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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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愁眨眨眼,也湊到林巧兒的耳旁小聲笑道:“許說的只是你吧?!薄趧e人看來,受王府小郎看中的,只林巧兒一個。至于她莫家的丑阿愁,不過是順帶的那一個罷了。 她的話,不由就叫林巧兒那秀氣的眉間一蹙,猛地一甩阿愁的手,板起臉道:“你這是在怪我沒有糾正外頭的那些傳言嗎?” “???”阿愁一呆。 巧兒又道:“雖說二十七郎君是喜歡找著我說話,可那位二十六郎君可是專門找著你說話的!可見你也不是不得小郎看中。”這般說著時,她的小臉兒更紅了一些,又抬頭狠狠瞪了阿愁一眼,憤憤道:“我原是好意,想著你大概也不想于人前受那份罪,才沒把你供出來,所有的罪只我一人受了。偏你竟還這樣說我!” 她這憤憤的模樣,以及突然伶俐起來的口齒,不由就叫阿愁一陣連連眨眼。忽然間,她發(fā)現(xiàn),她以為生性靦腆的林巧兒,似乎并不是她以為的那樣……好吧,前世時她就不擅長看人…… “我、我說你什么了?”她結(jié)巴了一下,才想起之前的話,忙笑道:“我說的哪里是你,我說的是她們。她們都只當(dāng)那兩個熊……那兩位小郎看中的是你,這里面再沒我什么事?!?/br> 林巧兒聽了,不由呆了一呆,然后跺腳道:“哎呀,我就只想到那一層,卻是忘了這一層?!?/br> 阿愁笑道:“我倒寧愿她們別那樣,若是因?yàn)閮晌恍±删形覀冞^去說了話就選了我們,這于別人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林巧兒不以為然地道:“這有什么不公平的?只要我們做得不比人差,便是比人多占了一點(diǎn)好運(yùn)道,那也是我們自己的福氣,別人可羨慕不來?!?/br> 阿愁又呆了一呆,忽然就想到秋陽那個時代里的一句話:運(yùn)氣也是一種實(shí)力。 這時,只聽岳娘子在上首又道:“我們總不好挑一些連基本功都不過關(guān)的送去,所以今兒也不比別的,就叫這些孩子自個兒給自個兒梳個頭,就梳雙環(huán)髻吧。最后由我和行里幾位行副各自給她們打個分兒,取梳得最好且手腳最快的前二十名入選。”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眼橫著一旁站著的一個婦人道:“我們都是這一行當(dāng)里的人,手藝是好是壞也瞞不了人,大家當(dāng)場驗(yàn)看,也不至于留了口舌叫人日后說三道四。” 且不說上面的明爭暗斗,只阿愁聽著這題目,心頭不由就是一抽。滿打滿算,她師從莫娘子才不過一月余的時間。加上她到底不真是這個時代里的人,對于這個時代里人們習(xí)以為常的一些簡化用詞,她聽起來頗有些吃力。便如這“雙環(huán)髻”。 莫娘子曾教過她,所以她知道,“雙環(huán)髻”其實(shí)又分著“雙環(huán)飛仙髻”、“雙環(huán)垂掛髻”、以及“雙環(huán)仙桃髻”等等變種。可偏岳娘子只簡單說了“雙環(huán)髻”這三個字,卻是叫她一時也拿不準(zhǔn),她指的到底是哪種發(fā)式。 她抬頭看向莫娘子時,莫娘子卻一廂情愿地認(rèn)為,她曾教過阿愁這種發(fā)式,正悄悄松著一口氣。見阿愁抬頭看向她,莫娘子只當(dāng)她是在求鼓勵,便沖著她鼓勵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就聽得上首岳娘子道:“這就開始吧?!?/br> 于是,那五位行副紛紛過去招呼著各家的弟子們,將她們帶出了大廳。 阿愁無奈,只得從莫娘子的手里接過她遞來的妝盒,跟著林巧兒等人一起,被幾位娘子們帶往后廳去各自梳妝了。 到了后廳,這些年紀(jì)從十三四歲到七八九歲不等的孩子們,全都依著幾位娘子的指示各自坐了,然后一言不發(fā)地梳妝起來。 