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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朕就是這樣的漢子[快穿]在線閱讀 - 第258節(jié)

第258節(jié)

    姬瑾榮定定地看著魏霆鈞,那臉龐他無疑是熟悉的,此刻看來卻又有點兒陌生。這是少年時的魏霆鈞,比當(dāng)年他們第一次見面還要小一些。魏霆鈞比他大十歲,但被朔北養(yǎng)得耿直又直率,喜歡就是喜歡,厭煩就是厭煩,從來不懂虛以委蛇。

    這樣一個少年,卻在接下來的十幾年里漸漸染黑心腸、染污雙手——

    而最初,魏霆鈞只是想保護(hù)自己要保護(hù)的人而已。

    姬瑾榮掙開阮靈韻的手,上前拉住魏霆鈞長著薄繭的手掌。

    阮靈韻見狀有些驚訝。姬瑾榮病愈之后與她極為親近,但對旁人卻總是疏離而有禮,不像個小孩子,倒像個小大人。像這樣主動牽別人手的事情還不曾發(fā)生過。

    魏霆鈞直接彎下腰,把姬瑾榮抱進(jìn)懷里。旁邊的馬兒察覺生人的出現(xiàn),鼻孔很遲哼哧地噴著氣。

    見姬瑾榮與魏霆鈞“一見如故”,秦賀臉上終于帶上了開懷的笑:“看來小殿下隨了娘娘?!蹦庆`動可愛的神情,簡直與當(dāng)年的阮靈韻一模一樣。

    阮靈韻也有些高興。

    過去的一切已經(jīng)過去了,如今她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兒子身上,她希望她的兒子能平平安安長大、快快活活地活著,除此之外她再無他想。

    阮靈韻隔著帷幕朝秦賀一笑,心中那揭不過去的一頁,算是就此揭過了。

    魏霆鈞一手牽著馬,一手抱著姬瑾榮。雖然對老天總是讓姬瑾榮比他小上大半輪有些不滿,但能再次真切地抱住姬瑾榮,還是讓他整顆心都被填滿了。

    魏霆鈞趁著阮靈韻兩人不注意,悄悄往姬瑾榮柔軟細(xì)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姬瑾榮瞪魏霆鈞。

    他是傻了才會心疼這家伙,主動送上門給這家伙親!他母親還在后面呢,這家伙敢不敢再大膽一點!

    魏霆鈞很鎮(zhèn)定,微笑著對上姬瑾榮那黑油油的眼睛:“被發(fā)現(xiàn)了也不怕,你才兩歲多呢?!?/br>
    姬瑾榮:“……”

    他當(dāng)然不怕!就怕別人把這家伙當(dāng)變態(tài)!

    阮靈韻和秦賀自然不會想歪,見魏霆鈞和姬瑾榮相處得那么好,他們只覺得欣慰。

    一行人來到旅舍外,魏母已經(jīng)在了,邀阮靈韻坐下吃茶點。魏霆鈞和姬瑾榮兩個人很快吃飽。

    阮靈韻見姬瑾榮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外面,便讓幾個虎豹騎的衛(wèi)兵跟著,讓姬瑾榮和魏霆鈞一起出去玩耍。一出門,魏霆鈞又把姬瑾榮抱進(jìn)懷里,這個姿勢方便他們小聲說話。

    魏霆鈞說:“我回來得早一些,恰巧碰上漲洪。我讓父親和幾位叔叔仔細(xì)守著,沒讓他們扒掉河堤。因著這事,父親把督軍得罪狠了,父親這次把我們送回來就是怕殃及我們?!彼^的禍不及家人,只是對方還沒有被逼到極致而已。

    姬瑾榮記得這事。他父皇姬禹不得人心,底下的人都想方設(shè)法地?fù)坪锰?,沒哪個是用心辦事的。豐和十五年,天災(zāi)人禍齊來,洪水降臨是天災(zāi),扒開河堤沖毀良田是人禍,目的是為了以低價兼并土地!

