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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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都奇怪?!卑⒊畹溃澳阒绬??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你是把我當(dāng)芭比娃娃了,直到后來你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才覺得,我大概不是個玩具。不過,你當(dāng)時到底看中我什么了?我長得又不好看,也不是個好玩伴,你到底看中我什么了?”說著,還好奇地向著李穆伸了伸頭。 李穆低頭看著手心里的那張臉,心頭忽地激跳起來。他忽然很想低頭以唇去碰一碰這個人,可隱約又覺得若他真這么做,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什么危險。于是他克制住了那股欲念,卻到底沒能忍得住,將她那張臉拉得離自己更近了一些,直到他的額能碰到她的額。 “你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嗎?”他喃喃道:“之前我不說,是以為你知道,直到你說你要走,我才想起來,我好像從來沒說過,我喜歡你呀?!?/br> “咣”的一聲,不知哪里傳來一聲響。 阿愁茫然轉(zhuǎn)動眼珠。就只見聲音響動處,蘭兒驚慌地看看她,再看看李穆,然后便裝著個沒事人兒一般,挑著簾子竄進(jìn)了內(nèi)室里。 李穆卻很不滿意阿愁的走神,便硬是轉(zhuǎn)過她的臉來,喝道:“你又這樣了!” “哪樣?”阿愁不解。 “又來了?!崩钅虏桓吲d道。 “又來哪樣了?”阿愁也不高興了,便伸手要去撥開他依舊捧著她臉的手。 李穆卻更加用力地捧住了她的臉,道:“我問了問題,就是想要知道答案的,偏偏你就是不說。你不說,我哪里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猜錯了,你又怨我猜不中你的心思。我做錯了的地方,其實你只要糾正我就好了,那樣我下次才不會犯同樣的錯,可你寧愿自己忍著也不肯告訴我,直到我發(fā)現(xiàn)我做的不是你想要的,我才知道我沒做對。你說說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有又什么話不能明著跟我說的?干嘛非要我去猜?都老夫老妻的了,你還怕我笑話你怎的?” “咣啷”,不知哪里又傳來一聲響動。 阿愁再次被牽引了注意力,扭頭看向外間的門簾,便恰好看到香草急急避出去的一角裙擺,以及一只在地板上滴溜亂轉(zhuǎn)的瓷碗。 那瓷碗轉(zhuǎn)了兩圈,被門檻擋住了去路,就那么乖乖停了下來。 阿愁正頗感興趣地盯著那瓷碗,李穆的手則再一次將她的臉撥轉(zhuǎn)了回來,道:“過去的事也就罷了,以后的事,我們要重新立個規(guī)矩?!?/br> “嗯?”阿愁眼神迷離地看著他。她覺得李穆的話她每個字都懂,可連在一起,怎么她就不懂了呢? 見她一臉茫然,李穆便皺了眉,松開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我說,我們要重新立個規(guī)矩。” “什么?”阿愁聚起那有些渙散的眼神,表示自己正認(rèn)真聽著。 “第一,你我之間不許有隱瞞?!崩钅碌?,“你怎么想的,你就要怎么告訴我,不要怕我生氣。