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出了御花園,穿過一條條石子小道。 對于沈禾來說, 皇宮里一切都是陌生的, 那些蓋著琉璃瓦的宮殿, 再如何富麗堂皇, 也比不過此刻傅景晏又醉酒給她帶來的沖擊和情緒波動。 前邊帶路的宮女, 步子倒是快,帶著她繞過幾座宮殿,最終到了一處僻靜點的殿外, 沈禾抬眸隨意看了看殿門上的匾額——靜心苑。 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 來不及細想, 身側那宮女道, “沈姑娘, 您快進去吧,侯爺還在等著呢。奴婢去給您弄點水來?!?/br> 手推在門上, 慢慢打開,入眼便是裝飾得有些陳舊的大殿, 一張梨花木桌, 許是放了多年這會看著有有些陳舊退色。 再往里邊走,便是一道水紅色紗幔, 透過這道輕盈的阻隔, 她能瞧見里邊床榻上躺著一個人, 心里又念了他幾句,過去撩開紗幔,焦急擔憂的目光在觸及床上那人時倏然變得驚訝, 眉心緊緊皺著,隨后毫不猶豫,下意識地轉身便走,不料身后那道門被人猛地從外邊關了起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從床上起來往她這走的男人,根本不是傅景晏!是許久未曾見到的趙成西! 來不及回想其中陰謀詭計,她驚恐地往后退著,纖細的手腕接著被他用力攥住,沈禾拼命掙扎著,腦海里赫然出現當初在錦川眼前這人這般對自己的畫面。 “趙成西,這里是皇宮,你趕緊放手。” 顯然沒有什么用的,趙成西面目猙獰,聲音有些發(fā)急發(fā)熱,身上也散發(fā)著濃郁的熱氣,手上額上青筋暴起,說話時的聲音也很局促,“姑娘你很眼熟啊,來來來,讓爺爽爽,爺憋的許久了?!?/br> 他這會是聽不進去人話的,沈禾被他用力往床邊拉,她看著男人不正常的臉色,還有他異常guntang的皮膚,心下突然大悟,這趙成西定是被人下了那等藥。 她胡亂掙扎著,手腳并用,在趙成西腳上狠狠踩了一下,接著低頭用力咬在那令他惡心的手上,這一口沈禾用了全力,牙齒咬得發(fā)疼。 趙成西重重哼了一聲,手上一揮,毫不費力地將她甩出了紗幔外邊,那手上被咬得血淋淋一片,不過趙成西此刻也管不了,他這會很急,渾身發(fā)熱,又似爬滿了螞蟻,只覺又燒又癢,紅著眼睛,梗著脖子往紗幔外走去。 一切猶如那日般,她也是被甩出去,好在這大殿內鋪著一層微舊的紅色毯子,被甩了下來。不至于痛的骨頭跟散架似的,越來越近地趙成西猶如一個瘋子,手上滴著血,嘴角卻咧著一抹怪笑,喘著熱氣道,“小賤人,看你往哪跑,給本王乖乖的,不然本王一手捏死你?!?/br> 沈禾起身,一步步往后退著。 這宮殿不大,里邊陳設也簡單至極,如同尋常人家般,除了門,還左右開了兩個窗子。 窗子。 沈禾發(fā)現救命稻草般,轉身便往半開的窗戶那跑去,身后的男人跟鬼魅般又緊緊纏過來,guntang的手擱在她的腰上,沈禾只覺得一陣惡心,彎下身子想在這手上再咬上一口,趙成西雖意識混沌,卻也知道她的意圖,趕緊松了手,又捏著她的肩膀,將人轉了過去,正面對著自己。 他被逼急了,忍的也急了,索性也不管了,直接在她面前脫起了衣服,沈禾臉色大變,知道這人是忍不住了,趙成西拉開衣襟單手用力固著沈禾,“小賤人,看你怎么跑。” “滾,趙成西,你給我放手,你滾——”她抬起腿,膝蓋猛地往前邊一頂。 “?。 蹦腥怂闪耸?,五官扭曲猙獰,半彎著身子,痛苦地捂著自己的下半身,再也沒了力氣去罵一句。 沈禾瞅準機會,趕緊跑到窗邊,推開窗戶,隨后爬上窗臺,什么也沒管,她此時此刻只想離開這地方,往外一跳,落在殿外的草地上,腳重重崴了一下,后邊再次傳來趙成西的聲音,沈禾身上一冷,索性不管腳上如何,忍著痛拼命往外跑。 