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踹過幾腳的那個弱智騙子還真是副導(dǎo)演?童延第一反應(yīng)就是開溜,可是劉宇峰把他拽住了,無比欣喜地說:“別走,你就是我要找的人?!?/br> 接著就是說來話長,劉宇峰的新戲有個角色自己十分看重,跟各個資方博弈后十分情懷地把這個角色留到最后,非自己滿意不可。但千挑萬選都沒合適的,這才有演員副導(dǎo)演在街上偷拍童延挑角兒??筛睂?dǎo)演也是拿演員的好處拿順手了的,看上童延后幾乎習(xí)慣成自然地想敲一筆,由此挨了童延一頓踹。事情到這兒,本來童延就沒希望了??蓜⒂罘逡艘眉卑?,于是導(dǎo)演撒了幾天火之后,那副導(dǎo)架不住還是乖乖把那天偷拍視頻交了出來。 天上掉餡餅,童延聽完卻想哭著罵人,餅是來了,他嘴也被縫嚴(yán)實了。這特么簡直……恨不相逢未嫁時? 可劉宇峰導(dǎo)演很有誠意,“你經(jīng)紀(jì)人電話多少,我去跟他面談?!?/br> 童延沒死透的心又蠢蠢欲動,劉導(dǎo)演跟上頭應(yīng)該說得上話,或許,還能拯救他一下? 所以幾分鐘后,他又撞到鄭總監(jiān)面前。 結(jié)果,人生真是毫無驚喜。 鄭總監(jiān)聽劉導(dǎo)演說完全部,客氣地婉拒,“這個,真是不巧,童延下兩個月的檔期有點問題,我不能立刻答復(fù)你?!?/br> 婉拒也是拒,只有半只腳踏進(jìn)演藝圈的藝人遇到這種機會,公司都燒著高香送人上,童延覺得鄭總監(jiān)只差明晃晃告訴人家,他現(xiàn)在是個什么狀況。 對童延來說,這是個打擊力極大的插曲。此時他還不明白,只要上過聶錚的床,他的事,就不再只是他自己的事。 一天后,千里之外,某一線男星的海濱度假別墅。 一線躺著享受日光滋潤,助理急匆匆地過去,“剛聽說,劉宇峰導(dǎo)演的新戲,男三被云星一個叫童延的新人搶走了,這童延還沒認(rèn)真出道?!?/br> 一線聽說過那男三本來定給了一位三線鮮rou,居然被十八線外給撬了,“哦?有什么講究?” “講究大了,云星整個公司都知道,叫童延這位,資質(zhì)不算好,還不是科班,只有一點,跟聶先生有一腿?!?/br> 一線愣了,“哪個聶先生?老聶?” “不,就是聶錚。哥,你想簽云星發(fā)展大銀幕是好的,可你看這個聶錚現(xiàn)在這個架勢,像不像老聶剛開始捧明煊那會兒?” 一線說:“還真像,一樣荒唐。” “那就是了,以前你不就因為明煊得勢才沒跟云星簽,現(xiàn)在老聶不管事兒,明煊是下去了,可新來的聶先生身邊又出了另外一個明煊,你還是再看看情況再簽,省得簽過去還得受個新人的排擠?!?/br> 圈里,出資人跟明星靠上床穩(wěn)固合作關(guān)系很正常,但也有其規(guī)則:頭腦清醒的金主捧明星,那都是擇優(yōu),或者資質(zhì)極好的,或者觀眾緣佳的,畢竟商人逐利而往。單憑個人喜好拉拔一個不上道的東西,這種金主,有點本事的明星都不敢長久合作,畢竟資源就那么多,給了別人,就沒你的。 一線想明白了:“是該考慮考慮,我也不年輕了,跟毛頭小子去昏頭金主床頭爭東西,玩不動也犯不著。簽約的事兒再拖一拖吧,觀望觀望?!?/br> 助理笑了,“你說云星怎么盡出些jian妃似的人物,以前有明影帝,現(xiàn)在又來一個。” 一線說:“jian妃……jian妃算什么?怪就怪金主自己太不講究?!?/br> 當(dāng)天中午,聶錚的辦公室。 鄭總監(jiān)敲著桌子說:“那邊簽約日期又往后推了?!?/br> 聶錚看著文件,一點意外都沒有,“嗯?!?/br> 這些日子各種不著調(diào)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得沸沸揚揚,但聶錚一直就是這樣,冷眼觀望,泰然處之,就像那些桃色新聞與己無關(guān)。又或者說,這感覺更像是淡定地等著看完跳梁小丑的把戲,然后再一掌把人拍死。 鄭總監(jiān)本來還有心擔(dān)心,這樣瞧著又牙癢了,“那頭忌諱你簽同咖位進(jìn)公司跟他爭資源,什么招數(shù)都使出來了,還是拿你的節(jié)cao做文章,你就這反應(yīng)?” 聶錚抬眸淡淡望他一眼:“什么手段都值得見招拆招?” 鄭總監(jiān)不服,“可我現(xiàn)在要簽人?!?