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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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個人提醒清薇此事。 壯兒和小六子臉上都帶著擔憂,顯然是知道這件事對他們的生意沖擊會有多大。見清薇聽了消息,仍舊不急不慢的樣子,不由著急,“趙jiejie,你快想想法子??!” “我能想什么法子?”清薇道,“也沒人規(guī)定鹵rou只有咱們一家能賣。別人有這份手藝,舍得利潤,自然能有生意。這是不能比的?!币槐?,就沒完沒了了。 壯兒道,“咱們也可以降價,賣得比他更便宜便是?!?/br> 時間長了,他和小六子兩個,多少也能摸到清薇一天能掙多少錢了。畢竟東西的價錢擺在那里,有心就能算到。只不過一來清薇于他們算是有恩,二來么,清薇隔幾天就給出去的那個盒子,大家也心里有數(shù)。她掙得不少,但自己一分都未能留下,又有什么可說的? 只是現(xiàn)在有人來搶生意,壯兒著急了,才提出了這個辦法。 清薇搖了搖頭,“若他再降價又如何?難不成我們也跟著再降,賠著本的做生意?再說,這價錢降下去容易,要升回來就難了。你讓從前的客人們怎么想?” “那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小六子道,“這街上做生意的多得是,偏偏要賣鹵rou,地方還離著咱們不遠,分明是沖著咱們來的。若是不管,難道就任由他得意?” “是啊。”清薇道,“看他能得意多久?!?/br> 有了前頭馮遠的表現(xiàn),再看這直接沖著自己來的陣勢,是誰在背后折騰,自然不需多問。既然他高興,那就由著他得意吧。 三人收拾好東西離開的時候,遠遠地瞧見了那個攤子。高高挑起的幌子上寫的是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大塊吃rou。似乎也隱隱的影射她的胭脂鹵rou太過秀氣,不適合男人們。 有時清薇覺得,虞景在某些方面表現(xiàn)得簡直像個沒長大的孩子。這種完全沒有必要的針鋒相對,威逼她低頭認錯的手段,都讓人疑心他是否真的能成為一位英明的帝王。 也就是陣勢大了點,否則跟自己才到他身邊時受到的冷遇和各種打壓刁難,有何分別? 你看,她要靠近虞景的時候困難重重,現(xiàn)在要走了,竟也是困難重重。 但這還不算完。沒過多久,馬嫂子就火急火燎的來找清薇了,“趙姑娘,咱們同錦繡樓那邊的生意,怕是要黃了!” “怎么了?”清薇聞言,豁然變色,立刻站起身問。 馬嫂子滿臉焦急,“原本我們與那邊說定的是一日十瓶果醬,銀錢貨物都是當日結(jié)清。原本我們當家的說要簽訂契書,錦繡樓只推說要再看看,試賣一陣。我們當家的想著做生意本該如此,不必著急,因此也沒催促。誰知今日他送了貨過去,那邊收了之后,便說往后不必再去了?!?/br> 既然沒有簽訂契書,對方反悔,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可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清薇問,“即便不要,總該有個說辭才是?!?/br> “說是銷路不好,客人們不喜歡,因此不要了?!瘪R嫂子道,“我們又不能進去問里頭的客人是不是當真不喜歡,自然他們說什么就是什么?!?/br> 說到這里,馬嫂子已經(jīng)稍稍緩過來了,又道,“我們倒沒什么,大不了還回去賣果子,與從前是一樣的。只是對不住姑娘,你一番苦心,卻弄成了這樣?!?/br> 清薇道,“是我對不住你們才是,嫂子和五哥前后忙了那么久,事情一黃,這段時間的功夫就都白做了?!?