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競選風(fēng)波(一)
就在嚴毓祥事業(yè)蒸蒸日上的時候,又發(fā)生了一件令他心中波動的事情。并且這件事情所帶來的影響讓他一度難以承受! 這天他正在自己的廠子里指導(dǎo)著工人如何cao作給小豬喂飼料的事情,聽到門外叫了一聲“祥哥,在么?”伴隨著叫聲隨之而來的是傳來了幾聲狗吠。嚴毓祥為了防范“小黑豬事件”再次上演,特地從市里的狗市場花大價錢買回了三條大狼狗,據(jù)嚴毓祥說那可是純種的德國黑貝。嚴毓祥給他們起名字分別叫做賽虎、賽豹、賽獅。 嚴毓祥聽到這個聲音,便知道是嚴毓秀來了。嚴毓秀是自己本村本股但非本家的一個弟弟,平時兩人走的也比較近,時不時的要約在一塊喝酒。 嚴毓祥知道,沒有自己的“命令”,門口的愛犬是不會放人的。只見他遠遠的喊了一聲“來啦!”便匆匆的交代了幾句,走了出來。 嚴毓祥像對待人一樣的罵了幾句門口的狗“不要吵了,連自家人也分不清楚!傻狗!”說著便把嚴毓秀請了進去。 嚴毓祥道“你怎么來了?” 嚴毓秀沒有答話,而是徑直走到了屋子里,嚴毓祥這幾年忙著廠子里的生意,把自己的吃喝拉撒全留在了廠子里,每天都是嚴秀萍定時定點的給她過來做飯,而他回去吃飯的機會也少了很多,因此見村里人的機會寥寥無幾。 只見嚴毓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像是剛從地里回來一樣,點了一根煙,才慢慢的道“聽說你最近又擴建廠子了,我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br> 嚴毓祥聽后打趣道“你那身材一陣風(fēng)就能吹到,你能給我?guī)蜕睹?!?/br> “哈哈,那倒也是,那我過來找你喝酒行不行?”嚴毓秀不以為意的說道。 “那感情好啊,你要真是過來找我喝酒的,你等著,我切點豬頭rou,咱兩整一杯?!眹镭瓜檫呎f邊站起身來。 這幾年因為自己就養(yǎng)豬,所以嚴毓祥家現(xiàn)在吃喝都不缺豬rou,說話間,就從冰箱里拿出了一塊豬頭rou,便切邊道“算你今天有口福,這可是我剛壓好的豬頭rou,還留著沒舍得吃?!?/br> 嚴毓秀一邊看著嚴毓祥切rou,一邊瞇著眼抽著煙。 不一會兒,嚴毓祥的小菜便準備好了,就是一小碟豬頭rou,外加一瓶老白干,兩人便整了起來。 還是嚴毓祥先說話的“你這次來不只是要陪我喝酒吧?有啥事你就說吧,現(xiàn)在你哥哥我別的沒有,萬兒八千還有點,你需要就拿去?!边@幾年的奮斗讓嚴毓祥逐漸的大方了起來。 嚴毓秀把筷子一撂,便說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個這印象?我沒啥事,不過有幾句心里話想和你說道說道?!?/br> 嚴毓祥見嚴毓秀把筷子都放下了,急忙把筷子撿起來,送到嚴毓秀的身前,道“算哥哥我說錯話了,你有什么話就說吧,你讀的書比我多,大道理也懂一些?!?/br> 嚴毓秀沒有理會他這句似乎聽起來是嘲諷的話,頓了頓道“哥,你有沒有聽說現(xiàn)在村里要選新一屆的村委了?!标P(guān)于村委這個詞其實在冬子小時候就改了,但是村里的人還是習(xí)慣性的稱呼大隊。 “啥?大隊要選舉了?我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我又常年不在村里,能知道么?” 嚴毓秀哦了一句,便道“哥,那你就沒啥想法?以你現(xiàn)在在村里的這個地位,不說別的,就砸錢也能壓死他們。” 嚴毓祥到此刻才明白,原來嚴毓秀是為了這個來的,他從來不關(guān)心這些政治,也從來不想?yún)⑴c這些政治,無可奈何的是,近來好多人都想要把他嚴毓祥和村里的政治搞在一塊。 嚴毓祥擺了擺手,直接道“你哥我這幾年就是掙了幾個零花錢,還沒有富裕到那個程度,再說了,大隊上的選舉關(guān)我啥事,我也沒有興趣,到時候讓你嫂子代我選了就行了?!?