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韓副縣長是他扎下的第一根釘子,將來他會慢慢把網(wǎng)撒開。 姬瑾榮著眼在這些事情上,自然不會注意到村里換上自來水的事。而許金義一回來就發(fā)現(xiàn)了這事兒,可見他確實是個心細的人,而且真心實意地關心著家里。 許金義說:“這沒什么,比起這點小事,大嫂和金花你們一直在家照顧著老的小的才是真辛苦?!?/br> 林美鳳被夸得有些高興,端著菜在水龍頭旁邊洗菜邊擇菜,嘴里念叨起來:“你要是真覺得我們辛苦,就趕緊討個媳婦回來幫輕一下我們。你也三十好幾了,軍隊里沒有適合的嗎?大好的日子都蹉跎在里頭了,還不給解決結婚問題?。坎还茉趺凑f,是時候該考慮了,他二叔,你這次回來以后應該不走了吧?” 許金義被林美鳳絮絮叨叨的問話念得心中一暖,也不覺得煩。他老老實實地說:“不一定?!?/br> 林美鳳說:“還要回去?那你可得往上打個報告,讓他們給你解決一下這事兒,總不能讓你一直光棍下去吧?” 許金義笑著說:“我聽大嫂的,一定會向上頭打報告?!?/br> 姬瑾榮看著許金義臉上的笑容,想到了“覺醒者”的使命與宿命。 林美鳳有時候有點小家子氣,可骨子里卻還是個顧家又愛家的女人。以前家里條件不好時林美鳳還會說些酸話,現(xiàn)在家里條件慢慢好了起來,她臉上笑容也多了起來,看起來像是年輕了十歲。 這樣的女人,正是千千萬萬個家庭婦女中最普通的一種。她們有自己的私心,有自己的小算盤,但又為整個家庭奉獻著自己的青春和自己的勞動。也許她們賺不了很多錢回家,可她們的付出并不比任何人少。 所以許金義非常尊敬林美鳳這個大嫂。 許金義他們以“覺醒者”的身份去面對比人類強悍千百倍的“活死人”,正是因為他們身后站著的是他們的親人,像林美鳳這樣默默奉獻的,像許姥爺這樣病體沉疴的,像許天賜這樣還沒成長起來的—— 這些親人需要他們的保護。 無數(shù)普通人和普通人的親人們也需要他們的保護。 所以他們毫不畏懼地對上了可怕的“活死人”,從來不曾想過退縮,也不曾想過什么時候可以退下來。 ——甚至會為了要被強制退下來而痛苦。 畢竟“活死人”的數(shù)目逐年增多,覺醒的哨兵和向?qū)s依然那么稀少—— 如果他們還會因為狂化而不得不退下一線的話,誰還能阻止“活死人”的增加? 到那時候,夏國就會西歐那些國家一樣成為人間煉獄。 絕望的陰云會籠罩在每一個人頭頂。 所以他們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愿意退后半步。 雖然這幾天才知道“覺醒者”的存在,姬瑾榮卻覺得他們是這個世界里最值得敬佩的人。 因為在“末世”來臨之際,他們獨自扛下了所有危難和恐懼,把笑容留給了依然過著平靜生活的人們。 “天要塌下來,我們來頂著?!?/br> 這是世間最英勇的男兒才能許下的承諾,無數(shù)像許金義一樣的“覺醒者”卻已經(jīng)做著這樣的事許多年。 第102章 收服最強哨兵(六) 顧昱的目光也落到了許金義的笑容上。 顧昱出身首都顧家,知道的東西遠比普通人多。正因為知道得多,他才會那么害怕,幾乎已經(jīng)慌不擇路,一心想到這邊來找到那個不知道在哪里的“哥哥”。 或者說,他純粹只是想逃避作為向?qū)У氖姑?/br> 就算要與哨兵結合,他也不愿意和邵峻英那樣的哨兵…… 顧昱想不到在自己面前冷著一張臉的許金義,在家人面前竟會露出這么溫暖又爽朗的笑容,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將來等待他的是什么命運一樣。 一個出身普通的士兵,就算能帶個十人隊又怎么樣?還是不可能“分配”到屬于他的向?qū)А?/br> 從許金義的態(tài)度來看,他并不打算退役。