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升降機后，他就提起：“你之前問我的作品已經(jīng)整理好了，帶了電子版本過來，待會讓你看看？對了，你發(fā)訊息問我收費，是有什么東西想讓我拍嗎？”

    “嗯，待會看看，”姜綺揚唇一笑：“我想讓你幫我們各人拍一張照片。”

    王耀揚眉：“宣傳白赫思維？”

    跟聰明人交流就是爽快，一句話對方已經(jīng)可以分析出最具可能的一個方向，省事快捷：“對，我不太清楚你們這行的價，待會商量一下……我這有個外形不錯的下屬想帶著上鏡，但他沒拾掇過自己，比較質(zhì)樸，你有可以租借的地方嗎？”

    “沒問題，”王耀輕笑：“男的女的？能讓你這么欣賞，一定長得非常好看了?！?/br>
    “風格和我之前接觸到的不太一樣，很可愛的類型?！?/br>
    姜綺想起那張羞怯又崇拜的娃娃臉，心情也愉悅了起來：“待會見見你就知道了，害羞得孩子似的?！?/br>
    聽她給出這種特別的評價，王耀亦不禁好奇起來，作為一個攝形師，總是對不同類型的美有著豐足的好奇心。

    被稱作‘可愛’的黎永逸，坐在最靠近姜綺辦公室的位置上敲著電腦，算是滿足了他要‘靠近@賤得很耀眼’的隱性要求，其他同事都沒意見，畢竟誰也不想坐在領(lǐng)導拉開簾子就能瞅見的位置，太有緊張感。

    黎永逸倒是沒有這種緊張感，只要打開電腦，有要讓他執(zhí)行的任務，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地沉溺進工作之中，絲毫不為外界所動，摒棄所有日常社交的拘謹內(nèi)向，電腦熒幕的光映到他鏡片后的眼睛里，化為一點聚精匯神的藍光。

    所以在王耀在不遠處瞅見黎永逸的時候，實在無法和‘害羞的孩子’這個形象重合起來一一的確，從其簡樸得像常人眼中的程序員，軍綠色夾克，黑框眼鏡，條紋上衣牛仔褲。

    他眼光毒辣，看出衣服都是好牌子，這個距離看不清長相，但身材不差，高大長腿，全身最時髦的地方就是燙了頭，染成微棕。

    當然，要論扎眼前衛(wèi)的話，誰往kc旁邊一站都成了渣渣。

    可是除了不會穿搭，看上去也就一個正正常常，很干練的員工，到底是哪里讓姜綺看出了孩子感？王耀暗暗疑惑，下一秒，答案就在姜綺的一句“小黎！”輕喚中揭曉了。

    聞聲，黎永逸渾身一抖，毫不夸張的一抖，就像樂而忘返的孩子被人從樂園中扯回來，他轉(zhuǎn)過身來，整張臉都是僵的，但可以看出他在努力調(diào)整自己。三秒過后，緊繃的五官終於略微放松了下來，他站起來：“姜姐好?！?/br>
    “乖，讓你聯(lián)絡(luò)的畫手協(xié)商好了嗎？”

    一周時間，姜綺已經(jīng)習慣他的過分禮貌，也摸熟了這人與他卓越工作能力相反的，含羞草一樣的習性，反正只要敷衍的夸一句，他就會放松許多。

    “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有三個愿意跟我們合作，細節(jié)還在商談，我把紀錄整理了一下發(fā)到你的郵箱里了，”他一頓：“另外之前提到的花椒美食版塊辦活動，做了初步的意見收集，姜姐要現(xiàn)在看看嗎？”

    “統(tǒng)一發(fā)到我郵箱里，我晚點處理，現(xiàn)在有另一件事急著想辦的，”姜綺拍了拍王耀的肩：“今天難得我們的御用攝影師來了，先去拍一輯即將要用的照片，你也跟著來。”

    談到既定工作外的事情，黎永逸臉上出現(xiàn)了一刻的呆滯，他將電腦合上，走到她面前，垂手站立，像個等候訓示的學生：“我？”

    “對，就是你，走吧?！?/br>
    他頷首，不反對也不說好，只默默的跟著姜綺走，王耀連連看了他數(shù)眼，這時是真的看出孩子感來了。

    一路沉默，到外面坐進計程車的時候，黎永逸才像儲足了底氣發(fā)問：“姜姐。”

    “嗯？”

    “那個……我想見見@賤得很耀眼前輩，什么時候，能有機會讓我見一見？”

    他聲音很溫柔，卻不是劉濤和王耀那種教養(yǎng)良好，刻在骨子里，對女性的溫和，彷佛像個被打怕了的幼獸，時刻警惕而恭謹。姜綺吃軟不吃硬，對這種最沒辦法，她沉吟一下，反正自家員工，以后勢必瞞不?。骸澳阏嫦胍?？”

    黎永逸猛點頭。

    姜綺轉(zhuǎn)頭，坐直身，倏地拉近二人的距離，嚇得他呼吸一窒。

    簡直是欺負小奶汪的快感一一她腦海里掠過一個很沒良心的聯(lián)想，失笑：“那你現(xiàn)在見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91章 091

