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你已經(jīng)找到了。”沈睿修將手覆在白齊的手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溫暖的陽光下顯得修長而有力,那是一只可以信任的手,干燥溫暖,一如它的主人。 “嗯?!卑R抬頭對上沈睿修,不由微笑了起來。 他曾奢望的愛情,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已經(jīng)找到了。 日子就這麼平靜而暗潮洶涌地過了下去,暗潮洶涌自然是暗在某些不足為人道的地方,比如說關(guān)燈拉窗簾後發(fā)生的事情──沈睿修一開始還奇怪白齊為什麼對拉窗簾這麼有執(zhí)念,直到某天他在窗前發(fā)現(xiàn)兩三只麻雀,以及和麻雀擺事實講道理的白齊。 “你們能不能別整天盯著我啊。”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你們這是偷窺??!麻雀大爺們,講點道理吧!我請你們吃飯行不?”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老爹?那個老頭子又想干嘛?!” “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算了,你們贏了,我還是老老實實拉窗簾吧?!?/br> 白齊垂頭喪氣地給這群小家夥們喂了點面包屑,又拉上窗簾郁卒地走開了。 “怎麼?又被這群小家夥欺負(fù)了?”沈睿修端著一杯咖啡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笑著問道。 “你以為我是那只倒霉烏鴉嗎?怕麻雀怕得丟盡了烏鴉的臉。”白齊斜了他一眼說道。 沈睿修抿了一口咖啡指了指茶幾上的薯片:“要不要陪我看電影?” “好啊,難得你今天休息,平日看你朝九晚五的,比上班族還上班族?!卑R在沙發(fā)上坐下,隨手拆了一包原味薯片。 沈睿修笑了笑:“喂喂喂,我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生意人,當(dāng)然是朝九晚五了?!?/br> 白齊冷笑了一聲,伸手在沙發(fā)墊下一摸,摸出一把槍來:“正常人會把在沙發(fā)里塞這種東西嗎?” 沈睿修立刻委委屈屈地說:“明明是你摸的位置不對……”說著自己也伸手在沙發(fā)墊子的接縫里探來探去,隨即展示了一下手上的東西──一管潤滑劑。 “你看,我在哪里都有準(zhǔn)備,不管是浴室還是陽臺還是花房還是沙發(fā),任何地點都不能放過?!?/br> “……” 白齊無力和這家夥爭辯這個,默默去放電影啃薯片,所幸這里的家庭影院效果不錯,能鎮(zhèn)得住在沙發(fā)里亂塞潤滑劑的變態(tài)。 “小齊你真是越來越冷淡了?!鄙蝾P扪b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難道真的要我自己做好準(zhǔn)備工作乖乖躺好你才會興奮起來嗎?” “你死了我會比較高興?!卑R沒好氣地說。 “……你你你你戀尸?” “……滾你丫的!” 處得久了才能發(fā)現(xiàn)沈睿修這家夥那張微笑面癱的臉下真正的模樣,肚子黑,經(jīng)常性精蟲上腦,還喜歡在各種地點精蟲上腦──按照這家夥的歪論,禁欲太久小蝌蚪都會變成青蛙的,看電影吃薯片的時候非常幼稚,會做的菜不超過五個,還通常千方百計找出不下廚的理由,不會洗衣服──他覺得這是不必要的技能,討厭青椒和香菜,嗜辣,重口味──各種意義上的。 看完電影兩只鸚鵡已吵吵嚷嚷索要吃的了,沈睿修找了個蘋果開始削皮滿足兩只努力攢體重準(zhǔn)備生寶寶的鸚鵡,當(dāng)然主要分量是落入了小菲的嘴里。 白齊一直對沈睿修削蘋果的技術(shù)很好奇,可是每次問起他都是笑而不語地看著他,一臉意味深長。 