也就是說,他打算與“活死人”戰(zhàn)斗到狂化的那一刻。 狂化后的哨兵,和“活死人”也沒什么區(qū)別。如果沒有向?qū)樗鑼Э駚y的精神力,他會因為狂化而失去理智——到那時候,要么是他給自己一槍,要么是他求隊友給自己一槍。 雖然不想承認,但顧昱確實被許金義臉上的笑震撼了。 知道了自己要迎來怎么樣的命運,這人卻還能這樣笑出來,還細致地為家里同好自來水、應和他嫂子勾勒出的美好未來。 那么好那么好的將來,誰不想要? 顧昱就是不想承擔生為向?qū)П仨毭鎸Φ囊磺?,才從家里逃了出來??墒窃诳吹竭@樣的許金義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那點心思是那么地可恥。 顧昱在旁邊站了半天,找了個許金義落單的機會,拉了拉許金義的衣服,說:“你能送我到縣城去嗎?” 許金義被許金花和譚老師的事沖昏了頭,差點把這顧家小少爺給忘了。聽到顧昱的話,他說:“怎么?覺得這邊太寒磣了,想回家了?也是,你這種錦衣玉食的大少爺,在我們這種地方怎么呆得住。” 顧昱說:“不是,我只是——”他只是想通了。 許金義卻打斷顧昱:“我們這邊一天就那么幾趟車,你急也沒用,下午再說吧。” 顧昱只能乖乖點頭。 許金義有些訝異于顧昱的乖巧。 他趁著殺魚的當口,和姬瑾榮說起了這事兒:“你說這娃子是不是突然撞邪了?” 姬瑾榮無奈地說:“我看是二舅你撞邪了才對,你叫人把他接走不就成了嗎?為什么非把他帶回來?” 許金義說:“我當時不是一時氣不過,想把他騙回來好好教訓教訓嗎?沒想到一回來就聽到你mama和你譚老師的事兒,都顧不上他了?!?/br> 姬瑾榮說:“那吃完午飯你把人送去縣城,等著人來把他接走?!?/br> 許金義說:“不是吧?還要等人過來?” 姬瑾榮說:“我不想mama和譚老師的事橫生枝節(jié),你得負責保護著他,讓人全首全尾地把他接回去。否則他在這邊出了事兒,那邊第一個找的就是我們?!?/br> 許金義面色發(fā)苦。 吃飯時許金義的目光不是瞟向顧昱。 顧昱被許金義看得毛毛的。 可在心里發(fā)毛之余,他心底又生出一種奇異的滋味,像是欣喜,又像是忐忑。這家伙一直盯著他看,難道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是個向?qū)А莻€需要向?qū)У纳诒?/br> 一頓飯吃完,許金義就在姬瑾榮的指示之下把人送往縣城,到郵政局給上頭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 那邊把電話轉到顧家,顧家說要明天才有車過來,讓許金義保護顧昱一晚。 許金義說:“有錢嗎?” 顧昱呆呆地說:“有?!?/br> 許金義不客氣地說:“拿來?!?/br> 許金義把顧昱的錢收繳,領著顧昱走到一家旅館,登記基本資料之后就領著顧昱往房間走。他邊走邊說:“今晚我們就住這兒,明天會有人來接你?!?/br> 顧昱什么都沒帶。他說:“我想出去買點東西?!?/br> “麻煩精?!痹S金義罵了一聲,還是帶顧昱去市場。 顧昱被市場里各種鄉(xiāng)土的衣服褲子給驚呆了。他不得不佩服姬瑾榮的能耐,居然能在這些衣服堆里找出能穿的,還穿得挺好看的…… 見顧昱一臉嫌棄,許金義說:“你到底想買什么?” 顧昱耳根莫名一紅。他說:“內(nèi)褲?!?/br> 許金義:“……” 許金義拉著顧昱走到賣內(nèi)衣褲的攤子前,眼睛掃了掃顧昱的下半身,隨手扒拉了兩條兒童型超人內(nèi)褲塞給顧昱:“拿著,付錢吧,別磨磨唧唧的。” 顧昱氣得漲紅了臉:“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了!” 