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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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爽朗的笑聲猶在耳側(cè), 轉(zhuǎn)眼間百年歲月匆匆而過,他終究沒能抓住帝王的手共度這年復(fù)一年的寂寞光陰。 如今…… 丹闕回握住那修長有力的手,越抓越緊,“少衍……” “嗯?”路已經(jīng)走到盡頭,武帝正準(zhǔn)備打開地宮的大門,聽到丹闕叫他,動作一頓,轉(zhuǎn)頭瞧他。 “沒事,叫叫你?!钡りI露齒一笑。 辰少衍瞇起眼睛,給了他一拳。 “唔……”丹家爺爺被打得悶哼出聲,彎著腰半晌沒起來,被武帝拖進(jìn)了地宮。 轟然打開的石門內(nèi),是一間極為奢華、寬廣的宮室。地上鋪著三指厚的牡丹花開遍地金絨毯,墻上嵌著三十六顆南海夜明珠,茶桌、矮幾、書架、寶格,應(yīng)有盡有。 正中央放著一張紫檀木大床,掛著四角攢珠青羅帳;梨花木矮幾上,擺著鎏金雕龍軒轅弓。八角玲瓏的香爐中,清淡宜人的梧桐香裊裊而出;白璧無瑕的玉盞里,青黃的明前龍井猶帶余溫。 窗明幾凈,一塵不染??吹贸?,武帝在此過得很好,且一直有人伺候。 丹闕走到茶桌前,端起那杯茶水晃了晃,“這里還有別人?” “嗯,行宮里的人。”武帝把人扔到一邊,自顧自地坐到一邊,開始翻看那本《簫韶九成》。 當(dāng)年把龍吟神龍練至第九重的時候,他便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功法應(yīng)該不止于此。于是他退了皇位在山中閉關(guān),尋求更高境界。然而,這么多年來,出了內(nèi)力提升、技巧純屬,便沒有更多的進(jìn)步,到了最近幾年,連內(nèi)力也提升到了極限,再難寸進(jìn)。 武學(xué)造詣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對于一切的功法秘籍都能一眼看破。在看到丹闕遞過來的這本書之時,寥寥幾句便令他明白,這便是他一直苦苦尋找的答案。 聽到是行宮的下人,丹闕心情大好,仰頭把剩下的半杯茶喝了一個精光,先前一路急飛,可把他給渴壞了。 “哎,那是……”武帝看到他的動作,想要阻止,卻沒來得及,索性閉嘴不言,繼續(xù)看書。 丹闕偷瞄了他一眼,見他在專注看書,便背著手在地宮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回到武帝身邊,跟他擠在一張軟榻上。 “龍之真元匯于靈臺,是何意?”辰少衍看到其中一句不甚明白,抬頭問他。 “是說修煉龍吟神功者,需將真元存于靈臺之中?!钡りI溫聲解釋。 “靈臺有骨,何以存氣?這不對,”武帝蹙眉,發(fā)現(xiàn)了這功法的問題,“若是這功法沒有問題,則修煉之法定然異于常態(tài)?!?/br> 不愧是奇才武帝,丹家爺爺眼中滿是贊賞,“沒錯,此功須得兩人配合修煉?!?/br> 辰少衍點(diǎn)點(diǎn)頭,他也看出這點(diǎn)了,但關(guān)于靈臺之說還是不甚明白,便繼續(xù)往后翻。整本書加起來也沒有多長,很快就看到了最后。 他可不是辰子戚那種毛頭小子,看一章就開始瞎練,近兩百年的功力足以支撐他毫無阻滯地看懂任何武學(xué)秘籍,且不擔(dān)心走火入魔。 【采龍精之陰涼,換鳳血之灼灼,天地交泰,循環(huán)往復(fù)?!吭娇丛讲粚?,武帝漸漸蹙眉眉頭,“這到底要怎么配合?” 丹闕卻不回答,反而問起了別的,“你當(dāng)年為什么一句話不說就跑了?”沒有跟他商量,突然退位,一走了之,這么多年毫無音信。 辰少衍翻書的手微頓,抬眼看他,嗤笑道:“朕想退位便退,作何要與你商量?”微微抬起的下巴,淡漠又不可一世的神情,襯著那長長墜地的白發(fā),宛如九天上神,令人不敢直視。 “那之后,為何斷了消息?”丹闕咂咂嘴,這么多年了,自己還是說不過他。 “呵,”武帝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吧嗒一聲合上書,“你兒子都出世了,新帝也登基了,朕為何還要與你通消息?” 這話說得十分絕情,仿佛他們之間只是神明與帝王的關(guān)系,帝王退位,他們之間的情誼便終結(jié)了。