    “那你現(xiàn)在見到了?！?/br>
    受過重大心理傷害的人，內(nèi)心都像一片深海，寂靜冰冷密不透光，可以在安全的范圍冷眼旁觀現(xiàn)世，努力與人正常相處，渴愛陽光，但怯於靠近。話音剛落，黎永逸愣住，鏡片后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錯愕，猶如投入了一枚深海炸彈，悶不吭聲地炸出翻天海嘯。

    說完這調(diào)侃意味甚重的話之后，姜綺打量著他的神色一一真正見識了什么叫‘震驚到變形’。

    “誒……誒？真的？”

    黎永逸嘴唇顫抖著，規(guī)矩地放在膝上手亦發(fā)抖，動搖得像大腦短路：“你就是賤賤？啊，我怎么可以這樣稱呼你，”下一秒，他雙眼像炸開了一顆星辰，狂熱迷戀等等的激烈情緒在眼底翻滾著，看的姜綺都跟著動搖了：“我、我應該怎么叫你？”

    于彤訥罕，倒也忍不住笑，她和姜綺是同一類型，特別喜歡調(diào)戲老實的孩子：“你沒想過@賤得很耀眼是女的？”

    “性別不重要啊，”

    呀，還是一個挺平權(quán)的孩子，姜綺才剛想著，黎永逸下一句話就將二人打回懵逼的原形，他一臉理所當然：“他的智慧已經(jīng)超越性別，超越凡人了，用性別來衡量他，是對他的一種侮辱?！?/br>
    ……

    于彤鎮(zhèn)定：“這下好了，一下子來了兩只哈士奇。”

    kc好奇：“另一只是誰？”

    黎永逸一點也不介意這個吐糟，他真誠的目光都幾乎要閃瞎姜綺的眼：“我一直特別崇拜你，有機會在你手下工作……實在是……高興得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簡直像做夢一樣。”

    “沒事，叫我姜姐就成?！?/br>
    姜綺自認也是見過大風大浪重生過的人了，這時被人面對面的崇拜，除了一開始驚愕之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設(shè)定一一不然怎么在瞬息萬變的網(wǎng)絡(luò)混，這時從容地揮了揮手：“進了白赫以后就是同事了，不用太崇拜我，我只是一個傳說。”

    于彤白她一眼：“你還玩起來了，小黎別聽她的，她就一個有血有rou的普通人，把她當個領(lǐng)導就差不多了?！蹦愕膽B(tài)度都快把她當活神了。

    “姜姐在網(wǎng)絡(luò)的確是一個傳說，”

    黎永逸絲毫不覺得這樣的形容很夸張，這個炸彈將他從深海炸出了水面，活躍得像小孩在向別人科普他最心愛的奧特曼，即使在其他人眼中‘不過如此’、‘有分別嗎？’，但至少在他眼中，全都不一樣。

    “每個想深入玩網(wǎng)絡(luò)，想當網(wǎng)紅的人都應該視她為學習對象，cao作教科書一樣的完美，現(xiàn)在后起的那些知名微博上面，基本都能看見姜姐的影子，脫不開她這個模式了，”黎永逸一頓，又道：“不過像彤姐的@情感樹洞董小姐和搞笑微博大集匯的形式都很出色，同樣屬於低成本起步的例子，太厲害了?！?/br>
    他在崗位上本來就是積極又勤勞的類型，從上崗起，姜綺一直用他用得很順心，除了喚他進來交代事情時他總是一副受訓的小模樣之外，幾乎沒有尋常下屬該有的缺點。可是自從兩分鐘前他知道了她就是@賤得很耀眼背后的cao作人之后，整個態(tài)度都不同了。

    以前她只是他的領(lǐng)導，現(xiàn)在他的目光……簡直分分鐘把她當生命的方向。

    于彤悶笑：“小黎，你應該不知道，白赫所有的成員微博號，一開始的基調(diào)和運作都是她決定的，我只是跟著她說的話來做而已?！?/br>
    “誒？”

    “好了，別說這個了，多不好意思。”

    姜綺頓時感受到黎永逸的眼神有了質(zhì)的變化一一雖然克制地沒有再說話，但一路上，坐在旁邊的他目光都灼熱得像個小太陽，讓人無法忽視。好就好在，他是真的聽話，她說了一句讓他別說了，他就真的一句話也沒說過，乖乖地看窗外的風景。

    惟有kc仍是一頭冒水：“你們到底在說什么哈士奇？公司要養(yǎng)寵物？”

    這個疑惑，直至計程車到達王耀所說的地點，也依舊沒有解開。

    攝影棚都在s市市中心，和白赫的公司地點距離不遠，在出發(fā)時他就撥了一通電話，姜綺在旁邊隱約聽到，大概是詢問現(xiàn)在棚里有沒有人在用，兩點至四點能不能租下來。電話聲音小，但仍漏出了一絲帶笑的討好一一耀哥的朋友，怎么能不租。

    “到了，”

    王耀率先下車，打開車門確認所有人下車后才關(guān)上車門：“下回你早點跟我說，幸好這周該拍的都早拍了，比較好預約”