和別人一上手就開始梳頭不同,阿愁心里正沒底著,便借著那三遍通發(fā)的功夫,一邊不緊不慢地通著頭,一邊悄悄觀察著別人的舉動。 雖然不知道行首岳娘子所說的“雙環(huán)髻”到底是指哪種發(fā)式,阿愁卻是知道,那“雙環(huán)飛仙髻”是先將頭發(fā)于頭頂結(jié)成一束,再向左右分結(jié)成雙環(huán),最后內(nèi)襯以托柱的一種發(fā)式。而“雙環(huán)垂掛髻”則要將頭發(fā)中分,左右如丫鬐般各結(jié)鬟環(huán)于耳側(cè),卻是不用托柱,令發(fā)辮自然垂掛于耳旁的一種發(fā)式——便是上次阿愁被兩位王府小郎拖去逛廟會時所梳的發(fā)式。至于“雙環(huán)仙桃髻”,其實(shí)可算得是“雙環(huán)飛仙髻”的一個變種,是將托柱所撐住的結(jié)發(fā)雙環(huán)整成仙桃狀的一種發(fā)式。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變種??煽偟膩碚f,“雙環(huán)髻”不過兩種分類,一種是結(jié)發(fā)于頂再分雙環(huán),一種是左右中分再結(jié)雙環(huán)。 阿愁這般偷眼看著別人的動靜時,忽然就發(fā)現(xiàn),其實(shí)不知道行首所指的“雙環(huán)髻”到底是哪種的人,竟大有人在。不僅不少人像她一樣,偷眼看著旁人的動靜,還有不少人,或者盲目地結(jié)起一束于頭頂,或者猶猶豫豫地中分著兩股發(fā)辮。 這般看著時,阿愁腦中忽地一亮——如今她只是個學(xué)徒,不懂的問人很自然,這沒什么好丟人的。倒是不懂裝懂,那后果比較嚴(yán)重。 于是她一邊舉起一只手,一邊站起身來。 那背著雙手于眾人身后來回走動著的梳頭娘子們見了,不由就相互交換了個眼色。 而這眼風(fēng)叫阿愁捕捉到,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立時就安了——她忽然就明白了,這也是試練的一部分。 所以當(dāng)一個娘子裝著個滿臉不耐煩的模樣問著她“有何事”時,她帶著不失禮數(shù)的從容道:“雙環(huán)髻分著雙環(huán)飛仙髻、雙環(huán)垂掛髻等等好幾種樣式,不知道行首大娘指的哪一個?!?/br> 那娘子看著她眉頭一挑,唇邊忽地露出一個笑來,回頭看著那些因阿愁的問話而紛紛停了手的孩子們道:“我只當(dāng)再沒人會問這個問題呢。”又冷哼道:“主家的要求都不曾聽明白,就這般貿(mào)然行事,便是你的頭梳得再好,也算不得是個好的梳頭娘子?!眳s是贊賞地拍了拍阿愁的肩,問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阿愁彎眼一笑,道:“我?guī)煾凳侨守S里的莫娘子?!?/br> 那娘子一怔,用心看了阿愁一眼,笑道:“原來是她?!比缓笠晦D(zhuǎn)身,對眾人宣布道:“今兒要你們梳的是雙環(huán)垂掛髻,可別再弄錯了。” 阿愁聽了,不由松了口氣。這個發(fā)式她自己梳過,且還挺有把握的。倒是那如敦煌壁畫上那些飛天仙女們所梳的“飛仙髻”,她只梳過一回,頗有些手生。 比起別人來,換了芯子的阿愁那手腳自然要比真正的孩子更利落一些。不一會兒,她便梳好了頭。于鏡子里看看經(jīng)過她微調(diào),極襯合她臉型的雙環(huán)垂掛髻,阿愁自己還是挺滿意的。想著剛才的表現(xiàn),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前世時,許是被她奶奶打擊怕了,她心里每有什么疑惑時,寧愿揣在心里暗自琢磨,也不肯主動向人求教。今兒這一開口,卻是忽然就叫她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向人張口,未必就是向人示弱。 