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秦佑說:“趙臻他昨晚當那孩子是聶錚帶的小玩意兒,把人給送到了聶錚床上?!?/br> 老人家眉毛都倒豎起來了,揚起拐杖朝著兒子就是一下,“你這個不長眼的東西!” 不長眼的趙先生只得由著老父教訓。童延跟聶家什么關(guān)系重要嗎?不重要。 關(guān)鍵在于,聶錚怎么看待他。 回城路上,童延在想一件事。 聶錚不喜歡旁人胡亂作為,跟趙先生說清楚就結(jié)了,為什么非要大費周章,硬拉來堂兄做男配唱這么一場堂會,把他這個不起眼的小東西架到聶家親戚那個位置上。 他沒爬過床嗎?爬過,還不止一次。那位趙先生對他的評估已經(jīng)很保守了,他豈止是個玩意兒,還是個沒臉沒皮、賤性沒邊沒沿的小玩意兒。 媽的,人真是個的奇怪透頂?shù)臇|西。 聶錚借他錢,說信他能還;聶錚做戲不讓旁人看輕他。這樣一來,他本身沒幾斤幾兩的骨頭好像重起來了。就好比人親手給他搭了個高臺,他都不好意思再回自己原本那泥洼里頭去唱戲。 車在茂盛的林蔭間穿行,童延眼光忍不住朝身邊男人掃過去:聶錚靠著椅背,眼光專注地望向前方,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 男人眉間幾道紋路一鎖,從骨子透出威嚴。 童延越來越不明白那威嚴的腦子里,到底是因為什么對他這個小賤人做了那些打算,這次連身子也朝男人的方向側(cè)過去,“聶先生……”疼疼疼疼疼,臥槽! 男人眉頭微微舒展,眼光緩慢地轉(zhuǎn)過來,“嗯?” 童延卻說不出話了,媽的,只是動了下,那東西破皮的位置又給內(nèi)褲磨到了,要死,要死! 悲憤地躺回去,深吸口氣,“沒事兒!” 余光瞟過去,發(fā)現(xiàn)男人眼里竟然暈出一絲細微的、幸災樂禍的笑意。 童延頓時什么也不想說了。 聽見男人問,“你確定?” 他沒好氣道:“死不了的。” 還是那句話,那話兒在受刑,一切事情的對錯因由對雄性動物來說,都顧忌不起。 于是,這天boss歸家時,女秘書發(fā)現(xiàn)一大一小倆男人間似乎有點不對。 童延一改往日在老板面前小意奉承的腔調(diào),下車就頭沒腦地往屋里奔,還一臉焦躁,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聶錚一點不高興也沒有,從后備箱拎出兩個人的行李,要笑不笑地望著男孩的背影,也沒叫住人提醒旅行包忘了拿。而是自己拎著,徑直往屋里走,對她說:“待會兒大夫過來,你把人直接領(lǐng)到他房里。” 女秘書一愣,這是又出幺蛾子了,望著聶錚手上的旅行包,“他病了還是傷了?” 聶錚嘴邊那點細微的笑意立刻收住,“男孩兒的小秘密。” 一直進走廊,到童延房間外邊,聶錚敲了下門,“行李,給你放在門口”。 女秘書一愣,這要是往常,童延落下的行李,聶錚見她就讓她順手幫著送了,何至于親自? 這一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男孩的小秘密? 這兩人沒去參加聚會?童延被老板硬押去割了包皮? 童延整整難受了三天,他覺得這是他下場最慘烈的一次爬床,可能正因為慘烈,老板沒找他麻煩。 娘的,要是不時不時地沖著他幸災樂禍一把就更好了。 對童延來說,用風油精把雞雞弄得要死不活比爬床未遂還沒臉,聶錚親眼見過他沒臉,所以,他躲了聶錚三天。 倒不完全是躲,他其實也忙。劉導新戲在地方臺開播,這兩天,他被鄭總監(jiān)帶出去上了兩個通告。 其中一個是給電視臺拍預告宣傳短片,他的戲份大都在頭幾集,于是他比其他演員先上。另一個則是某網(wǎng)站娛樂版的訪談,大家一群人去,他算是個作陪襯的。 兩晚,戲播出了前四集。 第三天早上,鄭總監(jiān)拿著平板翻微博給他瞧,“你看,網(wǎng)上有人截你的大特寫?!?