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jié)
“好志氣!”墨越青怒極反笑, 他倒真想看一看沒有墨家的庇護, 墨紫幽和墨云飛二人凈身出戶又能依靠什么來生活,可惜——“縱然你二人有這份骨氣,我也丟不起這個人!” 雖說墨云飛過繼至二房后, 將他和墨紫幽單獨分出去在法理上無礙,但在情理上墨越青和墨老夫人身為尊長都就不免要被人詬病冷血無情,竟不肯照拂墨越川遺孤。墨紫幽還未論親,墨云飛尚年幼,就這么讓他們出去,長房還不被世人的唾沫給淹死。再則,古來講究兄弟叔侄須分多潤寡,縱使墨越青心里不愿分給二房一分錢, 可他身為當(dāng)朝首輔,自身立身德行本就倍受矚目,怎可將事情做得如此難看,落人話柄。 “既要分家,當(dāng)年你們祖父雖未留下多少產(chǎn)業(yè)卻也該分給你父親一份,云飛是我兒子,為他將來計, 我自也會再酌情再分一些給他?!蹦角鄩簭娭瓪獾溃澳銈円指蔷蛯⑴f宅分給你們,你們就住到那里去。” 這樣在外人看來墨家長房和二房只是分財不分家,他們當(dāng)長輩的也仍然在照拂著二房這兩個小輩。 “不行?!蹦嫌臄嗳痪芙^,她提出分家本就為了無離長房這一家子,最好讓人認為他們已決裂,這樣將來長房有事,只要不是謀逆那等株連九族的大罪都不至于牽連到他們?!伴L房的產(chǎn)業(yè)多是依靠封家?guī)椭鴴陙淼?,伯父你分些產(chǎn)業(yè)給云飛也是應(yīng)當(dāng)。但我們絕不會住進舊宅,自會另尋他處?!?/br> “你非要把事情鬧得這般難看是不是!”墨越青氣極敗壞道,“你們二人一個尚未定親,一個這般年幼,就算分了家,我與你祖母身為尊長者怎可讓你們獨自過活!將來你與云飛的親事,我和你祖母也是要過問的?!?/br> 提起親事,墨越青又冷笑起來,語含威脅道,“且你父母雙亡,倘若再無尊長在身邊教導(dǎo),將來親事怕是更艱難?!?/br> “伯父多慮了,依我如今這名聲本就親事艱難?!逼嫌拇松畈辉谝獾谋闶腔橐鲋?,她笑,“且我十四年都未得尊長教養(yǎng),還差這一年兩年不成?至于云飛,我轉(zhuǎn)年也已十六,不小了。長姐如母,我自然會好好照顧他。他還小,親事上不著急,先好好讀書考取功名才是。再則——” 墨紫幽的目光冷冷瞥向墨越青,冷笑道,“你們還有臉過問他的親事?!” “你——”墨越青頓時就被她堵得一陣難堪,他先是不肯為封夫人中毒一事討個公道,后又對墨云飛也起了殺心。他們父子之間自今日之后怕是再不剩半點情誼。但那皆是后話,為難的是眼前,看墨紫幽這般模樣是非要鬧得外人都覺得墨家的長房二房有了嫌隙才分家別府不可。 “也罷,我就給伯父你留點顏面?!蹦嫌臒o意與他們糾纏,便淡淡道,“你們可對外說是我孤星入命,命格帶煞,入府之后就闔府不寧,不得已之下只能將我分出去單過。云飛既是過繼給了二房,自然該與我這個jiejie相伴?!?/br> 墨越青和墨老夫人的神色頓時就有了松動,墨紫幽那天煞孤星的名聲已是滿金陵皆知,拿來利用一番也未嘗不可,甚至還能將封夫人之死往她身上推—— “你們可別想著將伯母之事賴在我身上?!蹦嫌膮s又冷冷道,“讓我聽到有人胡說一個字,可就別怪我要為自己辯白一二了?!?/br> 墨越青和墨老夫人的神色頓時一僵,剛剛才動的小心思又乖乖地收了起來。 “還有,墨家產(chǎn)業(yè)給或不給,我們都不在意,但伯母既與伯父和離,她所帶來的嫁妝一分不少的全都該由她帶走,至于這份嫁妝是要歸還封家還是交由云飛,之后全由伯母和封家人自己決定?!蹦嫌睦渎晱娬{(diào)道,“我說了是一分不少,包括當(dāng)年伯母嫁進來時用來填補府中虧空的所有,墨家都要一分不差地吐出來!” 當(dāng)年蕭夫人把整個墨家產(chǎn)業(yè)和她自己的嫁妝耗空,墨老夫人才做主讓墨越青娶封夫人過門,既能用封夫人的嫁妝來填這個窟窿,又能借著封家的幫助生財。這件事府中知道的人極少,如今被墨紫幽這么當(dāng)面挑明了,墨越青和墨老夫人頓時就覺得難堪。 墨家這些年在封家的幫助下,已積累了不少產(chǎn)業(yè),遠非當(dāng)年可比,就算是上回因墨紫幽的設(shè)計而有所虧損這一年來也已挽回,但封夫人當(dāng)年填進去錢著實不少,再吐出來于墨家來說雖還傷不到根本,卻也是生生割去了一塊rou。 墨老夫人還沉著臉猶豫不決,墨越青卻已冷冷道,“好。