但作為一只老鳳凰,一百九十年的竹米可不是白吃的,丹闕瞬間就聽到了話里的重點(diǎn),“我兒子出世你生什么氣,你自己還不是三宮六院兒女成群?” “你有臉說我?明明是你先納了七個青族女子!”辰少衍瞪著一雙寒星目。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靜靜地對視片刻,忽然齊齊移開了眼。 丹家爺爺?shù)男目谂榕樘?,緊張得胡子尖都卷了起來。方才那一番話是何意,他哪會聽不出來,少衍是怪他納了青族女子,才擴(kuò)充后宮填了三宮六院……他究竟,錯過了什么…… 武帝懊惱不已,方才一時情急,說的都是什么話!這只破鳥,每次總能輕易把他撩撥得火冒三丈。 “少衍,我……”丹闕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頭來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走了,挪到床邊去看書了,立時顛顛地跟過去,厚著臉皮蹭到武帝身邊,“你剛才說的……” “練功!”辰少衍面無表情地把《簫韶》呼到丹闕臉上。 “好好好?!钡りI把書拿下來,看看一臉嚴(yán)肅的武帝,忍不住露出個略顯猥瑣的笑來,好在他有長胡子擋著……等等,胡子? 想起自己還蓄著老頭胡子,再看看隱隱透出嫌棄的寒星目,丹家爺爺默默捂住臉,“等我一下?!憋w快跑到屏風(fēng)后的浴房里,刷刷幾下刮了胡子,洗干凈臉,又好好梳理了一下頭發(fā),整了整衣冠,這才重新走出來。 辰少衍看到刮了胡子的老鳳凰,眸光微閃。 丹闕笑瞇瞇地坐到床邊,跟武帝擠在一起,“這功法,須得一個練丹陽神功和一個練龍吟神功的人同時修煉,且兩人的功力不能相差太遠(yuǎn)。你的功法已經(jīng)練到頂點(diǎn),普天之下便只有我能與你合練?!?/br> “這我知道。”辰少衍微微頷首。 “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練嗎?”丹闕湊近了些,認(rèn)真地看著他。 武帝微微挑眉,“你我一起練功數(shù)十載,怎的老了就如此婆婆mama的?” 丹闕抿唇輕笑,“嗯,那便開始吧?!闭f著,緩緩湊過去,吻住了那常常在夢境中回味的唇瓣,穿過渾厚內(nèi)力造成的些微抵抗之力,兩唇相觸,微涼柔軟的觸感讓人幾欲落淚。 “咚!”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一拳再次砸到了丹家爺爺?shù)男乜凇?/br> “咳咳咳……”丹闕捂著胸口嗆咳出聲,為防繼續(xù)被打,趕緊啞著嗓子解釋,“交換精氣。” 辰少衍收回拳頭,半信半疑地點(diǎn)點(diǎn)頭,不是他想歪,實(shí)在是方才這破鳥的表情太深情,讓他產(chǎn)生了某種錯覺。 “嗯,然后,咱倆得把外衫脫了到床上去?!钡りI拿起那本《簫韶》,一臉嚴(yán)肅地解釋。 出于對功法的極度好奇,辰少衍便都配合著做了,兩人按照功法上的指引,雙手相抵,互換內(nèi)力,卻感覺到了筋脈中隱隱傳出的疼痛,“嗯,痛……” 這一聲悶哼,差點(diǎn)讓丹陽真氣走茬了道,丹闕吞了吞口水,攬著武帝的腰身把人放倒在床上,輕輕壓上去,喘息著道:“最后一步,也是最關(guān)鍵的,要按照圖上的姿勢修煉。” 說著,翻開了《簫韶》的背面,自家孫子隨手亂畫的無臉小人圖。 “這……”武帝的臉禁不住紅了一下,“好?!?/br> 于是,兩人擺出了圖上的動作,丹闕摸出了剛剛在多寶格上順來的藥膏。 …… “唔,這功法怎么這么像邪功???” “長生不老,逆天改命,本來就很邪乎?!?/br> “丹闕……唔……”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鳥爺爺:你干嘛老打我 武帝:這是現(xiàn)在流行的調(diào)情方式 鳥爺爺:啥? 武帝: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鳥爺爺:你這一拳下去,我可能會死 武帝:哼哼哼,大壞鳥,打死你! 鳥爺爺:(吐血) 第199章 番外二 孔雀開屏 玉山上的孔雀一族皆為藍(lán)姓,概因這些羽人孔雀都是藍(lán)孔雀??兹敢蛔遑?fù)責(zé)孔雀翎, 每一任的樓主便是藍(lán)氏一族的族長。 