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dāng)然想。

    第二天一早，他就進(jìn)宮去找姬瑾榮。

    慢慢地，他看到了姬瑾榮不為人知的一切。

    也看到了姬瑾榮身邊圍繞著的那些人。

    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姬瑾榮身邊的人都極為優(yōu)秀，令他生出一種莫名的危機(jī)感。

    明明他一直想著將來會(huì)和姬瑾榮解除婚約，明明他一直覺得自己理想中的伴侶絕對(duì)不是姬瑾榮這樣的——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糾結(jié)。

    見完諾曼·西蒙和伊凡·莫爾斯之后，這種糾結(jié)和憋悶被放到最大。

    海頓覺得特別難受。

    不久之后，他就病倒了。

    醫(yī)生說他把自己逼得太緊。

    姬瑾榮親自照料他。

    他感覺自己昏迷過去之前，聞到了姬瑾榮身上的味道。不是omega身上那種甜美的信息素，可是特別特別迷人，讓他舍不得睜開眼。

    他醒來后，姬瑾榮喂他喝粥。

    他和姬瑾榮之間從來沒有這么平和地相處過。

    他覺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而且跳得越來越快。

    姬瑾榮一定是喜歡他的吧。

    他這樣想著，仗著自己生病要求姬瑾榮抱著自己睡。

    姬瑾榮的氣息將他整個(gè)人包裹起來。

    他霎時(shí)間紅了眼睛，感覺有點(diǎn)鼻酸，莫名地想哭。

    好像這個(gè)擁抱是自己等了好幾輩子才得來的一樣。

    他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門外有了動(dòng)靜，卻下意識(shí)地閉著眼繼續(xù)裝睡。

    姬瑾榮小心翼翼地下床，走了出去。

    不知是處于什么心思，海頓偷偷摸摸地跟了過去。

    接著他聽到了姬瑾榮和蘭斯醫(yī)生的談話。

    原來，姬瑾榮從來沒有過過一天舒坦日子。

    原來，姬瑾榮不喜歡他。

    原來姬瑾榮有喜歡的人。

    他感到憤怒不已，又難過不已。姬瑾榮明明和他有婚約，怎么可以喜歡別人？姬瑾榮喜歡的人到底是誰？是伊凡·莫爾斯？還是諾曼·西蒙？——或者別的什么他不知道的人？

    海頓感覺自己好像已經(jīng)死了一回。

    至少他的心像是死去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他和姬瑾榮之間又恢復(fù)了以前的狀態(tài)——或者說比以前更糟糕。

    他要壓抑心底的憤怒和躁動(dòng)，不得不和姬瑾榮保持距離；而姬瑾榮和蘭斯醫(yī)生談過之后，也刻意疏遠(yuǎn)了他——大概是害怕他的心上人誤會(huì)吧？

    每每想到“心上人”的存在，海頓就有些咬牙切齒。

    明明是他先到的，明明他們剛出生就綁在一起，姬瑾榮怎么可以喜歡別人？

    他一定要讓姬瑾榮后悔！

    海頓暗暗發(fā)誓。

    五年之后，他幾乎掌控了他那元帥父親留下的一切。

    姬瑾榮的去意也越來越明顯。

    姬瑾榮甚至在繼位之前按照皇后的意思寫下了繼位詔書，并告訴皇后自己將來會(huì)離開帝國去游歷。

    姬瑾榮規(guī)劃好的未來里沒有他。

    那種錐心的痛楚又來到了海頓心頭。

    他在姬瑾榮窗外站了一整夜。

    早上的時(shí)候，姬瑾榮醒過來了。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定定地和床上的姬瑾榮對(duì)視。

    姬瑾榮下了床，朝他走來。

    姬瑾榮問：“你站了很久？”

    他沒有說話。

    他覺得自己真的在這個(gè)地方站了很久，也許已經(jīng)站了足足五年，這五年里的每一天他都想著要開口問問姬瑾榮“你的心上人是誰”“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們之間的婚約”“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可是他沒有辦法問。

