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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將軍相親記在線閱讀 - 第25節(jié)

第25節(jié)

    這樣的衛(wèi)潛,讓蕭錦初感到了一陣恐慌。他看起來不像那個曾經(jīng)劍指四方的將軍,也不像那個端坐在太極殿上威嚴無比的帝王。此時的他,遺世獨立,仿佛隨時會消失不見。

    “師兄……”這一聲喊出來的時候,蕭錦初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都啞了。

    她的心思就差用筆書在額頭了,衛(wèi)潛自然看得出來,不由嘆了口氣:“我只是這么一說,你緊張什么?”

    真的嗎?蕭錦初沒有應(yīng)聲,只是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一點端倪來。這已經(jīng)是短短一天內(nèi),衛(wèi)潛第二次提到生死之事了。

    衛(wèi)潛有些無奈:“只是有感而發(fā)而已,誰讓你采了薤呢?如果有酒,說不定我吟的便是短歌行了?!?/br>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那也不是什么吉利的句子啊!蕭錦初心底總有個模糊的猜想,卻苦無證據(jù),只得正色說道:“師兄,你是天子。手握王爵,口含天憲,許多話當慎言之?!?/br>
    自己果然是嚇到她了,衛(wèi)潛在心底嘆了一聲,平時這種話只有安素會說。“知道了,你先顧著手邊吧,沒看見蕌頭已經(jīng)快烤焦了嗎?”

    “哎呀!”被提醒了這一聲,蕭錦初低頭看去,差點跳了起來。就這么一問一答的功夫,快到嘴的美食已經(jīng)快成了焦炭。

    趕緊吹吹拍拍,幸而還有一半被搶救了回來,蕭錦初不由沒好氣地瞪向她師兄。

    目若粲星,含怨帶嗔。衛(wèi)潛被她這一瞪,趕緊先投了降:“都是我的錯,好了吧!什么時候能開飯?”

    聽他這么一說,蕭錦初的心又軟了下來。衛(wèi)潛比不得她這樣耐摔打,御醫(yī)一向叮囑要按時飲食的。忙把烤好的蕌頭先遞過去:“委屈師兄先啃兩口,我去看看有沒有兔子上套?!?/br>
    幾個套索分布的位置不一,蕭錦初的身影很快被植被蓋沒了。又過一時,忽然聽見她低聲在喊:“師兄……”

    衛(wèi)潛循聲找了過去,她正在一個土坡上搭手張望著,見他出現(xiàn)便拉著又走了幾步道:“你看,那個方向有炊煙?!?/br>
    果然,一片蒼綠色的樹林后頭,有數(shù)條白色的煙柱正裊裊向上?!皯?yīng)該是個村莊。”

    蕭錦初的心思頓時活泛開了,既然有人煙就好辦,當即道:“這荒郊野地的,咱們既不知道方位,又丟了馬,還不知道幾時能與大軍接上頭。不如去這村里碰碰運氣。至少先歇歇腳,買些吃食?!?/br>
    衛(wèi)潛先低頭瞧了瞧自個,又看向蕭錦初?!霸撛趺锤苏f你我的來歷?”

    “師兄無須cao心,且看我的?!笔掑\初卻是成竹在胸,一派盡在掌握的模樣。

    那個村落非常小,藏在一個山坳里頭很不起眼。若不是因為有煙升起,恐怕走到近前他們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

    村口有群孩子正在嬉戲,見來了兩個衣衫襤褸的陌生人,立時一哄而散。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了,淳樸的村民雖然對這一對忽然冒出來的男女抱有疑慮。但是人活一世,難免有個遭難的時候。既然對方不是北狄人,還是能幫一把是一把。

    “你跟他們到底是怎么說的,我一出來就見那些村民的表情怪怪的。”重新梳洗過,換了一套干凈衣裳的衛(wèi)潛稱得上風姿卓然。

    這不是那些葛布麻衣能遮掩得住的,一路走著就有年輕姑娘在偷看他,看著看著臉就羞紅了一片。

    衛(wèi)潛對這樣的目光是不陌生的,他介意的是那些年長大娘大嬸們的眼光,也說不清是打趣還是揶揄。

    蕭錦初也已經(jīng)換裝完畢,她平時多穿戎裝或是官服,偶爾換上這樣的布衫襦裙卻是新鮮。頻頻攬鏡自照,此時見到師兄這副尊容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作者有話要說:

