又能有多好的待遇？

    又過了三天，縣里的道路終于打通了。村里人翹首以盼，就等著軍卡過來，給他們指明一條活路。后面的日子，究竟應該怎么過。

    一連幾天都沒有車子過來，有的心急一些的村民們找封白二人，請求幫忙聯(lián)系一下不對，早點過來，他們也能早些安心。

    封韓白術一直都沒有聯(lián)系。部隊里面先去哪個村后去哪個村都是有計劃的，不可能因為一個電話有什么改變。而且張偉他們真的很忙，不能給人家添亂。

    足足過去了半個月，村口終于有了聲音，熟悉的幾兩軍卡從村口一直開到大隊，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一切去了大隊。

    這一次張偉根本沒從軍卡上下來，而是告知村民們到家里等，軍卡道門口的時候現(xiàn)場報名按人頭領取物資。

    挨家挨戶，每戶人家按人頭一份物資，全家人一張傳單。

    孫泉暫時回家，封白二人等軍卡來的時候抱著希希出門，診所永遠是最后一站，一行兵哥下了軍車進屋喝點暖身湯，再看他們一個個都瘦了不少。尤其張偉，黑眼圈十分重。

    “最近很忙嗎？”白術問道。

    張偉嘆了口氣：“我們還好，真正忙的是空軍，變異的鳥不光是鷹，全國各地都出現(xiàn)了各種飛禽類變異動物，幾乎每天都能接到幾起變異動物攻擊人的事情。很多人幾天沒合眼了，警報一響還要出戰(zhàn)。比起他們，我們這派發(fā)物資什么的，都是享福的了。”

    天災降臨，總要有人沖到最前面才能保證所有人的安全。如果所有人都不愿意去面對危險，那么所有人都危險了。

    封韓白術都十分尊重這種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