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片尾曲放完，周自恒才放開她。

    她迷迷蒙蒙地睜開眼，霧氣重重，一些水光折射出斑駁的碎影，好似瀲艷春光。

    他手還捏著她的下巴，大拇指情不自禁撫過她的唇瓣，有些紅腫。

    “好甜?！彼麑χ亩渫職?，“還好軟。”

    哪里都軟，帽子軟，手軟，嘴巴也軟。

    周自恒格外滿足，笑出聲來。

    他這樣直白說出感受，明玥覺得，她也應(yīng)該附和一句。

    于是她點(diǎn)頭，謹(jǐn)小慎微地回答：“你也好軟?！?/br>
    周自恒眼神閃了閃，定定看著明玥。

    她的手還放在他腰上。

    接吻的時候不老實(shí)，老動來動去，磨死他了！

    周自恒一下瞇起眼睛，眼底濃墨翻涌。

    “我硬的啊——”他再次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唇，還捏了她的臉，“小月亮，你別使壞啊?！?/br>
    *

    電影散場，周自恒從地上把手機(jī)撿起來，拿起扶手上的玫瑰花。

    花瓣的顏色，和明玥的臉一樣紅。

    她正立在一邊，垂著腦袋，一顆絨球搖來搖去，慢騰騰地把校服拉鏈拉上。

    還害羞呢？！

    害羞還發(fā)短信撩sao他？

    周自恒“嘖”一聲，彎起唇，低頭嗅了嗅花香。

    她站著木頭人似的不動，周自恒腆著臉就湊上去，把手遞到她眼前：“走了。牽著我，別再丟了。”

    明玥跟受驚的兔子一樣跳開，一雙手絞在一起，麻花似的。

    隔了一陣，小碎步挪到他身后，拉著他的衣擺。

    “走……”她哼哼一聲。

    整個過程里，也沒抬頭，周自恒就看見個絨球了。

    他有點(diǎn)覺得棘手，胡亂抓了一把頭發(fā)。

    他……就開了一把黃.腔，她大概是沒有聽懂的……吧。

    周自恒舌頭抵了抵臉頰，琢磨了一陣，又轉(zhuǎn)頭看她一眼。

    這“硬不硬”“壞不壞”的問題，他在酒吧常聽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脫口就說出來了。

    明玥扯了扯他的衣擺，催促：“走啦?！?/br>
    周自恒收回視線。

    沒聽懂就好。

    他生怕明玥會覺得他不莊重，太輕佻，太浮躁，就……就不愿意，做他媳婦兒了。

    因?yàn)樵谝庖粋€人，愛就變得克制，那是他精心呵護(hù)養(yǎng)大的玫瑰花，是他掛在心頭的小月亮，容不得半點(diǎn)馬虎。

    小影院通道內(nèi)部有些狹窄，人潮洶涌。

    周自恒在前頭走著，背后明玥拉著他的衣角緊跟著他。

    她也不看路，全神貫注地盯著他的羽絨服，亦步亦趨。

    這樣全身心地信任，好像有了他就有了全世界，再也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

    周自恒搖搖頭。

    她怎么就這么——

    這么輕而易舉地，就撩動了他的心呢？

    *

    南城已經(jīng)徹底入夜，深藍(lán)夜空晴朗，掛了一輪半圓的月亮，街市霓虹燈讓星子光芒黯淡下去。

    天涼，熱奶茶的生意分外好。

    周自恒后頭掛著一個小尾巴，排在隊(duì)伍后頭。

    他的小尾巴嗅到奶茶香氣，小鼻子努了努，眼睛都锃亮，歡喜又雀躍，卻還是犟著嘴：“又買奶茶?。俊?/br>
    明明高興地不行，還要極力隱忍，周自恒忍不住捏她頭上絨球，低低笑起來。

    “是啊，你這么乖，所以要再獎勵一杯。”

    語氣跟哄孩子似的。

    明玥正是歡喜。

    下一秒，他抓過身，扣住她的肩膀，在她還略微紅腫的唇上就是一啄：“特別是這個時候，要再乖一點(diǎn)?！?/br>
    黑眸漆亮，他身上色彩簡單，如今因?yàn)橐稽c(diǎn)收不住的壞笑，變得明麗多彩，像是上了濃墨的油畫。

