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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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林二春找客棧老板借了扁擔(dān),兩頭一頭綁一袋水果,挑起來就走,牟識丁吃驚的看了看她,心想:胖丫頭長得rou果然沒有白費,力氣還真大。 將水果都運回去了,鎖了門,才草草去城門邊上買了菜餅子當(dāng)做午飯吃了,之后就去置辦些日用品,買了釀酒需要用到的東西。又匆忙回來了。 牟識丁收拾屋子,林二春就一心處理水果了,桔子和柚子都是有皮的,只需要剝皮就行,也不用怎么清洗,直接放進(jìn)清洗干凈拿熱水燙過晾干的罐子里搗碎,加上糖就蓋上了蓋子。 還得加些東西,但是現(xiàn)在也沒有,只能回后山屯拿,現(xiàn)在就先這樣了。 屋子里面的東西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搬空了,也不剩什么,也就是掃掃灰。將屋頂有破漏的地方添加幾把茅草而已。 牟識丁很快就弄完了,然后過來給她幫忙,既然已經(jīng)上了賊船了,他也沒有多問什么,林二春說讓他做什么就他做什么。 等兩人處理完桔子和柚子,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了,天快?了,林二春交代了幾句,就匆匆回后山屯去了。 臨走,沒忘記挑了幾個梨子帶回去,有些破損的基本上全部都拿了。等到后山屯的時候天已經(jīng)快?了,正好趕上鄧家準(zhǔn)備吃晚飯。 也不知道童觀止是怎么跟鄧家人交代的。鄧家人剛從地里收割回來,隨便問了幾句,林二春含糊帶過也就過去了,他們割了兩天的稻谷,現(xiàn)在還時不時會飄雨,谷子都沒有曬干,正是心累,身也累,也沒有繼續(xù)追問她,洗臉洗手準(zhǔn)備吃飯。 林二春拿了梨子給正在做飯的鐘氏,家里的東西,就算是外人送過來的也都是歸鐘氏統(tǒng)一管理和分配的,林二春也知道這個規(guī)矩。 這次她帶回來的梨子不少,就是一人一個也還有剩下的,想著懷孕的表嫂回來了,她還特意多拿了幾個。 不過鐘氏節(jié)省,在孫女、孫子們期待的眼神里,她也只撿了三個梨子出來,其余的全部鎖進(jìn)了柜子里。三個梨子,只給李氏單獨吃一個,另外兩個梨子被切成丁狀,取了老米酒,又抓了一把曬干的野枸杞,也沒舍得放糖,就這么煮了一鍋湯,每個人也就是能夠嘗嘗味道。 林二春也真是服了這外婆了,不過想想每天的鹽都是定量吃的,也不算是太吃驚。 李氏臉皮也厚,跟老實巴交的大表哥鄧文俊可不一樣,就算幾個弟弟meimei都巴巴的看著她,她也能視而不見,一開始就先說了:“梨子是不能分著吃的,這可不是好兆頭,我就不給你們分了,也不是我饞,是你們的小侄兒在肚子里饞了,他最小,你們也就讓著點?!?/br> 杜絕了讓別人分食的可能性。 這話讓剛回來正打水洗手的大表哥臊得滿面通紅,不過被李氏一瞪眼,他什么也不敢說,悶頭洗手去了。 李氏也不說找個沒人的地方,就一個人面不改色的靠在灶房門口吃起來。 鐘氏想必也是知道對這個孫媳婦的性子,只繃著臉瞪了她一眼,并未多說什么,鄧文誠和鄧文信在院子里不時瞅李氏,鄧文靜在灶房里燒火,強(qiáng)忍著不去看她,鄧文秀從堂屋里探頭看了一眼。翻了個白眼就收回去了。 李氏的臉皮比她婆婆文氏還要厲害,也不管現(xiàn)場的氣氛不對勁,倚在門口,一邊啃梨子,一邊旁若無人的跟林二春說話。 林二春對這個表嫂是完全沒有什么印象了,雖然李氏早幾天就回來了,不過,那會林二春在養(yǎng)傷,李氏剛回來,整天在村里竄門子,也沒有往眼前湊過,眼下算是第一回正式認(rèn)識她了。 聽著那“咔咔”聲,她也難免多看了李氏幾眼,李氏渾身都透著精明,說話爽直,林二春不討厭精明人,但是對她的印象卻不怎么好。 