/br> 馬嫂子心里也不是不在意,勉強笑了笑,又問,“這事姑娘可有什么法子?” “你們先去盯著錦繡樓,看看他們是不是賣了別的果醬?!鼻遛毕肓讼耄?。 馬嫂子吃驚的瞪大眼睛,“姑娘的意思是,他們有了別的渠道進貨,所以才推了我們這邊?” “是與不是還不能肯定,且先看著吧?!鼻遛钡?。不過十有八九就是這樣了。馬嫂子這里是她給自己留的一條后路,但現(xiàn)在看來,虞景并不是沒有查到。之前沒動,只是想迷惑她,現(xiàn)在鹵rou攤子那邊出了手,這果醬自然也不會放過。 這才是虞景的手段。 雖然還不至于到圖窮匕見的程度,但想來也是要逼她表態(tài)了。 不到三個月,這就是虞景給她的耐心,跟清薇之前的猜測差不多。畢竟是帝王之尊,并非因為有多在意她,只不過被違逆之后心中不快,所以隨手為之,自然能等的時間也有限。 幸而是這樣。清薇送走馬嫂子,心底倒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如果虞景當真能長年累月的跟她耗下去,她反倒拿不準該怎么做了。現(xiàn)在這樣,清薇反而有了底。 氣他已經(jīng)撒得差不多了,只要清薇服個軟,這件事就會過去。 當然一旦服軟,清薇就必須回到宮里,此前的那些掙扎和努力,自然化為烏有。所以這個頭,不能低。但不低頭,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 這天傍晚,壯兒和小六子回家之后,清薇久違的在墻頭上看到了趙瑾之。他面上帶著明顯的擔憂,問清薇,“我聽說,你每□□屠戶那里要的rou,已經(jīng)改成了五十斤?這是打定主意要退讓了?” “是啊。”清薇當時正在打水,聞言將手中的水桶放下,溫聲道,“不退又如何呢?” “你和馬家合作的果醬生意,也出了事?”趙瑾之又問。 清薇苦笑,“趙大哥也知道了?!?/br> “若安心要查,這不是難事。我倒有些奇怪,以你的謹慎,本不該留下那么多破綻,讓人有跡可循?!壁w瑾之道。 “趙大哥太抬舉我了。我是個普通人,而人力有時窮,這世上我做不到的事還很多?!鼻遛钡溃昂我砸姷镁筒荒苈冻銎凭`?” “你既這么說,想必馬家這門生意出事,也在你預料之中了?!壁w瑾之道。 清薇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虞景是皇帝,趙瑾之都能查到的東西,他沒道理不知道。從一開始,這條“退路”就是準備給他看的。 “到這時候你還不肯說么?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要用這樣的招數(shù)來對付你?若說是針對你,又處處留有余地,若說不是,偏偏又處處堵著你的路,我卻是看不明白了?!壁w瑾之從梯子上爬下來,聲音發(fā)沉的道,“你也就這么受著?” “那我這樣問吧,趙大哥,普天之下哪個人能讓我們只能受著,最好連反抗的念頭都別動?”清薇沉默片刻,重新提起水桶,往井里一拋。片刻后,木桶砸在水面上,發(fā)出一片沉悶的水聲。 趙瑾之眉頭微微一皺,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他沒有向清薇求證是不是,反正就算不是,只當做是來應對就是了。至少對此刻的清薇來說,是與不是的那一點差別,可以忽略不計。 反正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他嘆了一口氣,對清薇道,“難為你了?!?/br> “趙大哥不怕么?”清薇將裝滿水的水桶提了上來,才慢騰騰的道,“這事麻煩得很,莫說你看不明白,其實我也不明白。” 趙瑾之心里還在揣測著清薇是如何得罪了那位,讓他用出這樣的手段。古書上說,帝王一怒伏尸百萬,絕不是夸張之辭。能惹得他生氣又忍住怒氣,清薇的本事也真不小。 