    因?yàn)樗麄円郧俺３ＬЦ芏纷?，說的都是“就算世界上只剩你一個(gè)人，我也不會(huì)和你結(jié)婚”。

    他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可以改變這一切。

    他不知道該怎么做，姬瑾榮才會(huì)把他加進(jìn)“未來”里面。

    沒想到姬瑾榮追問了他一些事，然后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他。姬瑾還說：“你要和我結(jié)婚嗎？”

    他很丟臉地哭了出來。

    喜極而泣。

    等姬瑾榮陪他一起和母親說起結(jié)婚的事，他才知道姬瑾榮突然提出和他結(jié)婚的原因。

    原來是要讓維倫帝國那位皇帝陛下看到皇家和軍方是鐵板一塊。

    他以為自己不會(huì)在意，結(jié)果卻還是忍受不了這樣的事。

    姬瑾榮心里明明有著“心上人”，卻為了鞏固皇權(quán)而和他結(jié)婚……

    他選擇在新婚第二天去了前線。

    這一去，又是五年之久。

    分別了五年，他心底的芥蒂漸漸淡了。

    他勝利凱旋，回到了他的陛下身邊。

    一別五年，他的陛下更成熟，也更好看了，他怎么都移不開眼。

    他已經(jīng)決定好了，不管他的陛下心里有誰他都不會(huì)放手。不管是花十年、二十年，還是花個(gè)一輩子，他都絕對(duì)不可能將他的陛下拱手讓給別人！

    結(jié)果那一夜姬瑾榮對(duì)他說，根本沒有什么“心上人”。

    姬瑾榮說，他就是他的心上人，只是他忘記了而已。

    有那么一瞬間，海頓真的想把姬瑾榮所說的一切當(dāng)成真實(shí)的。

    他真想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都是他陪伴在姬瑾榮身邊——可是，那怎么可能呢？世界上怎么可能會(huì)有那么巧、那么好的事情呢？

    海頓不相信。

    他也不愿意相信。

    他希望他的陛下愛他，只愛他，而不是愛著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的某一個(gè)人——

    不過，不管怎么樣這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因?yàn)槟莻€(gè)“心上人”在他們這個(gè)世界并不存在。

    他可以花十年、二十年——一輩子抹掉那個(gè)“心上人”在他的陛下心里留下的痕跡，讓他的陛下只愛他一個(gè)人。

    他們像天底下所有普通的戀人膩在一起。

    帝國的危機(jī)已經(jīng)解除，父親的仇恨也漸漸化解——

    他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擔(dān)憂的了。

    他和他的陛下常常撂擔(dān)子跑路，去各種各樣的地方玩，看各種各樣的山、看各種各樣的水、認(rèn)識(shí)各種各樣的朋友——在各種各樣的地方瘋狂zuoai，靈魂和rou體仿佛都狠狠地交纏在一起，誰都沒辦法將他們分開。

    奇怪的是，他一直沒能想起他們之間的一切。

    是的，他就是那個(gè)“心上人”。

    在生命之星蘇醒過來的白虎和朱雀可以證明這一點(diǎn)。

    可他就是想不起來。

    他的陛下常常笑著說：“這是因?yàn)槟銢]有完全愛上我或者完全臣服于我。”

    一定要那樣才能想起來嗎？

    他說：“可是人的一生不可能只有愛情啊，‘完全’兩個(gè)字根本不可能做到?！?/br>
    他的陛下聽到后一愣。

    接著他的陛下莫名地笑得很開心：“你說得對(duì)?！?/br>
    他有些迷惑。

    他的陛下說：“我很高興。”他的陛下?lián)ё∷牟弊?，眼睛有些發(fā)紅，語氣卻有著明顯的愉悅，“我很高興你能這樣說，我希望你能擁有更多的東西，比如親情，比如友誼，比如理想和抱負(fù)?！?/br>
    他有，他當(dāng)然有啊。

    他這樣想著，卻聽他的陛下繼續(xù)說：“以前的事，你記不記得都沒有關(guān)系?！?/br>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倏然被攥緊。

    疼得不得了。

    這一晚，海頓做了一個(gè)漫長的夢。

    在夢里他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最后走回了一扇緊閉的房門前。他聽到里面的人和別人說：“他有心上人了，我很高興。我希望他能快快活活地娶妻生子，不用再顧著我這個(gè)病秧子……”

    是這樣的，一直是這樣的。