她想去找傅景晏,可是出了靜心苑,她便不知往哪走了,生怕后面那人追上來,她隨意選了一條路,跌跌撞撞地走著。 這偌大的皇宮,她也不知道自己會走到哪個地方,自己整往哪里走,她只知道她要找到傅景晏。 “喲,這不是未來的侯夫人嗎?” 這偏僻得連宮人都極少的地方,竟突然響起就一道聲音,還是她很熟悉的聲音,沈禾腳上已經疼的有些腫脹了,她咬著牙齒站直身體,不打算理會李素清,才繞過去,便又聽她道,“這幅狼狽模樣,不是在宮里辦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吧?” 沈禾仍舊不理會她,繼續(xù)往前走著,李素清轉身對著她的背影道,“你以為你算個什么東西?竟然敢對本小姐這般態(tài)度?小小賤民,仗著——” “誠如李姑娘所說,我是未來侯夫人?!鄙蚝涛站o手,才從那邊逃出來,還沒緩過來,又碰上李素清。 李素清被她一句話噎的氣急,語氣更加刻薄, “你——好好,我就看著傅景晏會不會娶你,誰笑到最后,還不一定,你別高興太早?!?/br> 沈禾實在無力再與她糾纏,沒繼續(xù)回應她,拖著艱難的步子,慢慢走出了這條小道。 李素清是從這條路過來的,那她沿著這條路走,應該能夠走出去。 她加快了步子,再快點,更快點。 她神智很清醒,可步子卻越來越虛,那只崴到的腳太疼了,疼到了心底,疼的她堅持不下去了,可她想再堅持一會,至少堅持到傅景晏出現在她面前。 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旁邊有清水漪漪的湖畔,她扶著湖邊的白玉欄桿,虛著步子,就在自己沒忍住想蹲下來的那一刻。一雙大手穩(wěn)穩(wěn)的扶住她的身子,沈禾抬眼,竟是滿臉焦急的傅景晏。 “你去哪了?不是讓你不要亂跑,在那等著我嗎?離開也不同旁人說一下——”他是急了,這會說話語氣有點嚴肅,只是看著沈禾眼里似乎是突然蓄滿了水,淚珠子跟那滾落的露珠似的,一一顆一顆往下掉著,最后連成一道水,滑過她的臉頰,他頓住了,哪里還說的下去。 沈禾猛地撲進他懷里,濕噠噠的臉蹭在他的衣襟上,“我疼?!?/br> “哪里疼?”他摸著她的發(fā),又拉開她,看著她的臉,眼睛紅腫腫的,驀地,他眼神微緊,瞧見她唇上的隱隱有些血跡。 “腳疼。” 傅景晏又趕緊看了看她的腳,是右腳,腳踝那青腫了一大片,他的臉瞬間沉了下去,起身將她打橫抱在懷里,低頭看著她,眼底似乎在忍著什么,“到底發(fā)生什么了,都告訴我。” *** 這邊李素清見沈禾走了,也就沒再追上去繼續(xù)說什么,她不信,傅家真的會讓這么個門戶不登對的人嫁進傅府,要知道,她那已經死去的公公最在意這些外在的事,她以后有的是時間好好整整這所謂的未來侯夫人。 之前在席上讓傅景晏給氣了出來,這會又被沈禾膈應了一下,心下更是抑郁,甩甩袖子繼續(xù)往前走著,路過一處偏僻的小殿,也不知是哪個不受寵的妃子的寢宮,她往墻邊探頭看了看,著實冷清,冷清得有點可怕滲人! 李素清想起方才沈禾便是一身狼狽的從這邊過來的,心下微驚,忙提了提裙擺,準備離開,不想手腕突然讓人拉住,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拉進了殿重,她回頭一看,是寧王趙成西,而且他此刻還光/裸著身子,他眼睛紅的不像話,似乎完全沒有認出她來。 “王爺,是我呀,我是李素清?!彼ε碌耐笸酥?/br> 趙成西這會欲急攻心,早已認不出誰是誰,方才逃了一個,這會抓到一個哪里還管她是什么人,他抓住李素清的腳,往自己跟前一拉,手上火撩撩的沒有一絲憐惜地拉扯著李素清的衣服。 