/br> 童延看了眼,第一感覺就是帥,第二感覺是真帥,雖然他一直知道自己很帥,但這照片上的人,真的還是他? 鄭總監(jiān)對他說了聲恭喜:“你現(xiàn)在也算是有顏粉的人了。” 這對戲里其他一二三線藝人來說不算什么,跟大肆炒作的男主演凌青華息影傳聞相比,簡直連個小水花都不談不上。但基于發(fā)展路線問題,公司這次沒為童延大張旗鼓的造勢,打得出這點水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鄭總監(jiān)現(xiàn)在給他造的就是腳踏實地演戲的新人人設(shè),或者說,也不完全是造,童延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每一步都需要比其他人更加實在,慢慢地吸粉,再往后頭去,靠實績把粉絲群慢慢夯實。 炒作走紅的純偶像路線不可行,保持一定的曝光率還是必要的。因此,新戲的開機發(fā)布會,公司給童延要了一個臺上的位置??偟米尶蓱z巴巴的幾個粉絲知道童延一直在演戲是不是? 劉導那戲,童延沒趕上開機發(fā)布會。這回算是他第一次在媒體面前面對公眾,這又跟電視臺和網(wǎng)站的錄播不同,一點差錯都出不得。所以,發(fā)布會這一天,他帶著滿心忐忑,去酒店去得格外早。 帽子加墨鏡全副武裝地看了圈場地出來,心里還是沒底,這時離發(fā)布會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媒體還沒進場,童延趴在平臺欄桿焦灼地等著。 沒等一會兒,看見一樓中庭,一大群人圍擁著一個男人進了景觀電梯。 一直瞧著透明電梯自下往上,童延知道這是往樓上大會議廳去的:公司有個戰(zhàn)略發(fā)布會也在今天下午,剛才進電梯的男人,就是聶錚。 也說不清揣了什么樣的心思,等他回過神時,人已經(jīng)沿著自動扶梯飛快地跨到了樓上。 腳剛踩住地毯,童延就看見聶錚被公司的幾位中高層簇擁著從電梯過道出來。 聶錚西裝又穿成了連蚊子都不敢在身上頓腳的一絲不茍樣,本來步履從容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從他面前幾米遠路過,突然,眼神朝他的方向飄過來,頓了下,眉頭一緊,似乎在思索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接著,把眼光收了回去。 童延把帽檐拉低了些,天曉得他上來干嘛,可能就是看個熱鬧吧。 對,就是看熱鬧,這一層,據(jù)說待會兒有好多大牌到場。 而此時,聶錚已經(jīng)進了會議廳的后臺,不算長的一段走廊,跟在旁邊的幾位走得連大氣都不敢隨便出,生怕布置疏漏不合這位的意,眼睛時刻注意老板眼神停留之處??傊?,聶錚看上去親和,要求之高和對細節(jié)的挑剔程度簡直是逆天級別。 好容易,把人送進休息室,見這位還沒什么不悅,幾位跟著的才松了口氣,出去了。 房間里依然安靜得針落可聞,等聶錚坐下,策劃組的負責人上前遞上個文件夾,壓低聲音說:“這是今天發(fā)布會的詳細流程,您先看看?!?/br> 此時,聶錚的女秘書也進了房間。 聶錚眼光從流程表頁面抬起來,給了女秘書一個示意,女秘書會意,很快到了老板身邊。 策劃組負責人只聽見聶錚似乎對俯首聆訊的女秘書說了句什么,后面有很清晰的四個字:“帶他進來。” 幾分鐘后,女秘書當真帶著個大男孩進來了。 策劃組負責人一愣,等男孩取下墨鏡,又是一愣。以前聽說聶錚跟這位小新人有染,他們只當是明煊的把戲半信半疑,如今看來居然是真的,這小新人叫什么來著,童延? 而此時,童延被特意叫進來,也是滿肚子意外。 走到聶錚面前,一直等女秘書把不知道是誰的另一位帶到屏風后面去忙其他的,才開口問:“聶先生,有事兒?” 