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童延站在原地,頭一下懵了,腦子里就像有千噸重的火藥頃刻爆炸,渾身力氣瞬間聚集在緊握的拳頭上。 “小童哥,你在這兒呢。”小田不知從哪竄出來的,出來就給他把胳膊攥住了,“走,劉導(dǎo)叫你?!?/br> 趁這機會,凌青華帶著狗腿助理樂顛顛地走了。 童延好半天才回過神,用力甩開小田的手。 這天晚上,劇組有個聚餐。 童延很顯然沒心思去樂呵,回了房間,到半夜還沒睡著,肝憋得生疼。 小田沒聽到那些不好聽的話,還在勸:“小童哥,說那車是他們弄壞的,也沒證據(jù)。你這樣不管不顧地揍他們,反而著道了?!?/br> 童延一個字也沒聽進去,等小田睡著,自己下床穿鞋出了門。這口氣他咽不下,但明天戲照樣還得拍,他出門干嘛,找點酒回來把自己頭喝悶了,至少今天晚上得先對付過去。 時間已經(jīng)過了兩點,路上冷不丁還能看見幾個人。童延走了二十分鐘才看到一家正準(zhǔn)備打烊的大排檔。他要了瓶酒,還要了點下酒的東西,人就坐在路邊等,腦子里想的都是這口氣要怎么出。 視線放空在寂靜的街道,過了幾分鐘,看見對面窄巷晃出兩個男人。嗯,倆男人,就在路燈下面抱上親上了。 童延在心里罵了聲,可眼睛剛轉(zhuǎn)開又遛回去了。 臥槽!哈哈,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倆不要臉的,不正是凌青華的男寵和狗腿助理? 次日,片場炸開了鍋。 凌青華把一碗熱湯面朝著狗腿助理當(dāng)頭澆下去,然后瘋了似的用腳踹,誰都拉不住。 誰拉都得挨揍,凌大牌cao起折疊凳就朝助理和男寵的身上砸。 童延蜷在椅子上坐著,胳膊擱在膝蓋,雙手張開把自己臉托成一個花骨朵,手指還在臉頰愉快地敲了幾下,樂不可支地看著。 嘖嘖嘖,好大的脾氣。 再往后去,童延的日子就好過多了,氣出了不說,凌青華有個單線程的腦子,只顧著把叛徒留在跟前折騰,完全顧不上禍害他了。 雖然還是出了點事兒吧,但他基本上做到了金主說的:不打人、不損財、不拖延拍攝進度,好像也沒留什么把柄。 很快,他的戲殺青。回城這天,童延本來打算先返家一趟。 可路上又接了個電話,是女主演視后。電話是打錯的,但也不耽擱他們隨便聊幾句。 童延隨口問了下劇組的情況。 視后說:“我跟你說,事兒大了,凌青華他……” 童延聽完,一臉懵??粗鴻C場大巴到站就立刻拖著東西下了,又忍著rou疼,伸手?jǐn)r了輛出租車,對司機報了金主家的地址。 到家已是九點后,女秘書說:“聶先生在泳池?!?/br> 也顧不上問金主今天為什么夜晚游泳,童延果斷奔到泳池邊,“聶先生——” 聶錚剛浮出水面,一手攀著泳池邊沿,抬起肌rou堅實的手臂抹去頭臉的浮水,瞇眼望著他,“回了?” 他討好地笑著說:“回了?!?/br> 聶錚撐起身子,腳踏上池岸,強健的胸膛和緊實的腰腹頓時暴露在他面前,“沒惹事兒?” 他狗腿地拿起浴袍,“絕對沒有?!?/br> 忽然,聶錚手機響了,童延不忍直視地轉(zhuǎn)開眼睛。 聶錚只用了半分鐘接這個電話,可也只是半分鐘,剛才的愜意閑適全沒了,臉色難看到嚇人。 聶錚系上浴袍的帶子,“是不是你?” 童延果斷裝傻,“……什么?” 聶錚眼光幾乎鑿穿他的眼睛,“再問一次,是不是你?” 行吧,裝不下去了。童延一咬牙,“我哪知道他那么艷烈!” 真是甩到臉上的懵逼! 凌青華那玻璃心,戲也不想好好演了,現(xiàn)在橫著一條心,要出國。 