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回來的時候，為了邀功多要點好吃的，把在談歡家發(fā)生的一切都一字不落地交代了。

    ——比如談歡她爸打算花個十幾二十萬去買一個點招生的名額。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談偉業(yè)不清楚，她季瀾可再清楚不過了。

    點招點招，看起來是一條有錢就能水到渠成的路子，但里面的門路也曲曲折折地九曲十八彎。每年高考出分的時候，總有妖魔鬼怪打著名校教授的幌子，號稱自己手里有名額，出來四處騙家長的錢。

    直到最后填志愿的一刻，家長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但終究不是光彩的事，所以大多也不聲張，只當吃了個啞巴虧，落個錢財兩空而已。

    此時的季瀾，深信談歡一家一定是第二種情況。

    不為別的。

    首先，上輩子的時候，談歡確確實實是上了個三本的。就目前的時間線來看，重大事件沒有出現(xiàn)偏差，所以她可以相信這個結果。

    其次，雖然砸錢就可以點招，但是分數(shù)也有要求。三本的線只能拿二本的名額，二本的線只能拿一本的名額，而且相差的分數(shù)線還不能太多。尤其是江蘇這種總分低、分差小的地方，不是猛砸錢，十分左右已經是極限了。

    而談歡的分數(shù)，離二本的分數(shù)線，遠不止十分。

    這么想著，季瀾又開心了一點。

    她走回了房間，刷新了一下微博。

    在看到“又木沙雕”的那條評論時，又是一個巨大的白眼。

    懶得再回，她就關了微博，不再看。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

    季瀾最終還是定下了a大的計算機系，a大地處古色古香的n市，是江蘇省內有名的985院校。她上輩子的專業(yè)就是計算機，這輩子自然也是水到渠成地繼續(xù)這個專業(yè)。

    ——雖然男女比例不協(xié)調，科目也難，但勝在就業(yè)前景好。

    期間談歡來sao擾過幾次，但她一概不理。

    悠閑的日子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二批次填報的時間。

    今天的談歡格外焦急。

    談偉業(yè)東拼西湊，賣了一處不動產后，總算湊齊了打點關系的錢，塵埃落定。

    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談歡出了岔子。

    ——她明明記得，之前動態(tài)卡就放在桌上的準考證下面的啊，怎么這就沒了？

    “歡歡，怎么樣，有沒有按爸爸和你說的填好志愿啦？”

    李小蘭端著一盤剛切好的西瓜，進了談歡的房間。

    老談前幾天回家說了打點關系的事之后，第二天就急吼吼地出去賣了房。接著就是四處奔走，求爺爺告奶奶地給別人送錢，還低聲下氣的。

    想到這，她看著自己半大不小的女兒嘆了口氣。

    這是全家的希望啊。

    “填了填了?！?/br>
    談歡故作鎮(zhèn)定地坐下，臉色有點白。

    她覺得這事一定不能讓自己的爸媽知道，兩個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還能鬧出什么事，加上最近家里… …為了自己也算是出了大把的錢，要是被他們知道自己的動態(tài)卡沒了根本沒法填志愿，還不知道得怎么鬧！

    而且，動態(tài)卡只是暫時不見了而已，沒準就在桌角或者哪，一定能找到的。

    這么想著，她又邊接過西瓜邊開口，“我休息會看看視頻，你出去吧?！?/br>
    “哎你這孩子！這么大的事都不讓我看一下！”

    李小蘭皺起眉頭，上前推了推她，“快，把電腦打開，讓我看看你填好沒，這么多錢不是開玩笑的?！?/br>
    “煩死了，看什么看?。「呖记澳憔筒幌嘈盼?，一天到晚讓我復習這個復習那個，考砸了吧！”

    談歡大吼，“現(xiàn)在還要看！反正爸爸都和人家學校打好招呼了啊，我要是沒填上人家肯定會告訴你們啊！”

    “也是?！?/br>
    李小蘭被吼地有點心虛，索性說完就出了門。

    談歡依舊在房間內上下翻找著。

    沒有啊... …

    怎么回事？

    難不成...

