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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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娘娘, 不好了——” 丫鬟急匆匆跑進來,擾了曲璃月一室的清凈。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不知道娘娘正在誦經(jīng)嘛?!蓖忾g有人斥責了那不懂規(guī)矩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也來不及請罪,慌忙忙說道:“出事了,奴婢聽說穆王已經(jīng)帶兵到了城門外,眼下王爺正在城樓之上與他對峙呢。” “這不是早晚的事情, 用得著你這般慌亂?!?/br> “不是, 是那穆王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一個女子, 那女子懷里抱著的竟然是小世子!” 外間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寂靜, 緊接著便是連番的訓斥,“胡言亂語些什么!小世子……這般昏話可千萬別到娘娘面前說起?!?/br> “我沒有胡說,是真的, 王爺都親口承認了的!” 丫鬟話音剛落,只聽得珠簾輕響, 原本在內(nèi)室誦經(jīng)的曲璃月便走了出來。 兩個丫鬟心里微微一震, 急忙福身請安, 卻被曲璃月攔了下來, 瞧著那個明顯是外院伺候的丫鬟,道:“你剛剛說什么,穆王找到了小世子?” 丫鬟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呆愣愣點了點頭。 曲璃月得到回答之后,二話不說,直接往門外走去。 那綠衣丫鬟臉色一沉,狠狠瞪了外院丫鬟一眼, 急匆匆追了過去,“娘娘,王爺吩咐過,讓您這幾天好好待在府里,莫要外出?!?/br> 曲璃月腳步不停,神色不變,但是從她越來越快的腳步中,還是能明顯感覺到她內(nèi)心的不安。 綠衣丫鬟見狀,只好快跑幾步,攔在了曲璃月面前,“娘娘,王爺吩咐過,您不能出府?!?/br> 這下,曲璃月才不得不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綠衣丫鬟的時候,眼神淡漠無情,“你敢攔我?” 綠衣丫鬟一副恭敬的低頭斂眉的模樣,但是身子卻是擋在曲璃月面前,不讓分毫。 見此情況,曲璃月不由冷笑道:“果真是你家王爺手底下的一個好奴才?!?/br> 綠衣丫鬟被如此羞辱,也不見臉上有任何惱怒之情,反倒是勸說道:“王爺也是為了娘娘好,請娘娘放心,王爺必然會想辦法將小世子安穩(wěn)無憂的帶回來的。” 聽了這番話,曲璃月臉上不禁露出了幾絲嘲諷的笑意。 當日,驍王突然派人將可可抱過去,不過半日時間,便傳出可可被肅王之人謀害的消息,她一時氣急攻心,昏迷了過去,待得醒來,才聽驍王解釋,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計謀而已,可可已經(jīng)被他安排人護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畢竟濂京城內(nèi)龍蛇混雜,他雖然早有準備,也不能保證沒有漏網(wǎng)之魚。 她雖然不贊成驍王謀逆之舉,但是畢竟只是一介后院婦人,說出來的話根本就沒有什么威嚴,只能任由驍王的安排,而她自己也只能每日躲在那庵堂之中,替枉死之人祈福誦經(jīng),愿他們能夠投一個好胎,替驍王一脈減輕罪過。 只是,她之所以如此安靜的因素便是她的孩子真的如驍王所說無事,畢竟那是她懷胎十月誕下的骨rou,便是如今的驍王,在她心中的位置都無法與之抗衡。 