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本來四皇子就對她不冷不熱的,這下正好,干脆將以前侍候的宮女抬了份位,晉了孺人,天天歇在那邊,看都不看她這正妃一眼。 宮中的姑母早就失了陛下的寵愛,現(xiàn)下更是自身難保。 見著孟氏的樣子,她收起滿心的怨恨,上前扶住她,放輕聲音,“姑祖母,幾日不見,怎么變成這個樣子,讓寶曇看得好心疼。” 孟氏身形一僵,外面的流言傳得那么不堪,鎮(zhèn)國公府的女眷都沒一個人過來,也就這個侄孫女還算有心。 “姑祖母沒事,好孩子,你費心了?!?/br> “姑祖母,你可不能就此消沉下去,孟家此時正是多事之秋,陛下最重情義,也念舊情,等風(fēng)聲一過,肯定會恢復(fù)姑祖母的名聲。” 孟氏不語,嘴角泛起一個冷笑,恢復(fù)?談何容易。 便是幾日不出門,她都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被奪封號,降為四品恭人,別人尚且不說,身為嫂子的鎮(zhèn)國公夫人連面都沒有露一下,早就忘記以前巴結(jié)自己的模樣。 也就是寶曇,還記得她這個姑祖母,說起來,自從侄孫女出嫁后,還沒有見過面,她轉(zhuǎn)頭細(xì)打量一下,就發(fā)現(xiàn)寶曇雖然敷著厚粉,可眼卻是腫著的。 “寶曇,怎么回事,可是四皇子給你臉色了?” 孟寶曇聽孟氏終于問了,眼眶一紅,咬著唇搖搖頭,“姑祖母,寶曇沒事的,倒是姑祖母要保重身體?!?/br> 孟氏聽她這一樣說,就明白,怕是自己的事情連累她,想著出事以來,其它人的嘴臉,眼中全是陰冷。 “寶曇,你是四皇子正妃,我們孟家還沒有倒呢,這些人就逢高踩低,真當(dāng)孟家無人,你可有進(jìn)宮見你姑母?” “見了,陛下寵信瑾妃,姑母日子也不好過?!?/br> “哼,南家,爬得真快?!?/br> 孟氏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著,眼中除了陰冷,還有怨毒,孟寶曇扶著她,兩人走出閣樓,便聽見遠(yuǎn)處似有亂哄哄的吵罵聲和女子尖利的哭聲。 她的臉一沉,“二房那里又鬧什么?” 孟寶曇遲疑一下,道,“姑祖母,叔祖父院子里的事,被有心人傳了出來,很是不堪,最近天天鬧著?!?/br> 孟氏身子晃了一晃,屋漏偏逢連夜雨,二房的事情更為離譜,傳揚開來,孟家名聲怕是要盡毀。 她喘口氣,靠在孟寶曇的身上,“你祖父就沒有什么作為,任由別人這樣抹黑鎮(zhèn)國公府嗎?” “姑祖母,眼下祖父閉門不出,我父親想分家,讓叔祖父一家分出去,叔祖父叔祖母不同意,鬧得不可開交?!?/br> “分家?你祖父同意了嗎?” “祖父沒有同意?!?/br> 孟氏疲憊地閉上眼,“寶曇,姑祖母乏了,你扶我回去休息吧。” 孟寶曇還想說些什么,可見孟氏閉著眼,臉色也不好看,將口中的話咽下去,將她扶回屋子。 二房的院子里面,幾位庶子媳婦你罵我,我罵你,都指責(zé)對方?jīng)]有看好自己的男人,挖了別人的屋角。 扯皮了半天,幾人越發(fā)來氣,干脆動起手來,扭打成一片。 庶孫們的房子里卻依然是如往常一般,不時傳來女子的嬉笑聲和男人的輕佻的話語,前面的那些吵罵聲半點也沒有影響他們的心情。 