李素清平日里嬌生慣養(yǎng),弱柳之勢,根本沒有太多的力氣去反抗。 半掩著的宮門里,不時傳出幾道細碎的**,方才借口離開的宮女這會回來了,聽到里邊的聲音,嘴角笑了笑,趕緊轉身往另一處走去。 不稍多時,只見皇帝太子以及幾個妃子,讓眾宮人簇擁著朝靜心苑快步走來。 才到殿前便能聽到里邊的聲音,皇帝臉色陰了幾分,指著那小宮女道,“你說傅侯爺帶來的人在里邊和寧王一道?” 那小宮女哆哆嗦嗦看了一眼趙成越,隨后跪在地上,連聲道,“奴婢親眼看到沈姑娘進去的,奴婢就離開了一陣子,誰想到回來就……就聽到里邊的動靜,宮中有宮規(guī)的,而且又是未來的侯夫人,奴婢怕出了事,這才趕緊過來稟了陛下。” 皇帝略咳了咳,回頭問道,“侯爺呢?” 后邊的小太監(jiān)回道,“陛下,侯爺似乎真是去尋人了?!?/br> “父皇,現在該如何?里邊畢竟還有二弟。” 皇帝哼了一聲,“不成器的東西,來人,還楞著做什么,趕緊進去處理?!?/br> 小太監(jiān)們紅著臉跑了進去,沒多會,又趕緊出來,抖著身子道,“陛下,不是沈姑娘,是李尚書家的千金。” “簡直不成體統,胡鬧!”皇帝甩袖,本就不舒服,這會更是氣的有些喘不過氣來,身后的妃子趕緊過來安撫著。 趙成越幾不可聞地皺了皺眉,抬眸看了看那殿門, “父皇,此事交給兒臣處理吧,您身子不適,還是回宮歇息去?!?/br> 皇帝這才緩了緩,沒有過多精力再管此事,最后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都是聰明的寶寶,啊啊啊氣哭的藥鋪君,下次一定要寫個讓你們猜不出來的劇情!哼唧唧嗚嗚(●?!瘢?/br> 第48章 出手(小修) 傅府。 沈禾躺在屋里的軟榻上,咬著牙, 不時輕哼兩聲。 “再忍忍?!备稻瓣棠弥鵁崦碓谒_踝處邊敷邊揉著。 他臉色不大好, 自從宮里回來, 便一直不說話, 唇抿的緊緊的, 大概是聽到她哼聲,這才開了口。 沈禾避重就輕的將事情與他說了一遍,他生氣, 憤怒, 雖趙成西未得逞, 可他還是生了想一劍殺了趙成西的心。不過, 沈禾有一點倒是提醒了他, 趙成西明顯是被人下了藥,而沈禾也顯然是被人有意騙到靜心苑, 靜心苑是冷宮,離御花園遠著, 如此一來便是沈禾喊破喉嚨也沒得救, 對宮里布局如此清楚的那只能是宮中人,而且這人針對趙成西, 他能想到的, 只有一人。 太子趙成越。 他要怎么對付趙成西那是他的事, 可他偏偏利用了沈禾! “可以了,你按了這么久,手累不累?”沈禾半坐起身, 伸手握住他的手。 思緒被打斷,他抬頭看她,泛紅的眼睛這會不紅了,就是有點腫,突然有些自責,也許當初不帶她來京城,便不會發(fā)生這些事了?!安焕郏备稻瓣汤_她的手,讓立春再次將布巾在溫熱的藥水里浸潤了幾下,隨后又不輕不重地揉按了起來,“這樣消腫快點?!?/br> 沈禾聽著他低沉的聲調,便知他還在想著那事,他不高興,甚至在壓抑著什么,他回京城后,偶爾出去,她沒有問過他去做什么,因為在她的眼里,傅景晏想告訴她自會告訴她,她沒必要去問這些。 只要,在這京城,他們陪在彼此身邊便好。 今天的事顯然是有預謀的,沈禾垂下眸子,俯身過去抱住他的胳膊,“是我太蠢了,竟真信了那宮女的話,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沒事了,你不要生氣了。” 傅景晏嘆口氣,凝重許久的神色緩了緩,抬手攬住她的肩,“再等些日子,我們便回錦川?!?/br> 沈禾點頭,壞心情也變好了許多,這京城壞心思的人到底太多了,她不喜歡傅府以外的所有事物,錦川多好,那的人樸實,生活也安定。 