也許是出于一個男人的敏感,趙瑾之覺得,宮中那位對清薇的心思,恐怕不會單純。也只有這種解釋,才能說明他這自相矛盾的手段。 至于怕不怕,趙瑾之倒是沒有多想。君權(quán)神授,這只是用來愚弄百姓的說辭,其實越是靠近那個位置,越是接觸到那個人,就越無法將他神化。趙瑾之雖然目前官階不高,面圣的機會幾乎沒有,但畢竟出身世家,聽說過很多家族內(nèi)部流傳的秘聞和典故。在其位謀其政,為朝廷辦事盡心竭力,但若說對虞氏有多少忠誠—— 先帝已經(jīng)駕崩,前事休提。那位新帝卻還遠不到收服人心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世家大族都在觀望之中呢! 所以清薇這件事雖然難,但也不是就完全沒有辦法可想。 “我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再霸道,也不可能將你接觸過的人都一網(wǎng)打盡吧?”他對清薇道,“倒是你的反應讓我不明白。以你的聰明,應該早有防備,卻為何步步后退,沒有任何作為?” “還不是時候?!鼻遛钡馈?/br> 趙瑾之猶豫片刻,終究沒有繼續(xù)追問,而是道,“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我也不多問了。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開口,別一個人扛著?!?/br> “說到這個,倒的確有件事請趙大哥幫忙。”清薇道。 趙瑾之忙問,“是什么事?”一副絕對會盡心竭力的模樣。 清薇道,“不是什么大事。邱侍讀這幾日都沒來過我的攤子,不知是否有事耽擱了。我想著趙大哥與他相熟,或許會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因此想找你問問。” 趙瑾之一口氣梗在心頭,既不好說“我同他不熟”這樣聽起來像是賭氣的話,又不甘心就這么干脆的答應,好像承認了自己跟邱庭波很熟。更重要的是,“你有事找他幫忙?”什么是不能找他幫忙而非要找邱庭波? 清薇道,“我倒有這樣的心,只怕邱侍讀不肯幫忙?!?/br> 她這樣說,趙瑾之倒將心里那點不自在撇開了,“是很要緊的事?”邱庭波率性灑脫,知交遍天下,若是隨手就能辦的事,當不至于讓清薇覺得為難。既不能肯定對方會不會答應,那就是難事了。 “說要緊也算不上,只是找他方便些?!鼻遛钡?。 她雖這么說,但話卻不能這么聽。如果不是很要緊,清薇估計也不會向他提起邱庭波。畢竟她總不好說,“這件事你辦不成,非要他來”,這跟打趙瑾之的臉沒什么分別。 但這一刻,趙瑾之裝傻充愣,就像是沒聽懂一般,順著清薇的話道,“既如此,你告訴我也是一樣的?!?/br> 清薇微微一怔,但沒有表露出來,微笑道,“趙大哥肯幫忙,自然求之不得。只怕我請不起你。” 她面上一派自然,但趙瑾之聽了這話,卻隱隱明白清薇沒有找自己幫忙的原因了。——未必是覺得他做不到,只是不想將他牽扯進這件事里來。 畢竟與那位有關(guān),趙瑾之不怕,卻不能不有所顧慮?;蛘哒f,清薇覺得他應該有所顧慮。 這樣一想,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然而心里越是在意,面上反不能表現(xiàn)出來。他故作輕松的道,“請不請得起,且先說來聽聽。你本來預備要用什么東西去請邱庭波,原樣給我便是?!?/br> “邱大人要的東西,趙大哥你卻未必要?!鼻遛钡馈?/br> 趙瑾之微微挑眉,“你怎知我便不要?” “聽說邱老夫人出身江南邱家。邱家富甲江南,攢珠繡是他家的招牌,老夫人年輕時亦精擅此道。只不過年紀漸長,精力和眼神都大不如前,因此不再動針線,但卻酷愛搜集攢珠繡作品。今年恰逢她老人家七十整壽,邱家上下都在尋好的攢珠繡。