眼下得知孩子竟然在穆王手中,用于和驍王征戰(zhàn)中的一把利刃,她哪里還能靜得下心來。 皇家之人皆是無情,驍王之前肯留下孩子一命,無怪乎是覺得這些影響不了他的大局,而眼下穆王以性命相要挾,驍王也斷斷不會因此割舍下這一片大好局面,而面對一個無用的棋子,又何苦奢望穆王能夠心存仁慈呢。 驍王可以有千千萬萬的子嗣,然而在她心中卻只有一個可可,即便日后能夠再誕下子嗣,那個人也非可可。 眼瞧著曲璃月不由分說的還想往外走,綠衣丫鬟神色一凜,眉頭微皺,便要讓人將曲璃月送回房間。 只是,還未等她得手,便瞧見曲璃月伸手從頭上拔下一根發(fā)簪,直指她的咽喉處,眼神中充滿了堅決。 她知道自己在驍王眼中和心中都是可有可無,但是眼下這種情況,她也只能賭上一賭。 穆王尚且在城門外叫囂,驍王是絕對不愿意濂京城內(nèi)再生什么事端的,她別無所長,只能拿自己的這條命來賭一把。 果不其然,綠衣丫鬟見曲璃月這般過激的舉動,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了。 王爺那邊只是吩咐看好王妃在府中,城內(nèi)事多,莫要讓她出府,便再無其他吩咐,但是王妃畢竟是王妃,若是真受了什么損傷,絕非自己一個小丫鬟能賠得起的。 “娘娘可千萬小心,切莫傷到了自己,若不然王爺追究下來,奴婢可是難辭其咎?!?/br> “那邊讓開,讓我出去!”曲璃月沒有絲毫商量余地的說道。 綠衣丫鬟還要猶豫,可是眼瞧著曲璃月脖頸處滲出絲絲血跡,卻也不敢再踟躕了,“王妃若想出門也行,但是奴婢必須要跟著?!?/br> 曲璃月聽到自己可以出去,心里便松了口氣,總算是讓她賭對了,至于綠衣丫鬟說的她也要跟著,那就沒有什么關系了。 城樓之上,穆王和驍王這邊還在僵持,兩方人馬手中都有人質(zhì),也就使得誰都不敢任意妄為,就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候,驍王身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沖他耳語幾句,便遠遠瞧見驍王臉色大變,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穆王怎會那么簡單就放他走,“五弟這是作何?莫非連陪陪四哥的耐心都沒有了?” 驍王腳下一頓,轉(zhuǎn)頭瞧見穆王身邊一眾蓄勢待發(fā)的人,這腿卻是無論如何也邁不動了。 而他走不了,城樓下面的人自然是攔不住以命相搏的曲璃月,不多時,她便登上了城樓。 曲璃月剛一上來,穆王便瞧見了,不由瞇了瞇眼,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被癸禾抱在懷里的孩子,心里想著也許轉(zhuǎn)機還真的就在這個孩子身上了,母為子則強,這句話不是簡單說說而已,想必幼年喪母的驍王根本無法理解這句話到底蘊藏著多么無窮的力量。 而很顯然,驍王也在他這般剛愎自用上吃了大虧。 “你——你是本王的正妃,竟然要倒向那些賊子!”驍王眼睜睜看著曲璃月手中的令牌,那是靖亭侯的軍令。 他此番能夠如此便宜行事,背后少不了借助靖亭侯府的勢,而眼下城樓之上的將領,也有一部分是昔日靖亭侯手下之人。 而如今曲璃月手持靖亭侯的軍令出現(xiàn)在這里,很多事情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 曲璃月卻不管他臉色有多難看,自顧自說道:“你可以不把人命當回事兒,可是我不行,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是我眼睜睜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孩子,我做不到舍棄,做不到你那般狠心?!?/br> “我如何狠心了?那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是會救他的?!