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這一次派出的兩支前鋒營中,傷亡慘重的是最先進(jìn)入林子的隸屬于管振勛旗下的那支前鋒營,而后面接應(yīng)的那支隸屬夏飛手下的前鋒營正是因為和前一支隊伍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不僅沒有落入包圍圈,還能在前面戰(zhàn)友陷入炸/彈陣時,迅速地將后面的人救出來。 一支前鋒營約五千人,前頭那一支死傷過半,但后頭那一支基本沒有傷亡,遇上那樣的地動山搖的炸彈/雨,這樣的損傷已經(jīng)讓人很欣慰了。陳赟將第一前鋒營的幾個輕傷士兵以及第二前鋒營的營長及最先進(jìn)入林地的幾人都帶到了帳中,非常詳細(xì)地想他們詢問和核實韃靼人的埋伏情況。 第一營死里逃生的士兵們是完全進(jìn)入了埋伏圈的,雖然幾個人還驚魂未定,但在他們斷斷續(xù)續(xù)的講述中,陳赟等人還是很快就拼湊出了當(dāng)時的真相,而在了解到真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甚至可以說,在那一瞬間,帳中所有人都感到了慶幸,是的,他們在今夜的這場地動山搖、死傷無數(shù)的大爆炸面前,還感到慶幸! 原因很簡單,韃靼人在西山樹林里準(zhǔn)備的這些數(shù)量驚人的炸/彈根本就不是為區(qū)區(qū)兩個前鋒營準(zhǔn)備的,他們的心可打大著,從一開始就是想著要將二十萬征北軍全部炸死在那里!就算不能去全滅,至少也要弄死幾個大將,甚至是弄死趙曜這位新帝。 所以,當(dāng)幾個斥候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埋伏被他們殺害之后,這群韃靼人便想到了大周這邊會派出前鋒營來探路,而他們一開始是打算和前鋒營演一場戲,用箭矢等武器和前鋒營激烈交戰(zhàn),并做出不敵的姿態(tài)倉惶撤退,好讓大周的將領(lǐng)相信此處的埋伏已經(jīng)被破解了。而一旦大周大軍相信此處埋伏已經(jīng)被擊退,而繼續(xù)大舉行軍的話,那么等待著他們的便將是密密麻麻鋪滿山谷的炸/彈和迎面而來的漫天火箭。 這個計策著實算得上絕妙了,畢竟就算是沈芊都未必能料到,這群韃靼人竟然能無師自通地將這些功能單一的土炸/彈當(dāng)?shù)乩子?!雖然,這是需要火箭手動催發(fā)的地雷。 好在,真真是天不亡大周,前鋒營進(jìn)入山林時,恰好帶了比較多的照明火把,又恰好,在和韃靼人兵刃相接、弓箭互射的時候,有幾個士兵手里的火把落地了,又那么巧,他們剛好進(jìn)入了雷區(qū),火把又正好燒在了其中兩個炸/彈的引線上!這兩個炸/彈一炸,就把所有陰謀詭計都炸出來了。 大周這邊立刻就明白了韃靼人的謀算,第一前鋒營的營長立刻開始呼喊著讓所有人都退出林子,而與此同時,韃靼人也狗急跳墻了,畢竟一旦這些人完好無損地回去了,他們這個埋伏也就廢了,所以他們索性一步做二不休,直接就開始往埋伏區(qū)射火箭,這才造成了今夜這場恐怖的爆炸襲擊。 聽罷幾位傷員的描述,趙曜和陳赟對視一眼,內(nèi)心滿是唏噓和后怕,他們完全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韃靼人對土炸/彈的使用還不熟練,如果不是因為晚上探尋必須帶上火把——等到明后天,大部隊上路的時候,將會是何等慘狀。 “他們在林中埋藏的天雷彈可曾全部炸完?”陳赟看向第二營的營長,神情嚴(yán)肅,按照常理還說,在這樣一場大爆炸之后,韃靼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能用的炸/彈都用完了,畢竟他們本身的庫存就有限,但這種事總是怕那個萬一的。 “這……下官不敢斷言,但西山那片林子,應(yīng)當(dāng)是炸完了……最后那一片都被火箭籠罩,基本沒有留存的可能?!蹦菭I長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陳赟,猶豫道,“但是,那一片的天雷彈數(shù)量雖大,但臣以為,韃靼士兵的數(shù)量卻出乎意料地并不多……依下官愚見,也許在前面,可能還會有類似的埋伏。” 營長的話很有道理,趙曜亦有這樣的考量,他轉(zhuǎn)眸看向陳赟:“陳卿,明日派人去清掃西山一帶時,盡量讓人弄清楚昨夜用掉的炸/彈的數(shù)量?!?/br> 陳赟領(lǐng)命,隨即又遲疑地看了看趙曜:“陛下,大軍接下去,是否要改道?” 既然韃靼人有可能會在官道周圍布下類似的炸彈/陣,那他們就必然還會遇到昨夜那般的危機(jī),而他們并不是每一次都會有這種好運的,而每次都要派人去排雷,顯然也是不切實際的,畢竟一次死傷上千人,也不是什么小數(shù)目。 趙曜盯著地圖沉吟片刻,眉宇間緊皺:“若是有道可繞,自然行,但是這附近一帶,除了官道周圍這一片山林尚算平坦之外,別處俱是山高路險,這要是繞了,可就不是延遲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管振勛也皺著眉搖頭:“貿(mào)然改道,還是翻山越嶺,確實不是好法子。哎,我等前些日子還在討論湯大人他們翻越太行山有多難,誰知今日,自己這邊就碰上了這樣的事兒。” 趙曜沉默了片刻,瞧著外頭的天色已然泛起了微微的魚肚白,不知不覺一夜竟這般過去了,他看向在座諸人,開口道:“好了,陳卿,先派人去西山那邊打掃戰(zhàn)場,看看還有沒有韃靼殘兵余留,其余諸卿,也勞累了一夜了,暫且各自回營整頓人馬,稍作休息吧?!?/br> 精神緊繃了一日一夜的幾位將領(lǐng)和所有的傷員、士兵也確實都有些疲累,趙曜這一開口,營帳中的幾人都相繼站起身,告辭離去。陳赟則留到了最后,他顯然還有些話想要詢問趙曜。 趙曜見他這樣欲言又止,便問:“陳卿有何事要奏?” 陳赟欲言又止,黝黑堅毅的臉上顯出明顯的糾結(jié)和煎熬,再趙曜又開口問了一次之后,他終于心一橫,閉著眼睛直接道:“陛下,臣……臣懇請您準(zhǔn)許,讓臣給沈姑娘寫一份信,臣認(rèn)為沈姑娘作為天雷彈的發(fā)明者,對如何克制或者防范此物,一定有所見解?!?/br> 陳赟說完,就一副等著挨罵的模樣,死死低著頭,完全不敢抬眸對上趙曜的視線。能說出這話,他著實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氣了,當(dāng)初在青州的時候,誰一提希望沈姑娘北上或者可向沈姑娘請教,陛下必然斷然拒絕并呵斥,甚至后來,大家只是隱晦表示一下需要沈姑娘的幫助,陛下亦會立即黑臉。所以,到最后,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沈芊是解決這事兒最好的人選,也都裝著傻,一句不敢說。 更遑論,如今這軍營里又好死不死地傳出了沈姑娘躲在陛下鑾輿中偷偷北上這樣的謠言,這個話題便更是直接成了征北軍里的禁忌,說實在的,這種污蔑陛下和沈姑娘清白的謠言,雖然大家面上都裝作從沒聽說過的樣子,但暗地里都知道這謠言如今已經(jīng)在整個軍營中甚囂塵上了。而陳赟也知道那幾個統(tǒng)領(lǐng)私下都已經(jīng)對親衛(wèi)下了死命令,要盡快抓出這個背后傳謠之人!畢竟,如果這謠言再這么傳下去,依照陛下的性子,到時候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陳赟很明白,在這個傳謠者還沒抓到,謠言也還沒破除的時候,貿(mào)然提起沈姑娘,那妥妥地就是在戳陛下的逆鱗,絕對是落不著什么好的??蛇@話,他真是不得不說啊,如今的局勢,再不想辦法破除,他們可真要被韃靼人堵在路上了,甚至還有可能會被暗算。 