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鄭總監(jiān)說:“哎?你還是真是能火的料,才出去一個片花,都沒人給你造勢,就有人認(rèn)識你,還把你照片發(fā)到了微博?!?/br> 這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關(guān)鍵在哪? 鄭總監(jiān)又說:”你現(xiàn)在這樣,就不能再跟你媽一塊兒住了。片子一播,知道你的人更多,就算那事不傳出去,你也不想弄得家里人不清靜是不是?這樣吧,公司給你租個隱蔽點的公寓,你從這出去就直接入住?!?/br> 這話在理,公眾人物的住處是有講究的。童延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可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別說讓他媽一塊兒隱蔽,人年紀(jì)大了跟四鄰周遭連話都搭不上,這日子該多難熬。 童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還是痛快應(yīng)了鄭總監(jiān):“行,聽公司安排。” 聶錚這時突然開口,“不用麻煩,就繼續(xù)住這兒?!?/br> 鄭總監(jiān)笑呵呵地說:“這兒連一只沒關(guān)系的蒼蠅都飛不進來,住著也行,還給公司省了筆錢?!?/br> 童延:“……”還跟老板住呢? 聶錚認(rèn)真審視他的神色,“怎么?這就受不住管了?” 天大的冤枉,童延忙辯解,“沒有的事兒?!?/br> 聶錚一錘定音,“就這么定了?!?/br> 早飯后,鄭總監(jiān)跟著聶錚去了書房。 進屋后,鄭總監(jiān)還順手鎖上了門,再隨聶錚到窗前,痛呼一聲:“可惜了?!?/br> 聶錚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童延才露了個臉就引起這樣的關(guān)注,不做偶像可惜了。另外,打造偶像明星是快速獲利的買賣,這也是替他可惜。 聶錚穩(wěn)穩(wěn)坐下,“沒什么可惜,只要他自己足夠努力,只要他自己知道該怎么辦,看長線也不錯。” 鄭總監(jiān)嘆了口氣,“他母親太不注意,生養(yǎng)他一場是真的,不懂得養(yǎng)孩子也是真的?!睆纳弦露道锾统鰪堈掌f到聶錚面前,“你看看。” 既然沒打算放棄童延,公司就不可能不作為,這些日子,鄭總監(jiān)著手清理了擺在明面上的料。 聶錚順手接過照片。畫面正中是一間簡陋的ktv,大門里頭的廳堂,左邊靠墻的沙發(fā)歪歪斜斜坐著一排等著賣笑的女人,放眼望去就是一排白花花的大腿。右邊墻角的吧臺后,一個小男孩擠在板凳搭成的書桌后,沒管攤開的書本,烏溜溜的眼珠茫然地朝玻璃門外的鏡頭望著。 鄭總監(jiān)說:“這就是當(dāng)時他們街道的工作人員拍的,人家正因為這個才急趕著給他媽找工作?!?/br> 聶錚忍不住皺起眉頭。這畫面,只要是個思維正常的成年人看了都不會好受。照片上童延面貌稚嫩,但眉目已經(jīng)有了今天的影子。 這天是周末,聶錚沒出去。 送走鄭總監(jiān)后,敲了下童延臥室的門。 聽見里面人應(yīng)了聲,他推門進屋。 童延躺在床上,傷過的那條腿攤平,另一條腿豎起膝蓋,大腿上靠著一本書,手里還攤著個筆記本。 見是他,童延立刻就要起身,聶錚說:“你繼續(xù)?!倍笈擦税训首釉诖策呑?。 看一眼男孩手上都要被咬爛的筆頭,“還在寫你的人物分析萬言書?” 他一提這事,就見童延一臉愁苦。 童延能不愁苦嗎?接下來那戲就一商戰(zhàn)題材的偶像劇,而且還是霸總泡沫劇,古老頭讓他把每個人物都寫個分析,真他媽服氣,他又不當(dāng)編劇。 但古老頭讓他寫他就得寫,還得認(rèn)真寫。