    半夜來更一章,似乎一寫到吃的我就來勁了。

    如果只說薤,多半人應(yīng)該不明所以,但說到蕌頭,估計大家就耳熟不少,到現(xiàn)在很多地方都在吃的。

    這個在文人筆下充滿了哀怨的植物,是春季補肝的好食材。葉子可以和雞蛋同炒,根莖可以腌一下配粥,都很美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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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鄉(xiāng)村閑話

    “問你話呢!”衛(wèi)潛實在拿她沒辦法, 又追問了一句。

    “哦,我跟她們說。我們是從南邊過來投奔親戚的,因為貪趕夜路, 遇上了大雨,所以才弄得一身狼狽?!笔掑\初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子, 往后退了兩步倚在欄桿上歪著頭看著師兄。

    這話沒什么問題啊,衛(wèi)潛暗暗奇怪。而且里頭一大半都是實情, 他們確實是從南方來的, 在夜路上遇上了大雨。蕭師妹編起瞎話的本事越來越純熟了,簡直都不需打什么草稿。

    “不過……” 蕭錦初一個停頓,衛(wèi)潛意識到這個不過后面才是戲rou,不禁豎起了耳朵。

    蕭錦初無辜地攤了攤手,以示清白?!安贿^嘛,兩個青年男女, 衣裳雖然打泥里滾了一遭卻看得出是好料子, 連夜趕路又沒帶從人。師兄, 你覺得人家看咱們是什么關(guān)系?”

    還能是什么關(guān)系,差不多已經(jīng)把私奔兩個字寫了滿臉吧!衛(wèi)潛長長吁出一口氣, 沒好氣地瞪了師妹一眼。

    只不過他還沒說話, 蕭錦初已經(jīng)先喊起冤來:“我可沒多說一個字, 都是那些人瞎猜的。鄉(xiāng)野之人就愛看個稀罕,師兄你就多擔待點吧!”

    “這個道理我比你明白!”衛(wèi)潛哼了一聲,最終拂袖而去。

    白天男人們都在地里干活,村里年紀最長的宋婆婆家就先收留了這兩個可憐人。聽說他倆還餓著肚子, 宋婆特地吩咐把家中舍不得吃的雞子煮了兩個拿出來。

    “趕快吃?。 彼紊┦谴彘L的媳婦,干活極利落的一個婦人。沒三兩下就把飯擺了上來,一大罐粟米粥,兩碟小腌菜,還有雞子,這已經(jīng)是農(nóng)家能拿出最有誠意的東西了。

    “多謝大嫂,快別忙了,趕緊歇歇吧!”蕭錦初到過許多地方,她是知道稼穡艱難的,略掃了一眼就知道不易,連忙招呼道。

    宋嫂只是抿著嘴笑,卻不搭話也不肯坐,只躲在婆婆身后。倒是宋婆婆開了腔:“你們遠來是客,這些是應(yīng)該的。莊戶人家沒甚么好東西,要是不嫌棄就動筷子吧!”

    這樣的殷勤,叫衛(wèi)潛也不得不客套了一句:“怎么會?單看著就叫人食指大動了?!?/br>
    “那就快吃!”在婆媳倆的頻頻勸說和注目下,衛(wèi)潛和蕭錦初吃下了這兩天來最寒酸也是最讓人滿足的一餐飯。

    用罷飯,蕭錦初想幫著收拾碗筷。宋嫂卻像被嚇著似的連連擺手,逃一般把那些家什給搶走了。弄得她摸摸鼻子,心里老大地疑惑,難道這是看出自己不大干活,怕不小心把這一家一當給打了賠不起?

    自然不是,宋婆婆雖然生長在鄉(xiāng)間,到如今也虛長了五十歲,一雙眼自問是認得人的。這對男女不說難得的好相貌,單看吃飯的斯文模樣便不是那等從土里刨食的。說不定就是兒子常說的貴人,存著幾分敬意總是沒錯。

    “你們歇著就行了,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有什么事就交給我那媳婦?!彼纹牌判Σ[瞇地看著衛(wèi)潛,“看這手白凈的!”

    師兄自打入主太極殿向來養(yǎng)尊處優(yōu),手要是沒她白那就有鬼了。蕭錦初邊陪著笑,邊問道:“婆婆,咱們這個村叫什么名字?離滑臺城有遠?”

