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可不是嗎?聽說咱們公司有個藝人得罪了了不得的人,到現(xiàn)在都快十二小時,還沒弄回來。他能不愁?” 童延腦子靈機一動,在直達(dá)電梯門快關(guān)嚴(yán)時沖上去按住電鈕。 門開了,沒管聶錚那張臉上陰云有多厚,他飛快地閃了進(jìn)去。 聶錚只是看了他一眼,顯然也不太想理他。 就這樣沉默到十二層,他跟著男人進(jìn)了辦公室。 他反手關(guān)上門時,聶錚已經(jīng)在寫字桌后坐下,只瞟了他一眼便低頭看文件,“說。” 童延走到聶錚正對面,把腰桿挺得筆直,“昨晚你說利字當(dāng)先,我來跟你做個交易?!?/br> 聶錚頭抬起來,眼神帶著幾分興味地看著他。 童延真是憋出一口老血,“我知道你著急什么?不如這樣,你把我當(dāng)賠禮送過去,換小白花回來。那家伙不就是喜歡男人嗎?我比小白花模樣好?!?/br> 看著吧,等他八面風(fēng)光的那天,他親手送小白花上天。 對面男人沉默許久,眼神凌厲地像是要把他穿透,“你想換什么?” 童延連嗓子都在冒火,生怕自己后悔似的一口氣說完所有,“換你我以后各走各的,你不能再找我麻煩。還有,我要小白花弄走的那個角色。” 男人眼中的戾氣迅速散去,竟難得地?fù)P起唇,似忍俊不禁地說:“這可不夠,你是去被人睡,我還付你筆錢怎么樣?” 一個錢字像是點中了哪個xue,童延垂在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第24章 jian妃 很多年后,想起這一天,童延只有一句感慨:人年少輕狂時總會做些莫名的事。 正因為年少,這些自以為是審時度勢之后的一腔孤勇,過后想起來往往令人啼笑皆非。 這甚至不算孤勇,僅是腦門子一熱,揣著捏起鼻子一口飲下毒藥散盡沉疴的心思,把生之為人的最珍貴當(dāng)作籌碼,不管不顧地押上命運的輪盤。 正如游艇那一晚,他強壓著神志不清的聶錚獻(xiàn)祭自己,他明明知道這個行為的本質(zhì),卻還是做了。只要一夜過去,他的人生必將天翻地覆,那時的他就是這樣想的。 游艇那一夜像是打仗,本質(zhì)甚至跟聶錚沒有太大關(guān)系,那一場戰(zhàn)爭的雙方,一邊是童延自己,一邊是他不公的命運。 如此一來,他爬了個床,心情還挺壯烈。這份壯烈可以掩蓋很多東西,由此,心底犄角旮旯里的那些微妙全都不值一提。 但童延沒想過,會有人直接跟他說:你跟人睡,我給你夜資。 真毒啊,一下扯開了全部遮掩,這一刻,“為藝術(shù)獻(xiàn)身”也好、“為命運博弈”也罷,這些幌子全都不存,本質(zhì)的真實赤裸裸地呈現(xiàn)在眼前:他在賣yin。 童延站在聶錚面前,愣了幾秒,把拳頭握得更緊,接著又放開了。 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笑:“難得你大方,那就謝了。” 就是賣,那又怎么了?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舍不得孩子,哪套得著狼? 他一語方落,聶錚嘴角笑意不在了,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窩陰影下,深邃的眼像是遮著兩團(tuán)濃厚的黑霧。 童延只覺得那黑霧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吞噬進(jìn)去,蠶食殆盡,心臟忍不住地瑟縮起來。 