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無語：“項老大，快到飯點了，我弟弟還在長身體呢！”

    項青云抬頭看了眼日頭：“這起碼還有半個時辰才開飯！”

    沈芊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拉著趙曜與他錯身而過：“吃早茶不行啊？我樂意一天四頓，你管得著嗎？再說了，你的人就弄出這么些玩意，今天怎么動工？圖紙都要我重畫?！?/br>
    項青云一聽到圖紙，眼睛亮了亮，追著兩人的背影問了一句：“你要畫圖紙？”

    沈芊聞言，轉(zhuǎn)身，露出一個防備的笑容：“項老大，記住我們的約定，在我和小曜到通州之前，圖紙是不會給你的?！?/br>
    項青云站在原地，露出一絲心虛的笑意：“我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哈哈，我這不是乍一聽見，有點驚訝嘛?！?/br>
    沈芊瞧他那心虛的蠢樣子，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惡意的微笑，像是長了角的小惡魔：“不過話說回來，我好像不是很擔(dān)心的樣子呢……畢竟就算你能拿得走了，你也看不懂?。」??！?/br>
    項青云站在原地，氣得臉色通紅，就差頭頂冒白煙了！

    沈芊一路拉著趙曜，一路“哈哈哈”地笑個不停：“太蠢了，天哪，青云寨到現(xiàn)在還沒被滅，簡直不科學(xué)?！?/br>
    趙曜見她那么高興，心里莫名堵得很：“項青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頭子，你要小心些，不要老是招惹他……”

    沈芊一笑：“什么殺人不眨眼的，我看就是個二愣子?！?/br>
    聽到沈芊這么說，趙曜嘴唇一抿，臉色更不好看了，心里更是狠狠地給趙曜記上了一筆。

    沈芊這邊優(yōu)哉游哉地帶著趙曜吃東西，項青云那里卻收到了京城急報。京城遽變之后，青云寨當(dāng)機立斷派人冒死潛伏進京，就為了探得皇宮的情況和韃靼人的動向。如今這份急報終于在韃靼人的嚴密封鎖下，送了出來。

    項青云飛快地拆開急報，看了前面，立刻皺眉：“韃靼人果然要向通州出兵，我們的準備曜盡量快！務(wù)必在他們經(jīng)過之時，做好埋伏！”

    七爺應(yīng)聲。

    項青云又掃過最后兩行，一翻頁，便看到了后面的衣服畫像，看完，他臉色驟然變了，頓時戾氣橫生。

    站在后面的孫頭兒疑惑地上前兩步：“怎么回事？”

    項青云一把捏碎了手里的信紙，眼里殺意肆虐：“好！好?。」坊实鄣哪醴N竟然沒死，還在我眼皮子底下活了這么久！來人，去把那對姐弟帶過來！”

    七爺一愣，項青云弒殺的眼神立刻掃過去：“還不去？！”

    七爺立刻拱手，轉(zhuǎn)身飛速離開。孫頭兒看著地上碎裂的畫像，依稀還能看出人樣，赫然就是那個自稱常恪之孫的少年郎！

    第14章 小曜的身份

    沈芊和趙曜并不知道來抓他們的人正在路上，兩人依舊在廚房里找吃的。具體來說，是沈芊在廚房里到處搜羅吃的，然后像喂倉鼠一樣喂給趙曜……

    趙曜努力將塞進嘴里的油條咽下去，努力偏頭躲開沈芊遞過來的粽子，端起邊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才轉(zhuǎn)身可憐兮兮地看著沈芊：“沈jiejie，我真的……真的吃不下了！”

    沈芊那亮晶晶的眼神頓時黯淡下去，捏著粽子一臉失望：“?。窟@么快就飽了嗎？真的不再吃一點嗎？”

    趙曜握著杯子躲得遠遠的，覺得那個眼神晶亮的沈芊真是可怕，尤其是她盯著他吃東西的時候……簡直讓他全身汗毛倒豎！

    沈芊投喂小動物（？）的樂趣被打斷，頓時懨懨地把粽子往自己嘴里一塞：“好吧，你既然不想吃了，那我們回去吧……”

    沈芊牽著趙曜的手，正笑著和廚房里的阿嫂們道別，忽然就感覺到趙曜被人扯開了，她立刻回頭，就看見好幾個大漢竟拽著趙曜，把他往外帶，沈芊大驚：“住手！你們在干什么？”

    領(lǐng)頭的大漢正是七爺，他朝沈芊一拱手：“沈姑娘，老大讓我?guī)銈內(nèi)ブ伊x堂?！?/br>
    沈芊一臉茫然：“不是剛剛見過他嗎？到底有什么事？”