彬斖踔溃巯掳矒嶙∏г虏攀钦?,畢竟如若真的和穆王打起來,靖亭侯府的兵力可是很重要的一步。 “那你告訴我,你要怎么救他?你會為了救他答應穆王的要求嗎?”曲璃月逼問道。 驍王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得城樓之下的穆王率先扯著嗓子說道:“五弟若是愿意出城投降,我這小侄子自當一絲不損的奉還?!?/br> 驍王臉色陡然一變,“讓我出城投降,四哥還是莫要做這個白日夢了!” 穆王粲然一笑,驍王便聽見耳邊響起了一個悠悠的聲音,“你看,你總歸是不愿意舍棄了你所想要的江山之位,你總歸還是不想真的救下他?!?/br> “我怎會不想,只是我便是想也絕不會答應他這般條件!你有沒有想過,我若是輸了,等著我的會是什么下場,等著驍王府的會是什么結果,即便是現(xiàn)在救下他,后面還能救了他嗎?” “后面的事情誰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現(xiàn)在如若不救他,他現(xiàn)在就必死無疑?!鼻г氯耘f是那副固執(zhí)的模樣。 “好!好!”驍王氣極反笑,冷眼掃過城樓之上的將領,目光最后定格在曲璃月手中的令牌上,“讓本王看看,你這個令牌能號令多少人,有多少人愿意舍棄這大好前程,甘愿被人踐踏到腳下?!?/br> 驍王此言一出,就是打定主意要和曲璃月撕破臉了,他是斷然不會放棄眼下大好的局面,讓他出城投降,那他這么多年的這番籌謀,都白白為他人添做了嫁衣,怎么能甘心呢! 只是,驍王這句話撂下來,城樓之上的人,難免心里都有桿秤端詳著。 見此,穆王自然也不介意再往上添一把火,“諸位將士請放心,本王也不是那種弒殺之人,想必諸位也都是被驍王的一面之詞所蒙蔽,眼下驍王府小世子一切安好,所有的事情都是驍王為自己謀逆杜撰出來的借口,諸位既然已經(jīng)知曉了事實,想必自然也能棄暗投明,不枉費做我大恒的忠良兒臣?!?/br> 穆王一番話,鏗鏘有力,直鉆人心,惹得城樓之上一片人心渙散,驍王正要安撫人群,卻突然聽得城樓之下傳來一陣嬰兒啼哭聲。 曲璃月急忙向下張望,便瞧見一女子懷中抱著嬰兒,正低頭輕聲誘哄,而這一幕,卻是生生攪碎了曲璃月的心。 顧不得其他,曲璃月直接舉起令牌,便是有從令的靖亭侯府衛(wèi)兵,依照行事。 ☆、第九十二章 走在濂京城的大街上, 穆王還有幾分難以相信這一切,原本以為驍王這邊會是一個硬骨頭,他一路之上沒少想辦法。 而派人查找到那驍王府的小世子蹤跡,并且將人安全虜獲到自己身邊,也是耗費了他不少心力,折損了他不少精英, 而他這一路上拖延不前, 也正是為了籌謀此事。 原本是將此事作為下策, 畢竟他也不想把曾經(jīng)巍然屹立在大恒西南邊關的將軍看得太過卑劣, 不過幸好他做了這份準備,但是這份準備給他帶來的驚喜卻是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還未等他出手,驍王那邊的人心便是已經(jīng)散了, 那曲璃月也當真是好本事,當斷則斷, 心性極佳, 倒是得承了靖亭侯的教誨, 只可惜卻是驍王正妃, 即便她此番當斷則斷,避免了一場禍事,卻也避免不了要受到驍王謀逆的牽連。 終究是改變不了的血緣關系, 驍王被貶為庶人,軟禁驍王府,作為驍王正妃的曲璃月,自然不能幸免, 而這個時候,她卻毫無怨言的抱著孩子踏進了驍王府,大門緩緩合上,至此與外界隔絕。 不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解決了濂京之憂,驍王如今已成階下之囚,再加上半路上傳來的太子竟然想走驍王之路,結果被圣上直接廢黜儲君之位的消息,眼下能順承大位之人,便是只有他一個了。 只是,在此之前,卻還要先去見一個人。 走進院子里,瞧著那個明明比他要小上不少,卻是一臉頹廢,桌上地下散落的幾個空蕩蕩的酒瓶子,遠遠便能聞見一股酒味兒。 