/br> 聶錚看起來一絲猶豫都沒有:“他能鼓動劉宇峰導(dǎo)演造勢,你就不能?” 鄭總監(jiān)說:“將計就計?” 聶錚依然沒什么表情,但語氣稍微溫和了些,“既然事情跟我有關(guān),有需要我配合你。” 都是聰明過人,該怎么做,幾句話就懂了。陪著下流招數(shù)你一張我一張的出牌,那就不是聶錚的風(fēng)格。無論何時,辦正事,做該做的事,一次把那些魍魎的心思伎倆超度升天,這才是正道。 看來聶錚冷靜理智一如往常,就抓著這機會,鄭總監(jiān)問了這些天沒人敢問的事。 “那你能不能給我個準(zhǔn)話,童延那孩子,你打算怎么辦?” 幾乎是rou眼可見的速度,他看見聶錚眼光頓住,臉色陰沉下去,眉頭蹙了起來。 行,提到這個人還是不高興。 但很快,聶錚抬頭注視他的眼睛,字字鏗鏘地說:“再說一次,我是個商人?!?/br> 鄭總監(jiān)先是愣了下,然后笑了,心滿意足地告辭。 女秘書本來在一旁整理下次股東會議用的材料,見關(guān)于童延的話頭都起了,等到辦公室剩下自己和boss,趁機上前。那一晚的事,聶錚這樣骨子里強勢的男人是不會愿意聽見誰反復(fù)提起的,所以,即使真相還在查,也只能逮著合適的空子匯報給聶錚聽。 她從公文夾里掏出一張印刷紙遞到聶錚面前。 “小陳離職那天有些東西沒帶走,我從他辦公桌垃圾簍里翻出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這是復(fù)印件。” 聶錚一看,復(fù)印件上有張照片,是酒會當(dāng)晚兩個服務(wù)員自拍,關(guān)鍵在于背景不遠(yuǎn)處的涼亭,燈下站著三個人,依稀能認(rèn)清是明影帝的助理、鄭總監(jiān)、童延。 果真有些意思。陳特助離職前也著手查過晚宴事件,瞞下這份東西沒上交,現(xiàn)在又像是忘了帶走。 女秘書說:“現(xiàn)在至少能證明童延那晚跟明煊的助理是見過面的,而小陳還想替他們掩蓋真相。不管怎么樣,始作俑者是明影帝,這個怎么也跑不了。至于鄭總監(jiān)……”這話不好說了。 “你怎么看陳助理?”聶錚突然打斷她。 女秘書說:“可能在他揭露童延,引咎辭職成定局后,明影帝這個背后主使聯(lián)系上了他,利益交換,讓他瞞下了關(guān)鍵的證據(jù)。也可能,從一開始他就是明影帝的人,被唆使算計了你,臨走又故意留下證據(jù),在你面前給自己留一線。” 畢竟事后,陳助理立刻就出國了,雖然跑出國也依然在聶錚眼皮底下。 聶錚推開復(fù)印紙,低頭垂下眼眸,“別輕易相信刻意擺到你面前的證據(jù),他也可能是坐不住了?!?/br> 女秘書愣了,陳助理為什么坐不???所有人都猜測那晚的事是明影帝的手筆,但也只是猜測。聶錚看不到證據(jù)就一直不作定論。 “你認(rèn)為他是……栽贓明影帝到底,那晚下藥送人都不是明影帝做的?明影帝眼下只是借機生事?” 聶錚一言不發(fā),算是默認(rèn)。 女秘書懵了,確實,為什么不可能?可這樣一來,陳助理現(xiàn)在就是寧可自己不干凈也要把明影帝拉下水,能指使他這樣做的人,是誰? 突然,聶錚說:“明天你去找他,問清兩件事?!?/br> 女秘書說:“我出國找陳助理?” 聶錚臉色更沉了,只緘口不語。 女秘書立刻明白了,“哦,好的好的,找童延,你放心我明天就去。什么事,只管說?!?/br> 第14章 太歲 童延這兩天也不痛快。劉導(dǎo)對外把他接了新戲男三的事兒傳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他自己明白得很,公司不點頭,這事兒連八字頭一撇都劃不上。他要是有點身價,還能攛掇劉導(dǎo)演找條門路替他解約,可眼下傳出去的身價是虛的,劉宇峰對他的看重還沒到跟聶錚對著干這一步。 下午正煩著,劉導(dǎo)又來電話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小童啊,你自己也得跟公司好好聊聊,表達(dá)一下對這個角色的喜愛和參演的決心?!?/br> 童延頭都要炸了,他喜歡有個屁用。所以語氣也有些煩躁:“您也悠著點吧,架子搭太高,我怕我沒命落地?!?/br> 就只差沒直說,這人在外頭傳消息是逼公司就范了。童延認(rèn)真希望公司能就范,但也是認(rèn)真擔(dān)心這孽力回饋后反而會弄死他。 