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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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是在水里死去的,但是有可能遺體并不在水里。 而他穿成這樣死去,應(yīng)該是意外死亡。 周安的腦子在打結(jié),他想象不到那些情景和畫面,他被抱著,臉孔緊貼著那片胸膛。 感覺頭頂上被一只手擱著,對方在撫摸自己的頭發(fā)。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舉動,就像在安慰別人一樣。 “你在安慰我么……”周安小聲地呢喃著,終于有了點力氣,手掌顫顫巍巍地貼著鐘霖的肩膀,將他推開:“那謝謝你了……我沒事,你不出來嚇我,我就挺好的……”周安語無倫次地表達道。 “周安?!边@道聲音就像年久失修的機器,重新啟動,艱澀而刺耳。 “對啊……我是叫周安……”周安深深低著頭,努力控制自己別哭,但是真的很可怕:“嗚嗚嗚……” 再后來就沒說什么,他消失了。 可是周安知道,他還在屋里,也許就坐在某個角落。用那雙茶色的眼睛看著自己。 抽出紙巾擦了擦臉,周安平靜下來,因為作業(yè)還沒寫完,還差一點點。 深夜躺在床上,回憶著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周安臉頰發(fā)燙,深感羞恥。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是王爍遇到這種事,他會怎么樣做? 也許會擼袖子和對方拼命,而自己呢,只會害怕,只會逆來順受。 很討厭自己這樣的性格,除了成績好之外,周安想不到自己還有什么地方稱得上優(yōu)秀。 這天晚上終于安心地睡覺,可是醒來之后,周安心里很不安。他一直想著mama晚上到家的事情,還有mama交男朋友的事情。 “咦?”王爍碰了碰周安的衣領(lǐng),神情疑惑:“你怎么還戴著這條金鏈子,不是拿去賣了嗎?”他以為周安早已經(jīng)把金鏈子賣了,要不是今天看到,都忘了這回事。 “???”周安低頭往下看,用手把項鏈摸出來,臉色發(fā)白。早上恍恍惚惚地,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條項鏈在自己脖子上。 “不是拿去賣了嗎?”王爍笑嘻嘻地道:“還是你喜歡這種款式?這是女孩子戴的吧?” 還別說,周安之前確實挺喜歡的,可是現(xiàn)在只剩下毛骨悚然。這條鏈子肯定是鐘霖給自己戴上的,想到他那些調(diào)戲的舉動,周安由害怕變成羞惱:“誰喜歡了,我不想戴?!?/br> “那就摘下來啊?!蓖鯛q說。 周安就不說話了,像一顆霜打的茄子。 “明天周末,我們跟隔壁班的人去戶外騎行吧?”中午在圖書館蹭空調(diào),王爍用腳踢踢旁邊的人。 “嗯?”周安臉上的書本滑下來,迷迷糊糊地點頭:“好啊?!彼ο矚g騎行的,現(xiàn)在的自行車就是一輛專業(yè)車,當初買的時候花了好幾千塊錢。 “學霸,你怎么困成這樣?”王爍還真看書呢,可是隔壁睡得呼嚕呼嚕響:“不知道的以為我才是學霸呢?”想起昨晚的解題,他本人比周安還要激動:“哈哈,你可是給我長臉了,我今天聽說啊,隔壁班也被這幾題難倒了,后來數(shù)學老師直接把你的圖片發(fā)了過去,這可真是給我長臉!” 周安也沒真的睡著,聞言心里特尷尬,小聲說:“其實也不是我解的?!?/br> “不是你還能是誰?”王爍反射性地問,然后真想起來周安的字跡不是那樣的:“我cao,難道真的不是你?” 周安又不說話了,這件事沒法向王爍解釋。 