    那一年的洪澇比預(yù)想中更為兇猛,毀壞的良田、死傷的百姓難以計數(shù)!

    魏霆鈞回來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豐和十五年的慘禍發(fā)生。

    姬瑾榮記得很清楚,那些家伙背后的指使者是三王爺姬明遠(yuǎn)!

    這等于是提前與姬明遠(yuǎn)對上了。

    姬瑾榮面色微凝:“萬事小心?!?/br>
    魏霆鈞說:“我年紀(jì)這么小,他們不會注意到我的?!?/br>
    正說著,卻聽一陣馬蹄聲傳來。姬瑾榮兩人抬眼看去,卻見滾滾沙塵之中一行人打馬而至,擾得兩旁商販人仰馬翻,貨物掉了一地。

    姬瑾榮目光一凝。

    而魏霆鈞眼底寒光盡現(xiàn)——

    第202章 收服鎮(zhèn)國將軍(二)

    那是北蠻的使者!

    魏霆鈞的祖父、爺爺、叔伯、兄弟,都死在北蠻人的手里。

    北蠻人一邊在朔北十三州燒殺搶掠,一邊讓大周內(nèi)斗不斷。

    內(nèi)憂外患之下,魏家一門都葬送在日益荒涼的朔北十三州!

    大周人與北蠻人之間的血仇,世世代代都報不完。大周朝廷積弱,朔北十三州兵力漸少,北蠻人越來越囂張。

    眼下冬季將至,北蠻使者向大周要“歲禮”來了。

    所謂的“歲禮”,其實就是朝廷向北蠻人進(jìn)貢。

    文臣們愛臉面,為了不擔(dān)上進(jìn)貢的名頭,硬是把“歲禮”翻了一番,上好的絲綢、金銀、茶葉、鐵器一車一車地運往北蠻,有時甚至還送去一批嬌美如花的少女,美其名曰“南北通婚”。

    文臣們心里舒坦了,卻苦了邊境將士。

    百姓繳納的稅錢不曾成為大周將士身上的鎧甲與武器,反而落到了北蠻人手中。面對北蠻使者時卑躬屈膝,恨不得把國庫最后一點錢都掏出去;而面對自己人時,克扣軍餉、偷工減料的事時有發(fā)生——魏家人積威已久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其他毫無根基的武官!

    世上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魏霆鈞想起自己曾經(jīng)率軍殺到北蠻,又以雷霆之勢肅清朝野,心中卻不覺得有多痛快。那時他家人已不在,姬瑾榮也已不在,這世上再沒有什么事能讓他開懷。他的眼中只剩下鮮血和殺戮——

    就讓這些骯臟的家伙去陪葬吧,讓他們都一起到泉下去懺悔。

    姬瑾榮察覺魏霆鈞的異狀,伸手環(huán)住魏霆鈞的脖子。

    暖暖的、軟軟的觸感,霎時讓魏霆鈞眼眶發(fā)紅。都過去了,那一切都過去了,只是在前面的那么多個世界里,他依然害怕懷里的人隨時會消失。

    他害怕他所抓緊的,不過是一個虛妄的幻影。

    魏霆鈞親了姬瑾榮臉頰一口。這是真實的,他們回來了,回到一切還沒有開始前。至于那些囂張的北蠻使者,也只能囂張一時而已,遲早他們會把北蠻人收拾得妥妥貼貼。

    魏霆鈞心情一松,抱著姬瑾榮在“酒鄉(xiāng)”閑逛,遇到賣小食的就停下來,給姬瑾榮買一份。甜的、咸的、酸的,姬瑾榮都一一償了一遍。

    旁邊的內(nèi)侍本來看得心驚膽戰(zhàn),后來瞧見姬瑾榮沒樣都只是嘗了一口,剩下的交給魏霆鈞解決,才慢慢放下心來。

    兩個緊跟在后的內(nèi)侍對望一眼,都瞧見了對方眼底的震驚。他們伺候姬瑾榮的時間不短了,他們這位殿下病愈之后也不是沒人來看望過,但他們殿下都沒表現(xiàn)得多親近。

    沒想到今日見了這鎮(zhèn)國將軍家的大公子,竟親近得像早已相識多年似的!