資料查了一大堆,跟商戰(zhàn)有關(guān)的東西,他沒幾個字能看進去。 此時,聶錚在他對面發(fā)號施令:“愛走神就讀出來?!?/br> 童延:“……” 聶錚是個要笑不笑的神色,“靠說臺詞吃飯的人,朗讀都不會?” 童延被激得腦門子一熱,字正腔圓地大聲念:“商場如戰(zhàn)場……” 念著念著,眼珠子又朝聶錚的方向靈活地遛過去。 聶錚見他邊讀邊瞟著自己笑,把眼光轉(zhuǎn)開了,行,還挺調(diào)皮。 稍坐一會兒,等童延念完一頁,做了決定,“明晚我有個聚會,你跟我去,順便在那住一晚?!辈痪褪怯^察人?商場上的戰(zhàn)士什么樣?名利圈什么樣,自己去看一眼就知道。 童延手里的書頓時飛了出去,“能行?” 聶錚滿心無奈,側(cè)過頭,眼睛被窗外的陽光刺得瞇起來,書都扔了,還有什么不行? 第31章 小獸 聚會地點在遠郊靈秀峰山頂?shù)臏厝角f。 當(dāng)天,聶錚白天整天在外邊忙,一直到下午四點后,童延才接到聶錚的電話,“我半個鐘頭后到家,咱們就立刻出發(fā),你趕緊準(zhǔn)備。” 童延可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我穿什么合適?” 很快,聽見聶錚回答:“便裝就行,不用太正式?!?/br> 聶先生這從外頭回來點個卯就赴約的架勢也果真不正式,甚至沒特地更衣,只是把襯衣的扣子解開兩顆,配著淺駝色的長褲,總裁成了度假中的總裁,閑適隨意。不過,究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這樣隨便穿穿就有t臺的效果。 童延卻沒敢太隨意,禮服不至于,講究還是該講究的,他在穿搭上一直算聰明,挑是一件不算修身的襯衣,造型師替他選的,從設(shè)計上來說就是下擺不用扎進褲子里那種,面料柔滑飄逸,洋溢著年輕人獨有的肆意浪漫。 聶錚打量他一陣,頗為贊許地嗯了聲,又感嘆:“長高了些?!?/br> 童延很得意,“昨兒量181?!?/br> 不過,一公分都能看出來,老板眼睛有毒吧? 聶錚迅速眼光,“走吧。” 不只是長高一公分的問題,男孩原本略顯單薄的身架子豐實了些許,就連臉龐和下頜的線條也硬朗了些許。 成長每天都在發(fā)生,在不遠的將來,男孩即將出落成男人,可他的肩膀能挑起什么樣的人生,他會變成一個什么樣的男人。 十八歲過了一半,童延還有他本身的偕趣和率真。 車開上盤山路,他一路都在就聚會參與人員問東問西,緊趕著做功課似的。 聶錚見狀安撫道:“就當(dāng)是去度假?!?/br> 童延忽地笑了,自我解嘲地說:“對我就是緊張?!?/br> 腦袋立刻朝聶錚湊過來,佯裝苦惱地說,“待會兒怎么做才能顯出,我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 聶錚挺喜歡這份率真,“跟著我,跟緊我?!?/br> 第一次參加金字塔上層的聚會,童延緊張在情理當(dāng)中,難得的是,緊張但不局促,還能自嘲著開玩笑。 這孩子真是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給點機會,哪都敢闖。 而童延也不是真來度假,古老頭讓他懂得觀察形形色色的人,難得聶錚今天肯帶他來這種他本身夠不著的圈子,他不眼觀六路才是傻逼。 車到溫泉山莊門口時,真瞧見了個不尋常的:前邊一輛豪車穩(wěn)穩(wěn)駛進山莊大門,車尾有個男人追了幾步,被門口安保人員攔住了。 男人年輕英俊,身上大牌穿得斯文得體,看起來也是豪門樣,就這樣,還被半點情面都不留地拒之門外,落了個形容狼狽。 “那是?……”童延下意識地問。 聶錚也看清了追車那一出,但誰的車,他一向沒心思記,被攔門口的這位,他也沒什么印象。 這時候,司機說:“您可能不知道。這位先生是陳家二小姐的前夫。當(dāng)時陳小姐被感情沖昏頭,一定要嫁給這個鳳凰男,陳家二老管不住,明知道這位先生是圖財,也只得讓女兒嫁了?!?