就在陳赟做好了準(zhǔn)備,打算受趙曜的雷霆之怒時,忽而聽到上首傳來一陣淡淡的聲音:“朕知曉了,朕會派人去青州,接沈姑娘北上。” “???”陳赟一驚之下失態(tài)地呼了一聲,隨即他立刻低頭,語調(diào)中帶了三分高興,“是!” 趙曜的心里也帶了幾分輕松的意味,如今謠言傳遍軍營,他再把人藏在鑾輿中,只會讓謠言愈演愈烈。畢竟,沒有任何人敢來查看他的鑾輿,這也就意味著,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這個謠言的真?zhèn)?,而越是難辨真?zhèn)沃?,就越是能挑起大眾的好奇心?/br> 他不能讓沈芊的名聲毀在這個謠言里,所以,他必須安排她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應(yīng)該會有大肥章,暫時還沒考慮好是6000還是10000~ 第85章 愚昧 凌晨時分, 熬了一夜的趙曜揉著額角剛掀開簾子,就對上了沈芊那雙烏溜烏溜的大眼睛,他猛地仰了仰頭, 隨即又立刻開始念叨:“你不會是一夜沒睡吧?這外頭的事兒不用你cao心,怎么不早些休息?” 沈芊無奈地捏了捏鼻梁:“外頭那樣地動山搖的,你覺得我睡得著嗎?” 趙曜暗嘆了口氣, 踏上鑾輿, 坐到她身邊, 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長發(fā):“你不要自責(zé),這不是你的過錯?!?/br> 沈芊眉頭皺得愈加得緊, 她側(cè)過頭來,緊張地拽住趙曜的胳膊:“所以,真的是韃靼人用炸/彈伏擊了我們?怎么樣, 有人員傷亡嗎?軍營里現(xiàn)在情況還好嗎?” 趙曜握住她的手, 心疼地安撫道:“是前去探查情況的前鋒營受了伏擊,五千人傷亡過半……如今傷員都已經(jīng)安置在軍醫(yī)那邊了, 你不要擔(dān)心?!?/br> “傷亡過半?!鄙蜍菲D澀地開口, 只覺得心都揪成了一團(tuán),“那就是死傷兩千多人是嗎?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應(yīng)該早些想到的, 韃靼人既然拿到了炸/彈,必然會試圖發(fā)揮它們更大的威力,以報當(dāng)初我們火燒十萬韃靼兵的血仇?!?/br> “這不能怪你?!壁w曜見她一臉自責(zé), 越加不忍,伸出手?jǐn)n住她的肩背,“我們誰也沒想到他們會這么做,況且,探查前路一直都是前鋒營的任務(wù),就算林中不是炸/彈陣,只是普通的箭雨,前鋒營也還是會有傷亡的。他們都是我大周的勇士,他們的犧牲,是為了整個征北軍,是為了大周天下,他們都是英雄。” “即便如此,他們本不應(yīng)該這樣犧牲的?!鄙蜍芬恢倍荚陔[隱擔(dān)心著技術(shù)外泄可能會帶來的傷害,而當(dāng)這種傷害真正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內(nèi)心的自責(zé)和惶恐便全部爆發(fā)了出來,她一向堅定地認(rèn)為槍械無罪,可這種堅定依舊不足以支撐著她在己方的死難者面前說出這句話。她不是個無國界主義者,她是個有國籍的研究者?。∪绻褡逯髁x對科學(xué)來說是一種狹隘,那她大約是永遠(yuǎn)也成不了偉大的科學(xué)家了吧。 沈芊很難受,她的內(nèi)心受到了兩種力量的拉扯,這種折磨,讓她竟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像過去那樣插手科技的進(jìn)程,每一次的武器改革,都伴隨著一個人命賤如螻蟻的過程,而武器越精良,屠殺也就越容易,要知道二戰(zhàn)的直接死亡人數(shù)可是一戰(zhàn)的六倍?。?