一位白瘦的男子從塌上坐起,敞開的寢衣滑下肩來,他掃一眼屋內(nèi)的女子,調(diào)笑地對另一位躺在丫頭懷中的白胖男子道,“這些個丫頭,也就是低等的貨色,哪里有正經(jīng)人家出來的女人惹人憐?!?/br> 白胖男子狎笑,“咱們院子里說起來,也就是宮中來的那兩位有些味道,不愧是宮里出來的,儀態(tài)端莊,走起路來都讓人心癢?!?/br> 白瘦的男子眼中現(xiàn)出神往,猥瑣地舔下嘴角,“可惜,兩位美人,伯父看得太緊,咱們半點腥味都聞不到?!?/br> 說起來,似乎今天還沒有見過這兩位美人,白胖男子道,“可不是,好像今天都沒見她們露過面?!?/br> 白瘦男子正要說什么,門被人外面一腳踢開,幾位中年男子氣急敗壞地闖進(jìn)來,什么也不說,將屋子亂翻一通,找了個底朝天。 丫環(huán)們也不躲,反而笑嘻嘻地要往前湊,為首的中年男子一把將她們揮開,責(zé)問白瘦男子,“你們今天有沒有見兩位美人?是不是你們將人藏起來了?” “沒有啊,大伯父,我們今天沒有見過他們?!?/br> 幾位中年男人找尋無果,氣呼呼地走了,正好看見扭打成一團(tuán)的婦人,心中猜想必是幾位婆娘將人趕出府或是賣了,要不然好好的兩位活生生的美人,怎么就會憑空消失。 于是大聲責(zé)罵起來,這下,幾個女人也不干了,罵的罵,哭的哭,亂成一團(tuán)。 孟家二房這些糟心的事情又被人捅到永泰帝的跟前,這下永泰帝的臉色可就不是難看可以形容的,簡直是黑得滴墨。 他將奏折一扔,正好扔在鎮(zhèn)國公的面前,孟進(jìn)光低著頭,后背挺得筆直。 “孟國公,這折子上所寫事情,可有其事,你府中竟如此烏煙瘴氣,你是如何管理的國公府?” 孟進(jìn)光不語,韓首輔得意一笑,進(jìn)言道,“陛下,孟國公不僅沒有管教,反而助長其弟一房的氣焰,臣聽聞前段時間,皇后娘娘曾賞賜三皇子妃兩位宮女,誰想被孟國公半路要去,送到其弟的院子?!?/br> 見永泰帝吃驚的表情,韓首輔接著道,“這兩位宮女進(jìn)宮前也是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哪成想,入了孟家二房的院子,就如同進(jìn)了龍?zhí)痘ue,生不如死,先是侍候二房大爺二爺,后來被三爺四爺強(qiáng)行占去,淪為兄弟四人的玩物,更不堪的是,就連二房庶孫也有所染指?!?/br> 韓首輔話一說完,永泰帝完全變了臉色,朝中的大小官員全都瞪大眼,這孟家二房,亂成這個樣子,簡直令人發(fā)指。 四皇子怒斥,“首輔大人,不過是兩位宮女,鎮(zhèn)國公要走又如何,想來也是經(jīng)過三皇嫂同意的,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你說的其它那些,無憑無據(jù),怎么可以如此詆毀他人?!?/br> “臣并非無憑無據(jù),那兩位宮女,因為不堪在孟家二房的日子,趁機(jī)逃了出來,本欲輕生,幸得他人相救,如今兩位女子正在京兆府衙呆著呢,若四殿下不信,可以將人傳來一問便知?!?/br> 竟真有此事。 群臣議論紛紛,永泰帝的臉色越發(fā)的難看。 四皇子急得滿頭大汗,孟家是皇后的娘家,也是他的外祖家,于自己息息相關(guān),他不滿地看著低頭不語的鎮(zhèn)國公,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外祖父居然半句反駁的話也沒有。 