你們現(xiàn)在就去把她的嫁妝都給列出來,一分都不會少你們的!” 既是要和離,又是他們理虧在先,自不可能攔著封夫人拿回嫁妝。 墨老夫人動了動唇,終也是沒有反對。但想到這么大一筆錢,她又忍不住有些心疼,頓時頗有幾分鄙夷地對墨紫幽道,“果然是商賈出生和鄉(xiāng)下來的貨色,也就這點眼界!” 在她看來,墨紫幽和墨云飛一個鬧著要分家,一個想要脫離長房簡直就是鼠目寸光,他們二人好好咬牙忍下這一次,日后在墨越青這個當(dāng)朝首輔的庇護之下,什么前程掙不來?這般撕破臉分出去,長房和二房便算是結(jié)了仇,無論是她還是墨越青日后都不會讓他們好過。 看一看一直保持沉默的墨云天和墨紫冉,他們分明在懷疑是她十七年前毒害了他們的生母蕭夫人,可還不是一聲未吭,由著她說黑道白,就是因為他們深明白長房帶給他們的好處。 “既然如此,那么便立刻就開始對伯母的嫁妝吧,只有算清楚了才好和離。祖母和伯父動作最好快一點——”墨紫幽沒把剩下的話說完,但墨越青和墨老夫人都明白,她這是在說若是他們故意磨磨蹭蹭拖的晚了,封夫人未與墨越青和離便去了,那墨云天他們?nèi)吮阋匦?。她又看向墨老夫人,道,“至于這分家財產(chǎn)上,我們不計較便也簡單。主持者自是祖母,我們墨家原是鄉(xiāng)農(nóng)小戶本也沒什么族人可來見證。蔣家那里蔣大老爺已被流放西北,蔣二老爺久病臥床,怕也是無人來的了。至于寧國公府和封家,我想祖母現(xiàn)在一定不愿意請他們來——” 墨老夫人沉著臉不吭聲,她現(xiàn)在自然不希望寧國公府的人和封家人摻和進來。 “不如就請林大人,云王殿下,還有成王殿下來做這個中見?!蹦嫌目粗戏蛉伺c墨越青,道,“伯父,祖母以為如何?” 林大人與墨越青是連襟姻親,做中見人自然合適。分家的中見人請不到親眷的情況下,有時也可請朋友同僚,楚卓然身份貴重且與墨越青算是同輩,楚玄雖是晚輩但他如今代皇上監(jiān)國也非同一般,自也可以做這個中見。 “好?!蹦角帱c了點頭,“若是他們?nèi)送獾脑?。?/br> “既已說定,那伯父便去寫兩份閹書,我們到外院請云王他們見證。”【注1】墨紫幽對墨越青語罷,又轉(zhuǎn)頭吩咐銀衣,“銀衣,你們讓人把伯母送回于歸院,再讓于歸院的人將伯母的嫁妝單子找出來,再把管著伯母嫁妝的管事都找來,好好對一對?!?/br> “是?!便y衣領(lǐng)命道。 “我也該出去接旨了,耽誤了這么久怕是那位傳旨官員要惱了我?!蹦嫌恼Z罷,便整了整衣冠,欲往外院去。 “紫幽,你來——”已順過氣的封夫人卻是對她道,“我有話同你說,只同你一人說……” 墨紫幽一怔,她挑眉看了墨老夫人與墨越青一眼,未待她開口趕人,他們二人已給佛堂里的眾人使了個眼色,然后甩袖離去。他們一個忙著要去寫閹書分產(chǎn)業(yè),一個要忙著去對封夫人填補墨家的錢,快死的人想交代些體己話,他們也沒興趣聽。 墨云天,墨紫冉,墨紫薇,還有從地上爬起來的蔣蘭青便都一聲不吭地跟著他們出去了。其余下人也立刻退得一干二凈,就連飛螢也暫停為封夫人施針,退出了佛堂守在門口不讓人進來。只剩下墨云飛還跪在封夫人床前。 “云飛,你也出去?!狈夥蛉擞袔追痔撊醯氐?。 “娘有何事只肯告訴四jiejie,不肯告訴我?”墨云飛皺著眉頭不愿離開。 “娘是為了你好。”封夫人長長嘆了口氣道。 墨云飛繃著小臉,悶不吭聲。 “云飛,你先出去?!蹦嫌牡?。 “四jiejie——”墨云飛皺著眉頭回頭看墨紫幽,卻見她正目色沉然地看著自己,他只好一臉不甘心地垂頭站起身退了出去。 “伯母想與我說什么?”墨紫幽走到封夫人床邊低頭問她。 “我去年曾交給你一封信,讓你替我保管,你可收好了。”封夫人問。 “自然?!蹦嫌狞c點頭。 “你可打開看過?”封夫人問。 “不曾?!蹦嫌膿u頭道,“伯母不讓我看,我自是不會打開。關(guān)于那封信,伯母有何事要交代?” “我父親此次失蹤就是因了這封信?!狈夥蛉藝@息道。 “怎么說?”墨紫幽微怔。 “這封信里藏了一個秘密,”封夫人緩緩道,“你還記得去年你讓我們封家設(shè)計墨家和蔣家屯起來的那大批柴胡么?” 墨紫幽點頭,去年她就是與封家聯(lián)手設(shè)計用柴胡讓蔣家和墨家狠狠虧了一筆,才讓封家與蔣家成功拆伙。 “你可知后來柴胡漲價的原因?”封夫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