/br> 沈芊曾有一個設(shè)想,那就是如果武器僅握在己方這一邊,那么,他們就可以快速地收復(fù)天下,甚至,統(tǒng)一這塊大陸,只要快速完成統(tǒng)一,便意味著不存在因雙方勢均力敵而造成的廝殺,盡可能地縮短交戰(zhàn)時間并令各部臣服,那么死亡人數(shù)也將是可控的,而這樣的統(tǒng)一至少可以給這片大陸帶來數(shù)百年的和平,一場戰(zhàn)爭換數(shù)百年的和平,這樣的交換,在沈芊看來,是非常值得的。 可是如今,他們卻極有可能面臨著武器泄露的風(fēng)險,那就意味著,雙方會進(jìn)入勢均力敵廝殺期,這種廝殺意味著戰(zhàn)爭不會結(jié)束,而死亡人數(shù)卻會因為熱武器的入場而陡增,五胡亂華時期,中原人口從數(shù)千萬驟降至數(shù)百萬,真真正正的十室九空?。∵@還僅僅是冷兵器時期的混戰(zhàn),若換成熱武器,沈芊根本就不敢想象那是何等慘狀。 她知曉大周現(xiàn)今人口萬萬人,也就是已經(jīng)接近一億,如果統(tǒng)一大陸的代價是要死去幾千萬——這個責(zé)任,她真的扛不起來。 趙曜見沈芊的神情越來越恐慌,被他握住的那雙手竟也一片冰涼,他立刻急了,扶住沈芊的肩,用力晃了晃,把她從她自己的思緒中晃醒:“你怎么了?你聽我說,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多想,好嗎?” 沈芊看向趙曜,他的眸光是那樣堅定,一如他那永不為任何人或任何事而轉(zhuǎn)移的心性。她忍不住拽緊了他的手腕,像是海上的漂浮者抓住了最后一塊浮木:“如果武器泄露,如果像昨晚那樣的戰(zhàn)斗成為常態(tài)化,你會怪我發(fā)明了那些武器嗎?” 在趙曜眼里,沈芊一直都是個很自信的人,可如今,她顯然在因為這件事懷疑自我,這讓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他看著沈芊的眸子,輕輕地?fù)崦谋常骸安唬粫?,首先,武器的秘法并沒有泄露,事情還沒糟糕到你說的那種地步;其次,就算他們真的能制造一兩種武器,那又如何?大周還有你在呢,你難道沒有碾壓他們的信心嗎?最后,就算雙方真的勢均力敵,那也無妨,不過是一切從頭開始,我中原大好兒郎,數(shù)千年的兵戈烽火都經(jīng)歷過來了,難道還輸給這群蠻夷不成?” 趙曜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給了沈芊很大的鼓舞,她攢緊手心,感動而熱切地看向他,忍不住再次確認(rèn):“你真是這么想的……你一點也不怪我嗎?如果你怪我,也是應(yīng)該的,畢竟……” 趙曜聽她語帶頹喪,再一次摟緊了她,低頭對著她一字一句篤定地宣誓:“你聽著,我趙曜永遠(yuǎn)支持你所有的研究和發(fā)明,不管那將帶來什么樣的后果,我都將和你一起承擔(dān)!” 沈芊低下頭,靠在他的肩上,內(nèi)心極為感動,她一直覺得自己有擔(dān)當(dāng),不懼怕任何事,可事實證明,當(dāng)她的抉擇直接影響著數(shù)萬甚至數(shù)十萬人的性命的時候,她還是會惶恐會退縮,而此刻,她也終于感受到,有人愿意無條件地站在她的身邊,與她風(fēng)雨同行,生死同往,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好了,聽我的話,不要多想,好嗎?”趙曜見沈芊一直低著頭,還以為她還在糾結(jié)著這事,遂再次輕聲慢語地安撫她。 沈芊收起自己內(nèi)心的溫?zé)?,點了點頭,抬眸對著趙曜一笑:“嗯,你放心,我想明白了?!?/br> 趙曜低著頭,正好將她那粲然的笑容收入眼底,那一瞬間,他隱隱感覺到她像是有些不同了,可又說不清是哪里不同了。 “好啦,我們現(xiàn)在來討論一下破除炸彈陣的方法吧!”沈芊忽然振奮起來,握緊了拳頭,眸子發(fā)亮,一副精神滿滿的樣子。 