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永遠(yuǎn)就是只紙老虎……” 這“紙老虎”三個字,不由就逗得阿愁“咯咯”笑了起來,卻是笑得李穆有些惱了,便用力一收手,將阿愁牢牢鎖進(jìn)懷里,還故意用力勒了勒她,然后不滿道:“你也忒瘦了,我得養(yǎng)肥你?!?/br> “我又不是豬?!北凰麛堅趹牙?,阿愁不自在地動了動,腦海里雖覺得似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這會兒聞著他身上跟自己身上一樣的沐浴香精的味道,以及這懷抱給她的某種難以言明的熟悉感,竟令她一點兒也不想動彈。 “你就是豬!明明長著顆聰明的腦袋,偏總愛裝笨。結(jié)果裝著裝著,人就真笨了。還死心眼兒,愛認(rèn)死理兒,我生氣的時候說的氣話你都當(dāng)個真的聽,我說真話的時候你倒當(dāng)個耳旁風(fēng)了。對不相干的人客客氣氣也就罷了,你跟我竟也這么裝著!高興不高興的,你都藏著掖著,什么都叫我去猜,猜錯了又生氣……” 阿愁的眼神不由微微晃動了起來。李穆的話,在她混沌著的大腦里搖晃著,雖然她不太能夠理解,卻不由地被那些話勾起前世的記憶來,叫她憶起前世那個把所有的心事都藏著掖著,怕被人發(fā)現(xiàn)弱點的自己…… “你說過了,”她對著李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嘿嘿傻笑道:“你醉了,在說車轱轆話呢,這些話你已經(jīng)說過一遍了?!?/br> 許是因為他的臉緊貼著她的臉,叫她看不清的緣故,忽然間,她竟想不起來,這個正對她說著話的人,到底是誰了。腦海里,來回閃現(xiàn)著兩張臉,明明是沒有一點兒相似之處的臉,在混沌中忽然就這么融合了,叫她竟一時分辨不出到底誰是誰了。 “真是怪了,”她抬手摸著他的臉,抵著他的額頭喃喃抱怨道:“明明你倆長得一點都不像,怎么我總覺得你倆那么像呢?”說著,她又伸手摸了摸他那勒扣在她肋間的手指,道:“連抱著我的時候,手放的位置都是一樣的呢?!?/br> 李穆一怔,心頭忽地升起一陣警覺。雖然他醉了,卻依舊牢牢記著什么話能說什么話又不能說的。比如,他就記得很清楚,他在阿愁面前,是有個天大的秘密必需要守著的…… 他走神間,就只見阿愁低頭撥弄著他勒在她腰間的手,喃喃又道:“其實你只要溫柔一點,不要總是仗著我喜歡你就指使我,還嚇唬我,我也不至于不敢告訴你我的想法了?!?/br> 驀地,李穆渾身一震,然后便只覺得胸口一澀。他忽地收緊手臂,將臉埋在她的頭發(fā)里,半晌才悶悶地道了句:“對不起。” 這會兒,他倆都坐在羅漢榻上。阿愁到現(xiàn)在也沒怎么長個兒,李穆卻明顯比兩年前要高了有半個頭。他這么抱著她時,竟仿佛能將她整個人都淹沒在他的懷里一般。 他想,他真的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抱過她了呢。然后他就記起來了,那果然已經(jīng)很久了,久到都已經(jīng)過了一世了。 就如香草和蘭兒所說的那樣,京城水深。自頭一回被人灌醉后,李穆就知道,和前世一樣,他沒辦法一直保證自己永遠(yuǎn)不被人灌醉,但他能照著前世在秦家所受的訓(xùn)練那樣,給自己建立起一道警戒線——有些詞,是禁忌詞。不管他如何醉死,只要那些字眼一被觸動,便是觸動了警鈴。便如這“過了一世”四個字。 思緒觸及到這幾個禁忌的字眼,心理暗示頓時起了作用。李穆腦海里最后殘存的一點酒意,便這么徹底地消退了下去。 