阿愁梳好頭時,也有幾個女孩先后梳好了頭。于是那幾個行副娘子們便拿出幾只雞毛毽子分給她們,命她們于廳前的空地上一人各踢一百個毽子??砂⒊畈粫唠ψ樱垓v了半天,也沒能連著踢到三個以上,倒惹得同樣也梳好頭出來的那些孩子們看了一陣笑話。 等所有的孩子都一一踢完毽子后,阿愁才發(fā)現(xiàn)行首為什么會出這道題。這會兒,經(jīng)過一番激烈運(yùn)動后,許多人才剛盤好的頭都開始有些散亂了。好些的,如王大娘的女兒王小妹那樣,不過是發(fā)式松散,掉了些發(fā)絲兒下來;那些更慘一些的,甚至已經(jīng)披頭散發(fā)了。 阿愁有心想伸手去摸自己的頭發(fā),又怕因此壞了發(fā)式,便和林巧兒二人相互檢查了一下,見各自的頭發(fā)雖然都微有松動,卻未變其形,二人這才松了口氣。 “應(yīng)該沒問題的?!绷智蓛何罩⒊畹氖智穆暤馈?/br> 阿愁心里也覺得,自己應(yīng)該沒問題。所以,當(dāng)岳娘子那里報(bào)著中選的女孩名單,中間竟沒有她時,她不禁用力眨巴了一下眼。 第五章·炮灰 初選過關(guān)的女孩中,果然有林巧兒一個。 叫阿愁有些驚訝的是,王大娘那個一臉陰沉的徒弟竟也過關(guān)了。 倒是一開始看上去自信滿滿的王小妹,和她一樣,也落選了。 就如之前行首岳娘子所說的那樣,她叫著過關(guān)的人名時,那些中選的弟子們都要各自上前,向眾人展示她們梳就的發(fā)式。所以,誰好誰壞,可以說是一目了然。 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因?yàn)檫@會兒阿愁看不到自己,便以為她的發(fā)式大概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問題,用力眨了一下眼后,她也就默然接受了。 雖說就莫娘子看來,阿愁的發(fā)式梳得沒什么問題,可一來莫娘子不是那種擅長跟人爭辯的性情;二來,和后世那些“生著反骨”的百姓不同,這個時代里的人都習(xí)慣了做順民,也更愿意相信上位者都是公平公正的,所以她也沉默著接受了這個事實(shí)。 可便是她倆都接受了,卻是有人不肯接受。便有人問道:“我徒弟的頭梳得不差哪里,憑什么就落了選?” 之前曾問過阿愁師門的那個行副娘子冷笑道:“我們早先就說了,要挑著梳得好且手腳快的。你那徒弟什么時候才梳好這么個頭的,我們這里可都記著呢?!?/br> 立時,便有岳娘子那一派的人站出來幫著腔,嘲著之前問話之人道,“你也是行里的老人兒了,怎么連這規(guī)矩竟都不懂?難道因?yàn)槟泐^梳得好,便要叫主顧于妝鏡前白坐上一整天等你?!真?zhèn)€兒是笑話!” “既這么說,”之前那人冷笑著又道:“我徒弟自是不如人,我們認(rèn)輸也沒個什么??山腥瞬欢氖牵⒛业陌⒊畛鰜硭闶窃绲?,這個我們大家可都是親眼看到的,且她這頭梳得也不差,怎地就落選了?!” 她這話,立時叫眾人的眼全都向著阿愁看了過來。 便有同是那一派的人起著哄道:“是呢是呢,我看阿莫家這小徒弟的頭,比那誰誰誰家的梳得還要更好一些呢,怎么那個就入了選,這個倒落了選?” 躺槍的阿愁不禁一臉無辜地看著眾人,然后帶著些許小心,看看那臉色陰沉下來的岳娘子,又抬頭看看她師傅。 此時正有人推著莫娘子的胳膊慫恿著她道:“阿莫,你倒也說句話啊?!?/br> 阿愁聽了,趕緊悄悄捏了莫娘子的手一下。莫娘子看看她,嘴唇微動了動——她倆到底誰是師傅??! 不過莫娘子也不傻,哪還看不出來,那些人是要拿她倆當(dāng)槍使,所以她沉默著沒有接話。 這里喧嘩著時,那行首岳娘子冷冷一笑,道:“之前就說了,落選的原由不說也罷,偏你們非要這么鬧起來。那么告訴你們也無妨。阿莫家這小徒弟入門還不到兩個月,基礎(chǔ)原就差,偏她出身還不好。這樣的人,怎么能往夫人身邊送?!那豈不是對夫人的一種不敬?!” 頓時,便是阿愁從來沒覺得她的出身有什么低人之處,這會兒也忍不住漲紅了臉。莫娘子則是氣白了臉。 