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就在二人說話間,走廊外頭傳來一陣喧嘩聲。 接著,便是一個眼熟的前臺姑娘踩著高跟鞋跑進來,看得姜綺心驚rou跳的,趕忙迎上去扶住她:“怎么了?別急,穿這跑步你也不怕崴了腳?!?/br> “姜姐,外面有兩個人說要找你,問他有沒有預約,他說沒有,攔著又要鬧……”她咽囗水:“他說他是發(fā)光姜餅的爸爸,要什么預約。” 原本關心著前臺姑娘的姜綺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到底是兩輩為人,又經歷過大風大浪,再也不是那個一邊煩躁著親爹一邊上班逃避的小白領,她彎彎唇角,語調輕快,還安撫性的拍了拍前臺的手臂:“保安叫來了嗎?我去看看?!?/br> “叫來了,但對方賴著不走,又自稱和姜姐你有親密關系,所以保安只能讓我過來問問你?!?/br> “好,沒事,” 手臂被輕輕握住,姜綺回首,觸及好友關切的目光,冷硬心臟倏地柔軟了下來:“真沒事,要不你陪我一起?” “好。” 姜綺很少跟人提起自己家里的情況。 重生前是覺得羞恥,重生后是覺得沒必要,那么大的人了,還和好友抱頭痛哭?有些事情,終究要自己去面對,但朋友要跟著幫忙,她也不抗拒,好朋友,心里有數(shù)。 白赫思維的公司在辦公大樓里,對方能鬧到走廊外就聽到聲聲,恐怕是樓下的保安跟前臺小姐都攔不住。這時姜綺就慶幸自己另外請保安了,這錢真是省不得。 “我都說了我是姜綺的爸爸,親爹,聽懂了沒有?就是你們公司的員工,叫什么姜餅的,那是我女兒,不管怎么樣今天見不到她我就不走了!你報警??!警察還管人家管教孩子?” “我不是無賴,你看我像無賴么?我來找我女兒!” “先生你別激動……”保安剛想去扶一下要滿地打滾的男人,另一個同行的青年便扯起嗓子“你推我爸干嗎?好好說話!” 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孔時,姜綺喉嚨一干,各種思緒翻滾呼嘯襲來。 就像即使演練了無數(shù)遍,看過多少勵志的心靈雞湯,要跟前任斷絕關系,要忘記童年陰影,但當看見那個熟悉的人時,所有恐懼和厭惡都鮮明得像一切就在昨天發(fā)生。 她定定神,收拾自己紛亂的情緒,面容冷硬,眸光沉沉地掃過去。 “發(fā)生什么事了?” “姜姐,你來了……” 經驗豐富的保安見她來到,立刻站在她身前,用高大強壯的身體護住她。果然,男人看見她的臉,一開始是疑惑一一他根本不記得自己遺憾多年的女兒長什么樣子,在新聞上看見,卻記不清,聽到外人叫她‘姜姐’,才知道她是誰,飛快地迎上來,滿臉堆笑:“小姜!” “進去說話。” 在下屬面前,姜綺很少顯得這么冷淡。 但面對他,她連擠出個笑容都懶。 姜靖天一聽有機會,立刻不鬧了,快步跟進來,他旁邊的青年穿著略臟的tshirt,一路探頭探腦的,不時流露出艷羨神色:“姐,這是你工作的地方?好漂亮!給我安排個職位吧?” “沒想到你真在這么好的地方上班,哎,現(xiàn)在出息了,怎么不念著爸爸呢?咱們在老鄉(xiāng)過那日子,不能跟你在s市的比,你媽也是的,換地方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太無情了?!?/br> 姜綺回頭:“你再提我媽一次,我就立刻把你趕出去?!?/br> ☆、第135章 135 “你再提我媽一次,我就立刻把你趕出去?!?/br> 姜綺態(tài)度冷漠,從見到他的第一刻起就不給好臉,像姜靖天這種社會混子,別的不會,最會看人臉色,跟野生動物流浪狗似的,遇弱則強,碰到掰不過的,慫得比誰都快。他理應是不怕姜綺的,但她旁邊跟著兩個手臂比他腿都粗的魁梧大漢則另當別論。 他想要發(fā)作,但思及好處,又忍下來了。 倒是他兒子不高興了:“你跟爸兇什么?