趙曜見她恢復(fù)過來了,倒也沒再多想她有什么不一樣,只托腮笑著看向她:“你是這東西的發(fā)明者,說說你的想法吧?!?/br> 沈芊畢竟見識過那么多的現(xiàn)代熱武器,韃靼人這種手動催發(fā)的炸/彈陣還真算不上多高級的玩意兒,她微微一笑,對著趙曜道:“這種時候,我就非常慶幸自己當(dāng)初搗騰出來的不是松發(fā)雷了,其實韃靼人這個關(guān)于武器的設(shè)想,還真蠻聰明的,他們是把我那土炸/彈拿來當(dāng)?shù)乩子昧?。地雷就是一種一旦人或馬踩了,就會立刻爆炸的玩意兒,那東西最是適合埋在地下,用來伏擊敵人?!?/br> 趙曜和沈芊混久了,聽她說起武器來,倒不像別人那樣云里霧里,他立刻明白了沈芊的意思,笑著道:“若韃靼人埋的真是你口中的地雷,那我們這征北軍可真就完了。這次如果不是前鋒營士兵在炸彈/陣中落了火星,韃靼人根本就不想用點燃那個炸彈/陣,他們所圖可大著,是打算用來炸死我和陳赟他們的?!?/br> 聽到這一茬,沈芊忍不住慶幸:“還好,那土炸/彈雖不穩(wěn)定,但總歸還是要點火催發(fā)……否則,真是不堪設(shè)想?!?/br> “嗯。”趙曜點點頭。 “在我們那兒,遇上真正的地雷陣的時候,一般都會派出工兵,也就是專業(yè)的能拆除地雷的人先去探路排雷,但這事還是很有風(fēng)險的,即便是很專業(yè)的人員,也可能會被地雷炸死?!鄙蜍穼w曜解釋道,“但是,如果地下埋得是土炸/彈的話,就容易的多,沒有火,它不會爆炸,所以,只要派人仔細(xì)地去搜尋地上的引線,就能知道林地中是否埋有炸/彈,當(dāng)然,搜尋過程中,韃靼人也有可能會射火箭引爆,也有一定風(fēng)險性?!?/br> 趙曜點點頭:“這個法子,我倒是也考慮過,但是太慢了,這一路官道林地不知幾何,更遑論各處懸崖峭壁,若是每處都要讓人先去探查,那必會拖慢行程。” “可是,此處離通州城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急行軍的話,五六日必然能到,就算會因為探路而有所拖延,有半個月,也總該能到了吧?!鄙蜍愤€是認(rèn)為探雷的方式最穩(wěn)妥,畢竟是經(jīng)過現(xiàn)代戰(zhàn)爭研究總結(jié)出來的方法,肯定是最簡單有效的。 “河南都司和姜承平帶去的五萬人已經(jīng)于大半個月前出發(fā),繞過官道直接翻越太行山,再有半個月,他們必然能兵臨京城,能翻越太行山的必然是千挑萬選的精銳,集合而成的兵力不會超過十萬,如果我們不能在半個月內(nèi)抵擋通州城,幫他們牽制住通州城內(nèi)的十萬韃靼兵,那么他們便有可能會被得到消息的賽遷圍堵,導(dǎo)致腹背受敵?!壁w曜面對沈芊的時候,耐心都是無限的,她的任何問題,他都會一字一句詳細(xì)地給她解釋,即便這是一個別人問出來就會被他無視的蠢問題。 “嘖,那還真有點難辦?!鄙蜍酚幸幌聸]一下地敲著桌子,一雙秀眉被她皺出了三個褶。 “沒事,如果你沒法子……”趙曜正想安慰她一下,好讓她放寬心。 沈芊卻忽然一拍桌子,整個人興奮地站起來:“有了!我有法子了!既然人上場太慢了,那咱們就不用人!” 趙曜:“啊哈?” ************************************ 翌日,趙曜和陳赟等諸將開了一個小會之后,征北軍眾將士就明顯感覺到兵馬大元帥和自家統(tǒng)領(lǐng)都變得不一樣了,進(jìn)營帳之前,都是唉聲嘆氣的苦瓜臉,出營帳之后,卻個個笑逐顏開,信心百倍了!可真是奇哉怪哉。 然而,更奇怪的還在后頭,負(fù)責(zé)軍備的夏飛忽然向他手下諸營的將士下了個命令,要他們在三日之內(nèi),從昌平縣所屬的各村各鎮(zhèn)弄到幾百只的豬牛羊狗雞,總之,只要是能跑能跳的活物就行。 