    七爺神情肅然：“姑娘去了就知道了?！?/br>
    說著一群人就帶著趙曜往前走，沈芊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她心里有點慌，畢竟他們第一天被抓進來，都見過這樣的架勢，尤其看情形還是沖著小曜去的。沈芊擔(dān)憂地看了趙曜一眼，在心里把項青云罵了個狗血淋頭，那蠢貨到底想搞什么！

    進了忠義堂，其中一個大漢推了一把趙曜，將他推到前面，趙曜一時不防，被推得一個踉蹌。沈芊立刻沖上去，扶了他一把，火大得沖那大漢吼了一句：“你干什么？欺負孩子！”

    “夠了！”項青云的聲音從上面?zhèn)鱽怼?/br>
    沈芊抬眸看去，只見他一臉陰沉，緊盯著趙曜像是擇人而噬，沈芊眼皮一跳，心臟猛地狂跳起來。

    項青云卻已經(jīng)注意不到旁人，他一把拽住趙曜的衣領(lǐng)：“真是厲害啊！什么少保常恪的孫子……太子殿下，您的演技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br>
    什……什么？沈芊伸出去阻止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項青云咬牙切齒地看著趙曜，恨不得下一秒就將他撕碎，趙曜卻垂眸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幾分邪性，那模樣與他往日的樣子截然不同，他嘲諷地開口：“項少帥終于發(fā)現(xiàn)了?！?/br>
    這一句項少帥讓項青云變了臉色：“你知道我是誰？”

    趙曜拍開項青云拽著他衣領(lǐng)的手，臉色不變，眼神卻極為挑釁：“項少帥心心念念不就是想要重建項家軍嗎？可惜，差得遠了。”

    項青云被激怒了，雙眸如血：“你住口！你沒資格提項家軍！如果不是那個狗皇帝，項家軍怎會覆滅？那狗皇帝被韃靼人抓走，就是報應(yīng)！”

    趙曜憐憫地看著項青云：“所以呢？你做了什么？報仇要靠老天爺?shù)膱髴?yīng)，你也配做項家子孫？”

    “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項青云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幾乎失去理智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對著趙曜砍下去。

    沈芊雖然在懵逼中，但下意識地想要阻止：“不要！”

    然而趙曜卻一點也不擔(dān)心，竟面帶笑意地看著項青云，仿佛他才是那個馬上要葬身刀下的人。

    刀風(fēng)迎面直下，刀刃卻停在了半空中。

    沈芊舒了一口氣，項青云卻憤怒地看著握住刀刃的孫頭兒：“為什么攔著我！”

    孫頭兒沒回答項青云，卻低頭看了趙曜一眼，趙曜勾唇一笑。孫頭兒心中有數(shù)，對著憤怒的項青云只說了一句：“太子不能殺?！?/br>
    項青云怒發(fā)沖冠：“為什么不能，狗皇帝殺我全家，如今要他兒子血債血償，這是天理昭彰！”

    孫頭兒沉默了一下：“宋首輔對項家有恩，當(dāng)初曾為項家求情，少帥能夠活下來，首輔也曾幫過一把。”

    項青云剛說了一句“那又怎么樣”，就立刻反應(yīng)過來先皇后便是姓宋的，所以這位太子不僅是狗皇帝的兒子，還是宋首輔的外孫。

    刀終于緩緩落下，項青云背過身去：“好，我項青云不是知恩不報之人，現(xiàn)在，滾。”

    趙曜聽到這話，卻忽然笑了：“項少帥，你似乎到現(xiàn)在還沒有弄清楚形式?！?/br>
    項青云憤而轉(zhuǎn)身：“你是想找死嗎？”

    趙曜盯著項青云，語帶嘲諷：“為什么這么急著造弩機？就憑青云寨這點人，你就敢伏擊韃靼軍隊，還想著給項家軍正名？我看你這是找死?！?/br>
    項青云盯著面前的半大少年，只覺得心底生寒意，明明對方才是被囚禁的那個，最后反倒他自己像是個傻子一樣被看得一清二楚！

    孫頭兒眼神微變，看著趙曜，他知道這個小太子不簡單，但沒想到對方竟是有備而來，想來就算他們的人沒有查到他的身份，他也會找個合適的時機透露出來……他從一開始就打著青云寨的主意。