岳娘子可不怕得罪了這無權(quán)無勢的師徒二人,只冷哼著扭過頭去,看著中選的那二十個女孩兒道:“你們莫要以為你們這樣就算是過關(guān)了,今兒只是初選,后頭還得再叫夫人身邊的兩位姑姑過一遍眼。若是那二位看不上你們,一樣照舊是個淘汰。至于說最后能叫夫人看上幾個,就看你們各人的造化了!”又一臉厭煩地?fù)]手道:“今兒就到這里吧,都散了?!?/br> 林娘子忙問道:“不知道兩位姑姑什么時候來相看人?” 因派系之爭而煩心著的岳娘子不禁皺了皺眉,可因說話之人是林娘子,她拿眼角看看林巧兒,只得緩了臉色,應(yīng)道:“這個還得跟兩位姑姑商量一下,總得挑著她們方便的時候才是?!?/br> 眾人聽了,這才紛紛散去。 立于會館門前,林娘子牽著林巧兒的手,一臉同情地看著莫娘子,道:“你看這事……” 莫娘子稍微松動了一下板結(jié)起的臉,擠著笑道:“也沒什么,不過是錯過一個機(jī)會罷了?!?/br> 林巧兒看著阿愁的眼神里,也是一副不知該說什么才是的模樣。 阿愁便對她笑道:“還沒恭喜你呢。” 林巧兒扁了扁嘴,道:“真沒想到,我原當(dāng)……” 阿愁搖了搖頭,截著她的話笑道:“就像我?guī)煾嫡f的,這也沒什么,不過錯過一個機(jī)會罷了?!庇謴澲请p極具特色的笑眼兒道:“雖然人都說,名師出高徒,可不是還有句老話說,‘師傅領(lǐng)進(jìn)門,修行在各人’嗎?我不信我將來就真能比你差了多少呢。你可也當(dāng)心了,別一個懈怠,就叫我給越過去喲!” 林巧兒尚未接話,只聽她們身后一個聲音嗤笑道:“好大的口氣!” 阿愁扭頭,這才發(fā)現(xiàn),她們身后不知何時堵住了幾個人。站在最頭前的,是那臉上似能滴下墨汁來的王大娘。王大娘的身后,跟著那眼皮微微發(fā)紅的王小妹和她那始終低著頭的徒弟。再后面,則是之前問過阿愁師門的那位行副娘子,似乎是姓余。 王大娘這里話音剛落,就聽得站在她們身后的那位余娘子笑道:“是個有志氣的?!?/br> 那王大娘似乎并不知道身后還跟著人,余娘子這般突然一出聲,倒把王大娘嚇了一跳,扭頭看過去時,才發(fā)現(xiàn)余娘子在她們身后,且那余娘子還堵著她夸了阿愁一句。頓時,王大娘的臉上那神色就有些轉(zhuǎn)換不過來,顯得頗為精彩。 于是阿愁忍不住又彎了彎眼。 余娘子似乎也被她這極具感染力的笑容給影響了,原本看著頗為高傲的臉上露出一個可算得是親切的笑容,卻是一邊視若無睹地打那不自覺讓開路的王大娘身邊走過,一邊極順手地在阿愁頭上拍了一記,頭也不回地對莫娘子道:“是個好苗子,好好栽培吧?!痹捯袈涮?,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直到看著那余娘子走出巷口,這邊的眾人才轉(zhuǎn)回視線,卻是不由全都看向王大娘那個中了選的小徒弟。 王大娘的徒弟,有一個叫阿愁聽了頗為感慨又懷念的名字——黑妹。 于這一世里只能拿個青鹽刷牙的阿愁,看向黑妹時,卻是忽然就發(fā)現(xiàn),黑妹的臉頰上竟又映著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偏這始終半低著頭的孩子,看著只一臉的木然,就好像那巴掌印不是印在她的臉上一樣。 阿愁默了默,拉著莫娘子的手往旁邊又避了一步。那意思,請著王大娘幾人先行。 王大娘似有意要跟莫娘子和林娘子再說些什么,可看看沉默著全然不想搭腔的莫娘子,以及那總?cè)滩蛔《⒅诿玫哪橆a看的林巧兒,王大娘的臉色不由又黑了三分。想著今兒的窩囊,叫一向慣常調(diào)節(jié)氣氛的她也提不起那個精氣神再來應(yīng)付人了,便沖著林娘子和莫娘子虛虛應(yīng)了一句“先走一步”,又習(xí)慣性地在黑妹背上猛推了一把,拉著那始終耷拉著一張臉的王小妹出了巷口。 看著她三人走遠(yuǎn),林娘子回頭道:“該到午時了吧,你們趕回去還要再做午飯,不如就去我們家里用個便飯吧?!?/br> 莫娘子搖頭笑道:“不了,家里還有一堆的事呢?!