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媽什么裝備也沒拿，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回去，于望舒就坐在醫(yī)院小樹林旁的椅子上打算休息會，上眼皮搭著下眼皮，困得沒邊了，嘴里還嘀咕著：“小孩的那啥知識科普的不強(qiáng)啊，好端端的一個家就這么被毀了?！?/br>
    “有一份調(diào)查問卷顯示，68.63%的家長沒有對孩子進(jìn)行過系統(tǒng)的防性侵教育，31.37%的家長表示有過。41.37%的家長在教育孩子的過程中從沒有提及過這方面的知識，39.39%的家長提過3次（含）以上，19.23%的家長提過3次以下。”

    于望舒抬起眼皮迷迷糊糊說：“這你也知道?！?/br>
    徐璈望著于望舒的眼眸子里流光溢彩，唇角勾起拍了拍落在手上的樹葉，淡淡道：“這個問題近幾年一直被提上來講，校園事件或者等等，不關(guān)注不行?！笨茨穷^點(diǎn)來點(diǎn)去的想笑，他用手托在自己肩膀上，“睡吧。”

    于望舒覺得自己真不行了：“年紀(jì)大了撐不住了。”他發(fā)誓就輕輕的靠了一下，閉上眼回一句。

    “科學(xué)的性教育科普被認(rèn)為是耍流氓，校園里的性侵事件則被認(rèn)為是同學(xué)間的胡鬧，看不懂了?！?/br>
    徐璈也閉上眼，靠在座椅上心沉如水。

    于望舒突然抖了一下：“你不是說你今天出差么，怎么還不滾。”

    “改時間了?！蹦菑垯C(jī)票還放在口袋，距離登記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一小時。

    “去干嘛啊?！?/br>
    徐璈靜靜說：“去美國發(fā)表一個學(xué)術(shù)演講?！?/br>
    于望舒曾經(jīng)很喜歡徐璈的聲音，因?yàn)樗肋h(yuǎn)都帶著冷靜，嗓音清朗，字正腔圓如玉石之聲，永遠(yuǎn)都是這么規(guī)矩像是沒有什么事能讓它有所起伏。

    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下有些迷戀這聲音，他嗯了大半天發(fā)現(xiàn)也說不出什么話。

    徐璈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不去也沒關(guān)系，有b方案。”

    “嚯，我就知道你有后路。”說完這句話，腦袋就像失重了從那人肩膀滑了下來，閉著眼以為會摔到地，結(jié)果碰上的是軟軟的一團(tuán)。

    徐璈伸手接住了他，慢慢放在自己腿上，于望舒面色糾結(jié)似乎想反抗，但最后屈服了，頭在他的手心蹭了蹭然后呼吸漸漸綿長，就連睡覺的姿勢也進(jìn)行了調(diào)整。

    “于望舒?！?/br>
    “嗯……我就是靠一下……”

    徐璈眉梢挑起，嘴邊掛著三分笑，聲音中也帶著笑意：“你想靠多久？”

    懷里人沒回復(fù)，回應(yīng)他的是綿長有序的呼吸聲。

    徐璈摁了一直在震動的電話，漆黑的眼眸子里精光一閃，嗓音又變得冷靜：“演講你上，我現(xiàn)在有事在國內(nèi)?！?/br>
    于望舒這一睡就是大半天，徐璈倒也能耐大坐得住。座椅邊的陰影慢慢挪動，中午最烈的陽光照射在于望舒臉上的時候，他被熱意刺醒不說，嘴邊哈喇子還流了一大片，他抹了抹嘴神情恍惚的摸腦袋，耳朵嗡嗡作響像是還沒回神。

    “我靠了多久啊。”

    第43章

    徐璈用手按了按發(fā)酸的肩寬，粗略說：“兩小時吧。”

