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聶錚似乎被氣得不輕,童延從側(cè)面望過去,只見男人唇角緊繃,下頜分明的輪廓透著一股子冷硬無情,眼睛望著前方路邊,目光鐵錐似的,又沉又利。 四人以一種詭異的、悄然無聲地姿態(tài)進了攝影棚。 里邊景還沒撘完,劉導(dǎo)一扭頭,立刻站了起來,“聶先生,昭華,你們怎么來了?!?/br> 鄭總監(jiān)上前笑著回答,“新人第一天開戲,聶先生來看看?!?/br> 聶錚踱過去,神色強掰著緩和了些,“順路看看,他們怎么樣?” 他們看似代指童延和小白花,但只有童延開了戲,劉導(dǎo)哪還不明白聶錚這是來干嘛,心里只嘆用有后臺的藝人就是好,瞟一眼童延,笑著說:“很有靈氣,新人到他這個程度已經(jīng)很難得了?!?/br> 童延強扯出一個笑,心里從觀音娘娘叫到玉皇大帝。 老天爺,希望聶錚看在劉導(dǎo)這句話份上,今晚上回去別把他折騰得太狠。 可老天爺依然很忙,完全沒空眷顧他。 以及,聶錚折騰他根本不用等到晚上。 跟劉導(dǎo)幾句話說完,童延聽見聶錚問:“今天還有通告?”他乖乖答:“沒了。” 像他們這種新人,即使沒戲份也最好在劇組守著,但金主今天顯然不想按常理出牌。聶錚跟劉導(dǎo)道別,人往門外去的時候,突然回頭,用眼角光顧了他一下,不容分說道:“回去?!?/br> 甭管你在干什么,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金主讓你回去就得回去。童延這才知道聶錚到底動了多大的氣,只得聽話地跟著聶錚身后。 反正整個劇組都知道他靠著金主了,而且這本來就是事實,他有什么可端著? 這天傍晚,天氣格外沉悶。 金主豪宅三樓,窗都開著,起居室還是一絲風(fēng)都沒有。 聶錚坐在靠墻的沙發(fā),眼神釋放的高壓氣場直讓人覺著呼吸不暢,“你錯在哪?” 童延小學(xué)生被訓(xùn)話似的站在男人跟前,“我不該在片場跟他吵,可是他先惹我的?!?/br> 聶錚臉色又難看了些,“誰先開頭很重要?” 奶奶的,這根本糊弄不過去啊。 童延只得承認,“行吧,不重要,我就在那不該跟他吵?!边@是對的,小白花是個傻逼,他不該陪著攪和。 又想到什么,省得金主審他像擠牙膏,童延誠懇地主動交待:“還有,我跟他吵也不該扯上你?!?/br> 可聶錚依然眼神灼灼,氣勢咄咄,望了他片刻,“還有其他,你錯在哪?” 還有!?童延真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別的錯處了,君心難測啊媽的。 又是幾分鐘高壓過去,他索性問聶錚:“能給我個認錯的方向?” 聶錚深吸了一口氣。 連認錯都談崩,也真是沒什么可說的了。聶錚摸起電話,按下一個鍵,淡淡吩咐,“把東西拿上來?!?/br> 童延:“……!?”要用刑??? 很快,女秘書上來了,但沒拿什么能傷人的東西,只是端著個紫木托盤在茶幾放下了。 托盤里除了毛筆和墨汁,還有一卷白紙。 童延:“……???” 聶錚站起了身,“你精力很不錯,有整晚的時間反省?!闭f著轉(zhuǎn)身朝房間去了。 等那鬼畜般的影子被合上的門遮嚴,童延望向女秘書:“jiejie……” 女秘書說:“去吧。八榮八恥,每張紙抄一遍,整卷紙抄完,字跡可以難看,不能潦草,你有兩晚的時間。他既然罰你,回頭肯定是要親自查的?!?/br> 童延朝那紙一看,懵了,這是多厚一疊。 這天半夜下起了雨,空氣終于清新了些。 童延就干脆推開窗子,坐在寫字桌前慢慢抄。