李氏先是說:“二春妹子,梨子哪里弄來的?我就饞這一口,表妹沒成親沒懷孩子是不知道,有時候想吃東西,真是撓心撓肺的,吃不上心里就難受......” 林二春不接話。 聽她說得離譜,鐘氏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桂蘭,二春沒有嫁人。你跟她說這個做什么?家里是短了你的吃的,還是短了你喝了?你跟二春要東西?” 李氏笑瞇瞇的趕緊道歉:“奶,我這不是感激二春妹子嗎?她拿回來的這梨子我可饞死了,我不說了,你別生氣。二春,你別跟嫂子計較,我這嘴就是直,總得罪人?!?/br> 林二春不說話,李氏自己也能活絡(luò)氣氛,一點也不怕尷尬,又笑著問她:“二春,你弄的那柿子酒到底能不能成?這要是成了,這對外人可是說了是鄧家做的,是我大伯做的,因為大伯的緣故,收柿子的價錢都便宜很多呢,到時候你教不教給我們呢?要是大伯不會,你看這傳出去多不好聽。” 當(dāng)初釀酒的時候,林二春想省些麻煩,主要是怕林家人將她帶回去,阻止她行事,所以,的確對外都說的是鄧喜忠要釀酒。 可鄧家自己人還是知道內(nèi)情的,可就算是有小孩子向外說漏了嘴,大家也不信是林二春弄的。 不過,還是被大表哥說漏嘴,讓大哥知道了,大哥當(dāng)時也是想阻止她的。 只是正好發(fā)生了東方承朔用瓜子傷她事情,被壓下來了,最后她單獨從林家分出來了。之后發(fā)生的幾件事情都比她釀造柿子酒大得多,唯一還管她的大哥也就沒有阻攔她了。 找鄧家打掩護(hù)的幌子也沒有起到作用,她忙起來幾乎都要忘記了是以鄧家的名義釀酒這件事了。 現(xiàn)在李氏笑瞇瞇的一問,林二春目光閃爍了一下。 從李氏問話之后,滿院子就都是靜悄悄的,除了還什么都不知道的鄧文誠和鄧文信,還盯著梨子看,其余人都背對著林二春,灶房里只有柴禾燃燒的“噼啪”聲,林二春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大家雖然看似各忙各的,可基本上都豎著耳朵聽著。 她心中也明白了,這恐怕也不是李氏一個人的意思,大家都想知道吧? 應(yīng)該是前幾天柿子第一次發(fā)酵完成的時候,他們聞到酒香味了,對自己信了幾分,覺得是真能出酒了吧。 說實話,林二春最困難的時期在鄧家住了這么久,難得鄧家肯收留她,她心中對鄧家是充滿了感激的。 上一世對鄧家厭惡,她重來一生也改觀了不少,也是愿意力所能及的幫他們、報答他們,將柿子酒交出去她也是想過的,她會的不只是柿子酒,交出去影響也不大。 每種水果的含糖量、酸度都不一樣,就算是告訴鄧家柿子酒的配方也不怕他們能夠舉一反三,將別的都會了,就算是知道方子不用人釀造那口感還不一樣呢,影響因素太多了。 不過,自己說出去,跟被人逼著問的心態(tài)肯定是完全不一樣的。 現(xiàn)在酒都沒有出來,他們就著急上了,她才離開一天,這是鄧家人都商量好了嗎? 雖然心中不曾對鄧家人有過太大的期待,畢竟前世她不喜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但是,現(xiàn)在林二春的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淡淡的反問:“表嫂,你覺得我能夠釀成柿子酒嗎?” 李氏笑道:“早上我還去聞了聞呢,確實有酒香味,應(yīng)該是能成的吧,二春可真厲害,這要是真成了那可是頭一遭啊,以前還沒聽說過呢。” 鄧文誠趁機(jī)告狀:“表姐,大嫂她還想要打開酒壇子看,三姐沒讓她開?!?/br> 鄧文誠口中的三姐便是鄧文靜。 她幫著林二春請人管人,不知道是對釀酒上心,還是當(dāng)這個二老板上癮,平常林二春囑咐的話,她都嚴(yán)格執(zhí)行,還不準(zhǔn)別人違反,現(xiàn)在是后發(fā)酵期,不能開蓋的,林二春囑咐過。 鄧文靜這會在灶前燒火,李氏和林二春的對話,她自然是聽清楚了的。 她雖然還有些孩子心性。