    他生的好看，人群目光不約而同匯聚在他身上。

    明玥忽然就憶起剛剛看的電影，同樣青梅竹馬的兩個人，因?yàn)楦矣诓桓业哪懬樱e過一生。

    她不想要這樣的錯過。

    她有片刻的失神，周自恒格外張揚(yáng)得意，吹起口哨在她面前擠眉弄眼。

    明玥被逗的撲赤一聲笑出來，在他鼻尖上咬一口：“好啊?！?/br>
    她嘴巴小，牙齒也小，咬著沒帶力氣。

    周自恒還是裝作吃痛的樣子，捂著鼻子，可憐兮兮：“誒呦我的媽！疼死了，快給哥哥吹吹?！?/br>
    “演技還可以再浮夸一點(diǎn)！”明玥踮腳揪了揪他的頭發(fā)，“快上去，隊(duì)伍都走開了?！?/br>
    他的頭發(fā)偏軟，有點(diǎn)蓬松，唯獨(dú)發(fā)旋一塊**的。

    好似被順了毛，周自恒轉(zhuǎn)身點(diǎn)單也是喜笑顏開。

    服務(wù)生瞧了他好幾眼，臉都羞紅，熱情推薦：“您好，我們這里有麥香、草莓、芒果奶茶……您看——”

    周自恒沒等她介紹完，就翻了下口袋，掏出錢：“一杯紅棗，要熱的。”

    “好的，紅棗也是我們這邊的熱銷品呢！您是不是有嘗過？”服務(wù)員道。

    是不是嘗過？

    周自恒笑容一下變得玩味，眉梢一挑，瞟了明玥一眼。

    明玥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唇抿得緊，酒窩都凹陷下去。

    “是啊——有嘗過，就剛剛?！彼怪垌?，不知道是對誰說，“特別甜?！?/br>
    明玥羞得快要鉆到地縫里。

    *

    回家已是晚上九點(diǎn)半，同尋常下晚自習(xí)一般的時間。

    江雙鯉特意給女兒煮了紅糖姜茶，這時候熱度剛剛好。

    “今天有沒有肚子疼？”她問。

    明玥無法拒絕母親的好意，搖搖頭，端著瓷杯往嘴里灌糖水。

    她格外心虛，每喝一口，都偷瞄一眼江雙鯉。

    江雙鯉正翻著資料，細(xì)細(xì)地給女兒講述另一件事：“你寧老師和我說，寒假要帶一個舞團(tuán)去歐洲巡演，想帶你也一起去，她說，你最近表現(xiàn)都特別好?！?/br>
    她雙手合十，手指交叉，認(rèn)真分析：“mama是這樣想的，你以后是要考舞蹈的，有這一次的經(jīng)驗(yàn)，對你以后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況且寧老師好不容易才給你拿到這樣一個名額，mama希望你能同意?！?/br>
    江雙鯉溫溫柔柔望著女兒：“小月亮，可以嗎？”

    明玥喝了一半糖水，唇上潤澤，格外紅，被燈光照射，像是果凍。

    江雙鯉不由地就多看了幾眼。

    明玥飛快地低頭，散落下來的頭發(fā)遮住臉，低低問：“可是就要過年了。我、我不想離開爸爸mama?！?/br>
    還有她的周周。

    明玥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江雙鯉顯然對女兒的性格很了解，聞言就是一笑，坐到她邊上，摸了摸她的長發(fā)：“這一點(diǎn)，你不用擔(dān)心，爸爸mama今年決定把假期一起拿出來，咱們一家都在英國過年，就算是度假了?！?/br>
    這大概是做好的計劃。

    明玥猛地就把紅糖姜茶一股腦全喝下去，瓷杯見底，她忽而就打了個嗝。

    她頭頂上絨球前后震顫，逗得江雙鯉忍俊不禁。

    “是mama準(zhǔn)備的紅糖水太多了嗎？”江雙鯉這樣問。

    “不、不是?！泵鳙h連忙擺手，又打了個嗝，“只是……”

    喝了奶茶。

    一杯半。

    還有半杯……

    被……

    明玥連忙咬唇，放下瓷杯，道了句晚安，便跑上樓去。

    *

    周自恒拎著個空了的奶茶杯子和一枝玫瑰花回來，搖頭晃腦地哼著歌。

    “喲——”周沖叼根煙，穿著睡袍，坐沙發(fā)上，“小少爺您今兒約會，看起來挺順利啊?！?/br>
    拿了個花瓶插好玫瑰花，周自恒單手撐著靠背，從沙發(fā)后翻越過去，略微抬了抬眼皮，語氣淡淡：“把煙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