    姜綺不太了解這方面的事，但既然專業(yè)人士都這么說了，她點點頭，老實記在心里。

    他領(lǐng)著四人走進大廈，邊又撥了個電話：“對，留燈光師就好，妝我自己幫他們化，嗯，麻煩了，沒事，不用這么客氣?！?/br>
    ＊＊＊＊＊

    拍一輯照片，只是姜綺的一個臨時想法，她覺得可行，就這么做了。

    但身邊人幫忙實行起來的效率和素質(zhì)，卻真是遠超她的想象一一王耀亦一向是對自己作品要求很嚴格的攝影師，但這個棚真是大得讓她目瞪囗呆，每走幾步都像轉(zhuǎn)換了一個風格截然不同的世界，大抵是為了滿足不同的拍攝風格背景而設(shè)的。

    “如果再早一點預訂，可以自己設(shè)計一個場景，就看你有沒有這個需求了，價錢也貴得多，”王耀邊走邊解釋，這地方他熟得跟自己家里似的，看來平時沒少進棚：“s市能找到，我最喜歡的攝影棚就是這個了?！?/br>
    “租金記得待會跟我說。”

    姜綺知道他是不缺錢的，以前在影樓幫了一整天的忙也不要酬勞，但現(xiàn)在是合作關(guān)系，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何況只是閨蜜男友，想長久合作就不能教人吃虧。

    “知道了，”

    王耀明白她的意思，談到錢一點也不見生份，他輕笑：“彤彤都說你有錢，那我要收得比別人貴了?！?/br>
    “放心，我會在她上班時剝削回來的?！?/br>
    話說出囗，姜綺的臉就被走在旁邊的于彤揉了一把，舉手投降：“我敗給你們倆了，哎……誒？這是衣帽間嗎？”

    “對，試穿過的都會拿去洗一次消毒，所以盡量選好了才試穿，”

    王耀解釋完，她就立刻明白為何會收得比別家貴了一一有些好衣服洗起來費勁得很，這成本就不少了，而且明白他為何會特別喜歡這個攝影棚了，足夠干凈：“不過上次容菲菲來每一件都試穿了一次，堅叔他們也沒意見，只是我個人覺得沒必要而已?！?/br>
    放眼過去，整個長廊都掛滿了衣服，外面還都套了一個防塵的塑料透明罩子，都試一遍？那真是體力活了。

    姜綺：“你們?nèi)Q吧，我就不用了?！?/br>
    “你不拍嗎？”于彤意外。

    “賤賤的身份現(xiàn)在還不太好公開透露，”姜綺覺得還未是時候，她則勸她：“來都來了，拍了不發(fā)也是一樣，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來攝影棚拍照片呢，你不試試多可惜?！?/br>
    來都來了，乃是我國一大神句，能夠讓華夏游客無怨無悔地在名勝景區(qū)被宰得一臉血。

    她還在猶豫，于彤再補一句：“錢都花了?！?/br>
    得，這下是真沒懸念了。

    她轉(zhuǎn)頭看向王耀：“我想拍一輯宣傳照，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特色風格，就像島國偶像那樣，要很明顯的閃光點，像彤彤可以走氣質(zhì)溫婉的小美女類型，kc一路帥下去就行，小黎底子好，我也不清楚他適合什么類型……小黎，你覺得自己是什么類型？”

    聽到姜姐叫自己，黎永逸踏前一步：“都聽姜姐的。”

    姜綺翻了個白眼：“那王耀你看著辦吧?！?/br>
    王耀輕笑：“可以，那我先給你們化妝吧?！?/br>
    化妝就像魔法，每個第一次化出合適妝容的人都像找到了想象中的自己。

    每個懂得化妝，又喜歡幫別人化妝的人，都期待遇上一塊未經(jīng)打磨的璞玉，在自己手中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所以當看見黎永逸忐忑不安地坐在化妝臺前時，王耀失笑，一邊準備工具一邊溫聲安撫：“別緊張，化妝挺舒服的，可能有點癢。”

    “……我怕姜姐失望?！彼麗灺暤?。

    “怕姜綺失望？”

    “她把我?guī)?，應該是因為看重我，”黎永逸坐得端正，可眼睛已?jīng)完全出賣他的不安：“可是我長得這么丑，萬一讓她失望了怎么辦？”

    “長得丑？”

    王耀砸舌，他語氣委婉：“你是沒怎么打扮過，但也不能說丑吧。”

    說到這里，黎永逸的眼睛閃了閃，情緒更低落了：“以前……別人都這么說，嗯，不說這個了，你化吧，就是別對我抱太大期望?！?/br>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沒有姜綺，小黎以后也會自己在網(wǎng)絡(luò)混得風生水起的

    這個情況還滿常見的，在現(xiàn)實受過心理創(chuàng)傷的人在網(wǎng)絡(luò)中能夠重建起信心，而且觸覺也會比其他人敏銳得多

    話說《網(wǎng)紅》的同人圖又增加了一張【洗衣機x潘達的開車圖】……以及【何璋kc姜綺修羅場條漫】我已經(jīng)看不懂我的畫手讀者了（@月哥香菜投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