誰知聶錚低頭繼續(xù)翻看文件:“應該是我問,你有事兒?” 童延眼神也被那表格狀的東西拉過去,“你看的是什么?待會兒的發(fā)言稿?在那么多記者和攝像機面前說話,你緊張嗎?” 聶錚終于抬頭,面無表情地朝他看了一會兒,“下午的發(fā)布會,你緊張?!?/br> 男人這語氣,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童延舌根打結(jié),沒說出話。這特么找誰說理去,可不就是嗎?他真就是緊張過度專程上來找抽打的。 而此時,男人緊繃的唇角略微舒展開:“你幾句詞?” 就一句,還是套好的自我介紹:我在劇里扮演的是xxx,balabalabala…… 但童延就是抓心撓肝,“不會有誰問我別的什么?” 聶錚說:“想得美?!?/br> 隔著一道屏風,平時在聶錚面前連呼吸都要調(diào)整到一定頻率的策劃負責人覺得認知被顛覆了。 那一邊男人還在和大男孩說話,悉心教誨:“就算被問到什么也沒關(guān)系,實在不知道怎么答,兩個辦法,轉(zhuǎn)移話題,轉(zhuǎn)移話題目標。” 男孩吊兒郎當?shù)鼗卮穑骸靶邪?,我看著辦?!笨蓧焊鶝]他們這些人跟聶錚說話的小心。 接下去話題就更家常了。 “你戴過帽子,頭發(fā)亂,等下怎么上鏡?” “待會兒有人幫著收拾?!?/br> 而后,男人的聲音竟透出幾分難得的戲謔,“那傷,今天確定沒問題?” 男孩好像有點小炸毛:“你能忘了那遭,不拿我取笑嗎?” 策劃負責人暗自倒吸一口氣,這真是,再鐵面的男人對著枕邊人都是不同的。 繼續(xù)悄無聲息地整理發(fā)言稿,下意識地去看對面的女秘書,女人對她也回以微笑,習以為常似的。 轉(zhuǎn)眼,新戲開機。 不知道是不是從古老頭那得了加持,童延這次演的是個跟自己半點不像的角色,開戲這一天過去,居然沒ng幾次。 但他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就像是一場舞,連身子都沒跳熱就結(jié)束了。 第二天早晨,這組第一條戲又是他的,童延對著女配把臺詞的最后一個字說完,聽見宋導一聲喝:“過!——” 童延動作還沒收?。骸啊。?!”媽的,我這邊自己還沒過吶! 但戲過了他也只能下去,心里頭總是不踏實,瞧著戲里演他爹的老戲骨坐在一邊,湊上去聊了幾句,“吳老師,剛才那條,您看我表現(xiàn)怎么樣?” 老戲骨微微笑,“不錯,年輕人嘛?!苯又凵褶D(zhuǎn)到他身邊一位實力派男配那,聊開了。 到了這個時候,童延才發(fā)現(xiàn),同一個劇組,即使都是圈里人,實力派和偶像派不管平時面上多合樂,暗地里似乎被一條線隔成了兩邊。 倒是這天下午,古老頭親自來片場走了一遭,當著其他人沒說什么,離開時把他叫到車里當頭一頓痛罵:“一個溫文爾雅書卷氣的角色,你居然給演成了個面癱!” 第33章 小獸 童延一聽就懵了,傻愣愣地張著嘴巴,好半天擠出幾個字:“有那么嚴重?” 古老頭目眥欲裂:“不嚴重?你是不是仗著聶錚縱容,也想混日子混出頭?” 童延一秒爆炸,“他縱著我干什么了?他可從沒縱我干壞事,您罵我就罵我,怎么罵我都隨便?!?/br> 拉扯別人有意思??? 剛才那話當真是說過了,古老頭火頭還在,氣焰終究低了些,撫著胸口咳了兩聲,眼光不自在地轉(zhuǎn)向車外。 童延說:“我什么都會還學什么?怎么面癱,您直說不行?” 老少兩個都是一點就著的脾氣,但也不是不知道借坡下驢。古老爺子又悶了片刻,不情不愿地從兜里掏出手機,翻出視頻,一下塞到童延懷里,“你自己看看,就這表現(xiàn),眼神從頭呆滯到尾!” 童延順手把電話接住,“……”這特么真是不服不行,片場看得那么緊,老爺子居然能逮著空偷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