    “咱們村里都是一個姓,就叫宋家村。至于那個什么城……”宋婆婆想了一會,“老婆子在這里住了一輩子,也不曾出過遠門。若是你們不急,可等老婆子的兒子回來,他倒是去過幾回鎮(zhèn)上的。”

    蕭錦初就看了衛(wèi)潛一眼,他們確實是趕時間的。然而人生地不熟,又沒向?qū)в譀]輿圖,就算急也是沒用。衛(wèi)潛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微微頷首。

    “那便叨擾婆婆了!”布衣荊釵的蕭錦初比平日瞧著多了幾分溫婉,再加上嘴甜,沒多時便把宋婆婆哄得合不攏嘴,幾乎要把祖上八輩的奇聞逸事都給說上一遍。

    衛(wèi)潛不耐煩聽這些家長里短,便出門到村里隨便走一走。

    這個村落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既有茅草屋,也有土坯壘成的房子??峙乱彩且驗槲恢眠^于偏僻,才從戰(zhàn)火中逃過了一劫??偸撬蜗碌某济?,衛(wèi)潛有心找人問問春耕如何,水患有沒有波及到此。但村子里的男丁都不在,姑娘小媳婦們見著他,都只顧臉紅。若是再靠近些,就得奪路而逃了。

    懶得去碰這個釘子,衛(wèi)潛索性就在村口找了個地方閑坐。那里的老樹下有一盤石碾,風吹日曬下木架早已經(jīng)變成了褐色。老人們一邊編著籮筐或草席,邊聊著天。方才散去的孩童又聚集了起來,笑鬧成一團。日子就是在這樣的重復中延續(xù)下去,生生不息。

    看著看著,衛(wèi)潛不覺在唇角勾出了一個弧度。和風暖陽之下,雞犬之聲相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眼前這一幕似乎與老子理想中的國度相差不遠,就算生活困苦,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與之相比,自己雖然享盡了人間富貴,但朝上風波詭譎,平衡各方勢力就像是蒙著眼睛走鋼索,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更不用說兄弟骨rou間為了那張御座反目,縱是至親也不能說一句真心話。若是可以選,這兩種生活相較之下,自己更愿意選擇哪一種呢?

    他這一坐,就坐到了日頭西斜。村里的男人都回來了,家家戶戶又開始忙著做晚食。宋婆婆的兒子是個長得膀大腰圓的漢子,看著就有一把子力氣,笑的時候又透出憨直來。見著自家這兩位不同尋常的客人,趕緊先行了個禮。

    “小的宋大春,見過貴人?!?/br>
    蕭錦初便笑了起來:“宋家阿兄切勿多禮,我們哪里稱得上什么貴人。多蒙你們母子照顧,還未謝過?!?/br>
    “不敢不敢……”宋大春種地是一把好手,在農(nóng)閑時也進城去幫工,算是村里有點見識的人??匆娝麄兺ㄉ淼臍馀杀阌辛藥追执y,也不細打聽對方的來歷,只是閑話。

    蕭錦初很喜歡他的這份靈醒,彼此客套了一番,照例問起了滑臺城的方位和情況。這點宋大春倒是知道:“此地離滑臺城其實不遠,但因為山路難行,可能要走上兩個整天?!?/br>
    這也耽擱得太久了,衛(wèi)潛皺起了眉頭:“若是騎馬呢?”

    “您也看見了,咱這山里人家,整個村子也沒人養(yǎng)牛馬這類大畜牲。再者說了,這里的山路騎馬也不方便吶!”宋大春在心里暗暗腹誹著到底是富貴人家出來的,隨口就是騎馬乘車,莊戶人家哪有這個排場,但表面仍是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

    “宋家阿兄,我聽說平時你也往城里去?”蕭錦初便示意師兄由自己來攀談,她這一下午與宋婆婆聊了不少話,算是知己知彼。

    宋大春果然直言道:“是啊,做點小買賣,幫個工,多少能貼補一點?!?/br>
    那就是熟悉路徑了,蕭錦初便直接說出了目的:“若是我們想雇你帶趟路,去滑臺城,你可愿意?”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現(xiàn)實線和回憶線一直在交叉,小天使反饋這樣看著累,我也覺得有些問題。

    但還是希望能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一下,如何平衡和取舍真是個大難題。后續(xù)還會有一段回憶殺,然后就徹底回歸主線。希望各位小天使能看得下去,也歡迎多提意見,我會繼續(xù)努力的。最近太忙了,字數(shù)還是不多,下半周有空的話,我就多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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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同床而臥

    那就是熟悉路徑了, 蕭錦初便直接說出了目的:“若是我們想雇你帶趟路,去滑臺城,你可愿意?”