    趙曜像是感覺到了孫頭兒的目光，對他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仿佛篤定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項青云猶在憤怒中，孫頭兒卻已經(jīng)冷靜下來，他轉(zhuǎn)身，對著守在門外的大漢道：“你們下去吧?！?/br>
    門外的大漢得令離開，忠義堂一時只剩下懵逼中的沈芊還站在一旁，孫頭兒正想對她說什么，誰知道趙曜先轉(zhuǎn)身，對著沈芊眨了眨眼，露出了他那慣常的乖巧的笑：“jiejie，你先回去好嗎？我一會兒就回來?！?/br>
    孫頭兒見趙曜對沈芊依舊如此順服，不禁看了沈芊一眼，心道難不成這位真是太子殿下的jiejie？

    沈芊見趙曜用那種乖巧中帶著祈求的眼神看著她，腦袋有點懵，下意識就答：“好，我先回去?！?/br>
    等到沈芊走出忠義堂，被那冷風(fēng)一吹，頭腦驟然清醒——等等，小曜不是常恪的孫子嗎？為什么突然變成太子了！還有，項少帥是什么鬼！項家軍又是什么??！啊啊啊??！怎么突然之間，世界都變得不認識了！

    沈芊內(nèi)心是崩潰的，尤其是當(dāng)她意識到，所有人其實都很聰明，只有她一個人是蠢貨的時候。她一邊走，一邊絞盡腦汁理清現(xiàn)在的情況，所以，青云寨其實真的是一個軍隊，原來叫項家軍，被小曜的父親，原來的皇帝給滅了，然后項青云又是被小曜外公救的，所以項青云不能殺小曜……等等，既然青云寨都不追究了，小曜為什么還要留在里面？他們不是應(yīng)該馬上就會被放走嗎？正好要可以去南邊呀！

    沈芊腳步一頓，轉(zhuǎn)身，看著遠處的忠義堂，眉頭軸得很近，小曜剛剛一直在激怒項青云……為什么呢？他到底……等等，如果小曜不姓常，那他姓什么？小曜，常曜……趙……曜——趙曜！

    趙曜……太子……大周亂世……韃靼人！天哪！沈芊驚恐地捂住嘴，是那個趙曜，那個歷史上有名的暴君就是小曜！omg！

    太蠢了，太蠢了！沈芊照著自己的額頭狠狠來了一下，她為什么這么蠢！韃靼人派出那么多人追殺的怎么可能真是一個少保的孫子？那必須是從皇宮里逃出來的太子??！

    第15章 做小伏低

    沈芊癱倒在床上，腦子里一團漿糊，無論如何也沒法把眼神乖巧得像小鹿的小曜和歷史上那個睚眥必報、喜怒無常的暴君聯(lián)系在一起。

    她抱著腦袋滾來滾去，嘴里喃喃：“怎么可能，怎們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錯了……小曜怎么會是趙曜？”

    趙曜推門一進來，就看到沈芊瘋了一樣又滾又叫，他驚詫地看著沈芊：“沈jiejie，你怎么了？”

    沈芊聽到趙曜的聲音，動作一下子就頓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忽然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子，竄到趙曜面前，握住他的肩，直視他的雙眼：“小曜，你跟jiejie說實話，你叫什么名字？不叫常曜，那你叫什么？”

    趙曜被沈芊盯著，面上一點異色都沒有，對著沈芊依舊笑得和以前一樣乖巧：“我叫趙曜。之前沒有告訴jiejie，是因為一開始不熟悉，不敢說，后來因為要騙這群土匪，所以自稱常曜，也沒找著機會和jiejie解釋……欺騙了jiejie，真的對不起。jiejie，你是不是生氣了？”

    說到后來，趙曜還對著沈芊露出了怯怯的神情，好似很害怕她因為這件事生氣。沈芊懵住了，她張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所有能說的都被趙曜說了……連解釋都那么天衣無縫。

    沈芊忽然有些害怕，如果……如果這一切都是小曜設(shè)計好的，她臉色略帶懷疑和驚恐，眼神更是躲閃了一下，不敢直接和趙曜對上。

    趙曜是什么人，一看到沈芊這樣的表現(xiàn)，就知道她心里生了芥蒂，起了懷疑。他內(nèi)心一時戾氣橫生，但他不能對著沈芊發(fā)脾氣，他知道一旦暴露了真實的自己，他這個“jiejie”，只會更遠地躲開他！

    他其實已經(jīng)和青云寨達成了協(xié)議，說到底沈芊在不在并不重要，甚至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強迫沈芊留下來，可是趙曜卻下意識地不想這么做。他有種直覺，只有他一直保持著小曜的樣子，才能讓一切都不改變。