傅景晏揉了許久,沈禾一直保持抱著他胳膊的姿勢,等他覺得揉的差不多時,卻發(fā)現這姑娘竟直接趴在他手臂上睡著了,她臉色確實有些疲憊,傅景晏盡量放輕動作,手扶在她的后腦上,慢慢給她躺回去,又低身在她紅腫的雙眸上吻了吻,聲音似有若無,“等我回來?!?/br> 起身出去,對周嬤嬤立春囑咐了幾件事,“沈姑娘醒了,記得給她上藥,還有我若是回來的晚,便提前伺候她晚膳,來人,去將疾風牽出來?!?/br> 沈禾醒來時,已經天黑了,她扶著腳想要下床,卻讓門口剛進來的周嬤嬤看到,忙一臉心疼地過來按著她,“哎喲,沈姑娘,您這會別亂動,好生躺著,立春,讓廚房的人把粥送過來。 ” 沈禾半靠在棉枕上,臉色有些蒼白,她往屋外看了幾眼,“大公子呢?” “大公子出去辦事了,姑娘,您腳這會還疼的厲害不?奴婢給您上藥,明早起來,準能好上許多?!?/br> “他去哪了?”沈禾又問,她有些擔心,這人莫不是為今天的事跑去皇宮了,今天這場有預謀的陷阱還不知是誰做的,傅景晏若是讓人暗中盯上了那該如何是好,小臉皺成一團,五指下意識卷著身上那薄被的一角。 “姑娘,大公子的事,他不說,我們哪能問,您放心,他很快便回來陪您?!敝軏邒咧划斔悄钪稻瓣?,接過立春遞過來的粥,拿著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著她。 沈禾食不知味的吃著,冷燙沒有知覺,心頭思緒萬千。 *** 皇宮,御書房。 爐鼎里冒出幾道若有若無的青煙,傅景晏坐在御賜的椅上,嗅著這讓人提神醒腦的香,薄唇抿的越發(fā)地緊,倒是沒想到,陰差陽錯般,最后竟是李素清和趙成西。 坐在他對面的是趙成越,期間幾番與他使眼色,他當沒瞧見,把他傅景晏當傻子,簡直荒唐可笑。 “陛下,臣教女五方,竟在太子殿下生辰之日做出這等丑事,臣……臣有罪呀?!崩钪獊韽陀挚脑诘厣?,此前他才從宴上回家,那邊皇帝便派人宣他進宮,原以為是等好事,不想李素清竟出了這檔子事,到底是李家掌上明珠,該求情的還是得求情。 皇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嘴邊胡須陣陣地抖著,“后宮是什么地方?這也敢亂來?”他復又看向趙成越,道,“消息可封緊實了?這等丑事莫要傳了出去?!?/br> 趙成越回道,“父皇,兒臣辦事,您放心?!?/br>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繼續(xù)跟沒聽到下邊李知來的話似的,又對傅景晏道,“傅愛卿,本打算今日恢復你大將軍之位,不想讓這混賬給耽誤了?!?/br> “陛下,臣之事乃小事,寧王殿下之事那涉及皇家顏面,乃大事?!?nbsp;他不緊不慢道,“方才太子殿下說消息已經封實,但其實不然,臣進宮時路過那大街,便聽到百姓們紛紛在議論此事,甚至有說戲的還寫成了戲折子?!?/br> “砰!”杯子在紅色地毯上碎裂開來,里邊的水濺到趙成越腳邊,趙成越握了握拳,有些不懂傅景晏的意思,怎就拆起自己的臺了? “太子,這是怎么回事?”皇帝質問。 “回父皇,這宮中人多眼雜,兒臣管得了其一,管不了其二呀?!?/br> “陛下,臣覺此事有蹊蹺?!备稻瓣唐鹕恚叩街虚g,拱手彎身,“不過,二殿下這些年確實驕yin放縱,確該給予懲戒,不過今日之事,只怕不那么簡單。” 皇帝來了興趣,“愛卿何意?” “傅侯爺,你怕是想多了,你近來三個月不在京城,寧王哪里只做了一次這等事,之前便有多次,甚至還與宮女亂來,幾番讓本殿壓了下去,只是不想這次鬧的大了點。”趙成越不知這中間哪步出了錯,但明顯,傅景晏這會完全不站自己這邊,他必須得先發(fā)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