    這一問, 宋大春便露出滿臉的躊躇,猶豫了再三才開口道:“不是我推脫, 如今正是農(nóng)忙的時候,若是誤了春耕, 那一年的收成就泡湯啦!”

    從土里刨食的人家, 一向把收成看得比天還大,宋大春的想法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蕭錦初從不打無把握之仗,她既然敢開這個口,便是仔細打算過的?!八渭野⑿直M管放心,我們絕不叫你為難。這回,我倆是準備去滑臺投靠表兄的, 他在孫將軍手下做個小校。若是你愿意幫這個忙, 我們情愿以十斛粟米為酬。往后你再進城, 稅也可給你免了。你看如何?”

    十斛粟米已經(jīng)能夠得上這家里大半年的口糧,更不用說以后進城還能免了城門稅, 這也是筆不少的開銷。蕭錦初開出的這個酬金既不至于嚇壞人, 又足夠豐厚, 倒叫衛(wèi)潛在心里暗暗稱奇,這丫頭何時這么了解民生了。

    果然,宋大春臉上出現(xiàn)了動搖的神色?!鞍?,這多不合適!”

    蕭錦初再接再厲, 帶著三分感激兩分誠懇地說道:“方才也說了,路上不好走,來回也要個四五日。你這是靠本事賺錢,有什么不合適的。再則我倆這回遭了難,多虧了村里幫襯,不然還不知道要在野地里流落幾天。你就當送佛送到西,再伸手幫一把唄!”

    宋大春一時沒搭腔,看臉色心里斗爭得厲害,關(guān)鍵時候還是宋婆婆開了口。

    “兒啊,既然人家真心實意,你就不要推脫了??烊タ旎兀舱`不了農(nóng)時。若是實在著緊,讓隔壁二壯搭把手就是了?!?/br>
    只是帶個路送趟人,卻可白得大半年的米糧,這筆買賣做得過。聽到母親發(fā)話,宋大春便不再猶豫,爽快地點了頭:“成,那就這么定了。二位今晚且好生歇著,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們走。

    ”

    蕭錦初與衛(wèi)潛對視了一眼,笑道:“多謝!”

    晚飯是麥飯還有腌葵菜,宋大春還特意把藏著的酒拿出來款待客人。蕭錦初嘗了一口,雖然是沒濾過的濁酒,味倒還過得去。

    用罷了飯,宋嫂已經(jīng)把西屋收拾了出來,還特意鋪了一床新被褥。她在的時候衛(wèi)潛不好說什么,等門剛合上眉頭就皺了起來。

    “就一間屋子怎么睡?”

    蕭錦初心說昨天睡破廟的日子你不會忘了吧,眼下有片瓦遮頭就該偷笑了?!皫熜?,你瞧瞧這家子,還能騰得出另一間房嗎?”

    衛(wèi)潛一看她就是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沒好氣地指著唯一的床道:“好吧,那我睡床,你睡地下?!?/br>
    “憑什么呀?”蕭錦初當場就不樂意了,她這一路奔波勞碌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就這個待遇?。?/br>
    “難道你要我睡地下?”衛(wèi)潛深吸了一口氣,盯著這丫頭的眼睛很是認真地反問道,他倒想知道她有沒有這個膽。

    “不敢……”蕭錦初慫得特別快。

    自古長幼有序,君臣有別,蕭錦初既是幼,又是臣。她就算心里是這么想,也不能這么理直氣壯地說出來。

    然而,她琢磨了一會還是不甘心,硬是擺出一副可憐巴巴地樣子往前湊:“不是…就念在同門師兄妹一場,咱們共用一張床不行嗎?”

    此時的衛(wèi)潛確認,她是真地忘了。然而他卻不能不記著教訓,一只手揉著額角?!笆掑\初,男女七歲不同席你總讀過吧?”

    又是那套男女大防的破規(guī)矩,蕭錦初自然是嗤之以鼻的,然而以師兄的秉性肯定就直接把她扔地上了。

    于是,蕭將軍開始了迂回包抄:“師兄啊,按照常理,咱們共臥一榻肯定是不合適的。但眼下這不是沒法子嘛,又沒旁人,稍微破一下格應(yīng)該也不打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