不得不說,聶錚連鬼畜起來都心細如發(fā),幾百遍,還得一張紙一遍,還得用毛筆。要不是這樣,他一只手并排拿三支鋼筆,一下就是三遍,多快。 他還是中學(xué)美術(shù)課時寫過毛筆字,寫得慢,又笨又拙,就這樣還得往下寫。童延渾身不舒爽,大概因為下雨還開了窗,外頭花園進來了不知名的小飛蟲,他脖子一陣一陣的癢,伸手抓根本抓不到癢處,就這么抓耳撓腮地度過一整個晚上,直到后半夜才在書桌上趴了一會兒。 清早洗漱時才看見自己脖子有多慘不忍睹,皮下毛細血管被抓破了,紅紫淤痕一團一團,比他跟聶錚睡過之后那次還瘆人。但這也顧不得了,趕著去劇組化妝,天還沒亮,他頂著兩個黑眼前下樓,直接去花園邊上找園丁老頭拿大門鑰匙。 要不總說人點背時,倒霉事兒總是扎堆來呢,他剛敲了一下門,突然“啪”一聲,肩背一陣火辣辣的疼。 童延回頭一看,“艸!”是橫扎在檐下拇指粗的橡皮繩斷了一頭,垂下來了。 生生在他肩上拍出一道鞭子印似的紅痕。 幾個小時后,云星大樓。聶錚剛進樓下大廳,遇見了小白花與其經(jīng)紀人。 小白花的女經(jīng)紀人一見他,帶著自家藝人迎上來,“聶先生。” 聶錚腳步放慢了些,淡淡地點一下頭。 昨天發(fā)生的事,女經(jīng)紀人自然也知道了,這種事知道了就不能含糊。她幫著小白花探口風(fēng):“昨天是白驊不懂事,今天我讓他去跟童延陪個不是,童延呢?消氣了沒?” 聶錚緩步往電梯門口走,臉色非常平靜,沉聲說:“童延不分場合,不顧大體,這點要是不改,在這行怕是難混下去,在哪行都難混下去?!?/br> 說著就按下電梯。 一直到回到車里,小白花一臉喜色地說:“看吧,聶先生心里自有公道?!?/br> 女經(jīng)紀人頓時炸了,“你對你的老板有什么誤解?沒看出他在發(fā)脾氣?人家讓你有點眼色,別不分場合不識大體,要不別想在這行混下去。” 小白花完全不信,“他明明是說童延。” 女經(jīng)紀人簡直瞠目結(jié)舌,“你以為你是誰?聶先生是覺得跟你這種小角色甩臉子犯不上,才借童延的名點你一句。反正這些天看見童延,有什么事你都給我忍著,你現(xiàn)在才幾斤幾兩,當(dāng)孫子的日子還長著?!?/br> 此時,童延正在化妝室對著鏡子發(fā)愁,摸了下脖子,對化妝師說:“jiejie,你幫我遮一遮吧。” 化妝師拉開他衣領(lǐng)一看,乖乖! 撓的,吮的,鞭子抽的……昨天那位金主原來好這口。 第21章 jian妃(入v萬字) 清早的攝影棚,空曠的屋子里時不時冒出幾聲搭景工人的吆喝。 門口角落站著的幾位交頭接耳,“我剛才瞧見了,小童從肩到脖子都是傷,還動了鞭子,真看不出來啊,昨天那位聶先生道貌岸然的,居然有這個嗜好?!?/br> “小童他今天那臉色怕是一夜沒睡吧,可別是被折騰了一整夜?!?/br> 小白花進門聽完了全部。 早上經(jīng)紀人都給他點明了,他依然沒信,想到都沒就說:“你們錯了,就算他身上有傷也是聶先生罰他,他昨天犯了點錯。” 說八卦的幾個頓時都尷尬了,這家伙跟八卦主角是同一經(jīng)濟公司,讓他聽見就夠不好了,他還來插一腳,這簡直,怎么看怎么微妙。 而且,甭管什么錯,金主用鞭子抽人,還把人這樣那樣一整夜就不算變態(tài)了? 一群人糊弄著哈哈笑,而后各自散去。 而童延從更衣室出來,也聽見人在議論他:“也是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小童那孩子被金主這樣玩,也好過他出不了頭啊?!?/br> 這什么?怎么玩?這特么真是閑得慌吧,眼睛成天就放到別人身上。 