    真是叫人驚奇呀!

    更讓人吃驚的是,鎮(zhèn)國將軍家的大公子竟然這么會照顧人,瞧那動作、瞧那眼神,簡直比他們還用心。而且每當(dāng)他們殿下將吃過的東西遞上去,這位大公子居然滿臉愉快地替他們殿下吃完。

    等魏霆鈞抱著姬瑾榮往回走時,阮靈韻已經(jīng)與魏霆鈞母親坐在二樓臨窗的雅間里品茶。

    遠(yuǎn)遠(yuǎn)見到魏霆鈞兩人,魏霆鈞母親欣慰地說:“我這兒子從小心高氣傲,誰都不服。本來我還擔(dān)心他和小殿下玩不來,沒想到他們會這么親近?!?/br>
    “叫什么殿下,你叫他阿瑾便是。”阮靈韻眼底帶著些愁緒,“我最近總是做噩夢,夢見我現(xiàn)在其實只是在做夢,阿瑾他根本沒有好起來。你回京了正好,若是有一天我有個不測,希望你能幫我護(hù)著阿瑾。他還那么小,我怎么都不放心。”

    “胡說什么!”魏霆鈞母親語氣帶上幾分嚴(yán)肅,“我們到底是外臣,你若想阿瑾好好的,你就必須在宮中站穩(wěn)腳跟。你已經(jīng)有阿瑾了,過去的那點事難道你還忘不掉?”

    “當(dāng)然不是。”阮靈韻嘆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望向窗外,看著正把糖人喂到魏霆鈞嘴里的姬瑾榮,“我只是常常夢見我不在了,阿瑾一個人躺在病榻之上,看著一個又一個人來了又去、來了又去。我就在他身邊看著,卻一句話都沒辦法和他說。每一次目送那些人離開,我的阿瑾都在想什么呢?他的目光那么讓人難過,好像在說‘他肯定不會回來了’。我多想能夠抱抱他,多想有個人能抱抱他,一直守在他身邊不離開?!?/br>
    魏霆鈞母親啞然。

    阮靈韻說:“現(xiàn)在我能哄住太后娘娘和陛下,以后不一定能哄住——我不求阿瑾能有什么大成就,”眼淚從阮靈韻臉頰滑落,“我只想阿瑾平平安安長大?!?/br>
    魏霆鈞母親動容不已。她向阮靈韻保證:“放心,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會替你護(hù)住阿瑾?!?/br>
    正說著,姬瑾榮和魏霆鈞跑上來了。姬瑾榮蹬蹬蹬地跑到阮靈韻面前,把手里捧著的甜奶往阮靈韻手里一塞:“阿娘,我嘗了很多吃的,這個好喝。”

    阮靈韻只覺一股淡淡的奶香沖向鼻端,仿佛讓她回到了第一次抱起姬瑾榮的那一天。

    那時太醫(yī)們都說姬瑾榮活不了多久,可是她抱著她的兒子,卻覺得他是天底下最可愛的,怎么可能活不久?她一步不離地守著孩子,生怕一眨眼他就撐不下去了。回想起來,過去的兩年多里她幾乎沒有好好地睡過覺。

    如今她的兒子健健康康的,和別人家的孩子一樣活潑又伶俐。

    阮靈韻忍不住抱緊姬瑾榮,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姬瑾榮呆了呆,伸手回抱阮靈韻。他手短腳短,有些抱不攏。他不知道阮靈韻為什么哭得這么傷心,但這段時間他悄悄替阮靈韻號過脈,知道阮靈韻這兩年快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