第22章 jian妃 聶錚接的那個電話來自鄭總監(jiān)。 鄭總監(jiān)是這樣說的:“凌青華突然鐵了心要息影出國,強壓劉導(dǎo)把他所有戲調(diào)在兩天內(nèi)拍完,整個劇組現(xiàn)在手忙腳亂。據(jù)說他是個人生活出問題才生了淡出的心,可能跟他不久前收的一個短信有關(guān)。短信是誰發(fā)的還不知道。哎,總之這事在圈里鬧得挺大。童延……我是說童延那邊你得問問,不管是不是他的手筆,咱們都不能背鍋。” 眼下童延這反應(yīng),果然,小小年紀(jì)大能量,小角色自己一臺大戲風(fēng)靡了整個娛樂圈。 聶錚頭疼地看了童延一會兒,眼前年輕男孩面容精致到極致,明麗得幾乎妖冶,兩道濃眉飛揚入鬢。 飛揚后頭就是跋扈,相由心生,這種長相的人通常不好惹。 “不會比你艷烈。”聶錚說。 童延當(dāng)然知道這話不是夸獎,不管怎么樣,結(jié)果都只能有一個,那套家法還擺在他屋子里。 他用手背抹了把額上的汗,瞇眼咧著嘴出了口氣,揣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思說:“行吧,我回去抄八榮八恥?!卑瓮染妥?。 聶錚立刻叫住他,“站住。” 自己往藤編躺椅上一坐,眼神掃一眼旁邊的小方凳,“坐那,說說怎么回事。” 童延:“……”哈?這是還給他解釋的機會? 他十萬火急地趕回來,并不是怕事情敗露,現(xiàn)在外人很難猜到是他做的,即使有想法也找不到證據(jù)。 但聶錚就不同了,他的直覺,不管外邊風(fēng)傳什么,金主的如炬慧眼一定能看透他肇事者的本質(zhì)。他拖著這副小身板急吼吼地送上門,可不就是為了讓金主消氣? 有機會解釋就更好,童延在聶錚身邊坐下,幾句話說了下凌青華身邊的人事關(guān)系,然后一秒坦白從寬,“我發(fā)給他的是照片,他助理和他男朋友在外頭親熱的照片。” 聶錚道:“接著說。”很好,出了趟門,“jian妃”又變狗仔了。 金主臉色不太好,童延覺得有必要替自己澄清一下。 “不是我非要惹凌青華,他弄壞道具戰(zhàn)車,要不是我自己小心,現(xiàn)在估計就折胳膊斷腿了,只可惜沒證據(jù)收拾他。” “還有,他那男朋友也不是好東西,我掉個杯蓋,這流氓幫我撿了,趁遞我杯蓋的功夫,手指頭從我手腕一直摸到手心,這不明擺著調(diào)戲嗎?” 燈下,聶錚目光已經(jīng)沉得看不清眼眸的顏色。 童延估摸著男人接下來就要問他為什么這種事不報給公司,但聶錚居然沒有。 聶錚垂下眼皮,目光掃了下旁邊。 再開口時,雖然蹙眉的樣子依然嚴(yán)厲,語氣卻比方才溫和了許多,“說說你是怎么做的,可能有多少個知情者。” 童延一愣,金主這是怕他屁股沒擦干凈? 這個不用擔(dān)心,真不用。怎么做的?他也不傻。 只因大排檔那他行蹤已經(jīng)落了攤主的眼,他當(dāng)時拍下那兩人第一張擁吻照,依然覺得不完美,又跟了整條路,一直到公園邊上才拍了傳給凌青華的那張。 發(fā)照片的電話號,他是在群演趴活的地兒,特意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扎進人堆里挑個電話亭買的。那兒外地人口多,每天售出的不實名電話號少說幾十個,如今事情都過去半個月,說還有人記得他,吹牛逼吧? 那電話卡眼下怕是已經(jīng)沖進了太平洋,他就不信誰還能找出線索。 童延說完,見金主神色喜怒未明,又接著分析,“要說劇組里,那天聚會到半夜,人是陸陸續(xù)續(xù)地走的,跟我一樣有作案時間的多了去了?!?