這一日, 族長藍(lán)栩突然被叫到了朝鳳殿。 “這是怎么回事?”宮主丹夙指著衣擺上奄奄一息的白色小鳥問他。 “這……”藍(lán)氏族長一驚,那小鳥巴掌大, 通體雪白,翅膀上疊了幾層翅羽,頭頂有一小撮比周圍顏色深的絨毛,一看便知是孔雀幼鳥。 “你們是人, 不是鳥, 這么小的孩子, 說扔就扔像什么話!”丹夙有些生氣, 這是侍女在后山的竹林里撿到的,明顯是被人扔了。 “屬下萬死, 一定馬上查清楚是誰丟棄了孩子?!彼{(lán)栩跪在地上, 雙手將小白鳥接過來。 雪白的小孔雀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又緩緩閉上, 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太過年幼,不能離開微暖的絨羽,加上長久的饑餓,若不是被宮主發(fā)現(xiàn),這孩子恐怕活不過今日了。 藍(lán)孔雀一族中,偶爾會出現(xiàn)通體雪白的白子。在羽人還未開化之時,認(rèn)為這種白子是不吉利的?,F(xiàn)在羽人已經(jīng)開化,但還是經(jīng)不住有些人愚昧,生了白色小孔雀就溺死或是扔掉。 丹夙給了藍(lán)栩兩條玉竹蟲,讓他給這虛弱的孩子吃。許久不吃東西,驟然吃粗糙的食物會磨壞小孔雀的胃囊,柔軟鮮香的玉竹蟲是最好的食物。 “宮主賞你玉竹蟲了!”藍(lán)栩的妻子看到他手里白嫩嫩的蟲子,很是驚喜,伸手就要去接。玉竹蟲是只有鳳凰才能吃的,很少會賞給屬下。 “啊哦……”一顆白色的小腦袋從衣襟里冒出來,嚇了她一跳。 知道蟲子是孩子的食物,藍(lán)栩的妻子也沒有多言,接過蟲子拿去煮了,慢慢喂給小孔雀吃。藍(lán)栩則招來了族中的人,盤問是誰家扔了孩子。 “我家就三顆蛋,三個都是女孩子?!?/br> “我家有六個,族長您也是知道的,昨日您還見過?!?/br> “這都什么年代了,誰家還會扔孩子?。俊?/br> 如今正是孔雀幼鳥出殼的季節(jié),好幾家都有孩子,孔雀一窩數(shù)只,孔雀蛋又不像鳳凰蛋那么稀缺,生下來是沒有人登記造冊的。查無對證,誰也不承認(rèn)是自己扔了小孔雀。 于是,白色的小孔雀就在族長家住了下來。 藍(lán)栩雖然養(yǎng)著這個孩子,但也沒認(rèn)在自己名下,就當(dāng)做一族之長的責(zé)任在養(yǎng),名字還是請宮主給取的——藍(lán)江雪。 小孔雀一天一天的長大,變成人形之后,膚如白瓷,很是好看。族中的人瞧見了,都會似真似假地嘆息著說一句:“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只可惜是個白子?!?/br> 藍(lán)江雪是一只雄孔雀,雄鳥都是靠艷麗的羽毛吸引雌鳥的,這一點(diǎn)在孔雀一族中尤甚,沒有艷麗的羽毛開屏,是不可能娶到媳婦的。別的小孔雀也知道這點(diǎn),大家都不肯跟他玩。 “我娘說,他以后是娶不來媳婦的,咱們離他遠(yuǎn)點(diǎn),免得以后跟他一起打光棍。” “白毛好丑啊,像是刷了白粉一樣,一點(diǎn)都不男子漢?!?/br> “他應(yīng)該去鵝翎,跟那些大頭鵝一起打架?!?/br> “哈哈哈哈……” 小孔雀們身上長著褐色花斑,瞧著像是大一些的鵪鶉,湊在一起互相攀比誰的斑點(diǎn)最好看。而那只白色的小孔雀,通體雪白,與他們都不一樣。 藍(lán)江雪自然聽到了那些小鳥的話,沉默地低下頭,轉(zhuǎn)身離開了孔雀林。不知不覺走到了溪水邊,看看溪水里純白色的小鳥頭,忍不住掉眼淚。 “小家伙,怎么一個人在這里?”艷紅色的大鳳凰走過來,火紅的羽毛映紅了一片溪水。 藍(lán)江雪回頭,看到是宮主,立時低頭行禮,“宮主?!?/br> 丹夙活了百歲,哪里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卻并不說什么,只是變成人形彈了彈衣擺:“本座正要去云閣,你隨本座去吧?!?/br> 小孔雀眨眨眼,也跟著變成人形,小小的孩子長得粉雕玉琢,穿著一身松松垮垮的雪色袍子,煞是可愛。 丹夙眼中露出些許笑意,拉起小家伙的手,徑直去了云閣。云閣是歸云宮藏書的地方,一座三棟廣袤無比,藏有萬卷書籍,閱之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