    她靈光乍現(xiàn)。

    難不成是前幾天那只鳥的原因？

    ☆、第47章

    那只鳥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談歡端著西瓜后退了幾步坐回床上, 小臉煞白。

    前幾天, 談偉業(yè)——也就是她爸, 回來的時候突然拿了只鳥, 說是為了慶祝高考結束特地買的。女孩子嘛, 誰能抗拒毛茸茸的小動物呢。她自然也是不例外的，所以開開心心地拿回房間一起玩。

    后來，也就是當天晚上吃完晚飯之后, 再回房間的時候, 鳥就沒了。

    ——連根毛都沒剩。

    她問了爸媽, 都說沒看到。

    談偉業(yè)也老實交代, 其實那只是家門口順手撿到的?？雌饋硎侵挥兄魅说镍B, 這會估計是飛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之后，她就沒再多想, 也不難過。

    可是好像也是那天之后，動態(tài)卡就沒有了。

    此時此刻, 她翻來覆去, 覆去又翻來地仔細回想了一遍細節(jié)，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一定是那只死鳥弄丟的。丟進垃圾桶, 咬碎銜走, 或是別的什么。

    一股熱氣從腳心直沖上腦門, 談歡踩著拖鞋出了房間。

    李小蘭正坐在凳子上看電視。

    肚子軟軟地在腰腹處疊了兩層，大紅的汗衫勾勒出臃腫的身型，浸著咸咸的汗珠子。她的雙腿蹬在凳子中間凸起的橫欄, 津津有味地看著面前屏幕里的家庭連續(xù)劇。

    ——女人哭得梨花帶雨：“你走！阿雷，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我知道，陸琳她... ...她什么都好... ...”

    ——男人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不，我陳雷此生，只愛你一人！”

    ——接著，就是惡俗的擁吻。

    看的津津有味，她的肩膀突然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我的動態(tài)卡找不到了。”

    談歡沉著臉。

    “啊，怎么回事？”

    還沒來得及說她兩句，李小蘭立馬站了起來，高考前發(fā)卡的時候，她是和自己強調過這張卡的重要性的——好像是丟了就不能填志愿了。

    “不是讓你放好的嗎，這么重要的東西怎么能丟呢？”

    “談歡你說你怎么回事啊，一天到晚丟三落四的！”

    “談偉業(yè)呢？”

    談歡不耐煩地直呼大名，“都怪他弄回來的那只鳥！”

    接著一半背臺詞一半真情流露地說著早就打好腹稿的話：

    “動態(tài)卡我一直好好地放在桌上的，之前一批次填報志愿的時候，我還特地檢查過，沒有丟?！?/br>
    “后來爸爸回來的那天晚上，我出房間前還看到過卡的！然后一轉眼，就沒了！”

    “不是那只鳥弄的還會是誰？”

    “你別忘了，咱們家小時候養(yǎng)的毛毛，不也是趁你不注意咬碎了兩張一百塊嘛！”

    “卡和紙能有多大的區(qū)別！”

    “如果不是鳥，難道你收拾桌子的時候順手扔了？”

    “怎么可能，你的東西我從來不碰的！”

    李小蘭否認，“等談偉業(yè)回來問問他?！?/br>
    談歡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母女母女，總是有共同之處的。

    談偉業(yè)。

    談偉業(yè)。

    她們母女倆總是在某些時候不約而同地稱呼彼此的丈夫和父親為其大名——談偉業(yè)。

    比如，興師問罪的時候。

    談偉業(yè)下了班剛回家，就感覺到了家里明顯不一樣的氣氛。

    “怎么回事？”

    他拖了鞋子，走過玄關。

    順路推開了房間的小門，老人不在里面，他看向李小蘭，“咱媽呢？買菜去了？”

    突然又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了飯桌上詭異的氣氛。

    他問：“怎么了？”

    以前這個時候的李小蘭都該在廚房忙活，而談歡也會在他回家的第一時間“蹬蹬蹬”地從房間沖到門口，再用方言喊上一句“阻賴啦！”（回來啦?。?/br>
    可是今天的娘倆卻在客廳坐著。

    不開燈，不開電視，就這么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