庇峙ゎ^對林巧兒道:“夫人跟前的那兩個姑姑,都是夫人在宮里收的弟子,頗得夫人的真?zhèn)鳌D慊厝ズ?,還得加緊著練習(xí),可不能松懈了?!庇置⒊畹念^頂感慨道:“阿愁運(yùn)氣不佳,你得幫著把她那一部分也一并努力了,這才不枉你跟她交好一場?!?/br> 林巧兒聽了,那眼眶一紅,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若是林巧兒能夠入得宜嘉夫人眼,學(xué)來的技藝沒有夫人授意,自是不好外傳的,所以莫娘子并沒有說什么“將來學(xué)好了教阿愁”的話,林家母女也不曾提及同樣的話。四人于路邊上略閑話了幾句后,便各自分了手。 許是怕阿愁心里難過,一向不喜歡跟人親近的莫娘子,在回去的路上都一直拉著阿愁的手。 阿愁抬頭看看她,笑道:“師傅放心,我沒什么想法的?!?/br> 莫娘子默了默,又看看她,搖頭笑道:“你倒是心大。” 阿愁彎著眼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盡力了?!?/br> 這般說著,不由就叫阿愁想起自己的前世來——其實(shí)要說起來,前世時的她,除了參加高考時曾用心努力過一回(還有點(diǎn)晚了),其他時候,基本都沒有過什么真正盡力的時候。小時候是因?yàn)樗哪娣葱睦?,覺得反正不管她怎么做,總能叫她奶奶挑出毛病來,便這么破罐子破摔了。嫁給秦川后,則是因?yàn)樗暮竺婵傆星卮◣退帐盃€攤子,她自然就往那得過且過的路上愈行愈遠(yuǎn)了…… 而這一世,她的背后可再沒個能包容她的人了呢。 想著之前于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說出身低賤的尷尬,阿愁不由就嘆了口氣。便是原本就已經(jīng)是下九流的梳頭娘子了,居然一個個還忙著勾心斗角、爭權(quán)奪利,以至于她和莫娘子都被人踩成了炮灰??烧f白了,也只能怪她們師徒太沒個分量,才會叫人這般沒個忌諱的輕慢不是?當(dāng)林娘子插話時,岳娘子那惱火的模樣,以及看清是林娘子之后生硬轉(zhuǎn)換的臉色,阿愁可是都看在了眼里。那岳娘子真正忌諱的人,自然不是林娘子本人,不過是因?yàn)槟翘焱醺锏膬晌恍±删智蓛憾嗾f了兩句話,才叫她這般禮讓起林娘子來…… 阿愁忍不住想著,若是叫行會里的人知道,她不僅比林巧兒多陪著那兩位王府小郎逛了一回廟會,且那二位還在她家里做了年蒸……不知道她們還會不會因?yàn)樗@慈幼院的出身而淘汰她了…… 想像著岳娘子可能會有的表情,阿愁不由就對著自己嘆了口氣。果然是權(quán)勢動人心,便只是這么隨便想想,都叫她有種隱約的心動呢。 當(dāng)然,她也只是想想罷了。只要一想到她若真?zhèn)€兒那樣去攀附權(quán)貴,阿愁的腦海里立時就閃過秋陽奶奶隔著一世投來的嚴(yán)厲目光,以及她師傅莫娘子大概會給她的教訓(xùn)……家里五斗柜上那只木頭花瓶里,可還插著一根雞毛撣子呢。且這一世的雞毛撣子,可再不會像上一世那樣稀有,打斷了一根后很難找到新的替補(bǔ)…… “總之,”阿愁伸手挽住莫娘子的胳膊,抬頭沖她笑彎起一雙小瞇眼兒。“靠別人總是不成的,最終還得靠我們自個兒才能立得住呢?!?/br> 莫娘子嘆了口氣,拍拍阿愁勾在她臂彎里的手,嘆道:“只可惜師傅太沒用了,手藝也不夠精道?!?/br> 阿愁搖搖頭,又故意歪著腦袋笑道:“還是那句話,師傅領(lǐng)進(jìn)門,修行在各人。怎見得我就不能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了呢?” 這“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的話,不由就叫莫娘子斜眼看了看她,忽地嘆道:“你原本的出身,應(yīng)該挺不錯的吧?!?/br> 阿愁一愣,眨了眨眼,笑道:“不記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