而且,有了陳特助在先,童延這次對貼到跟前的好事好歹有了些戒心,“不是,您能不能說說,到底看上我哪?” 劉導(dǎo)氣都沒喘一下,“你貼合角色啊,沒有人比你更合適,我追求的是完美無缺的藝術(shù),懂嗎?” 童延沒說信,現(xiàn)在的事實容不得他說信或不信。 聶錚的女秘書就是第二天大早找上他的。童延接到電話,胡亂套了件衣服急匆匆出去,見車停在路邊,女秘書在門旁站著。 小跑著過去,“jiejie,有事兒?” 女秘書也開門見山,“我來問你兩件事,第一,你是怎么勾搭上陳特助的?!?/br> 呵呵,傻逼終于被查了。童延眼都沒眨一下,“他送衣服下來那天,我跟出去給他遞了盒煙,他就把老板給賣了唄?!?/br> “他不抽煙。你老實點,一個字也不許摻假!” 妹的,就知道哄不住人。 童延干脆不加料了,“好吧。我跟出去跟他套了幾句近乎,他開始滑不溜手地沒接招。” “后來呢?你想想當(dāng)時的情況,從頭到尾,要緊不要緊的,都跟我重現(xiàn)一遍?!?/br> 這么認(rèn)真?童延也認(rèn)真了,要緊不要緊的都得說,幸虧他記性好。 “我跟他走到廣場外邊,沒說幾句,來了輛車,他就去上趕著拍馬地招呼車?yán)锶肆恕!?/br> 女秘書立刻來了精神:“誰的車?什么車?” 童延笑了下,“那車窗子只下了一條縫,里邊是什么人我也沒看清啊。反正是輛豪車,黑色的,牌子不記得了?!?/br> “接著陳助理就被叫上了車,車還是停著沒走,不知道他們要說多久,我正打算回去,結(jié)果,陳特助剛好下來就把我叫住了。這一次對我臉色就好多了,胡聊了幾句就讓我留了電話,當(dāng)天就……跟我說了聶先生那天出去的時間?!?/br> “就這樣?” “jiejie,我腦汁都絞給你了?!?/br> “第二件事,你去夏姨那碰聶錚,也是陳特助給你通的消息?” 媽的,這事兒姓陳的也沒招啊。童延想了想,還是決定坦白,“是。” 這次他被盤問了半個多小時,女秘書一板一眼地錄下他說的全部。見女人上車要走,童延忙追著問:“jiejie,你看我還有救嗎?” 女秘書說:“你得自救?!币馑际枪怨缘模瑒e再繼續(xù)作死。 可被童延聽在耳朵里就走了個樣:這分明是在提醒他不要束手待斃。 可怎么做才能不束手待斃?童延在馬路沿上坐了一會兒,聶錚,一切癥結(jié)都在聶錚身上,他得自己見聶錚。 事情決定了就沒什么好猶豫,童延回家騎上自行車,再次出門往南郊去了。剛才女秘書提到夏老太太,今天周六,上次他去那撞聶錚也是周六,聶錚看起來跟夏老太太感情不錯,是每周固定時間上門也說不定。 這天也算他運氣好,急吼吼地一個多鐘頭出城到了村里,隔了十多米遠(yuǎn)就瞧見聶錚的那輛suv沒像上次一樣停進(jìn)車庫,而是停在夏老太家院子門口。 童延下車擦了把汗,合適不合適也都顧不上了,不敢太用力地拍了幾下門。 和上次一樣,聽見老太太問了聲是誰,而后鐵院門上的小門開了,聶錚站在門口,一看見是他,臉色直接來了個晴轉(zhuǎn)陰,連多云的過度都沒有。 “聶先生?!蓖忧忧拥亟辛寺?。 這次,聶錚沒請他進(jìn)去,而是自己出來,把門關(guān)上,冷冷地說:“就在這兒說。” 童延無端覺得后頭一定還省略了半句:說完快滾。 童延是認(rèn)真覺得這男人有點精神分裂,那晚上的事兒,甭管聶錚忘得多干凈,做的時候,這人可是把平常他們倆之間那點零碎都記得清楚極了。聶錚卯著力氣干他,還掐著他以前說的話,痣都給他蹭破了一層皮,那可真是想著是他還激動得上天入地似的。一覺醒來,要命,換了一個人,就眼下對他這個嫌惡勁兒……這他媽找誰說理。 但他也知道不是說理的時候,現(xiàn)在他還把聶錚當(dāng)個平常男人看,那純屬腦殘。童延很清楚,這人一句話能定他生死,于是老實恭敬地說:“聶先生,我來跟您說聲對不起?!?/br> 而此時的聶錚,心情說不復(fù)雜是假的。男人的思維挺沒道理,這人就擺在面前,有過親密的身體關(guān)系,心理感受果然不一樣。幾天沒見,聶錚很奇怪自己見到這孩子,第一感覺居然是,瘦了些。 但肚子里頭那股惱怒依然還在:一是厭惡童延小小年紀(jì)就謊話連篇、不擇手段;更多的則是憎惡自己年紀(jì)大一輪,居然就大意到真著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