這么多年都不回家看一次,最白眼狼就是你了,憑什么吼他啊?!?/br> “姜先生跟我媽離婚五年了,他的家已經不是我的家,最好的證明就是你這個私生子都長得快比我還高了,”姜綺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兒子看著都快跟我差不多大了。” 把人領進會議室,保安以為是家務事,正要退出去,姜綺卻招手:“你倆留下,坐在我旁邊就行?!?/br> 保安面面相覷,畢竟老板發(fā)話,便乖乖呆在一邊了。 姜綺倒不怕丟臉一一自家那點爛事,又不是她的錯,有錢就不會怕人看不起,薪水還是她發(fā)的呢,有倆彪形大漢在,萬一姜靖天想不開動手,也有能護住她跟彤彤的。 “請坐,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跟我這么生份啊,”姜靖天搓著手:“真生份了,我去老家想找你跟你媽,結果已經租給別人了?要不是在新聞上看見你,我都不知道你現(xiàn)在混得這么好了?!?/br> “什么新聞?” “就是那和你男朋友劉濤的合照啊!” ……得,又是陳允秀干的好事。 姜靖天自顧自的說下去:“你現(xiàn)在賺得不少了,多少也拿點出來吧,你弟弟念書什么都要錢?!?/br> “我媽只生過一個孩子,哪來的弟弟?”姜綺訥罕:“我還以為你來找我干什么,要錢啊,沒有,不過法律上的贍養(yǎng)責任我還是會負責的,在你沒有民事行為能力的時候,會每個月打幾百給你,你山長水遠跑過來也不容易,我給你報銷路費?!?/br> 他的臉一下子拉下來了:“幾百塊,你打發(fā)叫化子呢?賺這么多錢一分錢都不想分給爸爸?” “一分錢還是可以的,”姜綺從牛仔褲袋里摸出一塊錢,食指夾住往地上一甩:“不用找了?!?/br> 于彤沒憋住笑了出來。 氣氛頓時一冷,姜靖天深諳街頭談判技巧,先是在氣勢上壓倒對方,他猛一拍桌:“你什么意思!?” 姜綺唇角一揚。 “你拍桌子嚇我?還把我當中學生,回家復習還要看你臉色,一言不合一巴掌糊過來?” 太久沒見女兒,姜綺的長相變了,但依稀可見得小時候的樣子。 彷佛那個可以任意欺辱的小姑娘長大了,能夠握住他揮舞的拳頭,與他平等的對話,也有勇氣無視他的命令。 “我的意思就是,想要錢多的沒有,別想打我和我媽的主意,我遺囑都立好了,如果我比我媽先走一步,會定期撥給她一筆生活費,其馀捐出去,” 這種捐給錢會的遺囑爭議性最低,姜母也用不著那么多錢,她不想平白讓她老人家擔驚受怕。 在結婚之前,姜綺都不打算改遺囑。 她一番話下來,姜靖天的臉色便由白變紅,扭曲得每一條皺紋都深化如山間縫隙一一或許沒有深刻得這么夸張,但對一個沒有獨立自救能力的孩子來說,面對有暴力傾向的家長,總會無師自通地學會觀言察色。 姜綺斂起笑意:“你還有什么想說的么?”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fā)我???” “不然呢?你想怎么樣?”姜綺雙手交疊,漫漫地猜想他可能的舉動:“我知道你閑得很,天天到我公司樓下sao擾我的員工,跟隨我回家?我就算把錢用來再請一隊保鏢,還是找人把你廢了,都不會給你?!?/br> 搞什么營銷讓你名聲壞掉沒用,什么在走廊大哭訴苦,教人挑不出錯處又剛好戳到痛點的撕逼技巧,又不是宅斗小說,她這個地位,需要在乎下屬同事怎么看?誰有空在乎上司那點破事,八卦天天都有,不差這一個。 對付流│氓,就要用街頭的方法。 姜靖天瞪著她,目如銅零,不敢相信。 在父母眼中,孩子永遠是孩子。 這句話無論愛與不愛,用在親子關系上都恰當,在家庭暴力里,施暴的一方眼里,孩子只是一個任意搓揉的符號,沒有獨立的人格,也不曾想象過他們可以反抗自己。 “……你變了?!?