    都是為了他。

    當(dāng)年阮靈韻早早離世,恐怕就是因為這幾年為了照顧他而身心俱疲。

    好在現(xiàn)在阮靈韻想通了,終于開始好好調(diào)理身體,要不然姬瑾榮也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姬瑾榮眼眶也有些發(fā)紅。

    經(jīng)歷了那么多世界,他始終像個無根的過客。他與魏霆鈞最惦念的,仍舊是這個早已遠(yuǎn)去的世界。

    姬瑾榮瞄向魏霆鈞。

    魏霆鈞也把買回來的甜奶給了他母親,還熱乎乎的,散發(fā)著絲絲甜味。魏霆鈞母親很高興。

    姬瑾榮往阮靈韻懷里蹭了蹭。

    他也很高興。

    哭什么呢,高興的日子還長著呢。

    阮靈韻到底已經(jīng)入宮,不能在路上逗留太久,吃過午飯便和魏霆鈞幾人分別。姬瑾榮上了船,悄悄回頭看去,只見秦賀立在那里,衣袂隨風(fēng)翻飛,他卻巋然不動,仿佛已站成一樽雕像。

    姬瑾榮轉(zhuǎn)頭望向阮靈韻,捕捉到了阮靈韻嘆息般的目光。

    這就是秦賀當(dāng)初拱手把兵權(quán)讓給魏霆鈞的原因吧?即使阮靈韻已經(jīng)不在了,秦賀還是愿意全力為他鋪路。

    可惜為了能在深宮之中好好地活下去,少年時悄然萌動的情芽只能狠心拔除。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徐家祖母病重,徐清澤衣不解帶地侍奉在側(cè)。夜闌深靜,徐家祖母突然轉(zhuǎn)醒,用力握住徐清澤的手,說道:“阿澤,你從小最不讓人cao心,但最讓我擔(dān)心?!?/br>
    對上祖母慈愛的眼睛,徐清澤眼眶一紅。他說:“奶奶,我馬上就要考會試了。你不看我當(dāng)狀元郎了嗎?”

    徐家祖母說:“其實我不盼著你當(dāng)狀元,不盼著你娶高門,我就盼著你快快活活。我記得你小時候喜歡琴,后來怎么不學(xué)了?”

    夜深無人,只有祖孫二人閑談,徐清澤微微恍惚。是啊,小時候喜歡的,為什么不學(xué)了?

    徐清澤說:“父親說,琴棋書畫,只有書這一項要專精,其他的略通就好。略通琴棋可以陶冶情cao,沉迷其中就是玩物喪志了?!?/br>
    “就是這樣,”徐家祖母握著徐清澤的手,“明明想要的,卻聽你父親的話不要了,聽你父親的話讓給別人。我很擔(dān)心啊,阿澤,你這樣不會快活。到你老了,你會有很多遺憾埋在心底?!彼昧硪恢皇謸崦烨鍧汕蹇〉哪橗?,來回重復(fù)著方才的話語,“阿澤,我很擔(dān)心你啊。”

    徐清澤心中一酸,用力回握徐家祖母虛軟無力的手掌:“奶奶,你趕緊好起來,你好起來了,我就會快快活活的?!?/br>
    徐家祖母說:“我啊,好不了嘍。”她目光清明,不帶絲毫渾濁,“你去把你父親他們叫來吧。”

    徐清澤一抹眼淚,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大步往外走。走到門邊,徐家祖母又喊住了他:“阿澤,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要快快活活的啊?!?/br>
    聽著祖母殷切的話語,徐清澤淚如泉涌,大步跑了出去。

    當(dāng)夜徐家祖母就去了。

    徐清澤沒日沒夜地守靈三天,終于倒在了靈堂之中,徹底地病倒了?;实奂в韾壑匦熵┫?,又喜徐清澤至孝,特意派了太醫(y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