他望著窗外猛烈的陽光,心里面倒是沒有陰影,只是有一些無奈。 “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靈異事件嗎?”王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除了王爍以外,周安找不到能夠傾訴的第二個人。 “我不信,老子是無神論者?!蓖鯛q嫌舉著手累,也合上書本不看了,躺在報紙上把書往后腦勺一墊:“怎么著,你遇到了靈異事件?” “嗯?!敝馨彩撬普嫠萍俚卣f:“我遇到了靈異事件?!?/br> “啊哈哈哈哈……”王爍捂著嘴巴,偷偷地大笑,小樣兒明顯不信:“什么靈異事件,帶我見識見識?!?/br> “不想嚇唬你。”周安怎么可能帶王爍見識,他只是傾訴一下:“我被一個男鬼纏上了,他天天晚上出現(xiàn)在我家?!?/br> “在你家干嘛?你家又沒有漂亮的妹子?!蓖鯛q低聲笑道,笑得特別猥瑣:“還是說,那男鬼看上你了?”抬手摸一下周安的臉:“還真有可能,我們班妹子加起來都沒你這張小臉嫩呢?!?/br> “滾!”周安打消了跟王爍傾訴的念頭,這家伙根本沒正經(jīng)。 “鬼長什么樣?”王爍卻沒放過他:“說啊,是現(xiàn)代鬼還是千年老鬼?” “現(xiàn)代的?!敝馨舱f:“就死了三四個年頭?!?/br> “哈哈哈哈哈……”王爍笑得不能自己,抱著肚子說:“他跟你說的嗎?哎?長什么樣啊,嚇人不?” 周安知道他不信,煩死他了,可是:“長得高高帥帥地,有點嚇人?!彼肫鹆绥娏氐臉幼?,瘦,很有氣質(zhì),有點像藝術(shù)家。 可是因為他死了,陰郁冰冷,死氣彌漫,灰白得很嚇人。 王爍又笑了,就像在聽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至今為止仍然覺得周安是在一本正經(jīng)地講鬼故事,還是自己編的。 “一個……哈哈哈……又高又帥的男鬼……哈哈哈我的媽,周安你咋不是妹子呢?哈哈哈,少女心真足,哈哈哈哈,你可以去寫言情小說了?!?/br> “笑不死你?!敝馨厕D(zhuǎn)過身去,不打算再跟王爍說任何有關(guān)靈異的事情。 下午放學后,跟隔壁二班的兩個男同學兩個女同學,最后一次碰面商量,決定明天早上七點鐘在某地碰頭,首先一起去吃早餐,然后出發(fā)。 周安回到家,發(fā)現(xiàn)玄關(guān)有一雙黑色的高跟鞋,他趕緊放下書包,去廚房。 “媽!”里面有個穿著職業(yè)套裝的背影,在洗手。 陸珊回頭,看到自己的兒子:“安安?!彼冻鲆荒ㄓH切的笑:“我剛回來?!毙欣疃歼€沒拿進房間,身上的衣服也還沒換下來,整個人顯得累累地。 “哦,辛苦了?!敝馨沧罂从铱矗骸皨?,你男朋友呢?” 陸珊愣了愣,然后哭笑不得:“我只是說有人追求,沒有說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彼叱鰪N房:“mama先去換衣服,泡個熱水澡,今晚還是要辛苦你做飯?!?/br> “沒關(guān)系?!敝馨部戳搜厶焐@么早應(yīng)該沒事吧,他就眼巴巴地看著mama進了洗手間。 不知道這個鐘點鐘霖會不會出現(xiàn),周安對著空氣低語了一句:“不準傷害我媽,也不準偷看她洗澡。” 外面的太陽還是很亮,屋里充滿陽光的氣息,顯得一切都正常。 周安戴上圍裙,站在廚房淘米做飯。 半個小時之后,米飯差不多煮好了。 陸珊從浴室里出來,頭上包著毛巾,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兒子的眼光追隨自己,欲言又止。 “安安?”她停下來,以眼神詢問:“怎么了?” “沒有。”