其它的官員也都看向鎮(zhèn)國公,想聽他到底要如何將此事圓過去。 半晌,孟進(jìn)光跪下來,“陛下,臣有愧,身為長兄,沒有管底下的弟弟meimei,致使他們做出丑事,污了圣人的眼,臣愿受罰,請陛下責(zé)罰。” 孟進(jìn)光這一跪,又沒有替自己辯解,倒讓永泰帝好受不少,京中世家多有陰私,不過是無人捅出而已,能和鎮(zhèn)國公府作對的,非大皇子一派莫屬。 因為孟氏的緣故,她畢竟是自己的養(yǎng)娘,永泰帝對鎮(zhèn)國公府的事情分外的重視,同時又有一些小小的膈應(yīng)。 他沉默凝眉,看著底下的眾臣,緩緩開口,“鎮(zhèn)國公內(nèi)宅之事,說起來倒與朝堂無礙,但鎮(zhèn)國公監(jiān)管不力,禁閉半年,至于孟家二房,想來鎮(zhèn)國公閉府半年,應(yīng)該能好好整治,先修家才能治政事,退朝?!?/br> 大皇子心略有不甘,還想再進(jìn)言,韓首輔對他使一個眼色,他這才低頭恭送。 韓首輔對永泰帝的姑息也有些不滿,不過見好就收,鎮(zhèn)國公半年不上朝,不參于政事,對他們來說,可以做很多手腳。 永泰帝回到后宮,根本就不想看孟皇后那張老臉,想著溫柔小意又才情高潔的愛妃,徑直回了翠華宮,南瑾早就聽到朝堂上的事,也不多問,乖巧地?fù)嶂佟?/br> 琴聲入耳,如清泉小溪,緩緩泄出,撫慰不少煩躁,永泰帝漸漸放松下來,正昏昏欲睡,就聽到太監(jiān)傳話,孟皇后求見,他心煩得將手中的杯子直接丟到殿外,厲聲道,“孟皇后儀態(tài)不整,有失皇后風(fēng)范,禁足半年?!?/br> 外面的孟皇后一聽,急得高聲質(zhì)問,“陛下,臣妾是一國之母,何曾儀態(tài)不整?” 永泰帝更加氣惱,“孟氏頂撞于朕,到冷宮去反醒吧?!?/br> 孟皇后癱坐在地,怎么會這樣? 陛下居然將她打入冷宮,這不行,她叫起來,“陛下,你不能如此處置臣妾,臣妾是您親封的皇后,我們孟家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 永泰帝一腳踢門出來,“孟家?你還有臉跟朕提孟家,蛇鼠之窩,朕是瞎了眼,來人,將孟氏帶下去。” 宮人們有些遲疑,動作也帶著敷衍,孟家權(quán)勢滔天,萬一孟皇后重新回宮,她們的死期就到了,見此情形,看得永泰帝心火更盛,好啊,這天下,還不是姓孟的,他堂堂天子,還使喚不動宮人。 他氣得一指那些人,高聲叫御林軍,“來人,將孟氏帶下去,將這些人全部杖斃?!?/br> 孟皇后被御林軍扣著,顧不上儀態(tài)大喊起來,永泰帝現(xiàn)在根本就看不得她,揮下手,就讓人將她押到冷宮。 里面的南瑾裊裊地走出來,花朵般的裙袂拖在地上,她纖手輕柔地去牽永泰帝的手,將他往內(nèi)殿拉。 “陛下,莫氣,孟皇后想來也是一時心急,等冷靜一段時間就會醒悟過來?!?/br> “還是愛妃知理。” 南瑾風(fēng)情一笑,“陛下,臣妾可不知理,正有求于陛下呢?!?/br> “求朕什么?” “臣妾求陛下不要想那些個煩心事,多多保重龍體?!?/br> 永泰帝心下受用,將她一把摟住,“還是愛妃深知朕心?!?/br> 他的頭俯下去,南瑾突然捂住嘴,“陛下,臣妾突感身子不適,恐不能侍寢。” “何事?可曾宣過太醫(yī)?” 南瑾含羞一笑,摸著肚子不說話,永泰帝可是有好幾個孩子了,立馬就明白過來,高聲喚小太監(jiān),“快快去請?zhí)t(yī)?!?