于是,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到此刻正被他抱在懷里的那個人,感覺到她此刻的溫馴,以及……面對阿愁時,因他不自覺地放松而泄漏出去的那些醉言醉語…… 頓時,他下意識里更加用力收緊了手臂,腦海里則在飛速地回憶著剛才的那些醉話。 想到他好像有一兩次露出了馬腳,他心頭不由一沉。 他微微松開一些懷抱,低頭悄悄看向阿愁。 就只見阿愁閉著眼靠在他的胸前,竟似已經(jīng)睡著了一般。 “阿愁?”他輕聲叫道。 “嗯……” 阿愁呢喃應(yīng)著,顯然已經(jīng)半迷糊了。 “阿愁啊……” 他嘆息著,心里不禁一陣愁腸百結(jié)。剛才他跟她約法三章時,頭一條提的就是彼此不能有秘密,偏偏轉(zhuǎn)眼就叫她發(fā)現(xiàn)他瞞著她這么大一個秘密……若她又生氣了,狠了心腸再不肯理他,他該怎么辦呢? 在他的愁腸百結(jié)中,阿愁只迷迷糊糊地又應(yīng)了一聲:“嗯?” 他無奈了:“阿愁……” “說呀!”阿愁有些惱了,抬起眼,瞪著他抱怨道:“不是說有話要問我的嗎?還特特要我等你回來。我等得困死了,你倒是說呀!” 若不是她的眼神整個都是渙散的,只聽著她這伶俐的口齒,就再沒一個人會懷疑,她這會兒其實已經(jīng)陷入半昏睡狀態(tài)了。 她這模樣,李穆倒是一點兒都不陌生。 小時候的秋陽極愛賴床,偏偏秋陽奶奶管她管得嚴(yán),每回叫她起床就跟拉警報一般,若是聽不到她清醒的回答,她奶奶就會不依不饒地一聲又一聲叫著她的名字,直到她完全清醒為止。于是,秋陽便鍛煉出了一種絕技——她可以以極清醒的口吻跟她奶奶正常對答著,可其實她整個人都依舊是處于睡眠狀態(tài)中。 自然,這種狀態(tài)下跟人對答的話,醒來后的她是一個字也不可能記得的…… 看著她那籠著睡意的眼,李穆忍不住微笑起來。直到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記憶里秋陽的模樣,不知什么時候,竟?jié)u漸變成了如今阿愁的這張臉。 他抬頭看了看靜謐的室內(nèi),然后一低頭,將唇貼在阿愁那寬寬的大腦門上。 等他抬起頭來,便只見阿愁正大睜著眼,似努力要把那雙細(xì)瞇眼兒給瞪成杏仁狀一般,偏眼眸依舊是迷離的,顯然還在跟睡意作著斗爭。 “睡吧?!崩钅聹厝嵋恍Γ焓稚w在她的眼上。 掌心里,阿愁那短短的睫羽如蝴蝶翅膀般輕顫了一下,就這么順服地合上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詭計 直到聽到外間沒了動靜, 一直躲在臥室里的蘭兒才躡著手腳走到門邊。 她挑開門簾往羅漢床上張望時, 忽然瞥見外間的門簾也是一動, 抬頭看去, 就跟也悄悄探頭往屋里看來的香草對上了眼。 二人頓時交換了一個要笑不笑的古怪眼神,然后雙雙往羅漢床上看去。 就只見她們的小郎李穆正橫躺在羅漢床上,兩條腿掛在羅漢床的邊緣處,似已經(jīng)睡著了。 他的身旁, 阿愁將頭枕在李穆的肩窩里, 正蜷成一只貓狀,看著似也睡著了。 蘭兒和香草隔空打了幾個手勢,都想讓對方當(dāng)先鋒過去看一眼, 可一想到剛才小郎說的那些話, 兩個人便誰都不愿意做那出頭鳥了。 二人又打了一會兒手語,到底還是蘭兒膽子大些, 便從臥室里出來,悄悄向著羅漢床靠了過去。 直到靠近了,蘭兒才發(fā)現(xiàn), 阿愁橫過李穆肩頭的那只手里,似正捏著李穆的一只耳垂;她的另一只手則被李穆握著放在他的腰腹間。而李穆的另一只手, 則蓋在阿愁的臉上,那小指尖抵壓在阿愁的唇縫間, 看著仿佛正被阿愁吮咬著一般。 這曖昧的場景,頓時刺激得正值青春年少的蘭兒一陣臉紅心跳。她剛要退開,卻是忽然就撞上了身后的人。 蘭兒驚得細(xì)喘了一聲, 立時就被身后的香草捂住了嘴。 