/br> “你多少年沒見我了,我肯定變了,” 姜綺忽地想起來,很多在家里地位低下的子女,硬氣一回之后父母反而老實了,都是欺軟怕硬,只敢窩里橫的東西:“我媽能干什么,我就能比她狠一百倍,而且我現(xiàn)在有錢,壓根不需要自己動手,你還有個兒子呢,勸你自己想清楚?!?/br> 姜綺語速緩慢而確定,不帶一絲談判的馀地。 比起一切善惡是非觀,她更確定的是以牙還牙,對方的底線擱哪,她就做到哪一步,只圖於心無愧,管他丫的。 “你現(xiàn)在回去,我給你倆報銷機票,” 她笑了笑:“下回再讓我見到你倆,我不廢別的地方,就廢了你們的吊?!?/br> 額上青筋暴現(xiàn),姜靖天像要發(fā)作,她旁邊的兩個一米九的壯實保安見狀立刻往前一站,像兩個門神似的,低喝:“想干什么呢你!” “不要把這里當自己家了,姜先生,”姜綺沒被嚇住,笑意依然:“s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br> …… 姜靖天最后還是屈服了。 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至少表面上是答應了,姜綺細細地觀察了他一把,又覺得這人不過如此,小時候那么恐怖的一個人,彷佛童年夢魘一樣,原來也有這樣狼狽不堪的一面,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而已,談道理談法律沒用,拿暴力一威脅嚇唬就軟了。 倒是他帶來的青年不甘心,又懾於保安,只恨恨地瞪了姜綺一眼,挑釁她:“就算離婚了,我爸對你也有生育之恩?。∧倪柑薰沁€父,你敢么?” 姜綺懶洋洋抬眼瞥他一眼,毛都沒長齊的瘦猴子跟她講道理? 像她這么有素質的文化人,實在不習慣跟街頭混混撕逼,引經據(jù)典一個父不父子不子都怕對方聽不懂。 “放你媽狗屁,我媽打工養(yǎng)活全家,你爸還給我骨rou呢?想要我還他是吧?阿盛,對著他打飛機射一發(fā)還給他,說不定質量都比你爸的好?!?/br> ……保安阿盛弱弱地發(fā)出抗議:“我對他硬不起來?!?/br> 聽到這樣的羞辱,兩人除了臉色一變再變之外,都沒有其他動作一一這些人就像原始動物,比的是誰拳頭大,看見有rou吃就想分一囗,得亮鋒銳爪子才能將之嚇退。 送走他倆,姜綺一下子沒恢復過來,人還是恍惚的。 于彤扶著她:“沒事吧?剛才你說的那句話快把我笑死了,會不會挑場合啊你?!?/br> “挑個屁場合,給他們臉了?!苯_翻白眼:“我得找個人看著他們是不是真的滾回老家了,想想就挺麻煩的?!?/br> “問問何璋?” “有道理,這種欺男霸女的惡棍行為交給他好像很合適?!?/br> 于彤:“我開始懷疑你的擇偶條件了?!?/br> 雖然何璋給人的印象獵奇了一點,不過這種事交給他,的確是很明智的選擇。 晚上吃飯時跟他這么一提,他就了然:“得,待會把他資料給我,我會讓他見識一下這個社會的殘酷與不公?!?/br> 姜綺豎拇指夸他:“很好,你現(xiàn)在越來越有惡霸富二代的感覺了?!?/br> 何璋愣是被夸得挺不實意思的。 “哪有,也就一點點吧?!?/br> “沒有沒有,真的,你剛才那個表情特別紈绔,看著就想打電話給紀│委?!?/br> 燭光晚餐的對話,依然跟浪漫兩字扯不上太大的關系。 有何璋開車接送,姜綺放松地多喝了兩囗助餐的葡萄酒,人有點飄,就忍不住回想一天發(fā)生過的事一一簡直不敢想象自己能那么虎,小時候她多怕他啊,就像怕怪物一樣,聽到腳步聲都犯怯。 放學回家寫作業(yè)都得小心翼翼的,惟一的桌子都要讓他研究賭博必勝技法,她只能在沙發(fā)上趴著寫,因為‘書’跟‘輸’發(fā)音相似,嫌她在那里復習影響他的賭運。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成功靠賭博發(fā)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