這個要求,說難吧倒也算不上多難,但說簡單還真也不簡單,這昌平縣不算小,若是平日,別說加上幾百只活物,就算是幾百頭牛,征集起來也是輕輕松松的,可如今這是戰(zhàn)時啊,昌平縣離通州城還如此近,基本算是敵占區(qū),城鎮(zhèn)里頭早已經(jīng)十室九空了,這幾百頭活物還真不好弄。 接到命令的宮城全然摸不著頭腦,走出夏飛的營帳,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陰沉。他身邊一個親隨亦是滿臉難色,偷眼去看宮城,小聲道:“大人,這……這戰(zhàn)事當(dāng)頭的,夏大人怎么忽然派您去找什么牛羊?如今的關(guān)鍵,難道不應(yīng)該好好想想如何解決天雷彈的問題嗎?” 宮城轉(zhuǎn)頭看了這親隨一眼,親隨立刻噤聲低頭,而宮城則繼續(xù)沉著臉,往自己的營帳走去,一直到進(jìn)入了營帳,那親隨想要退下,宮城忽然開口了:“在外頭,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不用我來教你吧?” 那親隨立刻俯身低頭:“是,屬下明白?!?/br> “讓你辦的事情,辦的怎么樣了?”宮城一撩袍子,坐到了上首的案桌之后,抬眸看向站在中間的親隨。 那親隨拱手答復(fù):“大人放心,屬下已經(jīng)把話傳出去了,這次在西山林中死了那么多人,軍營里本就人心惶惶,無須我們推波助瀾,就已經(jīng)有人在私下議論了?!?/br> 宮城陰郁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然而這絲笑意里卻摻雜著厭惡和鄙夷:“我早就說過,那女人是個禍害,可惜陛下和陳大人都被她迷惑,對她言聽計從,正是因為這樣,才會惹出今日這樣的禍端!大周數(shù)千精兵,都是被這個妖孽害死的!” 那親隨聞言,也跟著點了點頭,一副贊同的樣子:“大人,多虧了您慧眼如炬,才識破了那妖孽的偽裝,她當(dāng)初竟還假皆神女之名,對戰(zhàn)事指手畫腳,如今想來,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宮城聞言,忽得一拍桌子,臉上帶著懊喪和憤怒:“可惜,陛下和陳大人還是不信!那妖女竟然有如此妖邪的魅惑之術(shù),讓我大周朝這些大人物都對她推崇備至!難道那兩千將士的命還不夠嗎?難道真要賠上整個大周的——” 宮城的話音一頓,到底還是沒把“國運”而二字吐露出來,站在下首的雖然是他的心腹,但這句話著實是大逆不道,莫說當(dāng)下還有人站著,就算是沒人之處,深受封建思想束縛的宮城也未必敢說出這句話。 “那妖女必然妖術(shù)過人,看看她弄出來的那些東西,哪一個不是有違天和之物?”那親隨顯然和宮城是同路人,對沈芊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隨便一物就能瞬間奪走十萬人的性命?。傧轮两穸歼€會膽寒!” 宮城臉色凝重,很是鄭重地看向親隨:“所以,我等今日所為,注定是要賭上性命的,這妖女如今還不知曉揭穿她真相是我們,可一旦她知曉了,我等恐怕也性命難保?!?/br> 親隨聞言,立刻跪下朝著宮城深深一拜,再抬起頭來,已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大人,能為大周天下而死,屬下死而無憾!只希望,能在這妖女禍害更多人之前,將她除去,為此,屬下將不惜性命!” 宮城站起身,滿臉欣慰地走到親隨身邊,彎腰將他扶起,還感慨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有如此堅定的信念,我很高興,但你行事務(wù)必小心,要記住,大業(yè)還未成,我等決不能死在那妖女的前頭!” 親隨鄭重地點頭:“您放心,如今這軍營中已經(jīng)有不少人都知曉了這妖女的所作所為,只需最后一擊,便可讓這妖女在眾人面前現(xiàn)行!只要坐實了她魅惑君主,殘害諸將的罪名,這二十萬征北軍隨時可以兵諫!