/br> 嚴毓秀沒有直接勸他,而是采取了一種曲線救國的方式,道“我知道你沒有什么興趣,我哥向來的是一心一意的撲到賺錢上面了。不過你聽說了沒有,這一次郭啟勝也要參選了,并且這幾天挨家挨戶的拉票了?!?/br> “嗯?誰?就是郭家那個獨苗郭啟勝?”嚴毓祥抬起頭反問道。 “對呀,你說咱們村盡是姓嚴的,突然多出來一個姓郭的,本來就不適應(yīng),這幾年倒好,他越干越起勁,也都怪你,沒事老跑到他的廠子里指導(dǎo)啥!這可倒好,現(xiàn)在連村長的位子都被他盯上了。”嚴毓秀憤懣不平的道。 嚴毓祥沒有回答弟弟的這番言論,而是低頭夾了一塊豬頭rou,放在嘴里,仿佛在細細的咀嚼著自己的勞動成果。 嚴毓秀見他這副神情,道“哥,你倒是說一說,這事該怎么辦?要是讓郭啟勝當了村長,咱們嚴家還有出頭之日么?我看呀,嚴家祠堂也快要保不住了吧?”嚴毓秀夸大其詞,搖著頭說道。 嚴毓祥想了想,道“沒那么嚴重,不就是個村長么,咱們村有啥好爭的,當上村長也不見得有多么風(fēng)光。再說了,我跑到人家的廠子那是因為人家喊我過去,你說都叫我了我能不過去,你要是也鬧個養(yǎng)豬場,我天天給你干。你以為嚴家這么好欺負呢?”最后這句前言不搭后的話表明嚴毓祥還是在意郭啟勝的選舉的。 嚴毓秀顯然也嗅到了這句話的意思,拍了一下手說“著呀!嚴家是不好欺負,可是咱們嚴家最近不團結(jié)呀,七零八散的,你說年輕一輩混的好的后生都去了城里,村里面盡剩下一些老不死的,哥,你現(xiàn)在是嚴家最有權(quán)勢的人,你要是不說話,那其他股那些人就更不敢說話了。把嚴巷村拱手讓給一個外姓人,你甘心么?” 嚴毓祥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端起酒瓶子,擰開先給嚴毓秀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才緩緩的道“你要說什么意思,我全部明白,但是我是絕對不會競選村長的,你聽我的,那不是一個好營生,吃力不討好,但是咱們嚴家也絕對不能讓外姓人欺負了。誰要是敢欺負咱們,你哥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 嚴毓秀見嚴毓祥話已經(jīng)說道了這個份上,便低聲道“哥,既然你決意不干這個村長,我還打聽到一件事情,你看和你有關(guān)系么?” 嚴毓祥看著嚴毓秀的眼睛,不耐煩地說“你有話就說,不要和我藏著掖著?!?/br> 嚴毓秀道“你知道咱們村后面有煤礦的事情吧?就是前幾年不知道是誰先在后面私挖小煤窯,之后村里面挖煤的人就沒有斷過。” 嚴毓祥心中咯噔一下,但是表情十分平靜,道“別說我知道,這件事情鬧得這么大,縣城里都知道,屢禁不止,咱們村因為這個可是不消停呀?!?/br> 嚴毓秀道“對呀,這件事情本來就咱們嚴家有限的幾個人知道,不知道誰他媽的沒忍住在后山挖了一鏟子,現(xiàn)在鬧的不好收拾了?!眹镭剐阒绷耍K話都說出來了。 聽完這話,嚴毓祥嘴角輕輕一挑,道“不管是誰先干的這件事情,總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這樣的局面了,沒辦法,你說這個是什么意思?你要打煤礦的主意?”在嚴毓祥的心中,他的這個弟弟就是一個敢想敢干的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善始善終,導(dǎo)致他現(xiàn)在也是快四十歲的人了,沒有啥正經(jīng)營生。 嚴毓秀哈哈笑道“別人不知道我嚴毓秀,你還不清楚么?我哪有那樣的本事,除非你、我哥這樣的人才行?!闭f著,向嚴毓祥豎起了大拇指。嚴毓祥面無表情,只聽嚴毓秀又說道“不過現(xiàn)在煤炭生意雖然不如以前了,但仍然不錯,我聽說想要打這個主意的人還不少,我聽說郭啟勝就是一個。”