我這里恰好有一件,是大寧年間流傳出來的,聽說是前朝宮廷御制,精美異常?!?/br> 這時節(jié)說某某天下第一,無人能勝,多半并不包括皇室豢養(yǎng)在宮廷中的工匠和繡娘。邱家的攢珠繡固然出色,但內(nèi)造的東西絕不會比他差。前朝末年,驕奢之風盛行,那時攢珠繡也跟著花樣翻新,出了許多新奇的作品。其后魏高祖起兵建國,大力遏制這種驕奢之風,崇尚節(jié)儉,這才漸漸扭轉(zhuǎn)。 不過等過了立國之處那段艱難的時期,到了文帝年間,天下承平,喜好華服美食與各種精致之物的風氣便漸漸恢復。只不過立國之初曾毀壞過大批前朝遺留的珍玩之物,少數(shù)則留存在宮中,因此民間少見。 所以清薇可以肯定,自己拿出來的東西,邱老夫人一定會喜歡。她老人家喜歡,邱庭波費些心思幫自己個忙,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但這東西只針對特定的人,趙瑾之拿了卻是無用。 “前朝御制?是福祿壽三彩攢珠繡?”虧得趙瑾之也明白里頭的門道,立刻問道。 清薇微笑道,“是五彩?!?/br> 珍珠的顏色以白和粉為主,尤其是用來做攢珠繡的米珠,因為體積小,形成時間短,無需蘊養(yǎng),珠光便較淡,顏色也多是白色。所以三彩攢珠繡已是十分難得了,趙瑾之的嬸嬸手中便有一條三彩的帕子,雖然是小件,但因為顏色好,又有福祿壽的好意頭,因此是她的心頭好,平日里都鄭重的收著,只有客人來時才會取出把玩。 因此一聽清薇說是五彩攢珠繡,趙瑾之立刻道,“不必去找邱庭波,東西給我。不管什么事,我總替你辦了?!?/br> “那我去取?!鼻遛钡馈?/br> 趙瑾之連忙攔著,“不必著急,等我辦完事再給不遲,只是千萬給我留著,別再給人了。對了,你先說說,你手里的是個什么東西?” “說來湊巧,是個抹額。”清薇抿唇笑道,“因此我才說邱大人會要。”邱老夫人正是用得上抹額的年紀,這份禮可不就是恰恰好么? 清薇一邊說,一邊笑睨著趙瑾之,顯然也是明白了他的用意。 一個多月的時間,足以讓清薇理清趙瑾之同邱庭波那點針尖對麥芒的關(guān)系,雖然歷史淵源還未尋到,但這兩人很難和平共處,事事都要爭個先來后到,已是可以肯定的了。 趙瑾之要這抹額,也不會有別的用處,必然還是送給邱老夫人做壽禮。到時候,自然可以將邱庭波準備的東西壓下去,狠狠出個風頭。 平素倒看不出他有這樣意氣用事的時候。 可見人不管多大年紀,多穩(wěn)重的性子,遇上了冤家對頭,也是冷靜不下來的。 倒更見得趙瑾之跟邱庭波的關(guān)系好了。此外無論是誰,可值得他如此一爭? 趙瑾之被她看得尷尬,隨口敷衍兩句,便告辭了。臨走時還不忘囑咐她,“你的事什么時候要辦了便同我說,也要抓緊些才好?!?/br> 他沒問過清薇對皇帝的態(tài)度,但她既然出了宮,也就不必問了。 其實趙瑾之疑惑的是,即便只相處了很短一段時間的自己也能看得出來,這些手段對清薇不會有用,為什么皇帝還要這樣做? 如果這個問題他問出來,那么清薇會告訴他,因為那是皇帝,他無需考慮別人怎么想,因為他要的,本來也只是屈服。至于為何屈服,是不是心甘情愿,他又豈會在意呢? 第23章 解決之道 趙瑾之讓清薇抓緊些, 但清薇卻還是不急不慢,每天守著她的攤子, 似乎根本不著急。 好在從馬家果醬的生意黃了, 御街上又開了一家鹵rou鋪之后, 馮遠就沒有來過清薇這里了。而雖然那家新開的鹵rou更便宜, 但總有人更偏愛清薇做出來的鹵rou的口感和滋味,所以也不至于完全沒有客人。 而且留下來的都是那種老餮, 每每來了,也不急著走,點了一碟子rou片,就坐在桌邊, 細細享用,有時候還會帶茶水烤餅之類的東西來佐餐, 十分怡然自得。對清薇來說, 這種氣氛倒比之前要好得多。因為這些人是真的欣賞她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