但是也是馬上都要說親了,已經(jīng)到了知事的年紀(jì),而且她娘文氏深覺在鄧家吃了大房不少虧,沒少巴拉這些吃虧的事情給她聽,對于李氏的話,她的理解不比林二春差。 對應(yīng)文氏教她的,總喜歡巴結(jié)大伯一家子的李氏一開口,鄧文靜心中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大房又在占人便宜了,不過這次不是自家,而是林二春。 自家人多,都沒有大房大伯精明,還有奶奶偏心。他們這一房每每吃虧,林二春只有一個人,她還是外人,不姓鄧,又是無人撐腰的女戶,肯定是吃虧吃定了。 聽鄧文誠突然提起自己,她有些同情的抬頭看向林二春。 林二春看了看鄧文誠,又看鄧文靜,才道:“文靜費心了?!?/br> 鄧文靜胡亂點點頭,也不知道說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說了。 李氏趕緊解釋:“我開始不是不知道不能開嘛,最后也沒開......” 林二春看向李氏。道:“表嫂,我也就是試試釀,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成,等真成了,出酒了再說吧,要是不成現(xiàn)在說了也白說?!?/br> 李氏爽利的笑,心無芥蒂的樣子,點頭:“這倒也是,能不能成還得看以后呢,不過,到時候要是成了,大伯不會釀酒,外人只怕還當(dāng)大伯撒謊呢,大伯也是這十里八鄉(xiāng)難得的秀才,平時提起來,誰不敬重,這要是說出去,別人說他撒謊,那讓大伯以后怎么見人吶?” 林二春便偏頭去看鄧喜忠,天色發(fā)昏,鄧喜忠又垂著頭,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不過他站在井臺邊洗手已經(jīng)洗了很久了,就是聽李氏提起。也依舊一副專注的樣子,好像真的沒有聽見。 鄧喜仁則在一邊拿了根木棍撥拉鞋底上沾著的泥巴,張氏拿著毛巾等著鄧喜忠,就連一項咋咋呼呼不甘落后的文氏都安靜的搓著褲腳上已經(jīng)干了的泥點。 林二春再收回視線的時候,心中已經(jīng)有了打算了。 總歸是在鄧家度過了自己最難熬的這段時光,要不是鄧家收留,她是真的沒地方去了,這個人情她得認(rèn)。 不過,她面上的神色到底也還是淡了幾分,點點頭附和李氏。 “表嫂說的也是,我肯定不會讓大舅不能見人,大舅收留我這么久,要是真的釀成了,也都要靠大舅幫忙,我肯定不會藏私的?!?/br> “上次釀酒的時候,大舅、二舅也都看過了,想必也看了個大概,明天我正好也要準(zhǔn)備些東西,正好詳細(xì)跟大舅說說,一點也就透了。” 見她答應(yīng)了,李氏丟了梨子核,扶著腰輕輕的捏了捏,才道:“我們也不是要占你便宜啊,二春,你想想,以后你這酒成了,出去賣酒,還有這收柿子,你一個女兒家肯定不行,你娘家又不管你了,你看咱們又是親戚,還不是得鄧家?guī)兔κ遣皇?.....” 林二春不咸不淡的回她:“是啊?!?/br> 李氏道:“你明白就好,咱們可是實在親戚?!?/br> 這時,鄧喜忠總算是轉(zhuǎn)過頭來了,看了看林二春,見林二春也朝他看過去。他又趕緊偏開了視線,到底還是什么也沒說,直接往屋里走去了。 林二春便也跟了出來,叫住了鄧喜忠:“大舅,我有事想跟你商量商量?!?/br> 鄧喜忠神情嚴(yán)肅又有些僵硬:“二春,你有什么事?” “說這柿子酒的事,正好表嫂提起來了,我就趁這個機(jī)會一并都說了吧。” “二春......大舅不是要......” 林二春笑道:“我知道?!比酥G?。 也許鄧喜忠真的是為了顏面考慮,但是林二春不信他一點也不動心,文人好酒,文人配酒,要是真開發(fā)出一個新品種柿子酒,就算不大賣,那也是名利雙收的事情。 鄧喜忠有些尷尬,“那就進(jìn)屋說吧。” 