說完這句話,他故意壓低了聲音又說道“我聽好多人和我說,郭啟勝答應(yīng)村里人,只要是選舉他郭啟勝當村長的,就可以到后山去挖煤!” 聽完這話,嚴毓祥坐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罵道“他媽的!想不到這個郭啟勝個頭不高,野心倒是不小,后山的煤礦是老祖宗留給嚴家的,嚴家誰動我都不管,就是姓郭的不能動!” 嚴毓秀也是一拍桌子,“著呀,后山的煤礦豈是他郭啟勝能動得了的!不過……不過……” 嚴毓祥道“不過什么!你快說呀!” 嚴毓秀道“不過要是郭啟勝當上這個村長,可就說不定了,到時候那還不是人家想干啥就能干啥!” 嚴毓祥聽完這話,心中一想倒也不錯,不過雖然他振臂一呼嚴家的人大部分都要支持他,但是從他內(nèi)心來講,自己確實不想干這個村長,尤其是不想和政治走的太近,或者說壓根就不想沾邊。 嚴毓秀見他沉默不語,便擼了擼袖子,端起酒杯,說道“哥,只要你一句話,干!我今天就給你去跑腿拉票,你放心,嚴巷村到不了別人的手上!” 嚴毓祥仍舊不說話,嚴毓秀著急道“哥,你倒是說句話呀,你這是要急死弟弟呀!” 嚴毓祥此刻的腦子里過了各種情況帶來的后果,最好只能是一聲嘆息,道“毓秀,你不要怪哥,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干這個營生,不過他姓郭的要是想干我是要堅決反對,嚴家人又沒有死絕,憑什么輪到他一個人外姓來說話!嚴家不論誰干你哥我都舉雙手贊成?!边呎f還邊舉起了雙手。 聽完這話,嚴毓秀坐了下來,拉了拉嚴毓祥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太激動,也坐下說話。嚴毓秀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勉強你了,不過你是咱們村的標桿,我這絕對不是恭維,嚴巷村可以沒有村長、也可以沒有村委,但不能沒有嚴毓祥!” 嚴毓祥聽完這話,急忙擺擺手,這話他從心底里也不敢接受。他每天日日夜夜的辛苦就為了妻子孩子能過好,他從來沒有想過別的,所以當別人把他抬的很高的時候,他也堅決不會接受。 嚴毓秀又接著道“不管這話你愛不愛聽,總之是,這次村里競選,很大程度要決定于村里的支柱產(chǎn)業(yè)——養(yǎng)殖業(yè),要說到養(yǎng)殖業(yè),這就要取決于你了,所以村里人不敢不聽你的意見。” 嚴毓祥聽著毓秀話里有話,直接反問道“這話我不敢當,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說,不過你要說什么就直接一點,我還是那個態(tài)度,只要是嚴家人我就支持,只要是姓郭的我就要反對!” 嚴毓秀端起酒杯,一口悶了一杯老白干,才說道“哥,那這么著,我有一個辦法能阻止郭啟勝這么干,就是……就是……就是我來競選這個村長,只需要哥哥你給我站個臺怎么樣?”嚴毓秀一口氣把后半部分說完。 嚴毓祥抬起頭來,看著嚴毓秀,看得他還有點不好意思,眼睛不敢和自己的這個哥哥對視。半晌,嚴毓祥道“好,我支持你!不過老祖宗的東西咱們不能動,這一點你要答應(yīng)我!” 這就是短短的這幾年發(fā)生在嚴毓祥身上的重大改變,以前他為了填飽肚子,為了全家人不再挨餓,從來沒有想過煤炭是老祖宗的東西,甚至連法律都沒有想過,但現(xiàn)在嚴毓祥也人到中年了,這幾年家境也不錯,混的成了村里人的“萬元戶”,雖然他心中沒有這么想,但是儼然將自己的言行舉止定位成了村里的標桿。 人的改變就是這樣,有時候是學(xué)習(xí)帶來的,有時候卻是角色帶來的。學(xué)習(xí)帶來的是潛移默化的、主觀的改變;角色帶來的是迫不得已的、客觀的要求。但不論出于哪種原因,只要這個人生活在社會中,改變就會無時無刻發(fā)生。這是適應(yīng),也是成長。嚴毓祥的成長就是由他在村里角色的改變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