/br> “說劇組外,就當(dāng)天在影視城基地的圈里人,80%跟凌青華有過節(jié)。還有,凌青華身邊人也脫不了嫌疑,他三個助理是競爭關(guān)系,誰能說不是另外兩個害那一個呢?” 最后一句話作結(jié),“我腦子也沒白長,要不是肯定這把火燒不到自己身上,才不會動手。” 聶錚默默消化完他說的全部,“這么說你還挺縝密?!?/br> 童延:“……”這話聽著又不像夸人。 可他真的做錯了什么嗎? 他也不忍了,無所謂地笑了下,“是凌青華先惹我的,我就是個小人,他得罪了小人就要扛得住陰損手段?!?/br> 以及,凌青華蠢在哪呢?男朋友,呵,比他小二十歲,還像條狗似的任打任罵,說沒圖點什么誰信?這也能當(dāng)真愛? 就算是真愛吧,童延說:“我就打算惡心惡心他,誰知道他這么玻璃心,失個戀還跑國外去。” 真是越說越想不通。 這是2011年的7月。 童延帶著少年不識情滋味的涼薄,對聶錚說:“不就是沒了個男人嗎,難過三天不能更多了?!?/br> 而聶錚見慣了為愛癡狂的奇葩,深以為然,怒火過去之后,嚴(yán)肅地說:“你永遠不可能揣測到戀愛腦會以那種方式偏執(zhí),以后,別再拿這種事情作文章?!?/br> 這兩句話,很多年后,他們各自想起來都會赧顏。 不得不承認,人生真是個不斷自打臉的過程。 就是這一晚,聶錚聽完全部,也覺得事情關(guān)鍵不在童延。 凌青華男友偷情是客觀存在的事,即使童延這次不戳穿,凌青華難道就一直發(fā)現(xiàn)不了?凌青華為私事大張旗鼓地毀約本身就是不上道。 童延的錯處甚至不在惡意,聶錚從不信以德報怨,童延反擊不是錯,只錯在沉不住氣。 但看在身手干凈的份上,沉不住氣可以原諒,他不帶情緒地望著眼前的孩子,“你上去吧,明天把上次欠的抄完?!?/br> 童延一聽說聶錚這回不罰他,籠在頭頂?shù)年幵祁D時散去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他對這男人本能的恐懼,別問為什么,從劉導(dǎo)的戲開拍不久就是這樣了,大概是那jian妃訛傳和幾百遍八榮八恥招的。 媽的,真是越來越認不清自己在干什么了,他伺候大腿的覺悟到底還是缺那么些。 是的,靠人吃飯,自己什么感受不重要。這一陣子忙,跟金主交流“感情”的機會太少,眼下得補回去。 因此,被聶錚網(wǎng)開一面,童延沒真走,而是把方凳搬到聶錚身邊,坐得離男人更近了些。 他切切喚了聲,“聶先生?!?/br> 聶錚一聽他沒事叫出這三個字就有不好的預(yù)感。 但聶錚沒說什么,準(zhǔn)備起身的腰背甚至重新穩(wěn)穩(wěn)地貼了回去,目光鎖住男孩的眼睛。 果然,剛才還肆意飛揚的孩子換了個委屈的腔調(diào),“jian妃那名可不是我自己招的,一來,肖白驊喜歡坐我腳邊上,組里人都說我欺負他。二來,我寫八榮八恥的兩次,第二天早晨都意外受了點傷,組里人以為你對我做了點什么?!?/br> 話說到這兒,聶錚見童延抬起眼簾,小妖孽一雙桃花眼在燈下光彩流離得果然妖異,像只亟待捕食的小狐貍精。 可童延神色還是一派天真,只是血色嫣紅的嘴一張一合,不疾不徐地對他說:“他們誤會是你弄的。覺著是你把我綁起來,按在床上,整夜不停地做那種事,還邊做邊動了鞭子。” 好一只小狐貍精,當(dāng)著當(dāng)事人的面復(fù)述兩人的床事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