一旦看到沈睿修笑成這樣白齊就有很不好的預(yù)感,通常這個衣冠禽獸的家夥發(fā)情前都會這麼笑,起初白齊還會被他這種笑容晃到眼,暈乎乎地就被推倒在床,後來隨著次數(shù)多了警覺性大大提高,再好看的笑容也架不住次數(shù)一多就免疫啊。 家里兩只鸚鵡自從知道白齊對沈睿修攤牌了自己懂鳥語的事情後更加肆無忌憚了,想吃蘋果了直接就蹭到沈睿修身邊口吐人言了:“蘋果,apple。” 雖然發(fā)音有點奇怪,但是沈睿修還是聽得懂的。 看沈睿修削蘋果是件挺享受的事情,主要是他削皮的技術(shù)太熟練了,流暢的一路削下去看起來好像蘋果皮是自動脫落的,白齊數(shù)度想要指導(dǎo),被沈睿修那種斯文敗類的笑容嚇退,改作乖乖欣賞。 “你到底能把皮削到多細(xì)?”白齊好奇地問道。 “沒試過,可以試試看?!鄙蝾P揞^也不抬地說道,把手頭上削好的那個遞給白齊。 兩只鸚鵡立刻撲了上來求食,白齊只得再找了一把小刀把蘋果切碎了喂鳥。 拿起小刀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對了,我經(jīng)常看到你吃蘋果的時候拿舌頭舔刀鋒,但是從來沒見你割傷過,這是怎麼做到的?” 白齊曾經(jīng)因為被誤導(dǎo)拿手指試了一下,結(jié)果是他的手指受創(chuàng)。 沈睿修抬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樣子:“你看得挺專注啊?!?/br> 白齊干咳了一聲:“誰讓你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我暗地里詛咒你舔破舌頭很久了?!?/br> “哦?”沈睿修飽含深意地應(yīng)了一聲,那神情似乎在說以後收拾你。 【老婆,我總覺得他在醞釀什麼壞事?!啃“袜止镜?。 【肯定的啦,你看這家夥三天兩頭把我們關(guān)書房!】小菲也應(yīng)和著,【然後自己和小齊做各種壞事?!?/br> 【就是,人類最奇怪了,一年四季都發(fā)情。】 “你們倆再嘰嘰咕咕的現(xiàn)在就關(guān)書房?!鄙蝾P揠m然聽不懂它們在說什麼,但是直覺肯定不是什麼好話──看看白齊的臉色就知道。 兩只鸚鵡立刻安靜了。 白齊在心里默嘆他這個前主人正是一點威嚴(yán)都沒有,以前就是靠食物來威壓眾鳥,可是沈睿修一句話就夠了。 差距啊差距。 “這樣夠細(xì)了吧。”沈睿修展示了一下最多只有0.5厘米寬的蘋果皮,問道。 “厲害?!卑R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 沈睿修笑了笑,繼續(xù)削皮,因為削得非常細(xì),一圈一圈的蘋果皮螺旋落下,中間絲毫沒有斷開的趨勢。 白齊看得目瞪口呆,眨巴眨巴眼看著貼在沈睿修指尖的小刀。修長有力的手指握著水果刀,另一手緩緩轉(zhuǎn)動蘋果,果皮就好像自動脫落的一半一圈圈滑落下來,厚度均勻,薄如蟬翼。 白齊第一次覺得削皮也是種藝術(shù),不記得是在哪里看見過的,會削蘋果皮的男人大多是稍有潔癖,十分有耐性的人,個性大多也很謙和──這點白齊有點懷疑,眼前削蘋果皮的家夥的本質(zhì)是個喜歡出賣色相經(jīng)常笑得一臉?biāo)刮臄☆愡€一肚子壞水的家夥,尤其在床上。 【老婆,我覺得人類真是難以理解?!啃“烷_始嘀咕。 【怎麼了?】 【我覺得蘋果不用削皮就很好吃,但是人類非要說皮上有農(nóng)藥?!?/br> 【閑得蛋疼吧。自己撒農(nóng)藥自己削皮。】 【嗯,人類老愛干一些奇怪的事情?!?/br> “倆小家夥嘀咕什麼呢?”沈睿修一邊削皮一邊出聲道。 白齊嘴角一彎:“詆毀你?!?/br> 兩只鸚鵡立馬跳起來抗議白齊的誹謗了。 “好了?!鄙蝾P拚故玖艘幌率稚瞎鉂嵷S滿的蘋果,又指了指地上一圈一圈的蘋果皮。 白齊拍了拍手:“厲害,要不量一下到底有多長?” “算了,挺無聊的。”