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那是在極度慌亂之下才會有的感覺,讓人每呼吸一次,都喘的厲害,用盡全力。 不開燈的房間,陰暗潮濕,桌上放著喝剩下的豆?jié){,半個rou包子,見底的粥碗,周圍撒了不少白粥,已經干涸,還混合著一些不知名的臟|污。 一只蒼蠅不停盤旋,飛到包子上面,靜靜的駐足,享受自己的早餐。 突有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充滿崩潰,那小蒼蠅受到驚嚇,顫顫巍巍的溜了。 程玉穗近似發(fā)泄的使勁抓頭發(fā),將一頭卷發(fā)抓的蓬亂,頭發(fā)被指甲摳的發(fā)紅,生疼。 她快瘋了。 沒有手機,沒有電腦,不知道幾月幾號,哪一天,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 即便這樣,肚子里的小東西竟然安然無恙,特別頑強,程玉穗?yún)s開心不起來,甚至絕望。 她知道是沈肆做的,那個男人向來沉得住氣,從她被關之后,直到現(xiàn)在,她都沒見過對方一面。 不安像漂浮的空氣,擺脫不了。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程玉穗清楚自己的底細,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從不是什么善良之輩。 程玉穗不敢靠運氣,更不愿意看老天爺?shù)囊馑肌?/br> 所以她才心慌意亂。 程玉穗啃著沒能及時修剪的指甲,她平時做指甲是有規(guī)律的,極其愛護,這些天沒做,指甲刮的亂七八糟。 “外面一定亂了……” 程玉穗喃喃自語,又暢快的哈哈大笑,“蘇夏,我看你這次還能不能翻盤?!” 一樁二十年前的舊事,牽扯幾十條人命,令人好奇的天煞孤星命,以及當事人的特殊身份,都能賺足注意力。 那種新聞一出,肯定會很快就在荊城掀起軒然大波。 從今往后,蘇夏別想在學校有容身之地,繼續(xù)教學。 程玉穗終于有了值得期待的事情,她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看看蘇夏是什么嘴臉。 不知過了多久,門從外面推開,發(fā)出的沉悶聲響在程玉穗聽見,像極了垂死之人的一聲嘆息。 她抬頭去看,不是之前給她送吃的那個小孩,而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光頭。 是叫大發(fā),程玉穗記得,不常見,對方跟王義是兄弟。 這人過來,是不是說明沈肆馬上就會出現(xiàn)了? 程玉穗激動的站起身,“沈肆人呢,他來了沒有?” 大發(fā)倚著門,不答。 “聾了?沒聽見我說話嗎?”程玉穗氣的渾身發(fā)抖,“我要見他!” 大發(fā)掏掏耳朵,不咸不淡道,“嚷什么?吃飽了撐的?” 程玉穗的胸口大幅度起伏,羞辱不堪,她長這么大,何曾受過這種待遇,一個下人都敢對她擺臉色。 沒再浪費體力,程玉穗重新坐回去,她不屑的冷哼一聲,沒必要跟個下人爭論。 大發(fā)齜牙,兇神惡煞,大少爺干嘛派他過來,就他這暴脾氣,絕對會克制不住去抽程玉穗? 難道是在考驗他? 義子去了大草原,連三兒都被派去了,卻不要他,說明大少爺還是覺得他有不足的地方。 大發(fā)摸了摸光頭,陷入深思。 時間分秒流逝,沒有別的腳步聲,程玉穗等的心急,她的眼珠子一轉,手放在肚子上,神情立刻就變的痛苦。 “我……我肚子疼……” “那不是正合你意嗎?”大發(fā)四肢發(fā)達,頭腦不簡單。 程玉穗臉上的痛苦一僵,被人當場戳穿那點陰暗,她一聲不吭。 分不清是對即將為人母的羞愧,還是單純的憤怒,又無力反駁。 計謀不得逞,程玉穗只能被動。 這邊是在郊外,離喧鬧遙遠,僻靜到接近死寂。 大發(fā)看看天色,又看手機,十點過半,沈肆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程玉穗幾乎是手忙腳亂的離開椅子,跑到沈肆面前。 “沈肆,你這么對我,是非法拘|禁,不怕我告你嗎?” 沈肆抬手。 大發(fā)會意的把門一關,蹲臺階上望風抽煙。 屋里散發(fā)著食物混雜的氣味。 沈肆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長腿交疊,背脊挺直,“坐?!?/br> “坐什么?”程玉穗氣急敗壞,“你看我這樣,是不是還不夠慘?” 沈肆,“那就站著?!?/br> 程玉穗看著眼前的男人,曾經那么迷戀,現(xiàn)在變的陌生,“沈肆,為了蘇夏,你瘋了。” 一個倆個都是,全中了蘇夏下的蠱,沉醉其中,神志不清。 