/br> “兩年后,陳小姐自己清醒,離了婚,這位先生人財兩空被打回原形又不甘心,到現(xiàn)在還想方設(shè)法往各種聚會上闖,就是為了傍點什么給自己翻盤。剛才他追的那輛車是魏太太的,他可能又纏上魏太太了?!?/br> 童延聽明白了,這就是一丟了飯碗的軟飯男。 不得不說,人有時候就真是cao蛋的奇怪。 童延前些日子嘗過被權(quán)勢壓頭是什么滋味,并憤恨得咬牙切齒,今天來也抱了點心思,看那些以勢壓人的東西怎么把自己裝得人模狗樣。當(dāng)然,其中不包括聶錚,聶錚對他有恩,這個不一樣。 但這個時候,他突然站在得利的一方,即使這個利僅是他可以從容進出聚會,他竟然覺得那個跟自己處境相似的男人,被攔在門口,挺活該。 童延腦子有點懵,就這么混混沌沌地跟著聶錚下車,又跟著聶錚進了酒會會場。 宴會廳小樓前的庭院被燈火點綴得滿眼繁華富麗,衣香鬢影間穿梭的,都是平日里只有在電視和雜志上才能看得見的名流。 聚會主人是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見聶錚來,忙上前招呼,招呼完,又看著他,等聶錚介紹。 聶錚對男人說:“這是童延?!?/br> 又看向他,“這是趙先生,你可以叫趙叔?!?/br> 童延沒真套近乎管人叫叔,匆匆招呼,又聽姓趙的男人對聶錚說:“給你準(zhǔn)備的陽臺在二樓,秦佑在那邊,你先去哪?” 聶錚看起來沒有在樓下多留的打算,“秦佑那邊人多,我先去二樓?!?/br> 不一會兒,他跟聶錚一起到二樓寬大的陽臺,落座在靠欄桿的高腳凳,庭院中來往賓客盡收眼底。 童延這才明白,聶錚這是專找了個地兒給他看人。 隔著一張方桌,聶錚坐在他對面,輪廓被燈影勾得格外深刻。 聶錚雙眼灼灼地朝他望著,“你想了解這個圈子的人,無非了解利益兩個字,這個圈子比你想的更冷漠,人情不是沒有,但不能指望,唯有利益才是維系一切關(guān)系的根本。” “看到了嗎?那對中年夫妻,丈夫是gay,妻子也有自己的情人,但他們依然相敬如賓,還不像是在外人面前裝出來的,為什么?他們是完全基于利益的結(jié)合。” 這不就是各玩兒各的嗎? 童延順著聶錚的眼神望過去,樓下,景觀池旁邊,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正在跟人笑語晏晏地交談。 男人手扶著女人的腰,眼神溫柔地追著女人的一舉一動,殷勤但不露骨,女人說話時則時不時地回望男人的眼神,連相視一笑都非常有默契。 這要是演的,得是影帝影后級的演技。 童延心神卻一直被門口那軟飯男給拉住了,那是位曾經(jīng)的豪門女婿,也算是從草根爬進上層圈子過,后來卻被一腳踢出去。 這類事件對他這種曾經(jīng)指望靠大腿上位的人來說,算是個挺添堵的反面典型。 于是他問聶錚:“能說說追車的那位?” 聶錚緩慢收回的眼神隨即投射到他的方向,“陳小姐的前夫?” 童延說:“對,就是他?!?/br> 聶錚微微蹙眉,“冷漠點說,首先他是為財富跟陳小姐結(jié)婚,陳小姐則為了感情的滿足,陳家二老肯拿出這筆財富就是在跟他做交易,這時候這男人是什么?消費品?!?/br> 沒毛病,也是個賣的。童延點頭,“是?!?/br> “接著,他做了陳家的女婿,依然沒能把自己個人價值提升到能跟陳家互利的程度,陳小姐的感情需求不再,陳家二老當(dāng)然再沒有為他消費的必要?!?/br> “可能這兩年內(nèi),他連把自己從單純的消費品變成投資品都做不到,對這個圈子其他人來說也談不上價值,所以他出局?!?/br> 聶錚大致明白童延為什么追著問這個,行,今天就從抱大腿的角度來分析人為什么要自強。 眼下童延有東風(fēng)可借,更應(yīng)該明白抓住機會強大自己多么重要,現(xiàn)在固然有他在,但他要是不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