    于望舒眼睛盯著男人大腿上的口水印犯傻，一碼事歸一碼事，他這睡相也太難看了：“我媽還沒出來嗎?！?/br>
    “一直都沒有出來?！?/br>
    于媽怎么說都是上了年紀(jì)的人，于望舒琢磨著自己才27就受不了熬夜了，親媽一夜沒睡外加精神高度緊張，他給自己來了個清醒的一巴掌就想跑上樓，結(jié)果剛踏出去一步，衣領(lǐng)就被某人攥緊。

    “你消失了兩小時，現(xiàn)在就這么空手上去？”

    其實(shí)于望舒還能再厚臉皮一點(diǎn)，但眼看都快到飯點(diǎn)了，他說：“買完午飯?jiān)偕先?。”光給于媽一個人買那肯定不合適，先不管小孩一家有沒有午飯吃，就算是有了，那也得做做表面文章。

    于望舒本來想買6份飯，扒著指頭數(shù)到徐璈，他不爽問：“你還不走?！?/br>
    “我倒是想走。”徐璈無奈的笑笑，把自己的手機(jī)丟過去，“自己看?！?/br>
    妞妞媽氣憤于丈夫的態(tài)度，她有離婚的打算，反正自己掙錢多，娘家人也不是老古董，她不知道徐璈的聯(lián)系方式就上了微博私信，私信沒有回復(fù)就直接打了律師所的電話詢問，合計(jì)著徐璈這兩小時都和她進(jìn)行短信交流了。

    “徐璈，你是擅長什么官司來著？”

    “民事和刑事?！?/br>
    于望舒長長的哦了一聲，有些猶豫的讓老板多加一份盒飯：“打離婚案特別來錢是吧?！?/br>
    “我擅長細(xì)節(jié)案件，這種情況的離婚最后肯定不會離婚，要說來錢，離婚案和破產(chǎn)案是最來錢?！?/br>
    “行行行就你牛逼。”于望舒恨不得拿上一個饅頭塞男人嘴里，可rou餡的饅頭現(xiàn)在3塊錢一個，太貴了，手揚(yáng)在半空然后硬生生的被他偏離軌道，最后落在自己的嘴里，“如果妞妞媽找你接她女兒的案子，你接嗎？”

    徐璈一臉高深莫測，唇角帶笑問：“你想讓我接嗎？”

    “草……”怎么感覺這人這么欠。

    “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煩人?！?/br>
    徐璈伸手接過他手里的盒飯，語氣中是不容忽視的認(rèn)真：“你以前也沒怎么了解我。”

    于望舒脖子一縮，擺擺手說趕緊去看于媽，實(shí)則心里比了個中指，大家都在即將進(jìn)行下一步了解時放手了。

    有一搭沒一搭的逛到醫(yī)院，他們不去還好，去了反而被硝煙味惹了一身sao。

    妞妞的外婆來了，親外孫女被人害成這樣還得了？收到警察通知時就直接殺過去。

    嫌疑人在中午已經(jīng)捉拿歸案，他對妞妞的事起初還死不承認(rèn)，但警方擺出了證據(jù)，醫(yī)院從妞妞下體檢測出了屬于他的jingye，并且在孩子指甲里也檢測出了dna，男人慌了半天終于招認(rèn)。

    京都無業(yè)游民，擅長吃老本和打老婆，不過打老婆這事是警方后來才調(diào)查出來的。

    大家都叫他賴子，賴子喜歡打麻將，是妞妞奶奶常去的那家棋牌室?？停粊矶ヒ菜闶鞘烊?，按照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妞妞還叫他大伯呢。

    “叫你大伯還干人渣事？”警察叔叔上去就是一巴掌。

    “我，我不是喝了酒腦子糊涂了嗎！”

    “糊涂？”警察舉起他的手機(jī)，翻出聊天工具，“你在這些群里的等級可不低了啊?！?/br>
    徐璈身為律師有特權(quán)，坐椅子上狀似不經(jīng)意的整理袖口，淡淡說：“你想判個幾年，我?guī)湍惴丁！?/br>
    那些群都是隱晦而骯臟的，警察在里面鎖定了好幾個人，以賴子的口吻去問地址然后直接通知當(dāng)?shù)嘏沙鏊饺?，今年的etxq得到了高度重視，紅旗底下犯事那不是找死么。