香草匆匆看了一眼羅漢床上的倆醉鬼,沖著蘭兒又打了個手勢,二人便進(jìn)到臥室里拿了床薄被出來,給羅漢床上那二位蓋上,然后相互擠眉弄眼著,悄悄從屋里潛了出去。 出了門,院外那巡夜的更夫正巧打起二更。 蘭兒長長吐出一口氣,回頭看看香草,一臉古怪地道:“真沒想到……” 香草也感慨道:“是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二人卻是誰都沒有明言。 沉默了一會兒,蘭兒道:“怎么辦?” 香草也沉默一會兒,然后抬頭看著蘭兒,堅定地一握拳,道:“小郎什么都沒說!我們什么都沒聽到!” 蘭兒愣了愣,立時也跟著堅定地一握拳,道:“對,小郎醉了呢!” 頓了頓,卻又露出愁容來,道:“阿愁……該怎么辦?” 香草沉默了。 貴人府邸不成文的規(guī)矩,郎君身邊得用之人一向是不允許跟除主母以外的內(nèi)眷有什么過深交往的。阿愁那樣的出身,將來自然不可能是她們的主母。作為一個還沒被小郎收房的未來姬妾,香草和蘭兒這會兒都不知道以后該以什么態(tài)度來對待她了。 蘭兒嘆了口氣,很沒個形象地往廊柱旁一蹲,道,“其實我一直覺得,與其成為貴人身邊的人,倒不如成為貴人身邊得用的人。不是說以色侍人不長久什么的嗎?偏阿愁……” 偏阿愁那長相連個“色”字的邊兒都挨不上…… 香草也嘆了口氣。一向注重個儀態(tài)的她,竟也難得學(xué)著蘭兒的模樣,往蘭兒的身旁一蹲,抱著雙膝沒吱聲兒。 二人盯著中庭里那如水般瀉了一地的月光,沉默半晌后,蘭兒道:“你說,小郎到底看中她什么了?” 香草想了想,道:“才情吧。” 蘭兒這才想起來,阿愁不僅有手藝,還是棵搖錢樹。她悚然一驚,看向香草:“你是說……” 香草立時睨她一眼,“那是小郎!” ——言下之意,有錢有權(quán)有貌的二十七郎君,有必要為了個小梳頭娘子動用美人計嗎?! “也……是。”蘭兒應(yīng)著,盯著廊下如水的月光又是一陣出神。半晌,她幽幽又道:“阿愁那人,看著沒個什么特別的地方,可我就是覺得,跟她呆在一起特別舒服……” “我也是這么覺得的……”香草也幽幽嘆道。 二人相互對視一眼,頓時都有些明白了,她家小郎到底看中了阿愁哪里。 只是…… 蘭兒遺憾道:“今后,只怕我們是再沒辦法像今兒那樣逗著阿愁玩笑了?!?/br> 香草忍不住也嘆了口氣,喃喃道:“身份地位都不一樣了呢?!?/br> 蘭兒想說,做了小郎的屋里人未必就真有什么身份了,可想想便是做了小郎的姬妾,到底也算是成了“人上人”的,阿愁未必就真不愿意,她便把話又咽了回去。 半晌,蘭兒動了動有些蹲麻了的腿腳,又回頭看看身后靜謐的室內(nèi),壓低聲音道:“不是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嗎?” 香草抱著膝蓋道:“早間你不還說什么‘兩小無猜’來著?只怕這是早就惦記上了呢?!?/br> 二人沉默片刻,蘭兒忽然噗嗤一笑,壓低聲音道:“這才多大年紀(jì),居然說什么‘老夫老妻’……” 頓時,香草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就如周家小樓里的王阿婆所抱怨的那樣,雖然如今大唐的民風(fēng)要比早年間開放了一些,可情情愛愛這種事,對于如香草和蘭兒這種年紀(jì)的女孩來說,到底仍屬禁忌。二人笑著笑著,就莫名替她家小郎臉紅了起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么都不好意思了起來,便不約而同地將臉埋進(jìn)了臂彎里,卻想著想著,忍不住又是一陣壓抑的笑—— 再沒想到,她家小郎對阿愁居然是動了那樣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