到時,這妖女,也逃不過一個賜死馬嵬坡的下場!” 宮城用力拍了拍親隨的肩,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行事千萬小心,去吧。” 那親隨拱手稱是,正當(dāng)他要退下是,又愣了愣,抬頭向?qū)m城詢問:“那夏大人那邊的命令……” 宮城輕哼了一聲,似有些不屑:“你看著辦吧,此等小事,能交差就行?!?/br> 那親隨本就對夏飛在此時還浪費兵力去找什么牛羊感到極度不滿,聽到宮城也對此不甚滿意,他便越加輕慢了,領(lǐng)了宮城的命令,就退出了營帳,而退出營帳后,他也沒有第一時間讓人去昌平縣的村鎮(zhèn)尋找牛羊,反而暗地里加快了傳播謠言的行徑,讓“沈芊是魅惑君王的妖女,是來覆滅大周”這樣的謠言在軍營里愈演愈烈! 而夏飛那邊因為忙著找到這幾百只活物,反而對此事一無所知。等到當(dāng)天晚上,夏飛來找宮城要牛羊的時候,宮城非常遺憾地表示,他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可是昌平縣已經(jīng)十室九空,他真的找不到什么牛羊。 夏飛那個氣,可他除了訓(xùn)斥宮城一頓,還真不能說什么,畢竟昌平縣的情況,他心里也知道,牛羊雞鴨還真不好找,就在夏飛糾結(jié)rou痛著是不是要割用幾百匹戰(zhàn)馬出來的時候,陳赟那邊忽然傳來了好消息。 原來陳赟那邊派人把這個命令傳到昌平縣衙之后,縣衙的知縣雖然已經(jīng)逃走了,但湊巧,那個趙曜和沈芊落腳過的昌平驛站的驛丞就在縣衙附近,當(dāng)初趙曜離開驛站的時候,曾和這位驛丞說過幾句話,當(dāng)時趙曜說的是,如果韃靼人南下,他可關(guān)閉驛站,躲一躲,以防落入韃靼人手中。 這句話一說出來,年老的驛丞真真是感激涕零,以至于韃靼人來時,他不僅沒有丟下驛站往南逃,反而有條不紊地帶領(lǐng)著周邊三四個村落的百姓們?nèi)慷愕搅梭A站附近的山里,韃靼人占領(lǐng)通州城之后,物資糧草充足,也就很少再跑到昌平縣這些偏遠(yuǎn)的小村小鎮(zhèn)來掠奪和屠殺了,村里的百姓也能時不時地跑回家住一陣。 就是驛丞的這番作為,保證了附近這三四個村落近千戶人家的性命,同時也保住了這幾戶人家的牲畜——當(dāng)初他們有條不紊地進(jìn)山的時候,是安排了路線并帶上了牛羊等重要家當(dāng)?shù)摹?/br> 如今這驛丞知曉了征北軍需要牛羊牲畜,二話不說就召集這近千戶人家,將他們家里的牛羊雞鴨都獻(xiàn)給了軍隊,一下子就湊夠了牛羊雞鴨數(shù)百頭,當(dāng)然,陳赟是不會隨意拿這些百姓家當(dāng)?shù)模彩桥扇税词袃r給買下來的。 正是這驛丞的好心之舉,很快地解決了大軍的需要,也避免了陳赟等人因找尋牲畜而多耽擱時間,故而湊齊了這些牲畜,并打掃完西山戰(zhàn)場后,大軍便再次開拔了。 這次開拔,同樣是先有斥候在前方各個地方探路,前鋒營在前打頭,大軍壓陣在后,但不同的是,前鋒營打頭的時候,還順便的帶上了一批牛羊,這牛羊的作用,也非常簡單——探路。 一旦斥候發(fā)現(xiàn)某一段路適合韃靼人埋伏,或者疑似有韃靼人埋伏的痕跡,前鋒營就在牛羊的尾巴上綁上火把,那火把上綁著松松的布條,一直半垂于地,他們點燃火把后,便將牛羊往前趕,牛羊一窩蜂地往官道、山林里沖,它們尾巴上的帶著火的布條就在地面上拖過,但凡這附近埋有引信,便會立刻爆炸,而只要這一群牛羊跑過,沒有爆炸,那就說明不存在炸彈/陣,大軍就能立刻跟上,而不需耽擱。 靠著這個方法,大軍成功避過了又一次的炸彈/陣,并成功地在五日之內(nèi)趕到了通州城下,這一次,新仇舊恨一道算,趙曜顯然不會再給韃靼人任何作妖的機(jī)會了! 然而,就在抵達(dá)通州城的那一日,軍中卻又起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