    賴子被警察這一審，律師那一問，立馬變慫主動把事說了出來。

    妞妞奶奶來京都其實(shí)沒多久，骨子里重男輕女的思想讓她一面夸孫女成績好，一面嘆息怎么就是個女孩呢。賴子有時就說女孩好，長得漂亮啊，這時妞妞就會回頭給他一個笑臉，甜甜的叫一聲：“大伯好?！彼恿四切┤旱燃壥呛芨?，但人慫沒本事，真要說起來，妞妞還是他第一個下手的目標(biāo)。

    昨天家里女人和兒子躲去娘家了沒人做飯，他罵了幾句想第二天好好收拾一頓，晚上喝了酒去打牌，群里人正發(fā)著視頻，語句粗俗直白讓他當(dāng)即壯了膽，正巧妞妞奶奶讓妞妞送錢來，后來又說不用了，可家里電話沒人接估計(jì)已經(jīng)在路上，他心生歹念出去，結(jié)果還真給他碰上了。

    一開始的誘惑再到后面的粗魯，小孩開始反抗大喊。

    他第一次作案心里激動的同時也十分緊張，本來就是愛動手的主，情急之下更是沒了度。

    事后，他捂住小孩嘴兇狠說：“你奶奶不喜歡你，你要是讓她知道這件事，她就讓你爸媽不要你了，你看你媽不是壞了二胎嗎，就是不想要你了！”

    妞妞媽聽了這些證詞，抱住mama嚎啕大哭：“我就不該答應(yīng)生二胎啊媽?！?/br>
    小孩都容易敏感，妞妞媽的二胎還是雙胞胎，這就讓她的心理會產(chǎn)生地位的威脅，再加上奶奶經(jīng)常在她面前念叨孫子孫子，于是好好的一個小姑娘最后委屈得把自己封鎖了起來。

    小孩外婆知道了事情起因，抬腳就往女婿身上踹，指著小孩奶奶破口就罵老東西。

    然后警局就上演了老年人撕逼的一幕，奶奶說自己也沒想到啊，外婆立馬呸了一口口水：“我外孫女比孫子好多了，她多懂事，要孫子你自己生！”

    丈夫夾在親媽和老婆間難做人，拉著老婆手一直在道歉。

    當(dāng)初是他把親媽接到京都來照顧孩子，現(xiàn)在孩子出了大事，大人脫不了干系。

    于望舒站在警察門口抽煙，他這次是當(dāng)免費(fèi)車夫的，于媽在醫(yī)院陪著妞妞，現(xiàn)在兩方家長戾氣太重，小孩就親近賀老師誰都不見。

    里面鬧成一團(tuán)，外加賴子的老婆夾里面，場面一度陷入混亂，他蹲在外面抽煙提神，這兩天過得就跟做夢一樣。

    之前回家時妞妞還跳到他身邊笑瞇瞇的展示100分，今個就躺在重護(hù)病房奄奄一息，8歲的孩子了，他看著就覺得不好受。

    鬧劇最后是在妞妞媽的叫喊聲中結(jié)束，她我情緒太激動動了胎氣，于是一大幫子人又火急火燎送去醫(yī)院，于望舒透過病房門上的窗看了一眼，妞妞爸滿臉悔意。

    “我什么都聽你的，但那是我媽，我很難辦總不能不護(hù)著?！?/br>
    “這事說到底是我媽的不對，我心里都清楚，你現(xiàn)在帶著倆孩子注意點(diǎn)，妞妞是我女兒也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怎么會因?yàn)槔隙麄兙筒幌矚g她呢?！?/br>
    門沒關(guān)嚴(yán)，于望舒蹲在一邊想抽煙，但看看是醫(yī)院，心里的那點(diǎn)煙癮又立馬收了回去。

    妞妞媽這時也冷靜下來了，語氣中飽含委屈：“我當(dāng)初就說了只生一個，你媽那難做我也知道，后來就是忍讓她才說生老二，你平時不在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況，我為了你忍著，你昨天就站在那一句話不說？”