算了,不管是什么,反正如今大家都知道他什么路數(shù)了,童延也不懼,閃亮出場的時候反而把下巴抬高了些。 見凌青華在對面望著他,童延十分坦然地上前,微微笑著說:“凌老師,早啊。” 凌青華氣不順,還是不情不愿地應(yīng)了聲:“早?!?/br> 擦身而過,童延沒走多遠就聽見凌青華的助理在他身后說:“什么東西!” 他突然轉(zhuǎn)頭,“站住!” 凌家狗腿果然停住了。 童延瞇著眼笑:“你說誰呢?” 凌青華繃不住了,替狗腿出頭,“他說誰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別太過分?!?/br> 童延作恍然狀,“哦,沒說我啊?!?/br> 這話說得挺絕,真罵了童延還不敢認,那可不就是慫?凌青華打壓新人跟吃飯一樣平常,幾時撞見過這樣敢跟他撕破臉面的硬茬,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此時,圍觀者甲:“嘖,昨天金主才來一趟,這孩子就氣壯成這樣,都敢在前輩面前給自己找場子了?!?/br> 圍觀者乙:“金主好那口,人家可是拿命伺候的,人后受了苦,人前可不就得囂張點。” 童延耳朵靈,依稀聽見了幾個詞像是跟他有關(guān),心里罵了聲神經(jīng)病,都掃清楚自家門前雪就行了,管別人瓦上霜是白的還是黑的。 算了,就這樣吧。既然劉導(dǎo)和金主先后把他那點事全說破了,那他得合理利用啊。凌青華在他這兒吃了虧,未必沒有后手,一個劇組里頭能給他下陰刀的地兒太多了,燈光、化妝什么的。 他現(xiàn)在把架子端足,至少人家不敢隨便怠慢他。 沒一會兒,來了個年輕人,看著比童延年紀大,到他面前還叫了聲:“小童哥?!?/br> 這人姓田,是鄭總監(jiān)找給他的,說是跟在劇組幫著打理雜事。童延昨天深夜才接到電話,欣欣然把人收下了,幾分鐘后小田兄弟就自己跟他聯(lián)系問了下需要。 童延看著小田,想到自己昨晚說過的話,“東西帶來了?!?/br> 小田應(yīng)了聲:“帶來了?!?/br> 童延說:“搬出來?!?/br> 兩分鐘后,小田從外頭搬進來一把折疊躺椅,木頭做的,看著就特別笨重,往童延旁邊打開一放,“小童哥,坐?!?/br> 童延:“……!?”不是讓帶張小巧輕便的沙灘椅嗎?這木制躺椅的體量特么比導(dǎo)演和視后的架子還大!? 但也顧不得了,他一屁股坐下,昨晚上幾乎整夜沒睡,今晚上可能又不能睡,找個這樣的玩意兒,沒戲的時候至少能抽空打個盹。 誰知盹還沒打上,小白花過來了,不尷不尬往他面前一杵,“童延?!?/br> 童延也是服,明明見面就掐,這傻逼今天還敢往他跟前撞。 小白花又說:“昨天的事兒,我經(jīng)紀人讓我跟你說聲對不起?!?/br> 童延呵呵笑,“替我謝你經(jīng)紀人?!边B眼神都不屑多給一個。 可小白花熱臉貼了冷屁股半點不在意,還沒打算走,“我可以跟你坐一塊嗎?” 小童聽著一愣,這是嫌見面心里不夠堵呢?畢竟挨過一次陰,心里對小白花多少有防備,不在意地笑了聲,“這地兒又不是我的,想坐誰攔得住你。” 笑話,還想撿他的錯處?真不是童延多心,眼下他要是把小白花趕走,說不定幾十分鐘后這事又得傳到那位耳朵里頭。 童延自己后槽牙咬得生疼,不管多想弄死小白花,這口氣他真還得忍著。畢竟小白花也是替聶錚賺錢,他這個靠金主吃飯的人,總不能右手端著飯碗,左手砸人東西,雖然小白花還不算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