見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許金義又好氣又好笑,揀了兩條大一點的紅內(nèi)褲塞給顧昱:“你不怕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就換這個吧。” 顧昱想用紅內(nèi)褲糊許金義一臉。 許金義見顧昱臉上紅通通的,顯然氣得不輕,覺得自己這么對個十來歲的孩子好像不太厚道。 許金義挑了兩條正常點的內(nèi)褲,掏出錢幫顧昱付了,又把顧昱帶到賣衣服的攤子前,給顧昱買了件便宜的成人套頭大t恤。他說:“回去后洗個澡,自己把衣服洗了。夏天風大,晾出去明天就能干了。在那之前你就穿著這t恤,”他頓了頓,“回去時買幾個大烙餅,晚飯我們就在房間里解決了,省事。沒意見吧?” 顧昱連忙搖頭,用眼角余光偷瞄著許金義。這家伙兇是兇了,但人還挺好的。 兩個人回到旅館房間里。 顧昱聽話地去洗澡。 許金義想著顧昱和剛見面時截然不同的乖巧,莫名覺得渾身不太對勁。他躺到硬梆梆的單人床上,思索著顧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轉變。 哨兵的五覺都非常靈敏,許金義想著想著突然被浴室里的水聲吸引了。 因為是顧昱掏的錢,所以他們住的房間是最好的,有獨立的浴室?;貋頃r經(jīng)過百貨店,嬌生慣養(yǎng)的顧昱又去買了香皂和一小包一小包的洗發(fā)露。 于是許金義鼻子里先是充滿了洗發(fā)露的味道,接著又充滿了香皂的味道,從嘩啦啦的水聲一次次響起,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里面那小娃子正在清洗身體的哪個部位—— 許金義一激靈,猛地清醒過來。 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他居然在想象一個比自己外甥還小的小娃娃洗澡的畫面! 許金義啪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想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 可是他本來就是因為精神力紊亂而被迫回家休息的,若是真的能用一巴掌將大腦控制好,那他就不會被勒令停止執(zhí)行任務了。 許金義越是想將那些畫面驅(qū)逐出腦海,精神力就越是狂躁。 在顧昱從浴室出來時,他眼睛已經(jīng)變得猩紅,看起來有些可怕。 顧昱還是第一次看到哨兵接近狂化的模樣,他嚇了一跳,直愣愣地看著許金義。 許金義還殘存著一絲理智:“快,進浴室把門關起來,不要亂動,別讓我感覺到你的存在!” 顧昱回過神來。 他依言跑回浴室,用力把門關上。 想到許金義那雙赤紅的眼睛,顧昱不知怎地又想起許金義在許家院子里露出的那個笑容。 姬瑾榮他們正等著許金義回去吧…… 顧昱感覺得出來,他和許金義之間的相容性不算低——許金義一定也可以感覺得到??稍S金義明明可以強制占有他,卻還是保持理智讓他躲進浴室,一個人忍下狂化的痛楚。 如果沒有向?qū)鑼У脑?,許金義會——許金義會徹底喪失人類思維——變成了他要消滅的“活死人”差不多的生物。 不知道為什么,顧昱的眼淚突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他的眼淚掉得太兇了,連他自己都沒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他偷偷跑出來,如果不是被他這個向?qū)Т碳ぃS金義說不定不會這么快就出現(xiàn)狂化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