    “我昨天是真蒙了，新聞里的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接受不了，我媽那思想你也知道，老迂腐。你懷孕后我就去做了結(jié)扎，我媽這邊是你受委屈了，我平時忙著工作……現(xiàn)在妞妞這樣，你要是再出點(diǎn)事，我怎么辦。”

    說著說著里頭又哭上了。

    于望舒挪到小孩病房叫了聲媽，于媽出來讓他小聲點(diǎn)：“你回去吧，這邊我看著，現(xiàn)在火藥味這么重，對孩子不好?！?/br>
    “媽，他們家也不差錢，請個看護(hù)吧，我看你以后天天待醫(yī)院怪心疼的。”

    于媽回頭看了眼正在熟睡中的小孩，無奈說：“你覺得現(xiàn)在她還想見其他人？我課少呆著沒事，妞妞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放心吧。”

    于望舒這才離開，相比徐璈就沒法像他這樣容易的脫身了。

    妞妞外婆一心要把賴子送監(jiān)獄而且是狠狠的送進(jìn)去，求著徐璈接這個案子，一般人都認(rèn)為大律師就特別厲害。

    但于望舒對此卻只想搖頭，此類事件到目前為止，沒有一例民事索賠獲法院支持。

    近幾年曝光的案件逾千起，最高獲賠不過5萬元。

    不過《刑法》規(guī)定，14周歲以下的幼女以強(qiáng)jian罪論處并從重處罰，情況惡劣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于望舒相信以妞妞家的生意，支付徐璈的律師費(fèi)不是難事。

    徐璈給律師所打了電話讓人來處理，和于望舒出來時知道他的想法，往前走的腳步一頓，他轉(zhuǎn)身冷臉道：“你是這樣想我的？”

    于望舒聞言干笑：“不是不是?！蹦腥说哪樌涞暮芸?，透著寒氣和八分生人勿近，他捂住嘴打了個哈欠后走上前，“我很意外你接了，我記得你沒有接過這類案子?！?/br>
    啪——

    徐璈將打開的車門再度合上，那張精致的臉此刻冷若冰霜：“于望舒，你以為我為什么要接這個案子，這種事我完全可以不插手，律師所里不是沒有專攻民事案件的律師，我大可以讓他們來接?！?/br>
    于望舒愣在原處久久不曾移動，空氣中傳來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濺聲，宿醉的臉在傍晚夕陽的余暉下映襯下變得也不是太難看。

    對方有很多次抽身的機(jī)會，最起碼偷偷溜走都不是難事。

    徐璈說完就把人塞進(jìn)了車，一路上什么話也沒說。于望舒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他想得太爛，所以一時間也不敢瞎開口，過了一段快活日子就忘了以前，他居然忘記了徐璈是什么樣的人，他這么忙哪里還用的著接小案子。

    腦袋迅速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于望舒在車上也不敢睡覺，下車時捅了捅男人手臂，用別扭的口吻說：“我不是有意的，是無心的?！?/br>
    徐璈望著他，面無表情道：“這么快就道歉?！?/br>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br>
    “你靠近點(diǎn)，我有話跟你說?！毙飙H朝他勾勾手指頭，于望舒渾身一抖真怕他是要揍自己，但轉(zhuǎn)念一想徐璈從沒動過手，他也就放心的靠過去。

    也就是靠近的瞬間，一只手就托著他后腦勺促使他向前，眼前一晃，屬于徐璈的氣味也撲面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唇上的柔軟。

    熾熱的唇印上男人嘴邊，徐璈垂著眼簾細(xì)細(xì)的品味，手指穿過發(fā)絲揉著那人耳垂，吻也隨即變得霸道兇狠，仿佛沉入深海的猛獸突然沖出海面讓人措手不及，亦或是披著羊皮溫順的狼終于露出了真面目，唇齒相依間像是燒到了心，于望舒下意識的張開嘴，等回神時一臉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