周安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握著遙控器:“浴室一切正常嗎?” “嗯?正常啊。”陸珊說:“浴室怎么了?之前有什么不正常嗎?” “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周安放下遙控器,趁著天還亮,也去洗澡。 昨天涂過藥膏之后,傷口已經(jīng)不痛了。應(yīng)該只是小磨損,不是什么大傷口。 周安洗完澡回到屋里,拿出藥膏再涂了一遍,他害怕明天騎自行車會受到影響。 “安安。”門口傳來敲門聲。 “媽,我這就來?!敝馨糙s緊穿上褲子,收起藥膏。 穿著無領(lǐng)睡衣的他,打開門,就被陸珊看到了脖子上的金項鏈。 陸珊的臉色變了變:“哪來的鏈子?” 她看到周安心虛了,用手捂著脖子,支支吾吾地說:“撿到的?!?/br> “在哪里撿到的?”陸珊的表情有點嚴肅。 所以周安從小就比較害怕她,垂著眼睛說:“在野外撿到的。” 陸珊知道周安喜歡到處采風,經(jīng)常騎著自行車出門,在野外撿到東西也不出奇,只是她說:“我不太贊同你把撿到的東西戴在身上,安安,如果你真的喜歡金鏈子,mama可以給你買?!?/br> “嗯?!敝馨惨埠芎蠡冢敵踔皇且粫r鬼迷心竅,就戴上了這條鏈子:“對不起?!?/br> “不用給我道歉,我并不是責怪你?!标懮簢@了口氣:“好了,還是mama去做菜吧?!?/br> “媽,我明天跟同學去騎行,后天才回來。”周安說。 “知道了。”陸珊沒有不同意。 周安松了一口氣,露出比較輕松的表情,他其實很感謝mama給的尊重,不會反對他喜歡攝影,還會花錢給他買自行車,支持他戶外運動。 有些地方比較嚴厲,但是也有她自己的教育理念。 總體來說只是不放心而已,并不是束縛,更不是為了控制而控制。 第9章 靈魂攝影師 看見mama進了廚房,周安心里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被自己忽略了,他心里極其不安。 絞盡腦汁地想來想去,突然想到那盒杜蕾斯,他們根本就沒有使用,那天不知道被自己隨手扔在哪里。 只記得一開始是扔在桌面上的,可是后來收拾桌面寫作業(yè),就不知道了…… 周安火燒火燎地開始在客廳里尋找,只祈禱能在mama出來之前找出來。 “在哪呀,到底在哪?”他急得不得了。 然后一轉(zhuǎn)眼,就在桌面上看到了,小小的一盒,三只裝。 周安一手拿起來,轉(zhuǎn)身躲進了房間,把自己反鎖起來。 進去之后就要開始面對另一個問題……他來了。 太陽已經(jīng)下山,屋里開始陰涼起來,開始彌漫著淡淡的水汽,濕潤得就像潮濕的春天。 周安找出明天要用的戶外背包,把杜蕾斯裝進背包里,準備明天出門的時候帶出去扔了。 順便把藥膏也裝進去,以防萬一。 這次出門過夜要露營,需要帶上帳篷之類的裝備。 “……”周安沉默地收拾行李,就算知道屋里還有第二個存在,也不打算交流。 或者說交流也沒用,對方除了解題,以及叫過一次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余根本沒有什么表示。 收拾相機的時候,周安在地毯上坐下來,打開里面的照片,映入眼簾的第一張是鐘霖的房間。 當時拍攝的時候,明明覺得光線還可以,可是現(xiàn)在回頭看,照片一片模糊,比想象中要陳舊黑暗。 翻到客廳的那一張,也是一樣,陰森鬼氣,比現(xiàn)場看起來更嚇人。 周安猶豫了片刻,動動手指頭把這兩張照片刪除。 他舉起相機對著房間,調(diào)試一下光度。在他眨眼的瞬間,攝像頭前面出現(xiàn)了一張灰白的臉孔。 “……”周安被嚇了一跳,幾乎是同時放下相機,可是前面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