聶錚發(fā)怒了。 可童延心里頭火氣也更大了,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眉心在一下下地跳。 不就是筆買賣,行就行,不行拉幾把倒。 人家有賣的心思,你只管說生意做不做,發(fā)火給誰看?當(dāng)自己是誰呢,盡艸些瞎心,媽的,合著整間云星大樓,靠上人床換東西的,就他童延一個? 童延不耐地開口,“行不行,給個準(zhǔn)話?!?/br> 接著,聶錚終于動了,一條胳膊依然搭在桌面,身子慢悠悠地往后,靠住椅背,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此刻,他看見聶錚眼底陰云散盡,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捉摸的平靜。 聶錚那張臉輪廓極為立體,西方人似的高鼻深目,從眉弓、顴骨到下頜,骨相的每一寸都起伏得恰到好處,下巴干脆硬朗的線條尤其性感,嘴唇有些薄削。不笑的時候,唇角線條透著貴族似的矜貴傲慢。 而此時,即使眼色平靜,這股子傲慢也不減。這種平靜足以讓童延聯(lián)想到潛藏危險的水面,越是不起波紋,水面下越有可能是深淵。 就保持注視他的狀態(tài),聶錚放在桌面上的手伸向個遙控板,按了下,“行?!?/br> 童延看見男人身后,大面玻璃外的灰藍(lán)天空,很快就被落下的垂簾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然后,聶錚站了起來,手指很隨意地在那遙控板上又點了下,悠揚的小提琴曲頓時充滿整個房間。 童延受不了這樣沒完沒了的拖拉,“你什么時候送我去?” “條件我全滿足,你不用去?!甭欏P接通內(nèi)線電話,灰藍(lán)的眼眸鎖住他的眼睛,對著電話說:“準(zhǔn)備十萬現(xiàn)金,現(xiàn)在就要?!?/br> 童延心臟又是一陣抽搐。 女秘書的效率高,電話掛斷才一分鐘,十沓紙幣就被她裝在托盤里端進(jìn)來。房間里氣氛異常詭異,女秘書放下托盤也沒走,“你們這是……” 聶錚眼神依然跟童延對視,手拆開紙幣的封條,用命令的口氣對女人說:“你出去,鎖上門。” “嚓”一聲,門關(guān)上,童延看著堆在托盤的錢,心臟緊縮起來,貼在褲縫的手用力掐進(jìn)大腿。 聶錚就在他面前脫下西裝,單手扔到椅背搭住,完全像是一次閑聊似的那樣悠閑適宜,又拉松領(lǐng)帶,解開了襯衣的第一顆扣子。接著,繞過寬大的寫字桌,不緊不慢地踱到他身邊。 童延剛察覺到男人眼里閃過的寒芒,完全沒看清動作,“嘭”地一聲,他被男人按到寫字桌上。 下一秒手腕就被反剪住,童延臉貼著冰冷桌面,拼命地掙,犟著脖子去瞪身后的男人,“我艸你大爺!” 只覺得腰間一松,他運動服的褲子被扒下大腿,接著,身后一陣窸窣聲,男人胸膛的溫度貼上他的背,聶錚低沉的聲線吹拂到他耳邊,“你挑客人?” 童延心里那把火燒得更旺,但掙扎的動作停住了,“老子不挑,你來啊!” 不得不承認(rèn),這房間音響的效果好,小提琴曲纏綿優(yōu)美,能讓人想到微風(fēng)中的靜謐月夜。 童延只覺得股間一陣冰涼,隨之而來是一股說不出是什么的香味,那冰涼被粗糙的手指送入他的身體,下一刻,他像是被一塊強行闖入的粗大烙鐵劈開。 疼,火辣辣的疼。 童延眼角一陣濕潤,勉強能喘勻一口氣,把因疼痛激發(fā)的全部怒意用一個嘲諷的笑發(fā)泄出來,“我送上門你不要,原來偽君子愛玩這口!” 