沈睿修笑笑說,拿刀將蘋果切成四瓣,兩只鸚鵡已經(jīng)飽了,此刻只能抱怨一下鳥類的食量太小, 於是削蘋果的人和看削蘋果的人將削好的蘋果吃掉了。 期間因為太膩歪被兩只鸚鵡吐槽瞎鳥眼,兩個小家夥為此得到了在廁所待上一整天的待遇。 偶爾也會去沈家祖宅,陪沈老爺子和玄公子吃頓飯。大概是半年前兩人被沈老爺子一通電話從被窩里緊急呼叫到了祖宅,結(jié)果兩人剛一出客廳就看見旋梯上睡衣長發(fā)眼神矜傲孤眥的俊美少年,頓時陷入了目瞪口呆的境地。 反倒是旋梯上扶著扶手的少年見了他們只是淡淡一句:“你們真慢。” 白齊這才反應(yīng)過來:“玄公子?” “裴玄,字墨初,你們可以叫我阿玄?!鄙倌陹佅逻@句話就提著過長的睡衣下擺晃晃悠悠地回餐廳去了。留下兩個過度震驚言語不能的家夥面面相覷。 時間久了反倒是習(xí)慣了,在花園時??梢钥吹叫优闵蛎麝滔缕?,以前是八哥的時候沒法光明正大和沈明晏下棋,現(xiàn)在成了人倒是得償所愿了。 沈明晏只和玄公子下了一局就明白了他和白齊之間的貓膩,原來以前一直是他和玄公子在下棋,白齊反倒像個提線木偶似的依玄公子的話行事。 “來了?”玄公子端著黑檀木的茶盤從二樓走了下來,見到白齊和沈睿修也只是略一點頭招呼。 白齊看著他一身酷似古裝的衣服不禁嘆了口氣,這家夥的生活習(xí)慣還停留在古早古早的年代吧,留著這麼長的頭發(fā)死不肯剪,也不嫌熱,還有這衣服,這麼長的下擺也不怕走樓梯的時候滾下來。 “去亭子里坐吧,我答應(yīng)給明晏泡茶,便宜你們了?!毙拥?,下一秒一腳踩在衣擺上,茶盤在扶手上一撞,整個人從樓梯上一溜煙滾了下來。 “砰砰砰砰砰砰……” 碰撞聲終於停下了,白齊咽了咽口水看著倒在他腳邊的玄公子,茶盤連同茶托茶杯茶寵一股腦兒從旋梯上乒呤乓啷滾了下來,砸了玄公子一身。 玄公子頭朝地一時間不知死活,撞見這尷尬一幕的兩人一時都不知怎麼辦才好,也不知道玄公子傷沒傷著。 “……你沒事吧?”沈睿修抽了抽嘴角問道。 聽到沈睿修的聲音玄公子哼哼了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背上被熱茶濕了一大片,墨色的錦衣因為水澤而顏色更深,浸開來的沸水燙得他嘶嘶吸著涼氣七手八腳地把衣服從身上扒了下來,飛快地跑到臥室更衣去了。 “我就說穿這麼長的衣服不安全?!卑R愣愣地說。 沈睿修搖搖頭去花園找沈老爺子了。沈明晏一聽玄公子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還用泡茶的沸水倒了自己一身,頓時表情古怪地嘆了口氣。 “第三次了?!鄙蛎麝唐鹕碚f道,“阿玄說他走不慣樓梯,大白天又不能飛來飛去嚇人,我去看看他。” 說完便離開了亭子,留下白齊和沈睿修面面相覷。 “我現(xiàn)在有種很可怕的想法?!卑R喃喃道。 “嗯?”沈睿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似乎也對此很好奇。 “那個下巴抬得老高白眼看人的家夥……大概,或許,可能是個阿呆?!卑R緩緩說道,立刻被自己的設(shè)想寒到了,抖了抖胳膊齜牙咧嘴的。 “要跟我來一局嗎?”沈睿修指了指亭中石桌上未著一子的棋盤問道。 白齊斜睨他:“一局什麼?五子棋嗎?” “我十八班武藝樣樣精通,歡迎隨時考驗?!鄙蝾P弈槠鹨涣0鬃涌羁钗⑿?,“你先行,誰輸了明天誰做飯?!?/br> “你明天要上班來著,還是我來吧,換一個賭。” “那好,我贏一局晚上多做一次?!鄙蝾P薏缓Σ浑卣f。 白齊的臉皮在他的鍛煉下已經(jīng)越長越厚,此刻只是鄙視地瞪了他一眼反問道:“一夜七次郎你能嗎?” “比你能一點。再說我行不行你應(yīng)該最清楚才對,要是你記性不好我很樂意晚上幫你回憶一下?!卑鬃幽樵谥讣赓N著抿起的薄唇,沒臉沒皮的家夥笑得一臉勾人。 “……” 白齊沒好氣地盯著棋盤,心里把這個人形赫爾蒙散播器推倒一百遍。 不到五分鍾抓耳撓腮的白齊就小聲問道:“可以悔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