沈肆并沒有廢話的打算,“想清楚了?” “我說過了,”程玉穗否認,“跟我沒關系。” 沈肆問道,“那是誰?” 程玉穗面不改色,“我不知道。” 沈肆還是那副冰山臉,能把人凍僵,“看來你還是沒想清楚?!?/br> 他起身往外走。 程玉穗想也不想的喊,“等等!” 她受夠了不見天日,受夠了骯臟潮濕,一刻都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下去了。 “沈穆鋅喜歡蘇夏,說她和你們倆兄弟糾|纏不清的事是我利用沈蕾散布出去的,”程玉穗垂著頭,又用手遮住臉,“那個帖子也是我叫人做的。” “但東西不是我查的,”她把手拿下來,露出臉上的決然,強調道,“是別人給我的。” 摩挲了一下手指,沈肆的面部不見表情波動,“誰?” “我查過了,”程玉穗搖頭,“查不到?!?/br> 見男人沒有回應,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慌張道,“沈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沒必要騙你!” 當時她的確查了,也知道對方是在利用她,而且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想讓蘇夏后半輩子抬不起頭,程玉穗那么認為。 沈肆抬眼,眸子里黑沉沉的,有嗜血的野獸鷙伏,“你想毀了她。” 事情發(fā)生后,他目睹蘇夏的害怕,恐慌,心疼她的自責,內疚,卻沒辦法替她承受,只能看著她痛苦。 沈肆更擔心蘇夏怕連累他,給他的生活帶來災禍,做出什么決定,譬如和他分開。 如果真那樣,到了那一天,他恐怕會寧愿自己難受,也不忍心拒絕她。 內心被怒火充斥,沈肆的眼眸瞇了起來,那條縫隙狹窄,猶如一片鋒利的刀刃。 呼吸紊亂,程玉穗強忍著畏懼,“那是她咎由自??!” “她沒出現(xiàn)以前,我是你身邊的唯一女伴,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說嗎?說我是你女朋友!” 程玉穗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你知不知道,我很小就想做你的新娘,想嫁給你,甚至連我們的未來都幻想出來了?!?/br> “可是你娶了蘇夏,一個不認識的陌生女人!”程玉穗呵笑,盡是嘲諷,“我以為那時候你是腦子受傷,做了錯誤的選擇,所以我一直等著,等你好了?!?/br> “誰知道你恢復了,不但沒有跟她離婚,還一起出雙入對,對她那么好,真把她當你的妻子,要和她過下去!” 程玉穗心里的妒火瘋狂的燃燒著,理智被燒成灰燼。 “沈肆,你跟蘇夏才認識多長時間,她根本就不愛你,不過是看上沈家的家產而已。”程玉穗紅了眼眶,哽咽著說,“我才是真心愛你的那個?!?/br> 沈肆僅揪出四個字,冰冷異常,“咎由自取?” “本來就……”話聲隨著男人的走近戛然而止,程玉穗頭皮發(fā)麻,打著哆嗦,“你,你想干什么?” 沈肆居高臨下,眼角的冷漠令人悚然,他退后兩步,“昨天程氏宣布破產了?!?/br> 這話就像是一塊巨石,砸在程玉穗頭頂,她頭破血流,站不住腳的往后踉蹌了一下。 被關在這里,程玉穗被迫和外界斷了聯(lián)系,不清楚任何情況,冷不丁聽到的信息讓她發(fā)瘋。 weisui倒閉后,程玉穗還有程氏可以依靠,她并沒有自暴自棄,照樣是千金小姐。 所以才敢去跟蘇夏爭,在一得到那些東西之后,就亢奮的不能自已,被報復心理麻痹了神經,沒有替家里想過,也忘了沈肆的為人。 “不能這么對我……”程玉穗要去抓沈肆的手,卻落了空,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沈肆,你不能這么對我!” 程氏破產了,她就什么都沒有了。 手抄在口袋里,沈肆送還那幾個字,“是你咎由自取?!?/br> 他邁步離開。 屋里傳出程玉穗的尖叫聲,“啊——” 程氏出事,那些和程父稱兄道弟的一個個袖手旁觀,他沒厚著臉皮去找,活到這個歲數(shù),什么都明白。 看到女兒回來,程父心里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落地了,他知道這件事跟沈肆有關,所以才沒有貿然行事。 “沒事就好?!?/br> 顧不上別的,程玉穗情緒失控,“爸,你為什么要輕易宣布破產?” 程父嘆道,“玉穗,爸是走投無路?!?/br> 那里面飽含無奈。 程玉穗抿緊嘴唇,“是我害的,都是我……” 她邊走邊自言自語,下一刻就暈倒在地。 再次醒來是在床上,程玉穗知道自己沒事,這孩子就像是賴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