林二春進(jìn)屋的時候,聽身后鐘氏又在訓(xùn)斥李氏:“桂蘭,你還管到你大伯頭上去了,你跟二春胡說什么呢,都是親戚,幫個忙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你還......” 林二春心中已經(jīng)沒有半點起伏了。 屋里先進(jìn)來的張氏已經(jīng)點了燈,林二春現(xiàn)在擺正了自己的身份,也調(diào)整了應(yīng)該對鄧家人的態(tài)度,直接就坐在了鄧喜忠面前,率先開口:“這些柿子還有釀酒的工具,先前請人幫著清洗一共拿了五十兩出來,現(xiàn)在還剩下不到二兩銀子,也就是四十八兩?!?/br> 鄧喜忠面上漲紅的看著她:“二春,你想說什么?” 林二春不是個喜歡拖泥帶水的人,前世能夠分分鐘休掉東方承朔,何況是對鄧家,一旦到了不能忍的時候,她是一秒鐘也不愿意忍了,她直言:“這些柿子酒已經(jīng)釀得差不多了,最后裝進(jìn)木桶里面,再封個半年一年的,也就能成了。” 鄧喜忠激動的道:“真的能成?” “自然,大舅不是已經(jīng)信了嗎?” 發(fā)現(xiàn)林二春的態(tài)度變化,鄧喜忠馬上就沉?了,滿面尷尬。 林二春可不管他尷尬不尷尬,繼續(xù)道:“這其中有兩種柿子酒,大舅之前也知道,大舅可以從中選一種應(yīng)該也能夠交代過去了,這種柿子酒就當(dāng)是大舅釀的,我不會對外說一個字?!?/br> “酒方也詳詳細(xì)細(xì)的給你,要是不能釀出來,可以隨時再找我,這一點可以定下契約。絕對不會作假,要是違反,大舅可以去衙門告我,不過要是你們家里人藏不住話也不能怪在我頭上?!?/br> 鄧喜忠想張嘴,見林二春目光冷淡又嚴(yán)肅,也咽下了想要解釋的話,直接點點頭。 林二春便繼續(xù):“給大舅其中一種的方子,這酒要是不讓大舅去賣,恐怕大舅還是覺得不能見人,到時候賣多少錢,可能又要攀扯?!?/br> 鄧喜忠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林二春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兩種酒一共花了五十兩,大舅手也沒有沾過,我忙前忙后也忙了這么久,不能什么都沒有吧?如今給我五十兩,大舅可以選一樣,酒方和酒我都留下來,但是另一種我得帶走?!?/br> “二春,你要去哪里,你這一個女兒家,大舅家不是要趕你走,你可以住著,這酒是你的,賣了錢自然都是你的?!彼灰獋€名就成了。 張氏激動得想插嘴。被鄧喜忠一瞪,又趕緊坐下閉嘴了。 林二春只當(dāng)沒有看見,利落的道:“大舅還是跟舅媽和二舅商量一下再說,要是決定了,明天我就將方子寫下來,另外關(guān)鍵處你們可以看一遍。” 看鄧喜忠無地自容的樣子,她多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們不是要趕我走,是我自己有些事要去做,這兩天就是去處理去了,總不能一輩子住在舅舅家里,何況舅舅家的負(fù)擔(dān)也不輕,大舅放心。我有地方去,何況你們要是答應(yīng)了,給我五十兩,我不怕露宿街頭?!?/br> “我也不會走遠(yuǎn),這段時間要是這酒你們按照我說的來,出了問題,也可以去找我?!?/br> 說完,她就出去了,在門口碰見鄧喜仁,她淡淡的喊了一聲,鄧喜仁便淡淡的應(yīng)了。 站在鄧家的院子里,看著四鄰屋頂?shù)臒焽枥镲h出來的炊煙,聽著遠(yuǎn)遠(yuǎn)近近婦人呼喊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林二春既失落又有種說不出的孤寂。 真的到了無牽無掛能夠自由飛翔的時候,也不是那么輕松愉快。 她長吁了一口氣,緩緩平復(fù)心情。 身邊有人撞了撞她的胳膊:“表姐,進(jìn)去吃飯了,剛才我叫你,你都沒有聽見。” 她低頭一看,是鄧文誠這個小胖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