眼下聶錚的動作完全是平靜后的暴風(fēng)雨,童延強壓著身體的抖動,但下一秒,紅紅的票子像冥紙一樣從他頭頂慢慢灑落下來。 聶錚在他耳邊粗喘著,“你的報酬……” 童延愣了。就算勾引過聶錚一百次,這也是他第一次這樣赤裸地進(jìn)行一場錢色交易。 一邊被艸,一邊收錢,那是什么?男妓。 聶錚的聲音相當(dāng)粗啞,“賣身的感覺怎么樣?” 童延渾身的力氣就在這一秒被抽走。 感覺不好,他早就知道了! 在劉導(dǎo)劇組,他哪不知道那些人在嘲笑他,原來他早就不堪忍受了,所以,一直在心里罵那些人神經(jīng)病。 收錢也是賣yin,為了角色上床是賣yin。 原來他也在心里給自己立過牌坊。 為了前途去伺候金主,難道,就不是賣yin? 他早就忍不住了,有誰能一直跪著活? 幾百遍八榮八恥,他抄下來,看懂了聶錚對他的蔑視。 他伺候人,讓人看不起也應(yīng)該,加上對jian妃傳聞打心眼的抗拒,那種跪舔金主的日子他早就過夠了,所以聶錚出差時他才覺得輕松。 所以,從那段時日開始,他再勾引聶錚,要頂著十萬伏高壓一再說服自己他就是個賤貨。 不停地罵自己,賤貨靠爬床吃飯,心里還矯情什么。 游艇那晚一口喝下毒藥不可怕,可怕的是時時日日,鈍刀子割rou似的磨。 身后男人的動作越來越激烈,童延身子抖如篩糠。 不是……他就是個賤貨,妓女生的賤貨。 因此,聽見聶錚再次問:“賣身的感覺怎么樣?” 他不顧一切地嘶吼出聲,“很好!……再來!……” 是,他矯情個什么???他就是被妓女養(yǎng)大的,哪來的臉覺得賣yin不好? 童艷艷就是做著這種事把他養(yǎng)大的。 只是瞬間,聶錚像是被他激起了更蓬勃的怒氣,童延覺得自己骨頭縫都要被撞裂。 他身子繃得更緊,把全部的力氣都沖到了嘴上,“不夠重??!再來??!……” 童延被花紅的鈔票灼了眼,這也是第一次,他這樣清楚地知道,童艷艷到底是怎么把他養(yǎng)大的。 “臭小子,在那坐著,老娘出來就帶你去吃蛋糕……” “小王八蛋,這衣服穿上試試,不貴,老娘昨兒才賺了一大筆?!?/br> 被聶錚野獸般的力道拉回現(xiàn)實,童延疼得快暈了,可又覺得再疼些才舒坦。 他幾乎歇斯底里,“不夠爽?。 銢]吃飯?!……” 他就是被這種錢養(yǎng)大的……今天從這兒出去,這一個金主斷了……他再找下一任!……下一任不行,再下下任!……他就要賣出個影帝給童艷艷…… 他就是被這種錢養(yǎng)大的!……有什么臉覺著賣yin羞恥???…… 他不當(dāng)叛徒……他哪來的臉當(dāng)叛徒?!…… 而此時,聶錚身子像在燃燒的烈焰中炙烤,沸騰的血液在四肢百骸橫中直撞。 他渾身大汗淋漓,連眼眶都燒得生疼,沒有理智,完全沒有理智,他做著一件自己本來不會做的事,野獸一樣的攻擊踐踏似乎成了本能。 可童顏也活像只瘋了的小獸,身體繃得像石頭,空出的手緊緊抓住幾張鈔票,用一身鐵骨跟他博弈。 還在帶著哭音聲嘶力竭地吼叫,不住地挑釁:“就一次?你是不是不行?……再來!” 這么犟!怎么就這么犟!…… 這天,聶錚辦公室的門直到暮色落定才打開。 女秘書立刻站起來,一看老板的臉,愣了。 聶錚穿得十分周整,只是臉色難得地有些頹敗,而且也只匆匆地掃她一眼,根本都談不上對視,“讓司機把車開到地下車庫的電梯口,還有,讓陳大夫去家里?!?/br> 女秘書心頭一緊,瞥一眼門口,“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