    趙曜生平第一次，壓住心里的火氣，繼續(xù)對著沈芊裝乖巧，他拽著沈芊的手，不讓沈芊退開：“jiejie，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可是，我當(dāng)初逃出皇宮，到處都是追殺的人，唯一的侍女還是在韃靼人刀下……我當(dāng)時真的誰都不敢相信……我不是故意要騙jiejie的?！?/br>
    趙曜說著，還仰頭，眼眶紅紅地看著沈芊，表情又焦急又膽怯，真是看得人極是心疼。沈芊最受不了這個，剛剛那點懷疑頓時拋到腦后，任由趙曜牽著她的手，繼續(xù)委屈地訴說：“我母后很早就死了，父皇還被韃靼人抓走，國破家亡，跟著侍女逃難。如果不是遇上了jiejie，我肯定也早早地死了……jiejie，我騙了你，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不要拋下我……”

    沈芊瞧著趙曜那可憐的樣子，哪里還生的出什么懷疑，連連對他保證：“你放心，jiejie不會拋下你的，jiejie一定帶著你到安全的地方去生活！一定不會拋下你的?！?/br>
    趙曜滿懷希冀：“真的嗎？”

    沈芊大力點頭：“當(dāng)然是真的，我們馬上就離開青云寨……等等，你……你現(xiàn)在要離開青云寨嗎？我看你和他們好像談判……”

    想到這兒，沈芊又想到了剛剛那個在忠義堂和之前判若兩人的趙曜，她又猶豫了起來，腦子里的兩個小人不停打架。一個拼命地尖聲警告她這一切不正常，另一個卻安慰她小曜不是那樣的人……

    趙曜見沈芊又開始猶豫，心里忍不住罵了一句娘。他早就知道沈芊對太子“趙曜”這個人物，絕對存在著某種固有印象，他雖然不知道這個印象是怎么來的，但是很明顯這個印象應(yīng)當(dāng)是負面的。這對他來說，是讓沈芊信任他最大的阻礙，他只能更加真誠。

    趙曜沉默了一會兒，決定將所有事情七分真三分假的全盤脫出，他帶著沈芊坐下，開始講述自己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包括他的出身，懸在他頭上的大刀，包藏禍心的jian妃，偏聽偏信的父皇，早早亡故的母后，四面楚歌的處境……

    沈芊聽著聽著，對趙曜的懷疑徹底消散，只剩下義憤填膺：“怎么能這樣對你！他們怎么能這樣對你！那個jian妃呢，jiejie幫你和你母后報仇！”

    趙曜見沈芊氣得直擼袖子，恨不得現(xiàn)在就幫他報仇，雖然很魯莽也很愚蠢，但趙曜卻莫名地心情大好，他拉住沈芊的手，搖了搖頭：“jiejie，都過去了，韃靼人攻入皇宮，我父皇被抓了，張貴妃也被抓了。我說這些，不是想讓jiejie幫我報仇，只是想向jiejie你解釋一切，我不想隱瞞你任何東西了。”

    沈芊伸手摸了摸趙曜的頭：“是jiejie不好，你當(dāng)初隱瞞我，做的很對。以后也要這樣，對人多一些防備心，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br>
    趙曜點頭：“青云寨是曾經(jīng)的項家軍后人，當(dāng)年的項將軍是因為jian妃和jian相進讒言，才會被我那昏庸的父皇殺害，項家也遭了滅頂之災(zāi)。當(dāng)時，我外公曾求情，但父皇鐵了心殺項將軍。他大約是不忍見項家午后，這才幫了一把，讓項青云活了下來。青云寨不殺我，也是看在這層面子上。”

    沈芊聞言，問：“那你外公現(xiàn)在……”

    趙曜垂眸，一臉落寞：“母后死后，外公就致仕，回南方了。他大約是接受不了母后的死，才心灰意冷……”

    沈芊沉默了一下，心里為趙曜不平，他唯一的親人，在他四面楚歌的時候離開他，這該多傷他的心！沈芊伸手握住趙曜的手：“小曜，jiejie永遠不會放棄你?！?/br>
    趙曜理智上想要嗤笑，這世上連至親都能說扔就扔，哪有什么永遠不放棄。但是，他內(nèi)心卻還是忍不住想要信一信，畢竟這世上大約不會再有這么蠢的人了。

    沈芊嘆了口氣：“你小小年紀心里就擔(dān)了這么多事……辛苦你了。你剛剛和青云寨的人是在討論送我們?nèi)ツ戏?？?/br>
    趙曜點頭：“韃靼人攻下京城，必然會想要南下，一旦南下，通州就是必經(jīng)之地。青云寨的位置，后面懸崖下就是通往通州必經(jīng)的官道，項青云這么急著讓你造弩機，就是為了伏擊韃靼人?！?/br>
    沈芊差異：“他瘋了？青云寨才多少人，韃靼人又有多少？即便是伏擊，難道就不怕人家攻上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