穆王腳下一頓,心里默默嘆了口氣,抬腿走了過去。 肅王仰頭飲下一杯酒,一些順著嘴角流進胸膛,瞧見有人朝著這邊走過來,瞇了瞇眼,卻是絲毫不加理會。 穆王也不嫌棄他這般模樣,徑直走到他身邊,尋了一個石凳坐下,“這次的事情,多虧七弟從中斡旋,此事本王定當一字不差回稟父皇。” 肅王聽得此言,臉上不由露出幾絲苦澀,若是以前,他怕是巴不得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在圣上面前留下幾分好印象,好為他的大事添磚加瓦。 可是現(xiàn)在,外家一家家破人亡,母妃被驍王囚禁在宮中,據(jù)說聽聞外家出事之后,便嘔出了心頭血,可惜驍王對宮中掌握甚嚴,他甚至不能得到宮里的一點兒消息,更是不知道眼下母妃到底是何種境況。 可憐他籌謀數(shù)十年,到頭來卻是繁華一場空夢,白白惹了些許的命債。 穆王見他這副模樣,也猜測出了他幾分心中所想,只是兵部尚書府之事,他事先的確一無所知,即便在濂京城里留下了一些人手,也絕非能夠和籌謀已久的驍王抗衡,更何況他和肅王也算是相對立的,但是救不下兵部尚書府滿門,卻不代表不能給他們留一條根。 肅王聽得穆王此言,陡然睜開眼睛,身子也不由坐直了起來,放下手中的酒杯,盯著穆王看了良久,才化作一聲嘆息。 “你可放心,這位置我斷不會與你相爭?!?/br> 其實,這也是穆王此次前來的目的,不過是要肅王一個保證罷了。 從這次的合作看來,肅王也是個聰明人,只可惜運道差了幾分,早早就惹了圣上的厭棄,倒也是,任誰也想不到圣上會如此看重扶家,哪怕時到今日,他心中尚且還存著幾分疑惑。 圣上本就對他,對徐國公府心存隔閡,即便眼下太子和驍王都做出了謀逆之事,顯然沒有繼承大統(tǒng)的資格,但是,尚且還有一個肅王在。 即便肅王早年間得了圣上的貶斥,但終究是沒有做出什么大錯事來,若是圣上哪根筋不對了,硬生生要把那個位置給肅王,雖然他不懼與肅王為敵,但畢竟走了這一遭,到最后還是要難免背上一個謀逆的罪名,那他豈不是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幸好,肅王雖然被圣上貶斥之后失志,但終究還是沒有失了腦子,拎的清楚孰輕孰重。 穆王不費一兵一卒成功將濂京從逆賊簡煜蕭手中解救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江州,圣上聽聞之后,屏退眾人,自己一個人枯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旨意便傳召下去,穆王驍勇有謀,除逆有功,儲君之位,別無他選。 當旨意快馬加鞭送至濂京的時候,文卉蓮知道自己大勢已去,頹然癱倒在地上。 穆王站在那里,冷眼瞧著一身荊布釵裙,面如土色,再不見往昔被譽為濂京第一美人半分殊榮的文卉蓮,心下卻是沒有絲毫憐憫,早在她要推出自己的母妃,來保全她的性命的時候,她就該料到會有這一遭。 文卉蓮看著穆王頭也不回的離去,不由苦笑出聲,她后悔嗎,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會這么做嗎? 也許是會的吧,畢竟她知道自己在穆王心里根本就沒有絲毫的位置,如果她再不為自己爭上半分,恐怕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只是,終究一切都是命,即便她想為自己爭上一爭,也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她輸了,一敗涂地。 只是,即便是輸,她也不甘心一個人。 杜燕珊這個口口聲聲要跟她結盟的女人,到頭來卻把她的行蹤透露給了驍王,若不然文國公府在濂京經(jīng)營百年,她也早有準備,怎么會那么簡單就被驍王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