/br> 不一會兒,太醫(yī)便來了,診過脈后,面露喜色,“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這是喜脈,約一月有余?!?/br> 永泰帝大喜,“賞,統(tǒng)統(tǒng)有賞,好好侍候瑾妃,不可有絲毫懈怠?!?/br> 太監(jiān)宮女跪了一地,齊聲說是。 他又看一眼靠在塌上的愛妃,有些蒼白的臉色憑添另一種風(fēng)情,正依賴地看著他,看得他心中豪氣頓生,“愛妃,你好好養(yǎng)胎,替朕生個漂亮的小公主。” 聽到小公主,南瑾有些不喜,古代沒有兒子傍身,走哪都直不起腰,永泰帝已有四子,自然希望她生女兒,可她若想后半生有依,只能生皇子。 不過,她的臉上全是喜色,害羞道,“臣妾也希望是個女孩兒?!?/br> 永泰帝就是喜歡她的這份單純,高興道,“好好,擬旨,封瑾妃為皇貴妃,遷入康樂宮。” 這大大出乎南瑾的預(yù)料,她喜不自勝,就要起身謝恩,永泰帝將她一把摟在懷,免了她的禮。 南瑾將頭靠在他的懷中,嘴角微微翹起。 第46章 不同 南瑾冊封皇貴妃的消息第一時間昭告天下, 幾人歡喜幾人愁,大皇子的生母賢妃正在屋內(nèi)擺弄剪下來的花兒,聽聞圣旨,直接將花骨朵兒剪成兩半。 欒貴妃在后宮中本是皇后一人之下的, 冒出個皇貴妃,壓了一頭,哪里甘心,抱著小皇子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滿臉恨色。 宮中的女子自然是嫉恨的多,做為新冊封的皇貴妃的親娘, 魏氏卻是最為高興的那一個。 瑾兒果然爭氣,不枉她多年來如珠如寶地細(xì)養(yǎng)著, 才入宮不到半年,一懷上龍嗣就封為皇貴妃,屈居皇后一人之下, 皇后眼下在冷宮中, 要是…她心里大膽地想著, 只差一步, 女兒就能萬人之上。 若誕下龍子,當(dāng)今陛下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jì),肯定能看著小皇子長大成人,到時候,這天下…可就說不定是誰能得到。 她的心熱起來,喜滋滋地收拾東西進(jìn)了宮, 三房也聽到風(fēng)聲,死乞活賴地讓南琬跟她一起進(jìn)宮。 符氏的臉都被擠出來的笑堆滿了,笑得見牙不見眼,“大嫂,咱們的大姐兒被晉為皇貴妃,又懷有龍子,此等光耀門楣的大事,就讓我家琬兒去見下也好,讓她也沾沾皇貴妃的光?!?/br> 南琬也乖巧地站在一邊,帶著笑,“大伯母,以前在家中時,大jiejie與琬兒最是親近,眼下大jiejie成了皇貴妃,琬兒心中歡喜,想當(dāng)面對大jiejie道聲恭喜。” 魏氏見她巴上來,本有些不高興,轉(zhuǎn)念想著,讓琬姐兒去看下女兒如今的風(fēng)光也好。 于是她臉色好看起來,帶著幾分得意,“那琬兒就與我一同去吧,咱們皇貴妃娘娘現(xiàn)在的身份尊貴,琬兒可別當(dāng)還是在府中一樣,大jiejie大jiejie地叫著,要稱呼皇貴妃,宮中禮數(shù)多,萬事都要看娘娘的臉色行事?!?/br> 南琬見她同意了,也不計較她語氣中的得瑟,乖順回道,“是,琬兒聽大伯母的?!?/br> 等她們到時才發(fā)現(xiàn),南瑾不僅召見了她們,還召見了南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